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交易
“你們既然是云霜的人,那么,我想問你們一點事?!标戨x對那個人說道?!笆紫?,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么?在中原,與人交談之前,都會報上自己的名字,這算是禮節(jié)了。我不知道在云滇是不是也是一樣?!?/br> 那騎士眉頭一皺,然后說道:“我叫申胡。異鄉(xiāng)人,你叫什么?” “陸離?!标戨x報上自己的名字。自始至終,他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那名騎兵頭領(lǐng)看了陸離一眼,然后用訓(xùn)斥的口氣對申胡說了些什么。陸離聽不懂,不過從他的語氣之中,陸離倒是可以察覺出來,那個頭領(lǐng)對自己并不客氣。 申胡回過頭,對陸離說道:“這里已經(jīng)是戰(zhàn)場,你一個人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外鄉(xiāng)人,你最好拿出能夠證明你身份的東西來。否則,我們不介意把你當(dāng)成云渚的探子,然后殺了你?!?/br> 陸離聽聞,轉(zhuǎn)頭看向了這隊騎兵的首領(lǐng)。那人眼神之中有著倨傲,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善。陸離看著他,他也看著陸離。 “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陸離雙手抱臂,釋刀倒是很能證明自己的身份。若是在中原,隨便什么地方亮出釋刀,見到的人,大概都會猜出陸離的身份。 因為曾經(jīng)的刀圣柳扶風(fēng)已死,所以釋刀從刀圣的刀,變成了陸離的刀。在陸離當(dāng)著所有江湖正道的面,搶走林凌雁之后。陸離之名響徹江湖。 不過在云滇嘛…他的名頭就大打折扣了。 陸離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更相信云滇人根本不會知道自己,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聽到過中原武林的那些事情。 陸離相信自己如果敢亮出釋刀,釋刀的名頭絕對比自己的名字響亮得多。他可沒有忘記,釋刀原本就是云滇圣寺,阿難陀寺的戒刀、圣刀。 雖然被師父柳扶風(fēng)占為己有好多年了,但是憑借釋刀黑刃這個獨特的標(biāo)志,恐怕一旦在云滇亮出釋刀,就會給陸離引來天大的麻煩。 要知道,現(xiàn)在云渚云滇正在爭奪阿難陀寺的遺址,為的就是一個合法的傳承。釋刀作為阿難陀寺圣刀,擁有無比重要的戰(zhàn)略意義。打個比方來說,這把刀就好比當(dāng)年大贠王朝的傳國玉璽。在國土分裂的情況下,自然是無比重要。 所以,陸離沒有拿出釋刀。他轉(zhuǎn)身走進牛棚,從干草堆里一把把男孩掏了出來。 “他可以算我的人證吧。你可以問問?!标戨x說完,看著小男孩的反應(yīng)。小男孩起先頗為警惕,但是聽到熟悉的云滇話,神態(tài)微微緩和了下來。然后小男孩和申胡便用云滇話交談了起來。 陸離是聽不懂云滇話的,所以他只能從雙方的表情之上,推測一些端倪。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我明白了?!鄙旰敿毩私饬艘幌拢缓笙蝌T兵統(tǒng)領(lǐng)匯報了一番。 “你能幫我問問這小家伙叫什么名字么?”陸離指著小男孩說道。 “六科?!鄙旰沉怂谎?,說出了小男孩的名字的。云滇語的發(fā)音寫法與中原相差甚遠,陸離也沒刨根問底地去問清楚這倆字到底怎么寫。按照自己的猜想,就叫他六科好了。 “六科?!标戨x喚了他一聲,然后伸手想摸摸六科的頭。六科躲閃了一下,這個男孩還是對所有的人或事,保持著一顆警惕之心。換而言之,就是對世間充分的不信任。 陸離也不以為意,他說道:“這個村子應(yīng)該只剩下一個人了,你們能收留他么?” 申胡一聽,眉頭一皺。“軍隊可不是收留小孩子的地方。” “云霜王陛下總歸是有他的子民的,或許有人可以收養(yǎng)他?!标戨x繼續(xù)說道。 申胡還想再說些什么,但是被騎兵隊長呼喝了一聲??雌饋?,是他們在這里耽擱了太多時間了。 這一隊自稱云霜流騎的騎兵今夜接到的任務(wù)是查探那日松湖畔十里之地,阿難陀寺一戰(zhàn)持續(xù)了很久,對戰(zhàn)雙方都不會退讓一絲一毫。戰(zhàn)局之中,對于對方的探子尤為注意。為了防范,云渚的麻將軍繼承了其父的手段,將豎壁清野之計用得是爐火純青。他甚至不惜將所有的村莊全部毀滅,也不給對方探子偽裝潛入的機會。 值得一提的是,麻將軍對于探子和情報的工作尤為重視的原因,是因為他的父親就是在計劃發(fā)動叛亂之時,被一個王庭的密探發(fā)現(xiàn)了蛛絲馬跡,然后被云滇王察覺。這導(dǎo)致了叛變計劃不得不提前發(fā)動,要不是準(zhǔn)備充足,恐怕整個計劃就會功虧一簣。 在那場叛亂之后,他深切地明白了情報的重要性。所以在云渚大軍之中,有一梟獸營,專門負責(zé)刺探軍情。 云霜云渚正式交鋒之前,云霜對于云渚的探子并沒有太過重視,導(dǎo)致前期因為情報泄露而吃了許多大虧。之后,云霜王也下令組建云霜流騎。名為陣中騎兵,實為陣前斥候。以騎兵的高機動性,巡查駐地邊防,防止敵人滲透。 同時,流騎也可以運用其機動性,以小股兵馬,去查探敵方布置。 今夜遇到陸離,流騎隊長克日對他很是警惕。 首先一點,也是很重要的一點。陸離是中原人,至少看上去是中原人。中原人很少出現(xiàn)在云滇,更別說出現(xiàn)在離戰(zhàn)場這么近的地方。 第二點,這個人太過淡定。尋常人士面對披甲的軍隊,自然會有怯意,但是這個人沒有。 第三點,那個小孩的供述,這個人是忽然出現(xiàn)在這里的,幫忙掩埋了尸體,還分給自己食物。意圖似乎是很想接觸這個孩子。 這些地方,都是不像一個尋常人的地方。但是,只憑這些,還不足以斷定陸離就是云渚的探子。 因為一個探子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不會輕易把自己暴露在敵方耳目之下,而且,更不會露出這么多看似不合理的地方。 此地距離中心戰(zhàn)場還有些距離。 所以,克日想了想,決定先驅(qū)趕此人。若是此人執(zhí)意不走,還想繼續(xù)深入,那么,殺之。 “你最好快些離開此地,我們可以當(dāng)做沒有見過你。如果你再往戰(zhàn)場深入,我們會將你當(dāng)做探子抓起來。殺無赦?!笨巳战淮旰鷮﹃戨x發(fā)出最后通牒。 申胡說完之后,翻身上馬,顯然不愿意再與陸離多說。 “等等?!标戨x發(fā)現(xiàn)他們將要離去,于是連忙出聲阻止。他在知道他們是云霜勢力的人之后,就已經(jīng)決定多了解一些。 一直以來,關(guān)于云滇局勢和阿難陀寺周邊的消息,都是陸離通過道聽途說整理出來的。那些消息雖然可以用作參考,但是無法讓陸離做出最準(zhǔn)確的判斷。同時,很多消息只靠聽聞,是不可靠的。 就比如說軍隊實力。 從云霜流騎的裝備和風(fēng)貌之上,陸離看出了一些端倪。一隊斥候而已,身上著甲配刀,馬上掛輕甲,還配有弩箭。如此看來,云滇之內(nèi)雖然分裂,但畢竟曾經(jīng)也是自成一國。這些大勢力的軍隊裝備比起像大乾軍這樣的精銳,可能還是有些差距。但是比起中原之地的普通軍備,已經(jīng)相差不了多少。 這就說明了一個問題,陸離若是想要只憑自己自身武力強行突入兩軍爭奪的重點阿難陀寺,恐怕會很有難度。 關(guān)于江湖和軍隊的實力關(guān)系,想必也已經(jīng)提到過很多次了。 兩者的關(guān)系,就相當(dāng)于大象和螞蟻。 若是只有一只螞蟻的時候,江湖高手這只大象想怎么踩就怎么踩,殺死那只螞蟻不費吹灰之力。 但是當(dāng)大象遇到了蟻群,遇到了成千上萬,乃至上億只螞蟻呢?答案是,雖然大象可以殺死很多很多螞蟻,但是大象最后還是會被螞蟻除掉。 這就是在大姜這泱泱大國,江湖和朝廷都對對方忌憚的原因。這其實也是樊籠出現(xiàn)的另一個原因。對于螞蟻來說,一旦動手便會損失慘重,那么最好的辦法,就是拉幾只大象,讓大象打大象。 或許有些扯遠了,對于此時的陸離來說,他的武功已經(jīng)有了足夠自保的能力。但是在戰(zhàn)場之上,流矢無數(shù),宛若血rou熔爐,吞噬著千萬條性命。那就是一場消耗人命的殺戮海洋,陸離一個人投入其中,根本不會濺起一點水花。 若是有人有備而來,以鐵軍弩手布置,一輪齊射就足以讓陸離狼狽不堪。超過千人的箭陣不斷齊射,哪怕是沐三白在此,恐怕也要力竭而亡。 陸離還要回去救治林凌雁,他當(dāng)然不想死在戰(zhàn)場上。所以他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來確保自己能夠達到目的。 “我想要和你們談筆交易可以么?”陸離如此說道。 “交易?”申胡愣道。 陸離怕他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所以重復(fù)了一句,“是的,交易。” 申胡聽明白了這人的話,但是心里很是奇怪。他找到克日,向他說明。 克日雙眉一挑,一道凌厲的目光就向陸離射去??巳漳軌虺蔀榱黩T之中一隊的隊長,也是上過戰(zhàn)場見過血的狠人,他身上帶了不少煞氣。在他目光的注視下,尋常之人早就兩股戰(zhàn)戰(zhàn)。 可陸離看到他的目光,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陸離知道這么直接說出想要和軍隊交易的話語,聽上去像個白癡。所以,他決定做點什么,讓他們相信眼前這個人不是什么白癡。 他的手按在了刀柄上。 這隊云霜流騎立刻俯身拔刀,全員盯住了陸離,這是一個騎兵沖鋒的標(biāo)準(zhǔn)姿勢。 陸離一笑,對申胡說道:“放輕松?!比缓筠D(zhuǎn)身對著身后淺淺劃過一刀。 陸離身后的牛棚轟然倒地。牛棚內(nèi)的干草被砸落到火堆之上,頓時騰起了大火。 這景象,讓克日眼前一亮。 “這只是小意思,我覺得,你們可能需要我的實力?!标戨x如此說著。 “但是你要明白,我們不是可以和你談條件的人?!鄙旰穆曇繇懫?,他是在傳達克日的意思?!澳阌袕姶蟮牧α?,但是軍陣之中需要的第一條,不是力量,而是服從命令。很多時候,強大力量所代表的,就是桀驁不馴?!?/br> 陸離知道這話是在敲打他,他靜靜聽著,等待下文。 克日和申胡兩人卻還在交談,只不過陸離聽不明白。 “這個人,是個有趣的人物?!?/br> “伍長,這個人實力比我們要強。” “我知道,所以,我倒是覺得這個家伙很可能有其他的心思。先帶到營地去,聽聽百夫長的意思,能利用就利用。不行的話,就地殺掉好了。一個中原人,我們可不能指望他有什么忠誠?!?/br> “是?!?/br> “如果你對自己如此有信心,那么,我?guī)慊厝ヒ娢覀兪查L?!鄙旰f完,陸離嘴角已經(jīng)有了笑意。申胡讓一個騎兵下了馬,與自己共乘一騎,然后將那匹空出來的馬,交給了陸離。 “會騎馬么?跟上?!鄙旰沉岁戨x一眼。 陸離翻身上馬,然后看了看一邊的六科。他想了想,把六科也提到了馬背上。 “你呆在這里也只有一個人,我還是帶你去其他地方吧。”陸離也不知道六科有沒有聽懂,不過看六科沒有反抗,也就由不得他了。 陸離帶著六科跟著那些云霜流騎,縱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