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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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也許是一瞬,也許是很久,姚九娘終于找回了自己地聲音,“公子有什么安排么?” 一路行來,公子在住行等方面并不很挑剔,走得快些慢些,住得好些差些,隨著她安排;唯有一樣,就是吃飯上頭,卻是不肯馬虎,也并不是要什么山珍海味玉食佳肴,只是每到一處,定要親點吃食,也許是看似隨意提及的一個小吃,也許是深巷中無人尋見的一個老店;但事后總能讓姚九娘發(fā)現(xiàn),那小吃必然是當?shù)夭粋髦?;而七轉八繞的深巷酒香,也定是正宗醇厚百年老味。 這樣的美食之旅,已經讓姚九娘隱隱有些習慣和期待;而如今到了江南西路的首府平興,更是美食云集,美酒飄香,只不知道公子對今天的晚餐,是不是又有了什么主意? 公子卻是回眸對那姑娘問道:“云裳小美人兒,今夜去滕王閣吧?一醉方休?” 云裳也轉眸,沒有看姚九娘,目光盈盈笑望著身邊那張絕世容顏:“一醉方休?!?/br> 這樣答的時候,她自然也想起了那次滕王閣頂上的一夜對飲;那臨風的紅衣飄飄;那蕩氣回腸幾曲意境不同卻同樣讓人刻骨難忘的歌賦……這讓她的目光中多了幾許會心幾許溫柔,也讓一直凝視著她的蓮準毫不掩飾地露出了驚艷的表情,鳳眸中霎時晶亮深邃,勾魂攝魄似地透出幾分媚意來…… 一時馬車中癡住了幾個? “九娘,”蓮準吩咐,“城里清風樓的菜色不錯,你們今晚就在那邊住下吧……不用等我和云姑娘?!?/br> 姚九娘迷迷糊糊應了一聲,有些木呆地放下了車簾,轉頭去駕車……半晌,才明白過來公子是要和那位云姑娘單獨去滕王閣,還計劃好要……夜不歸宿。 不過她也只是一嘆,并沒有生出一點不滿或是抗拒的意思。就算不說身份,公子這樣的人,誰能興起半分猜忌的念頭呢?這路上,若不是公子的安排得當,只怕她和門主都不知道死上多少回了……只是那樣的笑啊,那樣的笑,不知道那云姑娘上輩子修了什么樣的福分,讓皇帝陛下對她念念不忘不說;何德何能卻獨得公子那樣傾世笑顏……且是一笑再笑? 而姚九娘卻沒有想到,簾子落下的一瞬,她念念不忘羨嫉著的魅惑笑顏,卻已經凝在了主人的唇角;慢慢消散褪去的同時,居然,隱隱,幾分落寞。 原因么,無他……只是那樣絕世笑顏所面對的那個女子,目光已經轉向,在姚九娘退開的一瞬,透過半挑的車簾,深深凝望在另外一張陽光般的笑臉上。 ……云裳沒有想到,會這樣突然地,在這里,見到陸慎。 縱馬無數(shù)熱血男兒之間,征袍風卷,兜鍪纓飛,顧盼之間,萬丈豪情,那樣的陸慎,那樣的陸都督。 不知是不是有所感應,他居然在親兵擁護之中,忽然轉頭向她這邊望過來;在她望過去的一瞬,和她的目光,對上;然后,略帶詫異和驚喜地,對她,微微一笑。 那一剎那,對云裳而言,如同永恒。就象方才的姚九娘一般,她竟是絲毫覺不出時光的流逝,也判斷不出所思所想……待到終于回過神來,卻是面色雪白,只嘴唇咬得嫣紅嫣紅……眸光一顫,避開蓮準關切的注視,勉強笑道:“只怕我今夜不能和你去滕王閣了。” 的確,這一路離開御舟“出走”,有蓮準打點照顧;即便是幾次被“舉報”,她也從來沒有真正顧慮過會被發(fā)現(xiàn)行蹤……可如今遇到陸慎,雖未被當場“指認”,但也勢必要給一個交代了;如果她今夜不出現(xiàn)在朱富貴的都督府的話,怕是平興府都會被翻過來了吧? 何況,她和蓮準早已說好,會在平興府分手,那么早上一點晚上一點,本來也區(qū)別不大。 ****************** 在那匹異常惹眼的神駿白駒一路小跑著從城外溜過來的時候,一隊等在城門處的兵士便欣喜地迎了上去;而馬上那位薄汗未干,英姿勃發(fā)的將軍,更是惹來了無數(shù)猜疑和驚喜的目光。 “是陸都督!” “陸都督贏了!” 爆發(fā)出的歡呼聲里,有人小聲地介紹著:這位白馬將軍正是那位揚名天下的都督陸慎!今兒午后他帶了一隊長天軍從北邊趕來,據(jù)說本來是路過,應朱都督的邀請?zhí)匾饫@路來指點一下征兵的工作。而所謂的輸贏應該是指陸都督和鎮(zhèn)南軍的朱都督在郊外舉行的一場賽馬,看如今的情況,分明是陸都督贏了。 聽說居然是長天軍的陸慎都督,在場的應征少年都是興奮異常:不說當初陸都督在平興府殺退赤腳軍一戰(zhàn)成名,就是如今長天軍如日中天威名赫赫,誰不以加入長天軍為榮?連鎮(zhèn)南軍征兵如此熱鬧,也都是沾了仿長天軍制募兵的光,如今能得陸都督親自指點,哪怕人不把鎮(zhèn)南軍看成長天軍第二? 而沒想到才到平興,便得以親眼見到這位傳說中的英雄人物,又怎不叫這些應征兵士的少年欣喜莫名? 一片雀躍之中,便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那輛包銀嵌玉的豪華馬車,還有那趕馬車的妖嬈女子,那女子似有些心事,略顯呆滯地驅車前行。一點也沒有被這邊地歡喜感染,也不曾如眾人般將目光或仰慕或激動地投注到英俊的白馬將軍身上。車行碌碌,就這么和趕車的女子一樣,有些機械地駛入城門口……與眾人的歡欣鼓舞形成鮮明的對比。 負責檢查地官員本來要趕過去和陸都督見禮,卻正被那馬車和女子攔住。只得接過遞來地腰牌,卻是神情一凜。說了幾句什么,又從姚九娘撩起的車簾中往里面意思意思地望望;點點頭剛要讓過去。又忽然覺得不妥,連忙轉頭將請示地目光投向一直駐馬向這邊觀望著的陸都督。 陸都督卻只是和煦地帶了些微笑。毫無所覺似地轉身,去面對那些忍不住悄悄議論他身份地少年們。 那官員于是松口氣,放行。 陸慎此時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抿了抿薄唇,便將馬帶到一邊。安心等后面的朱富貴趕上來。 朱富貴只是略略落后,不一時趕到,卻是汗透長衣,眉飛色舞的樣子,遠遠地便招呼著笑著,和兵士們嬉笑;和應征的少年打趣;又大聲介紹陸慎的身份,竟是絲毫不拿架子,十分得人心地模樣。于是城門口處更是歡笑一片,群情振奮。 第四百一十三章 征兵三十萬(上) 陸慎更是躲到了一邊。一邊安撫著還躍躍欲試的白馬。一邊微笑觀望。而這里便有朱富貴的親兵過去和那官員商量:天色已晚,應征兵士的少年明日都要進場。不如一并都收到城里去入住,登記了名冊后慢慢驗點。 那官員對朱富貴的親兵卻是十分恭敬,陪著笑只道:“盡憑朱都督吩咐?!保@也是平興府的特色了,所謂的重文輕武在這里已經變得很淡;甚至有意無意地,鎮(zhèn)南軍的朱都督在文官面前會跋扈一下,讓他們不得不加意地小心。 朱富貴早已縱馬從少年們身邊穿行而過,揚鞭大笑道:“好!好!盡是大好男兒!諸位這就進城,填了投名狀,從此跟著本都督,騎快馬,開硬弓,鮮魚大rou,縱橫沙場!” 眾少年轟然應諾,揚臂高呼:“跟著都督,縱橫沙場!” 朱富貴便又是大笑,正要去找陸慎說話,卻見一騎飛奔而來,一名親兵急急跳下馬背,幾步沖到跟前,喘著氣低低說了幾句什么;而朱富貴臉上霎時竟全是驚喜,揚聲喚道:“陸都督!你猜,是哪位貴客到了?” 那來的貴客自然便是云裳。 她此時正等在朱富貴地都督府,靜坐品茶。衣裳自然是已經換過地了,玉石般清透的美人搖身一變,這便又是位瀟灑標致地少年公子。 朱富貴一路當真是“沖”進了府衙,滿面春風,過來便將云裳一把抱住,幾乎是帶著她轉了個圈兒,連聲道:“好兄弟,想死哥哥了!” 云裳也是笑著回抱過去,這位哥哥她一直是真心相交;這么一路走來,更是親眼見證著他從當初的年少無塵走到后來的兵痞匪樣,再到如今的統(tǒng)帥一方;此間結下的密密情誼,又哪里是區(qū)區(qū)男女之別可以阻礙的? 不過兩個人的熱情相擁,卻還是被隨后進來的陸慎輕巧地拉開了。 云裳并沒有回頭,臉上還是一派欣然,面對著朱富貴急切地道:“朱大哥,陸都督!這次征兵改計劃吧,征兵三十萬!馬上去發(fā)告示!” 誰都沒想到云裳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朱富貴和陸慎都愣住。周圍伺候的親兵本來見到自家都督和無憂公主的親熱,還在互相暗示著曖昧地笑,不想一下子聽見云裳說出這樣涉及軍事機密的話來,連忙悄悄退了出去。 小小的花廳里便只剩了三個人。 “公主殿下,你是在開玩笑么?還是我聽錯了?”朱富貴居然還保持著擁抱的姿勢,瞠目結舌地呆呆問著,“征兵三十萬,怎么可能?” 征兵三十萬,當真不可能。這次鎮(zhèn)南軍擴募,報備上去的數(shù)目是一萬五千人,已經是經過都督府的眾謀士反復斟酌商議過的;雖然說本來打算上頭批下來后,在真實征兵的時候再偷偷多招募些個,但滿打滿算絕對沒有考慮過兩萬以上的數(shù)目,鎮(zhèn)南軍的規(guī)模上限就是五萬,征兵三十萬,怎么可能?! “朱大哥,這稱呼可不太對啊,我早已經不是什么公主殿下了;再說你書信里不是一直直呼名字的么?”她還是笑,卻把話題岔了開去。 朱富貴卻已經急了,哪里還管什么稱呼不稱呼,一把拉過云裳,連聲央告:“好兄弟,好云裳,你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 ****************** 陸慎有些好笑,再次把朱富貴從云裳身邊拽開,思索著問道:“云裳,三十萬是不是太多了些?各路的駐兵從沒有超過五萬的例;不說周大學士那里,就是陛下也絕對不會同意的;再說征召三十萬兵士,哪里一下子找到那么多的兵源和餉銀給養(yǎng)?” “這些都沒有問題?!痹粕褤P眉一笑,眸中銳光閃爍,竟有些睥睨天下的意味,“陛下我會說服他;至于周大學士,周大學士那邊不用擔心;三十萬兵士也不只在平興府召,這次打出去的旗號,就說長天軍和鎮(zhèn)南軍各征十五萬,周邊幾路的適齡男子,均可應征入伍?!彼f著,對朱富貴又是粲然一笑,“再說也用不著真等那么久,現(xiàn)在聚集在平興府的應征少年,怕也有七八萬的樣子了吧?挑好的留下五六萬,消息散布出去后慢慢再挑五六萬,加上原有的編制,長天軍和鎮(zhèn)南軍各負擔上十多萬的兵士應該沒問題吧?餉銀和糧草都由我來負責!” 這便是募兵制不走國家正規(guī)軍的好處了,不需要國家調撥錢糧,都由她私下籌措。 朱富貴還在計算:“現(xiàn)在留五六萬,以后再留五六萬……加原編一共要十多萬……云裳,這哪里是征兵三十萬?貼出去的告示上說征兵十萬就足夠了吧?” “就說三十萬!”云裳清脆的聲線此刻竟似有金石之音,明明論官階她根本比不上面前這兩位,可現(xiàn)在誰來看她都是發(fā)號施令的那一個?!懊鲀洪_始就讓信得過的兵士們混到那些應募地少年堆里去,再入伍幾次?!?/br> 朱富貴的那種驚訝目光解讀起來,分明就是在說“你沒有毛病吧”這樣的話了。 陸慎卻是在皺眉沉思,這時候抬起眸光,注視著云裳?!半y道……北邊。有異動么?” 到底是譽滿天下的名將陸慎,一下子就看到了事情的本質。 “不錯?!痹粕押卮稹_€是望向朱富貴,事實上,從三個人見面以來。她幾乎還沒有一刻真正對上過陸慎地目光過。 “可就算別地都能解決,這多出來的近二十萬虛數(shù),你打算瞞多久?” “多久?”云裳臉上地笑慢慢有些淡,“至少瞞上半年吧……也許我可以慢慢把虛的變成實地,也許。就這么瞞下去,一年,兩年……或者五年。” “那可是個艱巨的任務?!?/br> 不止是瞞起來困難,更重要的問題是要瞞的是誰。瞞北邊的人容易,瞞天下人地眼容易,若真要瞞過朝廷里的那些人,只怕后面惹來的禍患不小。小小兩路駐軍,各擁有近二十萬的兵馬,不怕人說居心叵測?不怕人說挾兵自重? “我知道……”云裳的笑容終于完全斂去。眉宇間淡淡蹙起。在她那張精致卻稍嫌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凝重?!斑@件事太過重大,一時間沒有人可以托付……想來想去也只有委屈兩位了……” 的確是委屈。真給這么多兵馬也就罷了,偏偏是虛數(shù),偏偏還不能申辯,后面要面對的,想想可知會是何等的驚濤駭浪?!最說不出口地其實還有鳳紫泯那邊,這件事自然不會瞞他,可不瞞不代表就會讓他完全放心……他會答應下旨同意兩路軍馬如此擴招么?同意了之后會不會懷疑這里面地真假虛實?那子虛烏有的二十萬大軍,會不會成為橫亙在君臣心頭越不過地鴻溝? 這件事的責任太過重大,甚至不是她想一力承擔就能夠承擔得起的。 “這樣吧,鎮(zhèn)南軍募兵五萬,剩下的二十五萬歸屬長天軍。”陸慎淡淡說著,然而那話語間的逼人氣勢絲毫不讓云裳,斬釘截鐵般讓人不可抗拒。 “陸都督?!”云裳終于抬眸將顫巍巍的目光望過去……與她一直表現(xiàn)出來的瀟灑和從容不同,那眸光中竟是泄露出滿腹心事……仰慕,擔憂…… “沒關系。事急從權么……陛下會諒解的?!标懮髂前銣厝岬匦σ饩癸@得如此耀目,牽得人心都痛了?!半y得朝里居然也有人會記掛北方的戰(zhàn)事呢……瀚海和蒼浯的威脅,陸慎何嘗有一日或忘?只是大鳳朝兵備不足,又被火蓮教牽扯了精力,陸慎職責本在湖南,也不好過多直接上書言事;如今瀚海和蒼浯西征大獲全勝,大兵壓境那是遲早的事,我們也只是拖得一刻便多一刻生機。云裳的主意很好,趁此征兵良機虛構大軍威懾,只是單此一項是不夠的,還需要各方面多多配合……要想做成,云裳你需要擔負的最多……你真的有把握說服陛下么?” 朱富貴一直呆呆聽著兩人議論,到了此時才徹底明白過來前因后果,連忙上前一步,挺胸道:“陸都督!這事我明白了,不就是虛報個數(shù)額么?小事情!怎么能落下我呢?!二十萬的大軍名頭,傳出去多響亮??!哈哈,怕不能橫著走么?!云裳,你放心,這事哥哥擔著了!也不用你在周大學士那邊說什么,哥哥明兒就奏上一本,就說江西匪盜又盛,懇請增加募兵數(shù)目!” 云裳本來就知道自己這樣一提,兩人萬萬沒有不答應的;但此刻見兩人爭著承擔責任,還是難免心中感動,伸手緊緊握住朱富貴伸來的手,微紅了眼圈笑道:“放心,這事兒咱們三個一個也跑不了……我已經想過,回頭朱大哥的軍隊或許會布防在江東,地勢險要,敵人的jian細又多,最是要小心不能走漏了消息的;陸都督也定是要換防,不過布置在何處卻是要看陛下的意思了,所以云裳不敢說只要哪位一人來承擔這二十萬虛數(shù)。至于云裳……就算不用云裳去提議,錢糧餉銀也都是我出,哪里又是逃得掉的?!所以說從此咱們三個人卻是要拴在一起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征兵三十萬(下) 她從見到兩人第一句話,就已經把最大的責任擔在了自己的肩頭,也注定了這樣的結果,唯一的結果;她沒有給他們選擇,因為已經知道他們的選擇;這樣的膽大妄為,她敢想敢做,他們便定會支持,她是知道的…… 而此刻,陸慎卻是猶豫了一下,望著她和朱富貴握在一起的手,慢慢搖了搖頭,“云裳……終究還是要你來擔負這些……也好,終究不負師父一世赤膽忠心。 云裳低頭望著他伸來的手,緩慢而堅定地和他們兩人握在了一起,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發(fā)酸……終于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了么?一直以來要避免他的功高震主,要避免他在朝中遭人猜忌,她其實是付出了很多的……可還是走上了這一步。不是說自古忠佞不兩立么?和他站在一起,意味著什么?會是她擺脫jian臣惡名,和他一起守衛(wèi)大鳳朝國土?還是他會被她陷落淤泥,伴她遺臭萬年? 征兵三十萬。其實也不過是個臨時想起來的主意,而這一個臨時的主意,竟是打亂了她原有的計劃和布局……似乎她總是越走越快,越走越遠,只是不知道,這樣越來越快的步伐,是否能夠追上命運的腳步?! “這回還真是拴在一起了呢!”朱富貴哈哈笑著,握著兩個人的手使勁搖了搖,“真沒想到,云裳一來就弄出了這么勁爆的事情來!這下子我們倒是有事了,這些天就一起研究征兵三十萬的細節(jié)吧!不過今兒還是算了,本都督的肚子都開始唱空城計了,怎樣?一起去清風樓?給兩位一起接風好了,順便還要審審我們云裳這些日子轟動天下的出走,到底都做什么去了!” 云裳和他對視一眼,也笑了起來,果然,見了面就開始說這些,倒是打岔得省得他們追問她這件事了。 抽回手,她的目光再次躲閃了陸慎的注視,“朱大哥,還是算了,你們去吧,這幾日走得太累,只想找個房間好好睡一覺……” ****************** 云裳說了累,朱富貴這才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她,“真是瘦了。和去年比,精神也差了好多?!毕肓讼耄謫査骸奥犝f你在京城的時候一直和蓮準都指揮使住在一起,可是真的?” 云裳正回身去案上拿了方才的茶水喝,沒防備忽然聽見他這一句,差點嗆住,默默忍了忍,才回眸,裝作無事般點了點頭。反正天下人都知道么,沒有誰會對他的這句話產生歧義,就是說她和蓮準有那種關系,就是這樣。 “那這些日子一個人出來,可苦了你了,兄弟。”朱富貴居然在她肩上拍了一掌,嘆息著。 這下子云裳是真的嗆住了,明明那口茶水早咽了下去,現(xiàn)在卻咳得說不出話來。朱富貴也沒料到會這樣,拍她肩的手連忙改在她的背上笨拙地輕撫,被陸慎再次拉走的同時還在連聲問:“怎么喝個水還這么不小心?” “朱都督!”陸慎皺著眉,“你到底要說什么?” “說什么啊?”朱富貴目光在陸慎和云裳之間轉了轉,笑道:“沒聽見云裳嚷累么?上次你們來平興,又是打仗又是受傷,都沒有好好招待;這次來了,怎么也得給個面子吧?!清風樓是不去了,一起去醉燕堂?那里的果品最是不錯的,更不錯的是那里的姑娘小倌兒,伺候的周周到到……”說著又曖昧地對云裳眨眼,“保管酣筋活血,舒服得飄到天上去。” “朱富貴!”陸慎已經有些咬牙切齒了。“你這個都督就是這么當?shù)拿??!怎么沒個言官彈劾了你去?” “咳,”朱富貴有些懊喪地,“這不是也好長時間沒去過了么?知道好多人盯著呢,這個都督當?shù)?,還不如以前做副將時候自在……不過這次不是為了我兄弟么?他地性子誰不知道?不說有個蓮準都指揮使那么個天下一等一的美男子在身邊,就是那個什么暗力營。哪個是吃素的?!我這個都督府要丫頭沒有。要兵士么,一個個粗粗魯魯?shù)摹D睦飼藕蛉??只有那醉燕堂里頭,雖說蓮準都指揮使那等的絕色是找不到。但好歹還有幾個出名地美少年不是?總不能讓我兄弟到了平興了還委屈著……” 云裳是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借著咳嗆,用袖子掩了嘴躲一邊去,索性不理他。 陸慎也有些被繞住了。云裳喜歡美少年,天下皆知??伤麉s到底弄不明白真假。云裳催眠孔杰地過程,他是親見;然而云裳和蓮準之間糾纏不清也是事實…… 見兩個人一時無語,朱富貴反湊過去到云裳身邊,用似乎是刻意壓低了的卻事實上沒有人聽不到地聲音在她耳邊問:“兄弟,你是喜歡壓別人,還是被人壓?” 云裳的臉登時熱得像要燃燒起來;卻見朱富貴又是被陸慎一把抓了過去,這回卻沒有客氣,朱富貴被拽得騰騰退了好幾步才站穩(wěn),卻又嚷道:“陸都督你做什么?” 陸慎已經有些怒了?!伴_玩笑也有個限度好不好?!這是你所謂地當哥哥的該說的話么?!” 朱富貴再看看兩個人。整了整被拽開的領口,笑道:“誰說我是開玩笑?管是被人壓還是壓別人。我兄弟都有這個本錢不是么?你別看他文文弱弱的,這天下巴不得被他壓地人多了去了!云裳,你要是嫌棄醉燕堂,就在我這都督府里挑人也沒問題,放心,無論你喜歡誰,哥哥保證都給你弄來!……不然我叫些長得好的來你挑?” 他這樣說著,還不忘挑釁地看了陸慎一眼。 云裳覺得已經有些了解了……從去年幾個人在平興府住的那一段,朱富貴就隱約看出來她對陸慎的特殊,旁敲側擊地問過;這次,怕不是誤會了兩個人真有什么,在這里試探或是撮合吧?連忙苦笑著道:“朱大哥,還是別打趣云裳了,什么醉燕堂清風樓的我都不去,弄些熱水點心的,兄弟就對你感激不盡了!” 朱富貴見她這么說,反而正經起來,“說了不是玩笑!云裳,年前你在京里做的那些,哥哥對你才是感激不盡!別的你也不缺,哥哥只知道你喜歡這一口,到了我的平興府,還能虧了你不成?你若是今兒真累了,那就從長計議,也不差這么一天兩天。反正為了那三十萬地征兵,你怎么也不能立刻就走吧?總要讓哥哥略盡了點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