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現(xiàn)在能預(yù)計日更的是從今天到周四。 謝謝大家。 這三天寫了一個自己很喜歡的短故事,已經(jīng)很久沒這么愛一個故事了,寫的時候居然有種舍不得寫完的感覺,回想了一下,我這半年寫得最好一些故事,大概都是置入真實的歷史大背景中的小人物生存的短篇。這些故事絕對跟耽美或言情無關(guān),而是慢慢回歸到有關(guān)故事的境地里。對我來說,一旦想到不用寫耽美或言情,突然是思路開闊,眼前一亮,沒什么不能入筆。 在《問仙》中估計也有這樣的傾向,原本是想就簡單地來場師徒戀,可是慢慢地,我發(fā)現(xiàn)問仙的世界可以很大。 畢璩這個人物我并不討厭,有時候循著規(guī)矩辦事的年輕人有他可愛的地方。他三觀很正,道心堅定,絕不是自私自利的庸才。但他身上的局限很有意思,像一個機關(guān)秘書,習(xí)慣性用大道理忽略人的真實狀況,他并不是偏向云曉夢,而是偏向自己心里謹小慎微,各派和諧的理想——雖然在我看來,這種理想是本末倒置了。 ☆、第 52 章 曲陵南一心一意等著師傅替她揍人回來,哪知等來的不是師傅胖揍人一頓,卻等來了許久不見的一個同門。 那位被勒令在西那峰閉關(guān)思過的天才師兄裴明。 裴明數(shù)月未見,身量似乎更為挺拔,絲毫未見一絲一毫因關(guān)禁閉而帶來的頹色;相反,他瞧著志氣清明、韜光養(yǎng)晦的功法上了一層,舉手投足,已儼然有些修士的風(fēng)范。 再不是當日那位被人一激,便忙不迭祭出“北游劍訣”的莽撞少年了。 裴明乍一見曲陵南的模樣,眼底暗暗吃驚,卻又露出幾分兔死狐悲的憐憫,嘆了口氣道:“師妹,我一出關(guān)便聽聞你的事,這便匆匆趕來看你,你可還好?” 曲陵南其實不大記得他們交情有熟到殷勤探看的地步,但有人來瞧她,她還是高興的,于是道:“能吃能睡,除了不大有力氣,也沒甚不好。” 裴明微微一笑,道:“你倒是一如既往樂天知命。” “要不然還能咋滴?”曲陵南上下端詳他,高興道,“你修為增進不少,真好哇?!?/br> 裴明笑容加深,手一伸,運起靈力,一柄冰雪般剔透晶瑩的小劍儼然懸于掌心,劍身波光流轉(zhuǎn),若有若無的劍意隱約而來。 “啊,”曲陵南驚奇地道,“你能把劍弄成這么小了,這樣好,這樣往后你便不會再隨便飛出一把大劍來砸死人了?!?/br> 裴明到底少年心性,再矜持自重,此刻眼中也露出三分得色,道:“我這段時日日夜苦練,好不容易才將北游劍意化為掌中劍大小?!?/br> “還能將它變大么?” 裴明一聲清叱,掌中小劍滴溜溜轉(zhuǎn)動數(shù)下,飛上半空,成一柄長劍大小,屋內(nèi)頓時冷意森森起來。 曲陵南打了個哆嗦,卻猶自笑道:“甚好,夏日里你自己個懸把劍在屋里,那就涼快了?!?/br> 裴明這才想起她身受重傷,此刻連尋常凡人都不如,如何經(jīng)得住他的北游劍意?他慌忙將劍收起,道:“師妹,你冷么?對不住,我一時忘了你的傷勢。” “那又何妨?”曲陵南不在意地擺擺手,道,“我穿得可多咧,嘿嘿,也就是多穿兩件衣裳,你瞧,師傅還給我大毛衣服,好看不?” 她沒什么法術(shù)靈力可炫耀,便禁不住拉著身上的玄狐皮大氅吹牛:“我?guī)煾嫡f了,這是狐貍毛,可難抓了,穿身上抵十件八件大棉襖,哈哈,你瞧我躺床上也不是沒好處不是?要擱往常,我?guī)煾的芙o件道袍我就該做夢都笑醒了,哪會給我這樣的好東西?” 她一張小臉病得蠟黃,被水光潤澤的玄狐皮一襯,其實愈發(fā)顯得頹敗??赡悄樕系男σ鈪s如當日活蹦亂跳時一般鮮活,裴明不知為何,瞧著卻有些沒來由的難過。瓊?cè)A派現(xiàn)下都傳,練氣期小弟子陵南因大比時被禹余城弟子使卑劣手段打傷,致使丹田重創(chuàng),便是云埔真人的靈丹妙藥也回天乏術(shù)。她師傅文始真人為弟子資質(zhì)盡毀而怒發(fā)沖冠,不顧凝嬰初成,尚需鞏固修為,便只身殺去禹余城討回公道云云。 這些傳聞,裴明自然一出關(guān)便聽到,只是他不愿相信,當日他親見曲陵南如何以一人之力抵住他的北游劍意,他不信這樣生機勃勃的女孩兒會一蹶不振,從此仙途無望。 故他要親上浮羅峰看個究竟,可等他真見到曲陵南,他又但愿自己沒來過。 這個躺在病榻上弱不禁風(fēng)的女孩,怎會是他閉關(guān)前所見那個耀眼明快的女孩兒? “我已將北游劍訣練至第三層,”裴明看著她道。 “很巧啊,我也將太師傅教的虛空劍訣練到第三層了?!鼻昴线z憾道,“可惜那是我受傷前,不然咱們現(xiàn)下便能比劃比劃?!?/br> 裴明握住拳頭,抬起頭道:“你放心?!?/br> “???” “往后若我對上禹余城弟子,不會手下留情的?!迸崦饕蛔忠痪涞?,“我說到做到?!?/br> “啊,可是你為何要如此?”曲陵南奇怪地問,“他們也揍你了么?” “她們對你心腸太過歹毒……” “嗐,那算啥,”曲陵南不在意地道,“我也狠狠揍回那個小娘們了,我沒吃虧。再說了,我還有師傅,師傅會替我找回場子的?!?/br> 裴明看著她問:“你不恨么?可能,往后你就成一廢人,再也無法修煉……” “師兄,你原來替我擔(dān)心這個啊?”曲陵南大為高興,“你真是好人,可是你的話有些不通。世上多的是無法修煉之人,難不成個個都是廢人么?哎,旁的不說,你瞧那屋外花花草草長的多好?若皆以參天巨擘為準,那些花花草草難不成也無需存在?” “瓊?cè)A經(jīng)上道,萬物萬事,皆得其所,順承乎天,則生人生物,順承乎己,則成道成真。往后我能修行便修行,不能便作罷,也不是什么的大事,”曲陵南笑嘻嘻地道,“師兄你莫要替我擔(dān)心。” 裴明喃喃地道:“小丫頭,你把瓊?cè)A經(jīng)背得倒熟?!?/br> “那是。” 就在此時,門口突然響起云埔童子大呼小叫的聲音:“小丫頭,不好了,快起來,老子跟你說,這回你爬也得爬起來,出了大事了?!?/br> 他二人吃驚地看向門外,云埔童子已然駕著蒲團飄了進來,看也不看裴明,直撲床上的曲陵南,一把將她連人帶大氅抓起拎到蒲團上,裴明在旁插嘴道:“師叔,您這是要把她帶哪去?” 云埔這才看到裴明,盯了兩眼道:“原來是你小子,西那峰的?我問你,據(jù)說道微真君對你另眼相待,將北游劍訣系數(shù)傳授與你,可有此事?” 裴明恭敬答道:“回師叔的話,弟子確實忝列西那峰,道微真君不計較弟子愚鈍,確曾指點過弟子,然傳聞有些不盡不實,師叔莫要……” “甭給我廢話了!是就跟來!”云埔一把抓起他拋上蒲團,罵罵咧咧道,“一個兩個小弟子好好人話都不會說,盡給我扯閑篇,現(xiàn)在是扯淡的時候么?你給我聽著,等會道微師伯要是發(fā)狠,你就給我上去求他,也不知他老人家現(xiàn)下年紀大了,心腸有沒有變得軟些,哎,這都是什么事?” “云埔,到底發(fā)生什么事?” “什么事?”云埔一邊驅(qū)動蒲團飛起一邊道,“禹余城城主率著徒子徒孫殺上咱們瓊?cè)A派了?!?/br> “啊?”曲陵南不傻,立即想到她師傅,忙問,“那我?guī)煾的???/br> “你師傅惹事后跑得比兔子還快,現(xiàn)下誰知道上哪?”云埔皺眉道。 裴明少年心性,傲然道:“便是禹余城城主親臨那又如何?難道我瓊?cè)A便怕了他?” 云埔以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他,問:“小子,你新修行的?” 裴明紅了臉,點頭道:“弟子,弟子只練氣期十一層……” “果然是無知者無畏?!痹破铱粗胺?,小臉上首度顯出嚴肅,“單單一個禹余城,我瓊?cè)A自然不懼他,可這回,不知你師傅干了啥,竟然連那個老妖怪都驚動……” “什么老妖怪?”曲陵南好奇問,“真的是妖么?” “呸,那就是個比方,一個活了上千年的老東西,跟上古妖族比也不遑多讓了?!?/br> 裴明比曲陵南曉得些掌故,此時變了臉色,道:“是,是當世第一修士,太一圣君左律么……” 云埔憂慮重重地道:“除了這個修為已臻化神后期的老妖怪,咱們瓊?cè)A派,又何曾顧慮過哪一個?他一出手,只怕咱們所有師尊老祖加起來,都不夠人家瞧的?!?/br> ☆、第 53 章 他二人尚未飛至主峰,已被一陣移山填海的威壓神力逼迫得呼吸維艱、舉止停滯。遠遠的,只見半空中三股劍意合力圍剿當中一人,仔細一看,那三人皆著藍衣道袍,當中一人相貌清俊,面目和善,正是掌教師尊涵虛真君;左手一人年紀看著較長,也是慈眉善目,曲陵南與裴明等小弟子見他卻比掌教師尊要熟悉得多,正是講經(jīng)堂長老;右邊的道人他們卻從未見過,他看著年紀比涵虛真君還稍長,面目嚴峻,手中法器卻是一柄烏黑長鞭,劈空甩開,方圓數(shù)十日皆為之一震,幾乎令人感到那鞭子便是抽在自己身上那般心驚膽戰(zhàn)。 “戒律堂長老。”云埔童子皺眉道,“連他老人家都來了?!?/br> 曲陵南沒顧得上聽云埔童子說什么,她此刻全副心神皆被遠處交手四人吸引。不只她,身旁的裴明此刻也全神貫注,貪婪地注視場中人物一舉一動。高階修士交手千載難逢,而類似這般玄武大陸的頂級修真高手過招,則是許多修士終其一生都無幸目睹的一大盛事。 此刻己方瓊?cè)A三老皆為元嬰高手,論修為,則戒律堂長老略勝一籌;而論法訣變幻精奇、妙不可言,卻是當舉講經(jīng)堂長老;而若論穩(wěn)重自持、從容不迫、攻守兼?zhèn)?,則首推掌教師尊涵虛真君。這三人各有千秋,單挑出來,任一手法攻法皆能令弟子參悟半生、受用無窮,如今合起來連綿不斷,宛若秋水長天,一望無際;又如驚濤駭浪,氣勢洶涌。 曲陵南只恨不得自己多長幾雙眼睛,多長幾個腦袋來觀看參悟。然以她的修為,往往相通了一招,再定睛看去,場上眾位師長已然拆過十余二十招。到得后來,她已顧不上領(lǐng)會其間妙用之意,只瞪大眼睛,恨不得牢牢將眾人所使刻進腦子里。 可瞧著瞧著,她的注意力漸漸讓場中那人奪了去。原因無他,如此多厲害法訣法術(shù),綿連不絕、攻勢凌厲,卻始終奈何不得場中那人一分半毫。甚至那人并未挪動半分,雙手空空,未見任何法寶法器、符箓法訣,只伸手隨意拆招,揮灑自如。 曲陵南如今靈力盡失,自是看不出場中三位師長看似出招不斷,實質(zhì)上卻被那中間之人散發(fā)出來的壓倒性威力弄得靈力窒滯、抓襟見肘。但她卻看出來,當中那人出手看似隨意,可卻處處掣肘,令三老的攻勢盡數(shù)落空。 斗到酣處,那人忽而仰頭舉臂,這一尋常舉動,盡令曲陵南心頭大震,果不其然,也不知那人如何做的,手指一劃 ,虛空中突如其來一股強勁疾風(fēng),越卷越強勁,直橫掃千軍、吞噬萬物,嘩的一下猛地吹來。涵虛真君臉色一變,虛空劍訣不斷發(fā)出,同時大喊一聲:“退!” 三位元嬰高手同時往后急躍,狂風(fēng)夾著刀刃疾馳而過,轟隆數(shù)聲,堪堪將主峰山石吹墮不少。這等巨大威力令曲陵南瞧得目瞪口呆,只聽身旁的裴明結(jié)結(jié)巴巴道:“風(fēng)馳劍訣,這,這才是風(fēng)馳劍訣?!?/br> 小姑娘恍然大悟,原來真正的風(fēng)馳劍訣這般厲害,她忽而心生慶幸,當日與她比試的云曉夢所用的“風(fēng)馳劍訣”,恐怕連贗品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一件劣質(zhì)的模仿品,若她真能習(xí)得此劍訣真髓,恐怕現(xiàn)下就沒她曲陵南什么事了。 “太一圣君,就為徒子徒孫這點事,您真要對我瓊?cè)A不依不饒么?”涵虛真君朗聲問道。 疾風(fēng)過后,當中那人漸漸露出面目,這傳說中的當世第一人,卻原來是個看過去不過三十幾歲的男子,身材挺拔、劍眉星目、英俊不凡。這男子身著葛衣短打,渾身上下無一絲多余紋飾,比之禹余城任何一位尋常弟子都要來得樸素。他此時聽聞涵虛真君的話語,微微皺眉,兩片薄唇上下一碰,淡淡吐出兩個字:“來打?!?/br> 他話音未落,五指微張,五股疾風(fēng)無端而起,四下再度風(fēng)云翻滾、夾雜閃電霹靂不斷。三老面色嚴肅,個個不敢托大,立即全神貫注,給予應(yīng)對。然修真一道,越往高處走,修為之差距越明顯。太一圣君入化神期已不知過了多少年,早已修至化神大圓滿,只不知為何,一直無法渡劫成仙??伤闶遣怀上桑藭r也是半仙之體,元嬰修士再厲害,與他相較也好比rou體凡胎?;衿谇八赡苄璺ㄆ鞣ㄔE相助,入化神期后,則天下再無法器法訣能與之相匹配。他站在場上,與眾位元嬰修士一比,高下立判。 然堂堂瓊?cè)A,便是神仙踢館,說不得也得擋上一擋,更何況這半仙乎?涵虛真君三人暗吞助靈丹補氣,雙手一拍,仍舊躍上對陣。 只這次太一圣君似乎不愿再逗他們玩,他雙袖一翻轉(zhuǎn),一個巨大的暴風(fēng)漩渦于掌底生出,漩渦中隱隱有雷電閃爍,其威力之大,竟不遜于天劫雷陣。涵虛真君等人一見,均露驚色。戒律堂長老當機立斷,大喝一聲,靈力灌入長鞭,直指雷陣破空而來。涵虛真君亦不敢怠慢,雙掌翻飛,虛空劍齊出;那邊講經(jīng)堂長老法訣一變,全換成雷霆萬鈞之凌厲攻勢。 他三人皆欲搶在太一圣君發(fā)難之前破了這見鬼的風(fēng)馳劍訣,生恐此人下手無度,瓊?cè)A眾弟子要糟了池魚之殃。然化神期大能修士威神之力,又豈是那么好破?只見太一圣君臉上帶了興味,深吸一口氣,竟瞬間抽取周遭靈力,凝成軟綿綿,卻又無堅不摧的防護之陣,將諸種攻擊抵擋在外。隨后掌下疾風(fēng)漩渦拋出,剎那之間,竟擴至鋪天蓋地,宛若整個瓊?cè)A派皆籠罩在狂風(fēng)雷暴之下。 太一圣君大喝一聲:“去!”風(fēng)陣迅速卷成漩渦,將三名瓊?cè)A元嬰修士團團圍住,三人面色一變,手捏法訣,不得不運息與相抗。就在此時,東西兩邊一紅一白兩道閃電飛馳而來,噼啪聲中,紅色電光硬生生砍斷困住涵虛真君的旋風(fēng);白色電光將困住戒律堂長老的風(fēng)陣當空劈開。隨即兩道電光又齊齊合力,轟隆一聲,將威壓于講經(jīng)堂長老頭頂?shù)男L(fēng)劈成四瓣,講經(jīng)堂長老一躍而起,破口大罵:“太一圣君,你就為后輩們這點不入流的小事上我瓊?cè)A逞威風(fēng),算什么前輩高人,你禹余城數(shù)千年清譽,卻原來便是逞兇馳惡,一味喊打喊殺么?” 涵虛真君卻整頓衣冠,先朝東邊施禮道:“多謝道微師兄相助?!?/br> 東邊半空悄然立著一位仙風(fēng)道骨、長髯飄飄的中年修士,藍色道袍一塵不染,左手一柄冰雪長劍,清俊面目上一派冷淡,他說話語氣也冷冰冰:“掌教客氣了,瓊?cè)A有難,我豈可袖手旁觀?!?/br> “他是誰???這般厲害?”曲陵南問云埔童子。 “當然厲害啦,全天底下,與這老妖怪的風(fēng)馳劍訣能相提并論的,也就咱們道微真君的北游劍訣了?!?/br> 裴明見曲陵南仍有些不明所以,便面帶恭敬道:“此乃我西那峰老祖道微真君,道微真君入門比掌教師尊還早,故掌教要稱他一句師兄。” “就是教你那厲害劍訣的師長么?” 裴明點頭道:“正是。” “那太好了。”曲陵南握拳道,“你好好練,他日也要成為像他那般的厲害人物。” 少年心潮澎湃,默默點頭。 涵虛真君見道微真君一來,臉上神情放松許多,轉(zhuǎn)頭對西邊朗聲道:“孚琛,太一圣君為徒孫之事來咱們這討公道,你且上前將事態(tài)稟報便是。” 曲陵南轉(zhuǎn)頭一看,驚喜地道:“是師傅,師傅來了?!?/br> 云埔童子冷哼一聲道:“總算沒惹了事就跑,還算他有點門派良心。” 西邊飛來一人,玉面無瑕,風(fēng)儀萬千,正是剛剛凝嬰成功的文始真人孚琛。他朝涵虛真君施了弟子禮,轉(zhuǎn)頭對太一圣君左律道:“圣君,我上禹余城討說法,不過為日前練氣期弟子大比,我嫡傳弟子被貴派弟子下重手毀去丹田討個說法。我那弟子雖愚鈍頑劣,便是有錯,也當由我做師傅的施加懲罰,斷無假借他人之手的道理。且我弟子不過稚齡女童,入門未及一年,我身為師長,卻無發(fā)現(xiàn)此徒兒有甚大錯,錯到罪大惡極,要貴派弟子毀去丹田,斷人修行之路!此乃罔顧練氣期弟子大比的規(guī)矩,視旁人性命修為于無物。往小處講,是小弟子心腸歹毒,下手無狀;往大處講,卻是你禹余城教養(yǎng)弟子不當,妄稱名門道宗。” 他原本口才便好,此時侃侃而談,端得是一身正氣,越發(fā)擲地有聲:“敢問圣君,我上禹余城,貴派一不致歉,二不將犯事弟子交出,左元清道友更是咄咄逼人,顛倒黑白。我原本心存疑慮,為何一練氣期弟子上我瓊?cè)A,卻膽敢違背大比規(guī)矩,公然傷我瓊?cè)A弟子,見了左元清道友方恍然大悟,原來卻是有長輩暗地撐腰,弟子方敢如此膽大妄為。我迫不得已,出手與左元清道友討教了一番,原也是沖著禹余城與瓊?cè)A派多年交好,不可為一不顧大局之婦人,攪了咱們兩派交情。然圣君今日親臨我瓊?cè)A,卻又所為何來?是以大能修士威神之力迫我等屈膝,奴顏媚骨,搖尾乞憐?抑或以圣君之尊,行打手之實,致道門正宗體面于不顧,一錯再錯,令事態(tài)愈發(fā)不可收拾?” “文始真人,你莫要東拉西扯混淆視聽,你上我禹余城,重創(chuàng)我派高階修士,左元清師妹此刻還生死不明,這筆賬又怎么算?!” 孚琛一瞥,只見原來今日場上還來得數(shù)位禹余城高階修士,發(fā)話之人,正是城主左元宗的胞弟左元宇。孚琛微微一笑,風(fēng)度十足道:“若是我下手無狀,那左道友盡可找我麻煩便是,這般動不動將老祖請到旁人家里充當打手,也是太一圣君心懷寬闊,又疼愛徒子徒孫,若換作我瓊?cè)A師尊,那是無法可想。” 他這話明褒暗貶,直將左律此番作為說得一文不值。左元宇大怒,正要反唇相譏,此時卻聽涵虛真君輕咳一聲,不痛不癢地訓(xùn)斥道:“你個猴兒,當著諸位道友的面,連你師傅都能開涮,真是豈有此理!” 孚琛忙行禮致歉道:“徒兒不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