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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青雀歌在線閱讀 - 第121節(jié)

第121節(jié)

    皇帝大為得意,雙目露出愉悅笑意。

    祁皇后話鋒一轉,抱怨道:“我還是想要三千面首,每天一個,輪流侍寢,好換換口味?!币娀实勖嬗芯o張之色,善意問道:“四哥,難道你真的不想換換口味,想一輩子就對著我?”

    “想啊?!被实坌⌒牡陌ぶ?,“那個,我也想的。要不咱們這樣吧,我時不時的假扮面首,你時不時的假扮妖妃,好不好?妞妞,我有時也想要個妖治的妃子?!?/br>
    祁皇后自尊受損,臉色酡紅,“妖妃,我還用假扮???我本來就很妖好不好?!逼钋嗳笇④婋y道不夠美麗,不夠妖嬈?四哥你真沒眼光。

    她白皙精致的臉頰飛上兩團紅云,美目含嗔,嘴唇粉粉的,可愛誘人,皇帝胸中一熱,伸手攬過她,低低笑起來,“你當然不是妖妃了,明明是妖后?!?/br>
    他的氣息纏綿而曖昧,祁皇后臉更紅了,心也有些慌,“那,妖妃怎么扮呀。”她結結巴巴的問道。

    “晚上就寢之后,四哥教你?!被实鄄粦押靡獾目粗旖青咧z淺笑,聲音低沉而魅惑。

    “哎,到了你假扮面首的時候,不許耍賴!”祁皇后星眸迷離,掙扎著說道。

    “不耍賴?!被实鄄渲鉂嵞刍哪樀埃崆槊垡獾脑S諾,“你扮一回妖妃,我便扮一回面首,咱們公公平平的,好不好?”

    “我看行!”祁皇后怦然心動。

    她添了不少極具風情的里衣,他也是。寂靜深夜里,紅羅帷帳中,她不再端莊,他也不復斯文,兩具身體纏繞在一起,一夜纏綿。

    很快樂的日子,不過,三個兒子偶爾會來搗亂。

    有一天晚上,天才擦黑,皇帝便催促著,“困了,早點睡?!逼罨屎缶你逶∵^后,換上一身妖治的純紅薄緞里衣,提起鞭子,不可一世的沖著皇帝獰笑,“陛下,今夜若是侍寢不得力,便大刑伺候!”

    她披著一肩柔軟飄逸的長發(fā),赤腳站在地毯上,一雙天足纖巧白皙,可愛的不像話?;实勰抗庾茻嶝澙返淖呦蛩?,“愛妃,朕不會令你失望的?!?/br>
    兩人正玩的高興,門外響起鐘嬤嬤勸阻的聲音,小勇稚嫩的聲音,“騙人,這么早,爹和娘不會安歇的?!眱扇松盗搜?。

    祁皇后忙四處張望,想找件大衣服披上,偏偏兩人為了情趣起見,床上、榻上收拾的十分清爽干凈,多余的衣物一件沒留?;实刍呕艔垙埖霓D了兩圈,皇后跟著轉了兩圈,倉惶無計。

    門開了,小聰聰、小明明、小勇三人邁著莊嚴的步子,走了進來。

    “爹爹好些天沒陪我玩了?!毙∮屡苓^去,指責的看著皇帝。

    小明明好意說道:“娘,您穿的太單薄了,會冷的?!?/br>
    小聰聰最有眼色,夸贊道:“娘,您這身衣裳真好看,真別致!”

    這對可憐的爹娘怔了半天,做爹的先緩過神兒,俯身抱起小勇,“兒子,爹爹陪你出去玩?!辈挥煞终f,抱著他就往外走。小勇在他懷里掙扎著,“不要!還有娘,也要陪我玩!”他爹不理會他,隨他怎么亂搖亂動,只管往外走。

    小聰聰拉著小明明也跟著往外走,小明明很不放心的回頭囑咐,“娘,您多穿件衣服,小心著涼。”

    小勇在外頭跟他爹鬧騰不依,他娘見屋里沒人,手腳敏捷的一個一個打開柜子,終于找了件大衣裳出來,趕緊披上。

    又找了雙青緞繡花鞋,套在腳上。

    穿戴好了,祁皇后長長松了一口氣。好了,能見兒子們了。

    輪流陪小勇玩了半天,直到人定時分,才把三個兒子打發(fā)走。

    “還扮妖妃不?”皇帝一臉不正經(jīng)的笑。

    祁皇后少氣無力的倒在他懷里,“今晚回歸本色,不扮了。”皇帝卻不肯善罷干休,體貼的抱起她上了床榻,“皇后回歸本色,我來扮面首好了?!?/br>
    宮錦床簾在夜色中輕輕搖曳著,風情無限。

    嘉興二年春,南方頻頻傳來捷報,直浙總督祁震在浙江剿滅倭寇,誘捕海盜匪首,沿海地區(qū)人心稍定?;实酆転橄矏偅h(huán)顧群臣,“軒轅夏禹劍,果然是上古神器,效力不凡?!彼^口不提祁震的功勞,只提軒轅夏禹劍,朝臣中有不少想勸他慎用外戚的,都沒逮著機會開口。

    四月,壽寧侯張鶴、建昌伯張延兄弟二人被告發(fā)“謀逆”。出首人是張氏兄弟一名新請的師爺,這師爺拿著張氏兄弟和益王的通信去到順天府擊鼓,“壽寧侯、建昌伯陰謀廢立大事,此非臣子應預之事?!?/br>
    廢皇帝、立皇帝,這是你張氏兄弟能當家作主的事么?謀逆啊。

    事情太重大了,順天府尹一刻沒敢耽擱,立即往上報。

    皇帝的態(tài)度還是一樣:廷議。不管張氏兄弟是什么罪,他們是侯、伯,是昭穆皇后親弟,有罪當議。

    這回和上回不同,上回張氏兄弟不過是占片田搶個人什么的,對朝廷來說就是小打小鬧,不成氣候。這回是陰謀廢立皇帝,事可就大了。

    回護張氏兄弟,未免有些說不過去;嚴懲張氏兄弟,未免有些對不起九泉之下的弘治皇帝。群臣吱吱唔唔,連李首輔、卓次輔也不肯冒然出頭為張氏兄弟說話。

    卓次輔踢了個皮球,“事關刑律,請刑部拿個章程?!?/br>
    刑部尚書是弘治皇帝一手提撥上來的,對弘治皇帝感情太深了,沖口說道:“謀雖謀了,事情卻未成,似不應追究?!?/br>
    這話一出,不少人臉色怪異。你要為張氏兄弟開脫,好像應該推說這些信件不是張氏兄弟親筆,不是他的本意,是為小人所誤解之類的話吧,怎么會說謀雖謀了,沒成,就不該追究?這……這也太扯了。

    楊大器出面指責,“謀逆罪,定罪標準是謀或未謀,不是成或未成?!庇Φ溃骸叭羰撬\成了,還是此時的情景么?”一直不大說話的皇帝慢吞吞道:“若他謀成了,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便不是朕了?!?/br>
    李首輔、卓次輔愈加不敢為張氏兄弟辯解,可也不愿嚴懲張氏兄弟,僵持下來。

    皇帝也不著急,輕飄飄說了句,“稍后再議?!毙即舜瓮⒆h結束。

    張延、張鶴和上回一樣,開始時候慌了會兒,見朝中沒動靜,又狂起來了,“他心虛!他不敢動咱家!”大模大樣的照常出門,照常為非作歹。

    張延、張鶴在泰興樓喝酒作樂,為搶個漂亮風sao的賣唱女子,和另一撥人起了爭執(zhí),大打出手。張氏兄弟帶的打手不少,另一撥人看著斯斯文文的,竟也帶了不少家丁仆役,兩下混戰(zhàn),亂打一氣。

    張延看的高興,親自動手,拿茶碗砸到一個錦衣男子的頭上。那錦衣男子瞪了他一會兒,方重重倒下。

    他們正打的高興,五城兵馬司來了大隊人馬,把泰興酒樓圍了個嚴嚴實實,把打架的兩方人,全部抓了起來。

    張延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不就是打個架,砸傷個人么,算個什么事。別說砸傷人,就是砸死個人,我是弘治皇帝的小舅子,誰敢治我的罪?

    砸傷個把人,對張延來說確實不算什么。不過這回不巧,他砸傷的人是李首輔的小兒子,砸的還很重,李家小子頭昏昏的,重傷未醒。

    雙方是這么個身份,順天府管不了,又到了御前。

    皇帝溫和的安撫了李首輔,“砸雖砸了,卻沒有性命之憂,卿不必過慮。”

    李首輔梗著脖子,說不出話來。

    皇帝的意思是李家大度點兒,這事抹過去算了,不能傷了弘治皇帝的親戚。李首輔最寵愛小兒子,氣的又上了辭呈。他并不是真心要辭職,不過是賭氣,也是示威,逼皇帝有些作為,別再像弘治皇帝似的,一味縱容張氏兄弟。

    這回,皇帝準了。

    “卿兩次三番求去,定是心意已決,朕不便再留?!被实坌Φ脑频L輕,“卿回鄉(xiāng)之后,且安心將養(yǎng)。若身子大好了,還請回京為國效力。”

    李首輔沒想到皇帝真的準了,眼前一黑。

    “你離的開我么?”李首輔不信邪,“內閣事務多是我掌管,我一旦離開,誰來接任首輔?誰能服眾?”

    入內閣不久的楊大器被皇帝任命為新的首輔,很快接手了內閣。有皇帝的支持,楊大器為人謙虛,做事沉穩(wěn),他接手以后,內閣一直平穩(wěn),沒有大的風波。

    李首輔既然被批準了辭呈,不便在京中久留,只好離京返鄉(xiāng)。

    為他送行的官員很多,不過,還是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多,沒有他期望的那么多。

    “張氏兄弟作惡多端,因為他,皇上折了一位首輔!”傳言,李首輔是因為張氏兄弟才憤而辭官的,多好的一位首輔啊,因為不爭氣的外戚,生生毀了仕途。

    遠在撫州的益王遞上奏章為自己辯白,“臣從未有非份之想,張氏的提議,早已嚴辭拒絕?!敝劣跊]舉報,這個也可以體諒吧,畢竟張氏兄弟是昭穆皇后的弟弟,礙于情面,不便出首。

    益王的奏章一上,朝中有兩撥官員,開始上疏要求嚴懲壽寧侯、建昌伯。這兩撥人,一撥是單純不服氣張氏兄弟胡作非為,一撥是為李首輔抱不平,不管出發(fā)點如何不同,總之行動是一樣的。

    皇帝長嘆,“張氏兄弟雖是皇家姻親,可犯了眾怒,朕也不便回護?!毕铝畈秹蹖幒顝堹Q、建昌伯張延入獄。

    ☆、第171章 狼狽

    內閣之中,因為李首輔的離任,沒人好意思到御前為張氏兄弟求情。朝臣倒是有為張氏兄弟說話的,刑部聶尚書義正辭嚴,“張鶴,壽寧侯,張延,建昌伯,犯罪當議。廷議尚無結論,驟然系獄,似太急迫了些。”

    廷議并沒結果,怎么就抓人了呢,太急了。

    聶尚書其實是個挺正直的人,他并不贊成張氏兄弟的所作所為,但是,他受弘治皇帝提撥,深恩難報,是無論如何也不愿在這種情形下去嚴懲張氏兄弟的。

    如果弘治皇帝還活著,他倒是會進諫:管管你小舅子吧,太囂張跋扈了。但是現(xiàn)在弘治皇帝已經(jīng)去世,寬待縱容張氏兄弟好像已經(jīng)成了弘治皇帝的遺愿,聶尚書不忍違背。

    楊 大器在旁站著,不慌不忙、客客氣氣的說道:“聶大人,請問系獄和定罪,有何區(qū)別?犯罪當議,是否等同于犯罪不可系獄,必要等到廷議過后,方才關押?自上次 廷議至今,建昌伯逍遙法外,已重傷一人,傷者至今尚未蘇醒。不關押壽寧侯、建昌伯,是要他們繼續(xù)作惡、傷人么?”

    聶尚書瞪了楊大器一眼,“昭穆皇后親弟,便是作了惡,也不宜驟然系獄!進監(jiān)獄的是他們,丟顏面的是先帝,是皇家!”

    “顏面不顏面的,另說?!痹S大學士忍不住開了口,“驟然系獄這話,是從何說起?壽寧侯、建昌伯早就被告發(fā)了,朝中也早就為此廷議過,怎說是驟然系獄?陛下寬仁,一直不忍加責,直到罪證確鑿,才無奈逮其下獄,聶大人不知道么?”

    兩名閣臣一起發(fā)難,聶尚書招架不住,漸漸無話可說。

    聶尚書在御前的名言不知被誰傳了出去,惹惱了幾位翰林院、科道的年輕人。一位刑部尚書 ,定謀逆罪的標準是成或未成,外戚犯了罪,廷議沒結果之前便不應系獄這種糊涂人怎么當上刑部尚書的?

    幾位年輕人按捺不住,常去刑部“請教”聶尚書。

    說的客氣罷了,其實哪是請教,就是去跟聶尚書辯論的。初生牛犢不怕虎,幾名熱血方剛的年輕人去了刑部,咄咄逼人,從刑名開始,一條一條刑律逐條“請教”。這個難不過,馬上換下一個,四個年輕人輪流“請教”了一圈,聶尚書汗流夾背。

    一把年紀了,被幾個毛頭小子肆意輕薄!聶尚書是個直性子,一怒之下,遞了辭呈。

    皇帝連辭官的原因都沒問,連表面上的挽留都沒有,無比痛快的直接準了,“卿年事已高,朕亦不忍強留?!?/br>
    聶尚書昏昏沉沉出了干清宮,真覺得老臉無光,寂廖失落。大臣遞辭呈,皇帝哪怕是心中不喜,至少也要挽留一下的??墒腔实圻B這面子功夫都懶的做,直接準了……

    刑部尚書,二品大員,就這么完了。

    聶尚書離任之后,皇帝先后召了刑部左侍郎孟端、右侍郎宋先到干清宮進見。除問了刑部公務之外,還問起,“若勛戚犯法,當如何處治?”孟端沉穩(wěn),答“依律法處治”,宋先寬厚,答“律法之外,尚有人情”。

    皇帝和幾位閣臣商議過后,任命孟端為刑部尚書。孟端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奉命審理壽寧侯、建昌伯謀逆一案,張家的書信、益王的上疏、出首的師爺,人證物證俱齊,壽寧侯張鶴、建昌伯張延確是陰謀廢立,非人臣禮。

    這就是謀逆。

    再次廷議時,孟端持案卷侃侃而談,證據(jù)一一羅列,眾人俱是無言。孟端下了結論,“此為謀逆”,也無人出聲反對。

    不過,在場不少人的臉上,有悲戚不忍之色。張氏兄弟死不足惜,可憐昭穆皇后獨居后宮,夫、子皆喪,如今連弟弟也保不住了。昭穆皇后,她可是先帝遺孀,先帝生前最為眷顧之人。

    定罪,沒有疑問,到了量刑的時候,又吵起來了。

    謀逆重罪,是要族誅的。也就是說,要死的不只張鶴、張延兄弟兩個,張氏近支族人,也逃不過一死。

    “這怎么能行?昭穆皇后不姓張么,不也是張氏族人么?難道連昭穆皇后一起殺了?”“昭穆皇后是出嫁女,不在族誅之列?!薄翱墒钦涯禄屎笞迦巳勘徽D,她豈能獨活?”吵個不休。

    怎能這般對待昭穆皇后的娘家?反對的官員義憤填膺。

    陰謀廢立,還想保全族人?支持的官員也非常執(zhí)著。

    支 持族誅張氏的官員認為,謀逆就是謀逆,謀逆就該族誅。反對族誅的官員很是憤憤,張鶴、張延也就是給益王寫了封信,提議益王過繼兒子給昭穆皇后,張家會設法 廢了皇帝,扶持益王的兒子上位。這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不就是兩個不懂事、沒王法的公子哥兒,做國舅爺做慣了,舍不得張家的榮華富貴,出了昏招么?這兩 人又沒什么本事,他要廢皇帝立益王一系,憑什么???也就是瞎吵吵罷了,值得跟他較真?族誅,太狠了吧。

    雙方爭執(zhí)不下,廷議沒有結果。

    量刑沒定,可是,罪名已經(jīng)落實了,很嚇人。后宮中的昭穆皇后聽到兩個弟弟被下了監(jiān)獄,已是心如刀割,知道“謀逆”罪名確定之后,更是魂飛魄散。

    昭穆皇后一向疼愛這兩個弟弟,她哀哀哭泣了半天,命宮人為她換下錦衣羅衫,卸下釵環(huán)首飾,穿上敝舊的衣裳,“皇帝如今在坤寧宮?”問清楚了,她強忍著羞恥,穿著敝舊的衣裳,走出華美的宮室,一步一步,走到了坤寧宮。

    她是來請罪求情的,坐轎子來,未免太沒誠意。

    這一路之上,每一步她都邁的很艱難,好像行走在刀尖上一般。十八歲嫁作太子妃,當年便做了皇后,她的皇帝丈夫待她如珠如寶,十幾年來,風光無限,哪里吃過這個苦,受過這個難?

    這難堪的屈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