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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庶女歸來在線閱讀 - 第54節(jié)

第54節(jié)

    這時,堂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九姑領(lǐng)著潘景陽和廣航進來,九姑走近簾子說:“jiejie,潘護衛(wèi)他們來了,而且他們也有事要向你稟報呢?!贝藭r,何當歸端著自己的小板凳坐到了一邊,給他們讓開路。

    “阿、阿嚏!又出了什么事?”老太太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些杯弓蛇影了,聽見“有事稟報”四個字,心頭就是一跳。

    潘景陽對著簾子微笑道:“老夫人勿驚,是京城羅府的兩位彭少爺來了,二夫人剛把他們送去了南苑的客房休息,可是他們此次赴揚是來澄煦書院讀書,定然是要在此長住的。二夫人想問問您安排在哪一處院子合適,又不敢擅自來聽竹院打擾您靜修,她聽說我們要過來這邊,就捎帶著讓我問一聲?!?/br>
    ☆、第118章 小姐色誘表兄

    更新時間:20130821

    老太太的聲音立刻顯得開心起來:“時哥兒和漸哥兒都來了?可惜我不能親自去迎他們,上次川貝帶來給我看時,大點的那個才三四歲,就跟竹哥兒他們一般大,如今過了將近十年,他們一定也長成大小伙子了吧!”

    湯嬤嬤也氣喘吁吁地笑道:“呼,京城的大姑太太之前也來找過我,說雖然羅西府的老太太和太太熱情挽留,想讓兩位彭少爺住在彼處,可是她一見堂老爺和大爺?shù)逆壹悠饋碛形辶畟€,阿嚏!一些小姨娘身上穿的不知是哪一般唐裝,露著個大白胸脯,大姑太太生怕有哪個不安分的狐媚子帶壞了兩位彭……”老太太連忙一聲咳嗽截住了她的話,呀呀,逸姐兒一個小姑娘家就在外面,怎好把這些婦人之間的私房話講出來。

    九姑出聲提醒道:“jiejie,事從緩急,將這二位客人安排住在何處,咱們先給二夫人那邊傳個話吧?還有四小姐的那個事……”

    “嗯,咱們府中的洗暢園恢弘大氣,又頗有野趣,給他們哥倆兒住正合適,就去洗暢園吧,”老太太吩咐道,“他們的吃穿用度及丫鬟仆役,一律都比照著前哥兒的來,斷斷不能委屈了這兩個小貴賓。”

    簾子后面,湯嬤嬤的聲音中透著點訝異:“老太太,洗暢園和桃夭院是比肩而建的院子,呃,會不會近了點兒……”

    老太太馬大哈地笑道:“這怕什么,一則咱家逸姐兒的年紀小,不用忌諱這些;二則川貝和川芎是堂姐妹,時哥兒和漸哥兒論起來都是逸姐兒的表兄,他們的父親彭浩廣又是在圣上面前說得上話的庶吉士……這三個人擱一處,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哈哈哈,老身也是樂見其成的!”說著對著簾子揚聲道,“逸姐兒哇,你瞧上他們兄弟二人之中的哪一個,只管來找外奶奶,外奶奶一定給你做主!”

    彭時和彭漸?何當歸心頭不禁一樂,老太太的如意算盤打得雖好,可惜這條紅線牽得太偏了點。

    她上一世從道觀回來,就聽丫鬟們議論說,羅白瓊喜歡上了比她大兩歲的彭家少爺彭時,并央著她娘親去說媒。一開始她娘親孫氏堅決不同意,嫌彭家的門第比羅家低了一些,說羅白瓊嫁過去就是低嫁了。而且何當歸明白,彼時的孫氏常常存著讓女兒報名參選秀女的念頭,不肯給她早早定親。

    誰知等孫氏熬不過女兒的纏磨,放下了自家的身段,勉為其難地應(yīng)下這門親事的時候——派去那邊說媒的焦婆子卻回報說,彭家那邊兒當場就一口回絕了這門親事。孫氏羞怒之余,暗中派人去打聽,才知道彭時和彭漸已經(jīng)內(nèi)定了做長孫殿下朱允炆的伴讀,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須知道,當年故太子的幾個同窗侍讀,如今都是三品以上的太子少保和東宮大臣!

    于是,深深動心的孫氏又讓老太太出面說媒,可這一次老太太也沒有這么大的面子,據(jù)說是彭時他本人堅決不同意……總之,最后羅東府結(jié)結(jié)實實丟了一回臉,遣去的一幫媒人全被灰溜溜地打發(fā)回來,而彭時和彭漸二人在澄煦書院只讀了不到半年書,就向老太太告辭了,所以何當歸從道觀回來的時候沒有見到他們。

    再后來,京城羅府的堂老爺羅杜松聽聞了這一段故事,不想因為此事跟羅東府產(chǎn)生什么嫌隙,他就親自領(lǐng)著兩個包裝好待宰的俏外孫,來揚州走了一趟親戚。孫氏聞訊大喜,還在寶芹閣辦了一個詩茶會,撮合自己的兩個女兒跟彭家的兩個少爺之間的兄妹感情。不過,由于當時何當歸不在詩會的受邀請之列,也不清楚詩會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反正最后又是一團哄鬧,一個不歡而散的收場。前世的羅府,直到羅白瓊嫁去北方的大世族梁家之前,還有一些下人在背后悄悄地嚼舌根,嘟囔著什么“色誘表兄”“偷雞不成蝕把米”之類的閑話。

    何當歸尋思著,這一次的住所安排,老太太大概是存著跟京城羅府聯(lián)絡(luò)感情,親上做親,稍帶著攀上一個新貴彭家的心思,想著假如把外孫女兒嫁去彭家,不但可以弄個一家親,將來給家里的幾個爺們某官職也多一條路。不過何當歸聽了她的話之后,沒有一絲心驚,或者可以說根本沒放在心上——既然彭家人瞧不上羅白瓊這朵拔尖兒的美人花,那么斷然更不可能瞧上自己這一株路邊的雜草,老太太的撮合和調(diào)笑打趣,最多是剃頭擔子一邊兒熱罷了。

    湯嬤嬤見簾子外沒有什么答語,猜想三小姐定是害羞了。為了給三小姐解圍,她又是打噴嚏又是打岔,還講起了羅川貝提到的彭時和彭漸的兒時趣事,聽得何當歸頭上微汗,喂喂,竹哥兒他好像還半死不活的在里面躺著吧?九姑也聽不下去了,說了聲“我讓石榴去回二太太話,安排兩位彭少爺住洗暢園,用度按大少爺?shù)臉藴蕘??!比缓筠D(zhuǎn)身走出去。

    老太太也想起了她的正事,立刻斂容道:“景陽,廣航,你們二人立刻趕去南苑藥廬,將芍姐兒誘到一個無人之處打暈……唔,下手不能太重,但是也不能讓她輕易就醒過來,然后拿條軟被把她一裹,放進馬車里,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水商觀!”

    何當歸聽得甚是詫異,沒想到老太太還有這樣雷厲風行的一面!誘到無人處打暈?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水商觀?呵呵,說得好像羅白芍全身帶毒一樣。而潘景陽的表情則不是詫異二字可以形容的:“將四小姐打暈送走?為什么?”

    這時候,九姑走進來說:“石榴已去寶芹閣回話了,還有三小姐,你的小丫鬟蟬衣已經(jīng)回來了,正蹲在門口等你呢?!?/br>
    “此舉自然是為她好,總之你速速去辦此事?!崩咸珨蒯斀罔F地說道。她向來肯聽從湯嬤嬤的意見,之所以一直拖延著這件事,是狠不下心讓孫女去道觀里吃苦,如今一旦下定了決心,她也是絕不拖泥帶水的。只聽她沉聲吩咐說:“大家聽好了,老身為芍姐兒的前程著想,打算把她送到水商觀里住半年,你們每個人都必須嚴守這個秘密,對二房之人,對羅府之中任何人,都不能透露芍姐兒的去向?!?/br>
    廣航忍不住問:“四小姐她做錯了什么,老夫人要這樣罰她?”

    趁著老太太湯嬤嬤二人解說著刁山藥之前因后果的茬口,何當歸掂著腳尖輕輕溜出正堂,在回廊一角找到了沾著一臉泥巴的蟬衣,皺眉問她:“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弄得這樣臟?受傷了沒有?”

    蟬衣?lián)渖蟻肀е萎敋w說:“嗚嗚,小姐好可怕!我見到那個吸血的妖怪了,他的眼睛是紫色的!”

    何當歸回頭看了一眼守在正堂的大門口,交頭接耳地說悄悄話的李嬤嬤和品嬤嬤,然后將蟬衣扯到了回廊的拐彎處,確認過她只是受驚,沒有受傷之后,何當歸追問:“那個‘妖怪’看見你的臉了嗎?你是怎么逃掉的?你跟別人提過你見到妖怪的事了嗎?”

    蟬衣的用臟兮兮的小手去揉眼睛,被何當歸一把阻攔,然后她嘟著嘴搖頭說:“當時我藏身在一塊石碑后,所以那妖怪沒看到我,可我見它吸人嚇得叫出了聲,被它聽見了,然后它又走過來要吸我,再然后,那兩個叫風言風語的怪家伙就突然從旁邊冒出來,拉著我跑掉了。小姐啊,雖然妖怪沒看到我三人的長相,可是我聽說那種東西的鼻子特別靈敏,只要聞過一次我們?nèi)祟惖臍馕?,以后它就能憑著……”

    何當歸用手勢制止了她的奇談怪論,壓低聲音囑咐道:“你記好了,千萬別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連槐花也不行,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妞兒你莫怕,先回房洗個熱水澡,稍后我再來問你這件事的詳況。放心吧,妖怪們白天都不喜歡出門,你乖了,快去吧!”

    勸走了蟬衣之后,何當歸又轉(zhuǎn)回正堂,正逢老太太隔著簾子吩咐眾人,對外怎么解釋羅白芍的去向。

    “紅姜提議了一個說辭,我覺得非常妥當,你們記好了,我會對二兒媳婦說,芍姐兒她聽說京城的川貝姑媽來了咱們府上,就要求跟她一起回京城,去看那些最新的連續(xù)劇,去參加熱鬧的公子小姐才藝比拼大會。只因川貝走得很急,芍姐兒來不及去征求她娘親的意見,老身就做主讓芍姐兒跟著一起去京城了,反正她小時候去過三次京城羅府,二兒媳婦聽了也不會覺得突兀?!?/br>
    何當歸坐回小板凳上,問:“難道四meimei就這樣一直‘做客’京城羅府半年嗎?難道二舅母不派人去接她嗎?我記得二姐也喜歡看連續(xù)劇,倘或她知道之后心生羨慕,也跑去京城找四meimei怎么辦?”

    湯嬤嬤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骸叭〗泐檻]的問題我也想到了,等再過上一個月,老太太只需去告訴二太太,四小姐在京城拜到了一位有名的茶藝師傅,立意要把茶藝練好了再回家。二太太聽得四小姐如此好學,定然也會歡喜地將她留在京城羅府,這樣拖延上個一年半載的也不會有問題?!?/br>
    何當歸略微點頭,心道,“學茶藝”的確是個不錯的借口。自元朝覆滅之后,唐宋的不少古風雅趣都在本朝漸漸盛行起來。在南方地區(qū),貴族一流大多都酷愛茶藝,茶藝精湛的茶女比美艷的歌妓還受人追捧,而有一手好茶藝的世家之女,身價更是水漲船高,備受選妻的士族們的青睞,甚至相當于送進澄煦書院鍍金三年的效果。因此,茶藝名師在揚州這邊是一種哄搶的物品,羅東府搶了幾回都沒搶過關(guān)府和孫府,導致家中的小姐都不能鍍茶金。而孫氏之所以常常把羅白瓊送回孫府中小住,就是想讓羅白瓊隨在那邊的一幫表姐表妹身后,跟那位有著“茶無香”之美譽的黃師傅學上兩手。

    同時,老太太也補充道:“放心,我絕不會讓瓊姐兒跑去京城找她meimei的,下月初一就是澄煦書院的開學日,到時瓊姐兒成日都要忙著上學念書,也不會有閑心去看唱大戲的了。逸姐兒啊,你對水商觀最為熟悉,你還有什么需要囑咐給廣航他們的嗎?”

    何當歸搖頭說:“反正我不贊同將四meimei送走,可老祖宗您堅持這樣做,當歸也沒什么好說的?!边@潘景陽和廣航二人都對孫氏都畢恭畢敬,誰知他們是不是孫氏的耳目,還是少開口為妙。

    湯嬤嬤對三小姐的回答不滿意,回想起自己在道觀中聽得的一番話,于是她幫善良的三小姐回答道:“老奴在水商觀里打聽過,那里上至管事的太善師太,下至太善的弟子,個個都是又善解人意,又玲瓏剔透,只要咱把咱的要求提出來,她們都會盡力滿足,不如咱們修書一份讓潘護衛(wèi)帶上!唔,我還聽說那些師傅們都不喜歡身外之物,若是咱們把大包的銀子拿去添香油,倒會引起反效果,因此添香油之事就等到接四小姐回來時再做吧。對了老太太,咱們還沒讓四小姐給三小姐斟茶道歉呢,現(xiàn)在回想起來,這半年里四小姐可給三小姐吃了不少苦頭!”

    何當歸才不愿意橫生枝節(jié),讓此事產(chǎn)生變故呢,于是連忙擺手道:“不必了,自家姐妹有什么可道歉的,我不要四meimei給我道歉?!币驗槟切﹤θ徊皇且痪涞狼改軌蛑斡?。

    見三小姐這般寬容大度,湯嬤嬤和老太太也就不再提道歉之事。

    等湯嬤嬤口述,何當歸研墨,九姑執(zhí)筆,合力寫好了一封注明“太善親啟”的書信之后,老太太又回思了一番,覺得無論是送芍姐兒去道觀修身養(yǎng)性,還是對外界解釋她去向的一番說辭,都是正確明智、沒有一絲漏洞的,于是老太太沉聲吩咐道:“景陽廣航,你二人速去辦妥此事,待你們回來之后,就以‘幫三小姐裝修和搬家’的名義,進入桃夭院徹底搜查一番,一定要把所有的毒藥都找出來毀掉!”

    潘廣二人得令走后,何當歸抬頭盯著房梁上的半片蛛網(wǎng),擔憂地問:“吳老爹啊,竹表侄他只吃了一點含有微毒的蒙汗藥,怎么癥狀竟發(fā)得如此厲害?他不會有什么事吧?”

    ☆、第119章 五大爆炸新聞

    更新時間:20130821

    七日之后的羅東府,北院下人房里。

    本來午時和未時是大伙兒最昏昏欲睡的時候,做什么事都興趣缺缺,哈欠連天,可是今日明明是放大假休息,他們卻不回各自的屋里補眠,反而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一般,十人八人的湊做一堆,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這幾日的各種爆炸新聞。

    一,最與他們生活息息相關(guān)的時事新聞——廚房管事王啟家的和她的地下賭坊倒臺了!除了部分投資和運營過賭坊的下人,這次的“賭博案”牽扯范圍小,卻讓許多曾經(jīng)拿公飯抵債,以致幾個月來為肚皮勞神的下人重新吃上了可口的公中飯菜,引得無數(shù)羅府下人豎起大拇指,直夸湯嬤嬤雷厲風行的手段不減當年!

    二,最撲朔迷離、眾說紛紜的家變新聞——大少爺房中鬧家變了!據(jù)說,在老太太首肯之下,大少爺帶著韋哥兒和燕姐兒搬進其錄園中住,而大少奶奶的琉璃堂只留下了四個陪嫁丫鬟,其余下人也全部進駐了其錄園,大少奶奶被禁足在琉璃堂!據(jù)說,老太太雇傭了“揚州第一媒婆”廣夏織,打算給大少爺說一個貴妾!

    三,最惹人遐思、浮想聯(lián)翩的桃色新聞——二小姐又掉水里了!據(jù)說,二小姐到聽香水榭賞花游玩,不知何故沒帶上她的女護衛(wèi),還失足落進水里,盡管水榭池塘中的水最深之處尚不過胸口,但二小姐還是被涼水激著,然后昏了過去!據(jù)說,彭家大少爺彭時恰巧路過,不只救了二小姐,還一路把她抱進水榭的繡閣中救治!

    四,最不可思議、疑似老太太“抽風”的變天新聞——四小姐外出游玩的第二天,老太太將偌大的一座桃夭院粉刷一新,送給于道觀中詐尸還魂的三小姐居住?又把病得奄奄一息、連日昏迷不醒的竹哥兒放進了桃夭院,說那里最接地氣兒,適合養(yǎng)???二太太遣了丁熔家的去桃夭院問罪,卻被潘景陽攔在了門口,連院門都沒進去?

    五,最能印證老太太“真的抽風了”的特大號奇聞——老太太她……返老還童了?每一個看見老太太的都這么說,臉上皺紋變少,頭上白發(fā)變黑不說,整個人的精氣神兒都不一樣了,昨個兒天蒙蒙亮的時候,打掃福壽園的老鞋拔子一抬頭就看見,從前崇尚一動不如一靜的老太太……正在花園里打太極拳?驚得他幾乎當場扔了手里的掃帚!反正這幾天里,人人都夸老太太的氣色好,樂得她合不攏嘴。

    此刻的福壽園里,湯嬤嬤笑得露出兩顆門牙,問燈草:“我聽說,老太太今天中午又吃了滿滿的兩碗飯?”

    燈草回笑道:“是啊,若不是績姑娘忍不住開口勸了一句,‘七分飽,日日好’,老太太還想去吃第三碗呢,而且整桌子菜幾乎每樣都動了兩筷子,一點都不挑食!飯后還在園子里溜達了兩圈才去午睡,這可是十年不遇的稀罕事兒!”

    “老太太這會兒該醒了吧?”湯嬤嬤側(cè)耳聽著屋里面的動靜,“我正有件急事要找老太太問呢?!?/br>
    話剛說完,屋中立刻傳出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紅姜你來了?進來吧!”

    湯嬤嬤先屏退了燈草,然后推門進去,見老太太正坐在妝臺前擺弄一大盒那種打好了孔的翡翠珠子,盡管這些都已是上上品的碧綠成色的翡翠,但在老太太的法眼中,又再次細分成上中下三種檔次??粗咸t光滿面、興致盎然的樣子,湯嬤嬤發(fā)自內(nèi)心地開懷道:“小姐你有多少年不愛擺弄這些花兒珠兒的了,如今一顆大棗吃下,你看上去年輕了十歲,心態(tài)亦年輕了不止十歲!”

    “這幾天,我覺得周身爽利多了,自然就有精神搗鼓一點兒這些小玩意了,呵呵,那顆棗真是個好東西啊,”老太太笑道,“對了紅姜,你今天去桃夭院看望竹哥兒了嗎?他醒過來了嗎?”

    湯嬤嬤搖頭道:“早前去給三小姐送銀子時,我到偏殿看了竹哥兒一回,嘖嘖,真是可憐啊,被親娘毒害,如今還沒醒過來呢!如今諸事順利,就只差這一樁了?!?/br>
    老太太撥弄翡翠珠子的手停了,追問道:“還沒醒?他吃過棗了嗎?棗也不管用?”

    湯嬤嬤湊近了一些,低聲解釋說:“三小姐昨天說了,那棗雖然可以治百病,卻未必能解百毒,她問我,‘既然明知道未必會管用,嬤嬤還要不要給竹哥兒吃?’我一番猶豫,最后又把送過去的那枚棗拿回來,放回咱們密室的壇子中了……老太太啊,老奴竊以為,這棗不能用在竹哥兒的身上!”

    “……為什么?”老太太的聲音聽不出是同意還是反對,而她的手下又開始繼續(xù)撥弄那些翡翠珠子,弄得嘩啦嘩啦作響。

    湯嬤嬤又走近了一步,把自己想了一整夜的掏心窩子的話娓娓道出:“這棗是世間罕有的珍寶,也是我們整個羅家的傳家寶貝,您只吃一個就年輕了十歲,其功效之神奇可見一斑,現(xiàn)而今只剩八個了,吃一個就少一個,當然要用在最要緊的地方。羅家上有八十歲的老太爺,撐起了我們整個家族的榮耀,羅家缺了誰也不能缺了他,此其一;羅東府又是您在撐著,只要您好了,全家自然人人都好了,此其二;三房的二少爺及哥兒是您唯一的親孫子,除了大房庶出的大少爺,他可是羅東府最金貴的一棵獨苗苗,此其三。除此之外,還有諸多用得著這棗的地方,不論用在哪一個地方,都比用在竹哥兒的身上用處更大!”

    看到老太太又往三個小錦盒中分出幾顆翡翠珠子,卻悶著頭不吭聲,湯嬤嬤遲疑地喊她:“小姐,你在聽嗎?”老太太頷首道:“你繼續(xù)說。”

    “小姐哇,這也不能怨咱們狠心,畢竟您已發(fā)話給竹哥兒送棗了,老奴也巴巴地送了一個去,”湯嬤嬤掏出帕子擦一擦臉上的汗,“可三小姐自己說了,就算‘開過光’給竹哥兒吃了也不一定能救他,可見這都是天意……”

    老太太嘆氣說:“唉,好好的一對雙胞子,難道真的要落單?難道竹哥兒他真的沒救了嗎?”

    湯嬤嬤聽老太太的語氣和婉平順,明白她已經(jīng)默許了自己自作主張扣下那顆棗的事了,于是湯嬤嬤松一口氣,如實回答道:“吳大夫每天都去給竹哥兒診病,據(jù)他說,自從竹哥兒住進桃夭院之后,中毒的癥狀已經(jīng)好了很多,大概真是那里的地氣能養(yǎng)人吧……只是不知為什么,他用盡各種辦法都不能讓竹哥兒醒過來,最后診來診去,他也道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竹哥兒目前沒有生命危險。除了咱家老太爺,吳大夫的醫(yī)術(shù)在揚州可是獨一份兒的,假如他都治不好竹哥兒,也就沒人能治好竹哥兒了?!?/br>
    “紅姜啊,原本是讓逸姐兒給‘開光’一個棗,咱們?yōu)榱朔奖憔徒箺棧虐阎窀鐑悍旁谔邑苍?,”老太太抬頭詢問,“如今竹哥兒不用吃棗了,要不要把他挪出桃夭院?逸姐兒一個十歲孩子,也沒有照顧幼子的經(jīng)驗???”

    湯嬤嬤想了想,建議道:“依我看,既然吳大夫說桃夭院的環(huán)境適合竹哥兒,不如就先把竹哥兒放在彼處,再跟三小姐約好,等他真的不行的時候再抱去給大太太等人看一眼……反正前幾日里,竹哥兒他已經(jīng)是不治了的,再來一次大房的人也有心理準備。咱們盡人事聽天命,要怪只能怪大少奶奶太狠心,為了陷害三小姐,竟然給親子喂毒藥!”

    老太太一邊按成色給翡翠珠子分類,一邊慢吞吞地問:“那逸姐兒的意思呢?她肯收留竹哥兒嗎?畢竟之前她……住進道觀,也是因為竹哥兒推了她一把?!?/br>
    湯嬤嬤笑道:“老太太請放心,三小姐是個最沒脾氣的軟和兒人,她說了,雖然經(jīng)過一番昏厥和嘔吐,她已經(jīng)漸漸記起了自己被竹哥兒推下山的舊事,可跟一個三歲孩童又有什么可計較的,況且如今竹哥兒變成了這樣,她看著也心疼。反正聽她的意思,她是很愿意照顧竹哥兒的。”

    “唉,家里的孩子就屬她最聽話,最給我省心了,”老太太語帶煩惱,“我原以為,瓊姐兒是個最知書達理的,沒想到這一次她竟然做出這種丟人的事來!”

    湯嬤嬤囁嚅地勸慰道:“或許她真的是不小心落水了呢……而且二小姐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就算讓自家表兄抱一回,也沒什么大問題……實在不行,彭家的家世也算配得過咱們家,聽說那個彭時少爺長得俊極了,難怪二小姐對他……”

    “不行不行,此事行不通,二兒媳婦這兩年一心一意讓瓊姐兒去參選秀女,一個彭家哪能入得了她的眼!”老太太搖搖頭,“算了,不談此事了,兒女自有兒女福,讓他們自己慢慢兒折騰去吧。對了紅姜,那些銀票都給逸姐兒送去了嗎?還有我讓你拿給她選的頭簪花樣,她都選好了嗎?”

    湯嬤嬤點頭道:“除了從王啟家的那里找補回來的四百兩銀子,還有按您的意思,從您名下的干貨鋪子賬上撥出的一千兩銀子,算是獎勵三小姐獻寶有功,統(tǒng)共是一千四百兩銀子,今天早晨我都給三小姐送去了。然后我又把一沓花樣拿給她看,可是她卻說自己不喜歡戴那些金銀首飾,不只戴起來累贅,而且也戴不出二小姐那樣高貴的氣質(zhì)。我告訴她說,那三套金銀頭面是老太太您曾許下的,也是她應(yīng)得的,就算現(xiàn)在戴不著,往后嫁了人也要有點體面的首飾潤色妝奩。可三小姐還是不肯選花樣,我見她對此并不熱心,心想等她長大一些再去打點嫁妝也來得及,于是我就自己做主,把三百兩的工料銀子也給了她,所以總共是個一千七百兩銀子?!?/br>
    “嗯,逸姐兒是個好孩子,這些都是她應(yīng)得的,”老太太忽而想起了什么,抬眼問,“剛才我在屋里聽你跟燈草說‘有件急事’,是什么事???”

    湯嬤嬤拍了一下腦門說:“呀,說著說著就把正事給忘了,午時之前大老爺過來了一趟,說已經(jīng)跟魏副院長拿到了兩個免試進入澄煦書院就讀的名額,十月初一就開學,如今要填兩張報名簿。大老爺說,瓊姐兒的已經(jīng)填好交給他了,問芍姐兒的什么時候過來填——咱們怎么回答他,要跟他交代四小姐的真正去向嗎?”

    老太太又開始“嘩啦嘩啦”地撥弄翡翠珠子,湯嬤嬤等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時間,才聽得老太太開口說:“這個名額……給逸姐兒吧,嗯,她不會寫字,報名簿就讓她大舅給她填好吧。”

    湯嬤嬤睜大了眼睛:“給三小姐?您要讓三小姐去讀澄煦書院?這兩個名額可是來之不易啊,那四小姐怎么辦?”

    “唉,你急什么?反正現(xiàn)在空著也是空著,等明年芍姐兒回來,再去找魏副院長討一個免試入學吧,”老太太解釋道,“我尋思著啊,逸姐兒她的出身不好,以后想嫁進個好人家當正妻也難,還不如從彭家的時哥兒和漸哥兒之中擇一個配了,就算撈不著正妻,憑著兩家的親戚情分也能給她弄個平妻當一當。親上做親的好處自不用多說,將來托彭浩廣給前哥兒謀一個官職,咱們也能張得開口,算是一舉多得吧。”

    湯嬤嬤聽得不禁嘆服:“老太太您想的真是周全,這樣的安排,相信三小姐和大少爺都會歡喜的!”

    “是啊,時哥兒和漸哥兒也是好孩子,我把他們?nèi)齻€安排在毗鄰的院子住,又把他們送去同一個書院讀書,希望逸姐兒能開個竅,從他們兄弟二人中覓得一個丈夫。雖然他們?nèi)齻€的年紀都小,不過早點定準親事,就能早點為前哥兒謀職?!边@時候,老太太已經(jīng)分好了上中下三種檔次的翡翠珠子,略作猶豫后,她把最好的那一盒上等翡翠遞給湯嬤嬤說,“你去把這個拿給逸姐兒,跟她說,既然她不喜歡金銀飾物,那就讓她自己穿幾串珠子戴著玩吧;再跟她說,讓她準備一下,四日之后就和瓊姐兒一起去念澄煦書院!”

    ☆、第120章 鳥鳥丁吸血怪

    更新時間:20130822

    “蟬衣,你能不能別帶著這些東西在我眼前晃悠?”何當歸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湯嬤嬤剛剛送來的那一盒翡翠珠子,無奈道,“我瞧得眼暈!”

    “小姐你有所不知,自從我?guī)线@套驅(qū)鬼裝備,晚上睡覺踏實多了!”蟬衣的脖子上掛了一圈大蒜,胸口一面明晃晃的照妖鏡,更兼丫鬟制服上縫了幾十張明黃色的驅(qū)鬼靈符,每次只要她一走過來端茶送水,大蒜的嗆味也跟著一起過來……蟬衣笑道:“自從你在兔兒鎮(zhèn)上跟我說,羅家是一個危險的地方,我就準備好了這套驅(qū)邪裝備,原本我還將信將疑的,不過自從那日遇見‘伊’,我就完全相信了。”

    何當歸跟蟬衣約定過了,再提到那只妖怪的時候,統(tǒng)統(tǒng)用“伊”代指,以免被旁人聽去。

    據(jù)蟬衣陳述,那一天夜里,她和績姑娘送大小姐羅白英回院子之后,大小姐羅白英又派給她一堆雜活兒,讓她做完了才能走,而績姑娘趕時間去福壽園的小庫房點賬,就把她一個人留在那兒了。等她給整個花園除過草,又把草喂給幾只山羊,再把羊毛剪下來鋪到花園的地上,太陽都已經(jīng)快出來了。

    她想回聽竹院休息卻不幸迷了路,來到一座匾名叫“鳥鳥丁”的亭子——事后去案發(fā)現(xiàn)場考察過一次的何當歸,猜想她說的大概是“鴛鴦亭”——蟬衣說,她看見一男一女正在亭子里親親嘴,叉叉腿,她就想上去向他們問路,誰知還沒有把想法付諸行動,那一個長得像人的妖怪就從天上飛下來了。

    當是時,亭子里的男人被伊捉走吸血,而那個女人則被當場嚇暈。據(jù)蟬衣形容,伊的眼睛泛著紫光,但是……似乎只能看見會跑會動的東西,看不見地上靜止的東西,因為伊吸完了那個男人,不去吸那個暈倒在地上的女人,反而轉(zhuǎn)身去吸了一只過路的獾豬。

    蟬衣心有余悸地回憶說,自己的叫聲把伊引來,風言風語突然從身后冒出來,拉著自己就跑,可是他們?nèi)硕寂懿贿^伊,那個叫風語的靈機一動,讓大家全都躺在地上屏住呼吸。等到伊飛過來的時候,竟然瞧都沒瞧一眼躺在地上裝死的他們,徑直往東南方向飛走了。后來,他們?nèi)税l(fā)現(xiàn),裝死的時候不小心壓倒了花圃中的一大片白玉蘭花,再后來,李管事在風言的后腦勺上發(fā)現(xiàn)了一朵壓扁的白玉蘭花,風言風語就被扣留索賠了。

    何當歸聽后思索道,中庭的東南方就只有苦竹林,那個吸食人血的武功高手飛進了苦竹林?于是她畫了羅府中所有會武功之人的肖像,讓蟬衣一一辨認,蟬衣?lián)u頭說,沒有一個是那晚的伊。問不出更多的信息,何當歸索性就丟開了,不再理論此事,只是讓丫鬟們晚上守好了桃夭院的門戶。

    所謂的丫鬟們其實一共就五個人——雖然桃夭院大得令人咂舌,可是如今除了蟬衣和槐花,就只有薄荷、豆姜和芡實這三個從老太太園子里調(diào)過來,專門負責照顧竹哥兒的丫鬟。湯嬤嬤曾說過,二太太過幾日會遣來一批好的丫鬟嬤嬤讓她挑選,不過這個“過幾日”的概念比較模糊,七日之后還是遙遙不見。而何當歸樂得院子里清靜些,并且吩咐蟬衣和槐花,除了她們自己房中的灑掃工作之外,什么都別多做。

    自打廚房管事王啟家的倒臺,換成了陽戊家的之后,雖然一日三餐奉行著樸素到底的原則,但是都一頓不落的給送來了。每日里,何當歸吃過飯后就在房里歪著,籌劃著第一筆買賣做點兒什么。蟬衣吃過飯后就把盤碗一收,在飯桌上畫她的驅(qū)鬼靈符,畫好之后就叫槐花幫她縫在衣服上,然后穿給何當歸看,于是三人就品評說笑一通……日子過得像流水一般不知不覺。

    一天兩天的還顯不出來什么,四五天過去之后,桃夭院中已經(jīng)落葉滿地,隨風打轉(zhuǎn)了。除了如今住了人的寥寥兩三間房,其余的大部分房舍都蒙上了一層積塵,幾日之前新漆過的屋梁也掛上了一道道美麗的蛛網(wǎng)。

    以前羅白芍做桃夭院主人的時節(jié),院子里光負責保養(yǎng)桃花林、修枝剪葉、培土澆水的下人就有二十多個,再加上主院里灑掃的、屋中服侍的、茶水上的、針線上的、漿洗上的、小廚房里的,給人感覺只要一走進桃夭院,就能看見熙熙攘攘的人群,那時候,桃夭院稱得上是整個羅府最熱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