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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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什么?”他勾過她的下顎,“能不能實現(xiàn)我的話么?也是,如果明目張膽暴露身份,那么火蓮教這邊的努力就白費了。不過放心。我就算回到了羽林禁衛(wèi)軍,也有本事繼續(xù)挑動和利用那個王乾與瀚海和蒼浯間的猜疑,不然留著他做什么呢?” 云裳不語,眸光依舊有些掙扎。 “呃。不是要說這個么?”他繼續(xù)將她的下巴挑上去,帶笑細細打量她臉上一抹暈紅,“什么事讓你這么尷尬么?莫不是你還在懷疑我對你的一片真心?天地可鑒,我蓮準心里地確只住著云裳一個;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守在你的身邊,陪你直到地老天荒,” “別開玩笑了,”云裳打掉他的手,“我是有事求你,” “真的不是開玩笑?!彼UQ郏职咽謸嵘纤哪橆a。“還沒見過你這么含羞帶怯嬌美可人的模樣呢。你確定不是在色誘我?哦,你說你有事求我。這就對了,那么你求我地事,一定是十分難做十分麻煩的了?不然怎么會連色誘都用上了?無憂公主似乎并不擅長這個呢……” 云裳看著蓮準一如既往的調(diào)笑,心中暗嘆。她要求他地事,何止十分難做十分麻煩?實則是十分危險了。她不知道蓮準是靠什么能夠在瀚海和蒼浯混到了宣撫令的身份,居然還能夠再回大鳳朝,出入火蓮教,以瀚海和蒼浯人對漢人的歧視和不信任來說,這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個神話!而她所想要要求的,則是讓這個神話繼續(xù)下去……這實在是一個很無禮的要求了。要知道,以蓮準的身份,在大鳳朝已經(jīng)算得上一個黑暗中的神祗,完全可以在羽林禁衛(wèi)軍中無所事事高高地供養(yǎng)起來;而以他的能力,也更適合站在羽林禁衛(wèi)軍這另類力量的頂端,指點江山,睥睨天下。 至于入瀚海和蒼浯為間,他自然可以一時興起去嘗試一下,但卻萬萬沒有要求他長久做下去地道理。 何況,雖然他地行蹤向來隱秘,但身為大鳳朝羽林禁衛(wèi)軍的都指揮使,還是有不少人見過他地真面目;萬一真實身份被瀚海和蒼浯人發(fā)現(xiàn),那可真真是萬劫不復(fù)。 不過……除了他,她不知道還能夠去拜托誰。想要靠一個人的力量扭轉(zhuǎn)乾坤,阻住胡兵南下的腳步,除了他,還有誰能夠做到?蓮準,這個最善于制造神話的人,是唯一的一線希望,可以讓大鳳朝的生靈免于涂炭,可以讓大鳳朝的江山免于戰(zhàn)火。 所以……她很為難。 第四百一十章 危險的條件 蓮準捏捏她的臉頰,“云裳小美人兒,回神!好啦,不用考慮怎么開口了,其實我知道你想要求我做什么?!?/br> 對上云裳半帶驚愕的目光,他的笑容很輕松,“雖說瀚海和蒼浯南下大率會選擇采石一帶,但襄陽和瓜洲渡所在的京口也不得不防;何況,這次胡兵入侵不比去年只是試探,若是大舉進攻,就有可能三線或四線出擊,那么連大散關(guān)那里也要加強防范。而我們大鳳朝,并沒有那么多精兵,不是么?要是都如當初平興府的那些將士一般,還不將整個大鳳朝拱手讓人么? 現(xiàn)在可用之兵,只有襄陽的忠義右軍曾有對敵經(jīng)驗,湖南的長天軍在建立中;或者,還有平興的鎮(zhèn)南軍經(jīng)過些磨練……想要抵抗胡兵,只怕這些軍隊全部要投到第一線,做好全軍犧牲拖延胡兵腳步的準備;而這些都是大鳳朝的精銳了,我知道你一直在致力發(fā)展和壯大這些隊伍,還想依托這三只軍隊慢慢將改變推往全國……不只是你,連我也舍不得就這么把還沒有準備好的大鳳朝精銳推到戰(zhàn)場上去的……” 說到這里,他的目光不覺黯淡了一下,云裳卻沒有發(fā)現(xiàn),只如尋到知音般接話道:“是啊,我的步伐太慢了!原以為富國才能強兵,大鳳朝原本重文輕武的傳統(tǒng)又是由來已久,需要慢慢來急不得;可現(xiàn)在一下子說瀚海和蒼浯真的準備入侵了,才發(fā)現(xiàn)什么都沒有準備好,連工部臨時鑄出來的大炮,還都是最低等的沒有什么殺傷力,如果能夠有時間,如果能夠有時間讓我去準備!”她微微有些激動,“蓮準,我要馬上回到御舟那里去!兵部一直在周大學(xué)士的掌握中,我再也不想被他掣肘了,我要立刻奪權(quán)!秋天入侵么?或許我還來得及做些什么!” “來不及的。”蓮準有些好笑地望著她綻放出堅定神采的臉,“大鳳朝積弊已久,欲速只能不達。眼下我們根本就沒有和瀚海和蒼浯鐵騎抗衡的能力,只能寄望于時間……云裳,你需要多少時間?” “啊?!”云裳愣住,她之所以會這么“激動”,很大一部分就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真實心緒,真的要讓蓮準繼續(xù)留在瀚海和蒼浯?那個危機重重,朝不保夕的地方? 心在猶豫,唇卻仿佛自作主張般,囁嚅,“時間么?至少要推遲一年,可以有一抗之力……要是能夠有兩年,便可高枕無憂;有五年,可以讓富國和強兵均衡推進……我以為,甚至能夠直搗胡都,收復(fù)河山!” 這是日日盤旋在心頭的算計和籌劃,被他一問,就那么直接地全部倒了出來。 誰說在他們之間矛盾最大的,是信任問題呢?其實對他,她實在是最相信的,不管是揣著多少未知,多少忐忑;卻還是能夠毫不猶豫地把后背依靠住他,還是能夠?qū)⒆约鹤钌畹拿孛?,和他分享?/br> ****************** “五年?”蓮準重復(fù),微微有些閃神,眸中不覺竟露出幾分悵然來,然而立刻又調(diào)整了目光,抓起云裳一直格在兩人之間做推拒狀的手,輕輕握住,笑吟吟地,“五年可真是個不短的時間……也罷,就是五年!云裳,若我肯親自為間,替你贏得這樣五年時光……你又該怎樣謝我?” 居然真的就這么同意了?五年?!云裳愣怔著一時無語,當下心中盤旋的念頭居然是:他不會是在騙她的吧?也許瀚海和蒼浯根本沒有打算秋季入侵呢,也許他不過是和她開玩笑……身邊這位大野狼明顯就是個以戲弄人為樂的典范……收神收神,蓮準是什么樣的人她還是比較清楚,或許他會逗弄她,或許會開玩笑;但胡兵入侵這樣的軍國大事他不會作假,也不可能作假,何況他留在瀚海和蒼浯又能有什么好處呢?還是這樣漫長的五年時光…… “其實,也不必五年那么久……”她斟酌著開口。最開始想的,便是若能拖延上一年,就已經(jīng)很好很出乎意料了…… “就是五年?!彼馔獾貓猿郑瑢⒃粕涯锹韵颖氖种肝站o了些,“要賣你個人情。就索性賣得大一點。五年,記住我們的約定,就是五年。我答應(yīng)你將大鳳朝和瀚海和蒼浯間地戰(zhàn)事拖延到五年以后;你也要答應(yīng)我,在五年之內(nèi),富國強兵。真如你所說的一般。親手送我大鳳朝健兒踏上北伐中原,收復(fù)舊疆之路,如何?” 聽見這話。云裳眉尖微微一抖,定定地看了回去。羽林禁衛(wèi)軍都指揮使大人那張傾絕容顏就在她的面前。唇角含笑,眸光蘊柔,儂儂語調(diào),款款深情,就如從他口中說出的不是天下歸屬。不是社稷安危;就如只是,情人之間的一個約定……就如只是,月上柳梢,人約黃昏,花影動,玉人來。 然而他是認真地。 云裳清楚地知道,他就是認真地。也正因如此,反使得她面對他的約定,有了遲疑。 五年?太短暫。也太遙遠了。太短暫。是相對于一個國家而言;僅僅五年時光,要做到清除積弊。強兵奮武,便需要有周密地計劃、強大的權(quán)力、以及各方面地配合。是以即使是日日夜夜盤算計劃如她,真要保證五年必能興國,也是要猶豫猶豫的。 而太遙遠,則是對她而言……五年,她是不是真的有可能走到那一天?身上的寒毒愈演愈烈,三年之期也迫在眉睫,最終,會是她屈服了命運,還是,命運屈服她? “云裳?”蓮準低低輕笑,“這不是你的提議么?你在猶豫什么?難道是怕我做不到?” “不是。”云裳依舊定定望著他,認認真真地柔聲問道:“蓮準,會不會很辛苦?” 不妨聽見她這么一句,蓮準臉上地笑容居然剎那定格,接著卻又夸張地擴大了許多,十分欣喜的模樣,在她頰上輕輕一彈,嘆道:“云裳小美人兒你終于想起關(guān)心我了么?”說著,那表情又迅速化為委屈,“何止是辛苦,只怕連性命都要送在瀚海和蒼浯了……云裳小美人兒,你到底要怎么補償我?” 見他如此,云裳到底撐不住笑出來,問:“你要什么補償?警告你,要求不可以太多,不可以太過分,不可以做不到……” “沒問題?!鄙彍柿⒖探釉?,“我只要你答應(yīng)我三個要求就好了?!?/br> “哪三個?” “第一……”蓮準把臉湊過去,“我想要你親親我。” “嘁!”云裳推開他的臉,“認真一點,不要開玩笑。” “就知道你會這么說。”蓮準繼續(xù)他的委屈,“不親就算了,反正不是沒親過。那我現(xiàn)在說第二個,我要你答應(yīng)我,定要等我五年,五年之后,我們一起送軍出征。” 云裳眉尖微微一顫,笑道:“就是這個么?你方才不是說過了?” “那你答應(yīng)我。” “……我答應(yīng)你?!?/br> “好,現(xiàn)在說第三個,”蓮準唇角泛起一抹狡黠的笑,“那就是……以后不許再親別人,任他是誰都不許。” “你!”云裳羞惱,扭身欲起,“這么逗弄人有意思么?!” 正在此時,那車簾卻再次被挑開,駕轅上的姚九娘回頭道:“公子……”卻正對上云裳一張暈紅的嬌顏。 云裳眸中正是滿滿的嬌嗔和羞惱,見了姚九娘,便將情緒都發(fā)作在她頭上,狠狠地橫了她一眼。姚九娘見此情景,“啊”地一聲,連忙將簾子放下,低聲道:“公子,前面就要出了九華山地界了,敢問公子,是連夜趕路呢,還是找個地方歇息下?” 蓮準哈哈一笑,聽起來情緒非常好,“當然是住店了。路上慢慢走,我們不急?!?/br> 說著又悄悄附在云裳耳邊道:“不錯,就是這個樣子。” 云裳知道他話中的意思,蓮準地身份是瀚海和蒼浯地宣撫令,自然不能夠被火蓮教的人完全信任;外面山風(fēng)很大,應(yīng)該聽不見里面兩人壓低聲音地對話,那么方才那個門主,如今姚九娘,兩次突然襲擊式地掀簾窺視,顯然都是有所懷疑,不太能夠放得下吧? 而這兩次被看到的情況,應(yīng)該沒什么破綻,其實她倒是不擔心這個,有蓮準在,就算有破綻,還怕不能掩飾么? 倒是姚九娘的話提醒了她,他們已經(jīng)快要出了九華山,離鳳紫泯和那些禁軍越來越遠;也是時候該結(jié)束這場馬車上的軍國政議,回到皇帝巡游儀仗那里去了。“蓮準,”她問,“你打算在什么地方把我放下來?” “什么放下來?”蓮準躺倒,又往她那邊擠了擠,半閉上眼睛有些困倦似地,“不放了……除非你答應(yīng)我那三個條件?!?/br> “哪三個條件?”云裳問完,才醒悟過來,“蓮準你不會是認真的吧?真的就是這樣三個條件么?在瀚海和蒼浯那么個危險的地方住上五年,只交換這么三個條件?”幾乎是什么條件都沒有吧? 第四百一十一章 未來的五年 蓮準一雙鳳眸微微睜開,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不答。 “呃……”云裳想了想,忽然伸手,捂住了那雙過分好看的鳳眼,垂頭,閃電般地在那誘人的唇上一啄……迅疾離開,笑,“很軟……”可惜話還沒有說完,身子便被一雙手緊緊箍住,一翻一帶,兩個人便調(diào)換了位置;那剛剛被她夸贊很軟的唇襲上來,輾轉(zhuǎn)研磨,再不似往日的繾綣溫柔,亦不講究什么技巧,卻帶了許多情.欲味道…… 待她終于掙扎著推開,或是他終于放開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jīng)微微帶喘,而蓮準更是眸光幽黯,十足十地意猶未盡,隨時打算進一步發(fā)展的樣子……云裳笑道:“好了,你的三個條件我已經(jīng)做到了一個,另外那兩個也都答應(yīng)你……那么接下來,我們也差不多該分手,各自為約定而努力了吧?” “不分?!鄙彍示痈吲R下看著她,慢慢地眸中的色彩終于恢復(fù)了正常,忽然勾唇一笑,現(xiàn)出常見的慵懶饜足神態(tài),“我送你到湖南?!?/br> “不用吧?”云裳愕然,難道是這么一個吻讓他改變了主意?送她到湖南,那可是不短的一段行程;他走得開么?何況她還要回到御舟上去,奪兵部,整水師,調(diào)布署,呼應(yīng)京的張諤變法……若胡兵秋季真的會入侵,她現(xiàn)在的一寸光陰,那便可能是一寸國土,一條性命啊…… “當然用?!鄙彍市θ輸U大,“不想一起回到平興府看看么?我約了人在那里會合呢……還有一件禮物送你,也在前面的路上等著……” 原來被騙了。他是早有預(yù)謀要一起上路的……虧她以為就是訣別,沒有抓住他話中漏洞親他的臉頰,而是傻兮兮主動去吻他的唇……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一起重走這舊路的機會,未必能夠再有了吧?……只是不知道,御舟那邊,丟了她這名jian佞的無憂公主,會,幾人歡樂幾人愁? ****************** 從九華山往湖南的陸路也并不算太難走,雖然蓮準一再強調(diào)要慢行,要游山玩水;但在火蓮教眾人個個心驚膽戰(zhàn)兼心急如焚的情況下,這一行人還是用了比正常趕路更短暫的時間,便到達了江南東路的首府平興。 而云裳則早已聲明不打算真的和蓮準一起同路直到湖南;他們的分別時刻,應(yīng)該就是在這平興府。 一路上朝廷的搜索很嚴格,就在他們走出九華山禁軍包圍圈之后不久,官府張貼出去的緝捕告示便鋪滿了大大小小的城鎮(zhèn)村落,那文書沒有提到云裳一個字,只是模糊地說,宮內(nèi)走失一名十七歲少年,膚若凝脂,目若點漆;行止翩翩,姣勝好女;提供真實線索者可得黃金三十兩云云。 黃金三十兩,數(shù)目算不上很大,似乎配不起一國公主的身價;然而對于普通百姓而言,那卻又是筆讓人想到就會垂涎的橫財;何況只需要提供線索就可以? 因此幾乎是全國動員了。這些日子舉凡年少旅客,幾乎沒有人能夠逃脫被舉報的命運,官府說是真實線索會給金三十,但即使是證實線索不確,也多少會給幾個辛苦錢。這樣“優(yōu)渥”的待遇,怎不叫人瘋狂? 所以云裳從九華山出來后就一直著女裝,雖說即使是女裝,若形容舉止稍露出些男兒化來,也逃脫不了被舉報的命運,誰讓告示中還說“姣勝好女”呢?住店地時候云裳已經(jīng)被舉報過兩次了;雖說有蓮準在。倒不用真的擔心去官府“喝茶”。卻也害得她如今行止都是萬分小心,生怕一個不小心。叫人說成是男扮女裝…… 偶爾云裳也會和蓮準抱怨:“弄得這么張揚,這么大;我若真在綁匪手里?,F(xiàn)在不是被撕票,就是被毀容了吧?” 這樣的時候蓮準就會“安慰”她:“誰讓你一好心,暴露了自己安全的事實呢?我若是鳳紫泯,就索性弄得更大一點,讓你上天入地都躲不過?!?/br> 云裳便也只有笑笑。是的。她還是放了消息回去,說明自己地安全;而這樣一來,被劫就變成了出走,原以為鳳紫泯會耐心等待她湖南相會,誰想他還是這么大張旗鼓地找她,雖說那告示并沒有明說是她,但各級官府中據(jù)說都派了人,專門負責核對每一個被“舉報”者是不是要找地“宮中少年”。 若不是蓮準堅持要到平興見了要見的人,送了她禮物;她只怕早在壓力和責任地雙重壓迫下自暴身份了。 而現(xiàn)在,終于已到平興。 離城門還有好遠。便看見前面熙熙攘攘。竟似在排隊進城一般。云裳隱在新?lián)Q的豪華馬車中向外望去,卻見前頭幾乎全部都是十七八地少年。服色各異,形容不同,很多風(fēng)塵仆仆顯然已經(jīng)等了很久,卻奇怪地不見怨怪之色,反而一個個神采奕奕,充滿期許。 蓮準此時靠過來,攬住了她的腰:“是鎮(zhèn)南軍在征召新兵。” 馬車碌碌而過,排向門口另外一條比較短的隊伍。這邊排的是正常入城的百姓,速度明顯比應(yīng)征地兵士要快很多。云裳往城門處望去,卻只見人頭攢動,有人在一個一個地驗看;一路行來,因為那張遍及天下的告示,這樣的場面她早已熟悉,只是大概今天這里太多適齡少年,所以才會慢了這么多。 征召新兵,她怎會不知道?月前鎮(zhèn)南軍申請改制,要求仿效長天軍征召軍籍外子弟入伍的奏章,還是她使計從周大學(xué)士手中調(diào)換了過來,票擬后送到鳳紫泯案頭的。 軍隊改制,看似簡單,實則是在挑戰(zhàn)著大鳳朝數(shù)百年來軍戶與民戶分隔的傳統(tǒng),由是而令周大學(xué)士不喜;而由世兵制轉(zhuǎn)而回前朝的募兵制,也讓朝中力主革新的派系瞧不過眼。甚至就是鳳紫泯,本來是由他發(fā)起,在長天軍中試行過的制度,要向外推廣也是猶豫萬分;當初若不是她力主改制,只怕這奏章也難逃留中地命運。 當初她在票擬上附言:招募災(zāi)民為兵,可減逆賊之力轉(zhuǎn)而為足兵之用,可“盡收天下勁兵,列營京畿,以備藩衛(wèi)。”就是這些話打動了鳳紫泯,成就如今地鎮(zhèn)南軍募兵之舉;然而她卻還是隱藏了真實的目地:改變大鳳朝重文輕武,就要從改變文武分途開始,為什么只有軍戶可以當兵?當兵便是低人一等么?如果從軍可以得到豐衣足食,可以榮耀天下,她不信不能引誘得更多的人來從軍入伍,守衛(wèi)家國。 不過募兵制本身有極大缺點,冗兵冗費就是拖垮前朝的決定性因素;云裳深知自己這樣的舉動,可能帶來的災(zāi)禍,也從一開始就和鳳紫泯建議:改制,并不是完全由募兵制再重新取代世兵制,不是歷史的倒退,而是兩者的適當調(diào)和。就如官員取材,不是科舉就一定好過舉薦,也不是舉薦一定好過科舉;也如文武之道,一張一弛,不是文勝武,也不是武勝文,而是掌控好平衡才是關(guān)鍵。 只是不知道,未來幾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大鳳朝這平衡,究竟能夠把握得如何? 而看如今平興府前的這個繁華樣子,至少可知,募兵之事對百姓來講是樂見的,無論如何,也算是一個福利了呢……那些流民災(zāi)民中的青壯年,能參軍入伍,好歹是有個吃飯的地方,自然歡欣;而那些老幼婦女……將來若是可以引導(dǎo)百姓從商,是否又可以在促進大鳳朝發(fā)展上頭添上一筆? 車行過,云裳的目光便也行過,從那些少年或振奮或期盼的面孔上一一掃過,她的臉上便露出抑制不住的淺笑,這樣隱隱帶著滿足的儒雅蘊藉的笑,每日里常常掛在朝堂中著紫色袍服那張秀美面龐上,幾乎已經(jīng)成了招牌;而如今這笑出現(xiàn)在女裝的她臉上,襯著如云青絲,梅花額妝,卻也別有一種風(fēng)流韻致。 蓮準側(cè)頭只是看她,此時那攬腰的手便也緊了一緊,俯首在她耳側(cè)低喃,似嘆息又似親吻……“云裳小美人兒,真的希望這條路永遠地長下去,再也沒有盡頭?!?/br> 云裳回眸又是一笑,身子歪了歪,柔順地靠在那個懷抱里。若說從九華山到平興,有什么是變化了的,那只怕就是兩個人間的關(guān)系,有什么不一樣了,真的不一樣了。從那天馬車上的五年之約,她主動吻上了他的唇,便有什么悄悄在發(fā)生著改變。 其實他們的相處,看起來并沒有和從前有什么不同。夜晚,依然如去年同行時候的同屋同塌,依然是親昵卻又保持著距離;然而這樣的相處,卻又明顯地有著不同。往常的那些戲謔,那些調(diào)笑,是曖昧而充斥著友誼的成分的;可如今的親昵,如今的相互依靠,卻分明更是從容,更是自然,仿佛流淌著淡淡的溫暖,仿佛可以直至地老天荒。 雖然自那五年之約后,彼此再沒有談過將來。 這樣默契地,再不談將來。 可誰說“期盼此刻永遠”,不是一種將來呢? 第四百一十二章 約會被消除 馬車終于在距離城門十幾丈的地方半停了下來,緩慢挪動著等待入城。姚九娘趁著這個空檔,探在車門邊,半撩了車簾問道:“公子?”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漸漸對這位公子的習(xí)性也有幾分了解,暗暗慨嘆傳聞的不可信。作為火蓮教目前最具神秘感的客卿公子,這位橫空出世的“奇才”,總是被人和一些怪戾陰暗的詞語聯(lián)系在一起;而現(xiàn)在她有機會與他直接相對,卻感覺眼前這位分明真是個溫柔風(fēng)流的翩翩濁世佳公子么……除了有些怪癖,比如吩咐他們無論什么時候要找他,一定不許通報。不許敲門,在馬車上則是要直接掀簾子回稟……不過這也確實是個怪癖,為了這份唐突,她已經(jīng)沒少感受那位云姑娘殺人的眼風(fēng)了,可是誰讓公子喜歡呢?為了無人時公子含笑的一聲贊。她便是再被那姑娘瞪幾眼也無所謂地吧? 公子這個異乎常人的癖好也讓她幾乎全程見證了那位云姑娘對公子的感情發(fā)展。從開始的一力相抗。到半迎半拒,再到如今的百依百順,應(yīng)該說公子地確有這樣地魅力。即便是皇帝的女人又如何?還不是一樣地搶來?一樣收拾得服服帖帖?門主常說,以前最佩服地就是元師大弟子王乾;而現(xiàn)在見了公子。卻覺得便是王乾親來,也定然無法做到這般的舉重若輕,玩弄天下如股掌。 車簾挑開,毫不意外又見春色旖旎。寬大地馬車里,公子一手攬住那姑娘的腰。一手抬起在姑娘的眉間,言笑晏晏,似乎正在說著什么溫柔的情話……聽見她的聲音,公子回眸過來,一雙狹長鳳眼中笑意未褪,波光流轉(zhuǎn)間盡顯絕代風(fēng)華,有什么可以形容那種極致地美麗么?那樣的一剎,姚九娘整個人都癡住,仿佛整個世界都為之消弭了顏色,靜止了聲音;天地之大。卻只有那雙斜睨的鳳眼。那勾起的薄唇……不是沒見過公子的美,不是沒見過公子的笑。然而還是覺得一次比一次不同,一次比一次魅惑,竟然是未能習(xí)慣,反而越來越被吸引! 只這么一眼,姚九娘忽然覺得能夠體會那姑娘的心境了……便是皇帝的寵妃又如何?便是榜文遍天下地尋找又如何?能得這樣脈脈一笑,甘為他,棄了榮華,拋卻從前…… 是的,拋卻從前。有時候姚九娘駕車中百無聊賴也會想,若是要她在門主和公子之間選擇;若是公子那一天比一天炫美地微笑是為她而發(fā)……便是她對門主這般曾經(jīng)痛徹心扉地牽絆,也是可以忘記的吧?……或者,即使那微笑不是為她,她卻已經(jīng)情懷轉(zhuǎn)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