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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離雙目盯著眼前的林凌雁。手中握著釋刀，還扭動了半圈。

    林凌雁雙目之中，眼神一點一點消散?！瓣憽x……”她口中輕聲喚著，伸出手，想要捂住傷口。可她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慢慢地軟倒在地。

    “噗通?！绷至柩愕纳眢w倒在了血泉之中。

    陸離低頭看了看，原本消失的血色泉水，終于再次出現(xiàn)。他的雙腳又感受到了浸潤在水中的感覺。

    “果然，是幻象?！标戨x很確切地說道。他繼續(xù)向前走，往泉水的更深處探去。

    可沒走出兩步，他忽然愣住了。他猛然轉(zhuǎn)頭，林凌雁的尸體依舊浸泡在泉水之中。比泉水還要紅的鮮血，從林凌雁身下蔓延開來。這景象，無比真實。

    陸離的眉頭緊緊糾結(jié)在一起。“怎么會這樣？明明是用最徹底的方式，去挑戰(zhàn)我心中往常所想的極限了?！?/br>
    在陸離心中，自己是絕對不可能對林凌雁下殺手的。陸離為了突破幻象，所以強心改變心意，對著林凌雁的幻象痛下殺手。他原本料想著，如此反常之舉，應(yīng)該能夠徹底破解這由自己心中所念幻化出來的幻象。

    但是，看起來并沒有奏效。

    陸離站在原地，不禁陷入了沉思。

    “這是怎么了？”陸離忽然聽到了李白虎的聲音，從上面?zhèn)鱽?。陸離一抬頭，便看到了李白虎的身影從盤旋而下的樓梯上下來。他快步走到林凌雁的尸體前。

    “你動手了？”李白虎大驚失色。

    陸離滿臉戒備。因為他不知道眼前的李白虎是真是假。

    “你怎么能動手？她不是你的愛侶么？”李白虎很是急切地說道。

    “嗯？”陸離滿臉疑惑。

    李白虎后退兩步，“你竟然親手殺了她？”

    陸離沉默不答。

    “你為什么不說話？”李白虎急道，他伸手就想來拉陸離。

    陸離伸手便擋。

    兩手交接，李白虎后退一步。

    “你不會真的以為，這里全部都是幻象吧？”李白虎面帶嚴肅地說道?！爸挥薪佑|到那中間的石頭才會產(chǎn)生幻覺，其他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什么？”陸離聽聞，心神一頓。

    “真實的？是真實的？”陸離難以置信地轉(zhuǎn)過頭，看著沉浮于血色泉水之中的林凌雁。

    “不，這一定是假的?！标戨x高聲說道。

    李白虎搖了搖頭，“不，是真的?！?/br>
    “不可能！凌雁早就死了！”陸離吼道。

    “不，陸離，你似乎沒有想過一件事?！崩畎谆⑼葱募彩椎卣f道?！八玫牟⒎鞘遣恢沃Y。”

    陸離低下眼瞼，聲音低了下來說道：“連石谷醫(yī)仙都沒有辦法，怎么可能還有辦法。”

    “有的。長生?！崩畎谆⒄f道。

    陸離眉頭一皺。

    “你也知道的吧，那個長生的方法。”李白虎嘆了口氣說道，“絕仞峰下，那武宗寶藏之中，也有花田神廟。這就說明，天底下的那種花田，可不只有一處。恰好，我知道另外一處?！?/br>
    “另外一處？”

    “是的，恰好，我也知道那一份配方?！崩畎谆⒌哪抗庾兊蒙铄淦饋??！八?，我救了她?！?/br>
    “哈哈哈?！标戨x忽然笑起來。

    “你笑什么？”李白虎疑惑道。

    陸離只是笑著，“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用長生的方法救了凌雁，然后我剛才自己親手殺死了她吧？”

    “是的。這正是我想要說的?！崩畎谆⒄f道，“你已經(jīng)開始在幻象之中迷失自己了嘛。陸離?！?/br>
    “親手殺死自己口口聲聲說著深愛之人，陸離，你……”李白虎的話忽然說不下去了。因為陸離已經(jīng)拔刀。這一刀，陸離直接就殺了過來。

    “你不是李白虎?！标戨x直接說道。

    釋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直接斬向李白虎。李白虎臉色大變，伸手想要按住釋刀。

    陸離搖了搖頭，“你說話的口氣，并不是李白虎的。若是有所相同的話，反倒更像我一些?！?/br>
    “這也難怪?！标戨x看著眼前被腰斬的李白虎，慢慢收刀。

    “凌雁在我心中乃是最重，所以，她最真。李白虎其人，我只見過三四面，哪怕是剛才那一頓喝酒寒暄，也只是情輕言淺。所以，他根本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br>
    “長生一事，李白虎肯定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他也沒有理由救凌雁?！标戨x轉(zhuǎn)身，李白虎斷成兩截的尸首也浸泡在了泉水之中。

    “他所的這一切，本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所以，他也是假的?！标戨x深吸了一口氣，他感到有些棘手。這里，還有什么是真的么？

    陸離不再停留，直接運氣而起，踏著水花，來到泉水中央的那石頭泉眼之上。

    “話說回來，這出水的泉眼，似乎也有些眼熟啊?！标戨x伸手撓了撓下巴。

    “哦，對了。龍剡草所生長的那處巖漿泉，似乎就是這樣的形狀吧？”陸離忽然一敲自己的腦袋。下一刻，陸離拔刀，縱橫。

    由上而下的一劈，將往外冒著潺潺血泉的巖石劈成了碎塊。

    陸離只感覺到眼前花了一花，只是那一恍惚的功夫。陸離仿佛猛然醒了過來一般。他看著周圍。自己的腳步還在樓梯之上，他甚至還沒有踏入血泉。那一片紅光，只是映照在自己臉上。就能夠讓自己陷入那樣的幻象之中？

    “太厲害了吧？”陸離心中隱隱有著退縮。

    面對這樣的情況，的確是不得不退縮。

    由自己心中所想，所衍生出來的幻象。因為只針對自己，所以無比真實。稍有不慎，一旦相信了某些幻覺，那么就會迷失自己。陸離有些開始理解李白虎之前所說的提醒。這里，真的是很容易讓人發(fā)瘋的地方。

    陸離有些躊躇，自己已經(jīng)足夠警醒了，所以才能有所防備地對付林凌雁的幻象。但是這里比起那尸香魔芋更加邪門地是，一個幻象的消失，竟然會連著另外一個幻象。而且，這個幻象竟然還能查漏補缺。

    “不，與其說是幻象，還不如說是自己。”陸離搖了搖頭，“是自己的思維不一樣了啊?！标戨x搖了搖頭，因為自己所思索的東西太多，也因為自己心中潛藏著那一股不敢細想的奢望。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無法合神吧?”陸離笑了笑，他不再順著樓梯而下。他直接躍出了樓梯的范圍。

    陸離一躍而下。

    沉重的下墜感，讓陸離也下定了決心。

    到如今，他真的已經(jīng)沒有太多的執(zhí)著。但是有些仇恨，他還要去完結(jié)。所以，他還需要力量，強大的力量。

    足以成刀圣，弒劍仙的力量！

    陸離張開雙臂，迎向未知的瀝血泉。

    陰風(fēng)撲面，卻是讓陸離更加清醒。如果說是幻象的話，只要保持本心，那便可以了。

    或許，這就是曾子墨要指點自己的。

    陸離已經(jīng)能夠把狂暴的情緒化入罡氣之中，運用那股狂暴之意，讓自己的罡氣也沸騰起來。說起來，如龍一式，便是這種方式的縮影。潛龍訣注重對潛龍的培養(yǎng)，那股從一開始培養(yǎng)的，從一開始就涉足合神的那一股真氣。

    這讓陸離獲益良多。但是缺陷也很明顯。

    狂暴的情緒，很容易讓陸離迷失?；蛘哒f，這種狂暴，是陸離主動放棄自己的理智，換取來的暴走。在外人看來，這更像是走火入魔，而不是合神境界的運用。

    所以韓三娘稱之為偽合神，實在是太貼切不過了。

    陸離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但是他找不到辦法讓自己在清醒的情況下，去主動應(yīng)用這樣的能力。他無法駕馭心中的那只野獸。一旦野獸現(xiàn)身，便直接將陸離吞噬，不留一點余地。

    若不是陸離罡氣的底子極其厚實，而且經(jīng)脈之中有王蠱守護，他那幾次舍身狂暴，就足以毀了他的經(jīng)脈。

    陸離從剛才的幻象之中，找到了一絲絲的線索。

    本心。

    自己的心還不夠強大。因為沒有堅定的意志，或者意念，所以陸離無法在狂暴的情緒之中，保持自己。

    “說起來也是，自己一直以來，都沒有堅定的志向。走一步看一步，自己都是這么一路走來的。”陸離還在向下，他還在下落之中。不過，他已經(jīng)能夠看到那一片紅色。

    遠比剛才幻象大得多的那一片瀝血之泉！

    “但是現(xiàn)在，是時候，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本心?！标戨x在空中緩緩閉上眼睛，“去駕馭心中的那只野獸！”

    “噗通?！标戨x直直地砸進了瀝血泉之中。泉水匯聚而成的平靜水面頓時被打破了。湖面吞下了陸離，卻吐出一大片水花。

    陸離在如同鮮血一般的泉水之中，慢慢睜開了眼。

    砸入水面，他并沒有調(diào)整姿態(tài)。所以水面對他的打擊力，還是讓他有些皺眉。水下睜眼的感覺并不好受，陸離下意識地想要閉上眼睛。但是他卻沒有這么做。

    因為他忽然看到，在自己身下，在瀝血泉泉水更深處，那里似乎立著一塊陰影。

    那好像是一塊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