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炮灰女配的媽36
此為防盜章 林淡安撫性地拍拍她, 解釋道:“南城的居民皆是外來人口,身份的確復(fù)雜,卻也比北城好上一些。您別覺得南城人低賤, 實則此處藏龍臥虎、騰蛟起鳳, 什么樣的人都有, 不是個簡單地方。若在此處做生意, 可比在北城好得多。您看看那賭場、斗場、碼頭、妓院, 是不是人來人往、門庭若市,這就是天然的人氣。一家飯館生意好不好,廚藝占首位, 其次便是人氣。廚藝好、人氣旺, 這生意自然就起來了。我的廚藝擺在這里, 再借一借周邊的人氣,不怕賺不到錢。等我把店開起來您就知道了?!?/br> “周邊人氣的確不差, 但你也不看看你這家店能不能借他們的光。只這胡同弄堂就得繞十七八個彎, 人家能找到你這里來嗎?開飯館得當(dāng)街開才好,娘就沒見過把店開在死胡同里的。”齊氏依然憂心忡忡。 “酒香不怕巷子深,這不是什么大問題。”林淡輕笑擺手, 不以為意。 她帶來的伙計手腳很麻利, 半天功夫就把店面收拾得干干凈凈,又在門口掛上一面小旗子, 這便可以做生意了。 俊偉男子早上有事耽擱了一些功夫, 臨到中午才來, 先是打點了此處的地頭蛇, 又找來附近的捕快,讓他們對林淡多加照看,這才去店子里報道。當(dāng)然,這些事都是背著林淡干的,唯恐她心里有什么負(fù)擔(dān)。 “你怎么又來了?你沒正事可干嗎?”看見男子,林淡顯得很驚訝。 “你似乎從未問過我姓名?”男子不答反問。 林淡愣怔片刻,隨即輕笑,“那好,請問這位大哥您姓甚名誰,年齡幾何?” “我今年二十有六,姓湯,行九,你叫我湯九哥便是,或者直接叫九哥也行。”男子向齊氏行了一個晚輩禮,隨后便拿起斧頭劈柴。 “湯?這可是一個好姓兒?!绷值Φ迷桨l(fā)輕快。她是庖廚,對湯湯水水的東西存在天然的好感。 男子轉(zhuǎn)念一想就知道她在笑些什么,幽深的眸子不禁泄出幾絲柔光。連互通姓名都能聯(lián)想到菜品上,林淡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 飯館的招牌已經(jīng)請了木匠去做,下午才能送來,林淡今天沒打算做生意,只讓仆從抬來三口大鍋用以吊湯,一鍋清湯,一鍋奶湯,還有一鍋鹵湯。由于鋪面的價格很便宜,她還剩下許多銀兩可以花用,于是做菜幾乎不計成本,把整只整只的雞、鴨往鍋里塞,另外還要加肘子和豬骨等物,一起入水熬煮。 “我這吊湯的手藝是跟北邊一位老師傅學(xué)的,他雖然不是御廚,但做菜的功夫簡直爐火純青,我跟他學(xué)了三年也只學(xué)到一點皮毛。清湯要用小火吊,奶湯要用大火沖,你添柴的時候可得注意著點。”林淡說話十分謙虛,但吊湯的手法卻極為老道,汆、煮、掃、吊,動作行云流水。 湯九盯著幾口大鍋,語氣略顯擔(dān)憂:“用料如此足,你能賺回成本嗎?” 林淡輕笑道:“別看我這幾鍋湯用料很足,似乎頗為拋費,但你要知道,這幾鍋湯足夠我做上百道菜,上百碗面,絲毫也不浪費。我這鋪面藏得太深,得熬些老湯吊住人。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在我這里便是‘湯濃不怕巷子深’,等湯熬好了,總會有人聞著味兒找來?!?/br> 清湯和奶湯都熬上了,林淡便把香料包投入鹵湯,用大火燒滾,滾了一刻鐘又入肘子、豬骨、五花rou、豬皮等物,沸騰后蓋上鍋蓋,四周用濕巾堵住,免得蒸汽跑出來。 “這鍋鹵汁用小火熬到明天早上就能用了,大伙兒歇著去吧,留下一個人看火就行?!币磺袦?zhǔn)備就緒,林淡拍拍手遣散大家。商隊還有干貨生意要跑,幾個仆從收拾收拾東西,當(dāng)下便離開了京城。 林淡正準(zhǔn)備給母親和湯九做午飯,門外忽然跑進來一個人,卻是橋園飯莊的店小二,表情有些氣憤:“可把你這騙子找到了!你說,你賣給我家飯莊的都是些什么東西,怎么以次充好呢!” “小兄弟別著急,有什么事我隨你回橋園飯莊再說?!绷值堑粣?,還落落大方地給店小二倒了一杯熱茶。 店小二正是來抓人的,連忙去拉扯她,被湯九冷冷一瞥又膽怯了,只得好聲好氣地把人請回去。那白皙俊秀的小廚子早已在店里等候,明明是受害者,面皮卻薄得很,討伐的語氣十分綿軟,“你賣給我的這些食材可能有問題,做不出頂級食材的味兒。你嘗嘗,這是用你賣給我的廣肚做的菜,這是從嚴(yán)家菜館買來的,都是一樣的海產(chǎn),怎么我家的和他家的味道差那么多?” 林淡把兩桌菜都品嘗一番,不由笑了。她正愁不知該如何反擊嚴(yán)家,這位小廚子就把刀遞上來了。也罷,她不能與嚴(yán)家打擂臺,總有人替自己打。 思及此,她擺手道:“去廚房,讓我看看你是怎么做菜的。我這些干貨都是從成百上千的貨品中一點一點挑揀積攢起來的,每一樣都堪稱頂級,絕對不會出問題。既然食材沒問題,那肯定是你的烹飪手法出了問題,咱們還是從源頭找找原因吧?!?/br> 小廚子想也不想就點頭答應(yīng)了,隨即朝后廚走去,一舉一動乖巧得不得了。老掌柜瞪了林淡一眼,似乎想罵她不知禮數(shù),卻又礙于滿身戾氣的湯九,不敢開腔。一行人到得后廚,開始做菜。 林淡盯著小廚子看了半天,搖頭道:“你基本功很扎實,只是欠缺一些經(jīng)驗。用干貨做菜,七成功夫在泡發(fā),三成功夫在調(diào)味,你這泡發(fā)的功夫沒修煉到家,自然做不出好菜?!?/br> “譬如這烏參,你光用水泡還不行,若只是切成段煸炒,勉強可以用,若是整只烏參入菜,rou質(zhì)就會有的地方軟、有的地方硬,口感十分不均勻,也不好入味。我教你一個秘法,烏參入水泡發(fā)前最好放在燒熱的鐵板上烘焙一下,再用小火把外面的那層皮燒黑,最后用小刀刮掉黑皮,再入水煮。為什么要這樣處理?因為剛買來的烏參干還蘊藏著一些潮氣,只有徹底去除這些潮氣,它的口感才會均勻。水煮三遍,放涼三遍,這樣才算是真正發(fā)透了,用手一掐就能掐出一個印來,觸感十分嫩滑?!?/br> 她一邊解說一邊處理烏參,一雙巧手上下翻飛,看呆了眾人。小廚子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位林掌柜不僅是個賣干貨的,還是一位經(jīng)驗十分老道的廚子。她這手泡發(fā)烏參的絕活,沒有三五年的鉆研,誰能想到其中關(guān)竅?然而她不僅想到了,還毫不吝嗇地教給旁人,品德心性亦是絕佳。 為了多學(xué)一點東西,小廚子連忙接手了發(fā)烏參的活兒。 林淡用帕子擦擦手,繼續(xù)處理魚肚,邊熬油邊解說:“你這廣肚也沒發(fā)對,得用油發(fā),口感才爽滑軟糯。先用五成熱的油浸泡兩次,放涼之后上爐灶用微火炸,然后撈出來放入清水浸泡,充分吸收水分,再入灰水,用手不停拍打,以便洗去油脂,最后用清水沖去灰水的澀味,這樣就可以入菜了。油發(fā)的魚肚口感十分軟糯綿滑,無論怎么烹制都不失鮮美,莫說頂級廣肚,就算是品質(zhì)最差的花心魚肚也能做成珍饈。” 說起做菜,林淡自是滔滔不絕,手里的活兒也沒拉下,很快就燒好一鍋油,把魚肚投進去。廚師有沒有真功夫,上了灶臺就見分曉。小廚子看著林淡,眼睛越來越亮,簡直像發(fā)現(xiàn)了寶藏。 在等待油溫冷卻的片刻,林淡又道:“你看看,這盆巖耳也沒發(fā)對,滾水燙了還不夠,還得加入少許粗鹽浸泡軟化,磨去背面的絨毛……” “對對對,您說得都對!林掌柜我錯了,先前是我誤會您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次。我廚藝不精,求您一定要教教我!前一陣嚴(yán)家菜館推出了一道新菜名為松鼠鱖魚,賣相、口味均是一絕,已把我家僅剩的一些食全都勾走了,我要是再不長進,我這‘御膳世家’的招牌就真得砸在我手里!”小廚子雙手合十頻頻給林淡作揖。說一句良心話,只看這泡發(fā)的手藝,林淡就不比他父親和祖父差,給他當(dāng)師傅綽綽有余。 但那又如何?再執(zhí)著的等待,再瘋狂的追逐,再長久的陪伴,到底比不過那妖女無意間的一個回眸而已。哪怕締結(jié)盟約在即,只要那妖女甫一出現(xiàn),從殷紅的薄唇里輕輕吐出一個似哭似笑的音節(jié),就能立刻讓眼前的男人失去理智。 時間倒退回一個時辰前: 眼看道侶遲遲不愿刺破指尖與自己盟誓,林淡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在那一刻,深深望進道侶滿是掙扎懊悔的眼底,林淡忽然什么都看開了,她扯掉披掛在身上的紅紗,摘掉華麗而又沉重的頭飾,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離開。 前來觀禮的賓尚來不及嘩然,雙方的長輩也來不及呵斥,原本綴滿星辰的天空忽然之間便被滾滾烏云和層層雷光吞噬,狂風(fēng)呼嘯而至,其間裹挾著天道的赫赫威壓,如鋼刀一般刮在眾修士臉上,令他們齊齊打了個寒顫。這是劫云與劫雷,此時此刻,又是這樣一個特殊的場合,竟然有人要渡劫了? 這渡劫的不是別人,正是林淡。她修的乃是無極仙宗的無極道。正所謂道法三千,各有奧妙,這無極道恰是最為難走的道途之一,講究“道法無窮,道心無垢,道體無欲”,只有做到這三點,才有可能觸摸真正的大道。 林淡心里始終裝著一個舍不下、丟不開的人,哪里能做到無欲無求?是以,哪怕她身懷九陰之體,又是單系天靈根,號稱修真界的不世之材,也在渡劫期卡了整整六百多年。 但她一點也不著急。此界的升天梯不知何故已經(jīng)被毀,即便順利渡劫,最終也會消散在天地間,飛升與死亡幾乎可以劃上等號。她不急不是因為怕死,而是擔(dān)心不能再陪伴那人。 她知道那人心里還深深惦記著另一個人,不過沒有關(guān)系,當(dāng)他遭遇劫難時是她始終不離不棄,當(dāng)他陷入低谷時是她常伴左右,他的心如果是千年不化的玄冰,那她就是九陽烈火,誓要將他融化。 她一直堅信自己終能換得他的垂眸與傾心,直到這一刻…… 于是什么都變了,也什么都淡了。 緊緊握在手中,卻怎么用力也抓不牢的東西一旦放開,失去的只是執(zhí)念與心魔,得到的卻是海闊天空。林淡把道侶還給了匆匆趕來的妖女,然后一步一步踏出大殿,走到漆黑的劫云下。數(shù)百年都邁不過的情關(guān),竟然剎那間就堪破了,她要渡劫飛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