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咧啊咧，好在是逃出來了?！辈袢绺栎p快地走在山間的小道上。他手中，提著釋刀。那把無名的劍被他背在身后。

    陸離斜靠在柴如歌地肩膀上，艱難地行走著。雖然服了藥，但是陸離的內(nèi)傷，沒有幾天修養(yǎng)是好不了了?！奥c(diǎn)，接下來我們?nèi)ツ??！薄澳銌柍皆??！辈袢绺柚皇强粗尩丁?/br>
    陸離扭頭，林凌雁嘟著嘴，老大不樂意地走在他們二人身后。辰源落在最后面，手中扣著一把短弩。按照辰源那謹(jǐn)慎的性子，他才不會像陸離那樣，放任林凌雁不管。

    辰源聽到柴如歌的話，只是盯了他一眼，并沒有話說。

    有外人在，他總是不好說話的。

    “看起來，是平安城。”柴如歌說道。

    陸離有些不解，“你到底是怎么看出來的啊？他剛才什么都沒說啊?！?/br>
    “哼哼，我和他……”柴如歌哼哼了兩聲，沒有說下去。他忽然一轉(zhuǎn)話風(fēng)，指著釋刀說道：“陸離，你老實告訴我，這把刀上，真的藏著長生的秘密？”

    “我不知道?！标戨x老實說道。他是真的不知道。

    “自從我聽了柳茗煙的論斷之后，我怎么覺得，這把刀之上，沒有長生的意思?！?/br>
    “哦？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她沒有留下這把刀?！辈袢绺枘樕下冻隽撕芷婀值乇砬??！爸肮渔桃欢▓猿轴尩赌軌蚓然矢τ?，可是，柳茗煙看過之后，卻沒有留下來仔細(xì)研究啊?！?/br>
    “我記得當(dāng)時，她說過一句話吧？”陸離回憶道。

    “什么話？”

    “她說，釋刀是活物?！标戨x模仿著當(dāng)時柳茗煙的語氣，他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當(dāng)時柳茗煙說話的時候，帶著一絲忌憚和恐懼。

    “活物？”柴如歌和林凌雁兩人異口同聲地失聲。后者還好些，只是聽陸離講起釋刀之秘。前者手一抖，釋刀就這么掉在了地上。陸離艱難地彎腰，撿起釋刀?！耙矂e這么扔了啊?！?/br>
    “你說，它是活的？”林凌雁看著陸離，仿佛在他手中的那把刀，變成了讓她從小恐懼的蟲子。陸離滿不在乎地把釋刀往腰帶之上一插?！肮芩钪埠茫赖囊擦T，它現(xiàn)在是我的刀，這就夠了?！?/br>
    “其實，樊籠的人，一直都是不相信這把刀上有長生的吧？不然的話，應(yīng)該早就拿去獻(xiàn)給皇帝陛下了?！标戨x笑著說道。

    柴如歌看了一眼辰源，說道：“事實上，我也有這個疑問?！?/br>
    林凌雁也是看向了辰源。對于樊籠，這個節(jié)制著江湖的樊籠，對于江湖人來說，平日里反而是接觸不到的。若你不去到平安城，或許你根本接觸不到樊籠的人。

    哦，當(dāng)然，這樊籠的人，指的并不是遍布天下的竹篾，而是指小宗師之位以上。

    想想那個江湖傳說吧，一旦你進(jìn)入平安城，如果有樊籠的人來給你打招呼，那就說明你的實力，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分量。足夠讓樊籠重視的分量。林凌雁平日也會遐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進(jìn)入平安城，會有幾個樊籠的人來？不過現(xiàn)在嘛，自己恐怕就要被兩個樊籠的竹篾送去平安城了。

    在林凌雁胡思亂想的時候，辰源在眾人的目光下，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個答案在陸離的意料之中，或許只有公子嫣這個傻瓜，會固執(zhí)己見吧。想起公子嫣，陸離又不免有些懊惱起來。這個家伙，怎么說嫁，就嫁了。

    這未免……太不給我機(jī)會了吧……

    “喂，陸離。”柴如歌見陸離發(fā)愣，忽然叫了他一聲。

    陸離心中想著事情，反應(yīng)慢了一拍?！笆裁?？”

    “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悶悶不樂的啊。是不是真的被我說中了?。俊辈袢绺栊Φ?。

    “說中了什么？”

    “倒是沒有看出你小子，竟然會對公子嫣有所企圖？”柴如歌把揶揄的本事發(fā)揮得爐火純青。柴如歌話音未落，陸離忽然感受到了兩道銳利的目光凝聚在了自己身上。

    一道來自辰源，一道來自林凌雁。對于辰源的目光，陸離很好理解。因為他與公子嫣相熟，而且他因為善箭術(shù)，天生就有一雙銳利的眼睛。可是林凌雁的目光，陸離有些無法理解了。

    面對辰源疑惑地目光，陸離厚著老臉說道：“別聽柴如歌瞎扯。沒有的事?！?/br>
    “請問，那個公子嫣是誰??？”林凌雁忽然問道。柴如歌臉上的表情變得古怪了起來，他搶在陸離之前，說道：“公子嫣呢，是一個古怪的女人，嗯，你最好不要碰到她?！?/br>
    “嗯？”林凌雁顯然沒有理解柴如歌的意思。她一臉疑惑。結(jié)果她那疑惑的表情換來柴如歌一臉滲人的怪笑?！拌铊铊铊?。然而你們肯定會碰見的了?！?/br>
    林凌雁看著柴如歌的表情，下意識地遠(yuǎn)離了好幾步，靠向了陸離。

    “好了，說點(diǎn)正事吧。皂縣過去是韓山，我們往哪里走？”陸離正色道，他在走了一段路之后，那藥力已經(jīng)撐不住內(nèi)傷了，于是他的經(jīng)脈又疼痛起來。

    “辰源說，穿過韓山，去陽谷?！辈袢绺枰恢盖奥贰！斑@樣，就接（近）平安城了?；蛟S，還能趕上過年?！?/br>
    “還有十來天，怕是不夠了。”陸離說道。

    “無妨，過年過節(jié)，對于我們這些江湖人來說，本就是無所謂的?！辈袢绺韬鋈灰桓乃嫘Φ姆諊?。

    此時他們已接近韓山，在山腰處，寂靜包裹著他們四人。望著那入眼處滿是珠翠地山巒，柴如歌的話中透出無限的落寞。

    二十年的時間，每次除夕佳節(jié)，都是自己對月只影而過。

    真的無所謂么？

    或許就只有柴如歌自己心中清楚了。

    四人這樣一直趕路，翻過韓山山坳的時候，陸離支撐不住了。后半段路，陸離是在柴如歌肩上渡過的。好在他們在天黑的時候，終于趕到了陽谷。

    山南水北為陽，陽谷就在韓山之下。因為谷地有著豐沛地河水，河水帶來地沃土，在下游沖擊成了一片寬闊地平原。在這平原之上，逐漸有人居住，形成了一片村莊。

    因為這里距離皂縣較近，村民每月都會去皂縣趕集。不過這里的生活，還是相當(dāng)簡樸的。辰源付出了不菲的銀子之后，便在村里找到了一戶人家借住。

    因為是農(nóng)家小院，只余兩間空房，已經(jīng)是十分幸運(yùn)的事了。所以四人也沒有講究什么。只是分房的時候，林凌雁對于把她和陸離分在一起，表達(dá)了相當(dāng)大的抗拒。

    不過，在柴如歌別有意味的曖昧眼神之中，陸離二話不說拉著林凌雁進(jìn)了房間。雖然已經(jīng)有過同床共枕的經(jīng)驗，但是又不是真的睡在一起。所以林凌雁到最后還是勉強(qiáng)湊合了。

    洗漱完成之后，林凌雁搶先占領(lǐng)了床。這張床雖然談不上多少干凈，但是在冬日里來說，沒有比窩在溫暖的被窩里更加舒服的感覺了。林凌雁裹著被子，看著陸離坐在床邊。

    陸離換過一身衣衫，和衣坐在床邊。他背對著林凌雁，盤腿而坐。不過他并沒有在調(diào)息或者是練功，他只是托著下巴在發(fā)呆。

    老實說，陸離很少有這樣的時候。他總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考慮的。因為，他總是一個人。

    可是現(xiàn)在，他有柴如歌和辰源二人照看，雖然是和林凌雁這個“俘虜”被一起照看，但是他的的確確是可以放松下來了。

    “公子嫣現(xiàn)在會在干什么呢？”陸離出神地想著。那個家伙，真的為人婦了么？

    “喂，陸離。”林凌雁忽然打斷了陸離的思考。

    陸離回頭，只看到了露出腦袋的林凌雁，她把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笆裁词拢俊标戨x奇怪道。

    “沒事了?！绷至柩憧s了縮腦袋。

    “真是莫名其妙?！标戨x嘟囔著，吹滅了蠟燭。房內(nèi)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陸離和衣躺下，裹了另外一床被子。聽著林凌雁淡淡的呼吸聲，還有若有若無的淡香，陸離忽然一愣。不得不承認(rèn)，林凌雁真的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出色的容貌和凹凸有致的身材。陸離不是傻子，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他又怎么可能不會有所沖動？

    只不過，陸離在乎的是自己的修為。他記得他父親對他說的，要修煉潛龍訣，就必須保持童子之身。除非，你能踏入罡氣境界，這樣氣血穩(wěn)固，才不會導(dǎo)致功力下降。

    關(guān)于這一點(diǎn)，陸離沒有辦法去忘記。所以，他不得不克制。至少，在凝聚罡氣之前。

    然而，想起潛龍訣，他又會想起記憶之中久遠(yuǎn)而模糊的身影。那個身影高大威武，面容卻已經(jīng)模糊。在那場秋雨之中，他永遠(yuǎn)地失去了他。

    回想起這樣的事情，陸離就再也沒有那種心情了。

    這也是一直以來，林凌雁與陸離在一起，哪怕睡在一張床上，也沒有發(fā)生什么的原因。

    哦，或許還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陸離還一廂情愿地認(rèn)為，林凌雁對他有著很深的敵意。她只是他的俘虜而已。在陸離心中，林凌雁還在他的對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