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丘縣北，蓮池。

    望霄一番贊嘆，石步禮、牧雨明白了幾分。他是要將賊眾誘來，在這里設(shè)伏，來個關(guān)門打狗。問題是賊眾散亂，不成大隊，怎么能夠一網(wǎng)打盡？

    看好蓮池，望霄對牧雨說道：“你的功勞就在這兩萬畝蓮池之中?！?/br>
    竹節(jié)銅槍牧子驃一陣疑惑，問道：“但憑主將調(diào)遣。末將卻不知道將我作何派遣？”

    望霄轉(zhuǎn)身問：“石縣令，沈丘縣中，歌者多否？”

    “青樓頗有八九處，能歌者當不下百人。有何妙用？”石步禮越聽越離譜，要歌者也能捕盜么？

    “還太少？能否到潁州相求曹刺史，借州城歌者二百，各人帶好慣用樂器，一并捕賊?！蓖乞姸ǘǖ乜粗?/br>
    石步禮看他一本正經(jīng)，估計到，就是多問也不會作答。只好答應(yīng)：“本縣這就去潁州，面見曹大人，征集州城歌者。到底何時調(diào)用？”

    “就定于十日之后，都到縣署聚齊，悉歸牧將軍調(diào)遣?！蓖乞娬f道。

    “啊，要我?guī)俑枵撸芨墒裁?？”牧雨更是不得要領(lǐng)。

    望云驃捋一把長髯，微微笑道：“十日后，聽我將令?！?/br>
    石步禮問道：“下官有無事做？但憑望將軍差遣，謹遵將令。”

    望云驃說道：“這么大的事情，少了縣令，無從立功。你明日拜過刺史，我等三人找一只船來，擺上酒菜，看蓮池四周景致。由石縣令將四處河道、港汊一一寫出詩歌，屆時有大用?！?/br>
    次日，石步禮親到潁州，向刺史曹繼本稟明。義成軍薛尚書與宣武軍韓使相兩下派將出兵，來擒拿沈丘劫匪。主帥望云驃發(fā)令，軍中征集歌者三百名。沈丘縣有一百名，想從州城征集二百名。

    曹繼本雖覺得稀奇，但軍情不敢違誤，當即著長史親辦。長史將青樓歌者名錄拿到，點齊二百名歌者，曉諭九日后，齊聚沈丘縣署，軍中聽用。

    石步禮返回，陪定望霄、牧雨，日日周游蓮池左近。石步禮寫得十二首詩歌。均由牧雨試唱，十分動聽。

    十日之限已到，三路將領(lǐng)回縣署交令。

    清晨點卯已畢，眾將按階站班。石步禮另設(shè)一座，坐于大堂左首。陳哲、萇度、李存依次稟報情況。

    陳智驃一路，果然摸到了竊賊蹤跡。三個月之內(nèi)所有劫案，雖然劫匪呈散亂狀，但皆從蔡州而來。更有熟知沈丘地理的本地人，暗中做向?qū)?，得了好處。但這些人早已不在沈丘居住，散落在蔡州各地。

    萇卜驃一路，入蔡覓xue，令人震驚。

    他們由馬橋鄉(xiāng)丁帶路，精騎一火，鄉(xiāng)丁一隊，計六十人，分成十二伍。每伍由旅帥、隊正、隊副、火長擔任伍長。

    十二伍分別行動，扮成各色人物。對蔡州所轄汝陽、汝南、平輿、吳房、西平、朗山、新息、真陽、上蔡、新蔡、褒信、郾城等十二縣，進行仔細訪查。最終結(jié)果卻是，蔡州兵亂引起。

    年前，淮西節(jié)度吳少陽病重，其子吳元濟心中焦躁，酒后鞭撻親衛(wèi)。

    上鎮(zhèn)將崔祚，鎮(zhèn)守新蔡縣。蔡州節(jié)度使理所在汝南，于節(jié)度使牙城被打，怒而回到新蔡。

    駐于新蔡的折沖都尉于桓，與崔祚乃結(jié)義的兄弟，二人密謀，不日設(shè)計斬殺吳元濟。卻被衛(wèi)士告密。吳元濟已知酒后做錯，來函致歉，以圖安撫。

    豈料二人愈發(fā)覺到不可存身，當即與折沖府四團校尉及八旅帥商議，舉兵而投汴州，入宣武軍。卻被一名團校尉暗中帶人，夜逃汝南，通風報信。

    于桓、崔祚等人旋即帶兵出府，劫掠民眾，悉數(shù)換了民裝。隱匿新蔡、固始、沈丘、項城邊界。暗中制訂聯(lián)絡(luò)方法，不時結(jié)伙劫掠陸路牛馬車、水路船只。又恐惹怒蔡州而遇剿，專以沈丘為劫掠方向。

    所劫財物，統(tǒng)一支配。賤賣換錢，購買食物。臘月大出劫掠，過個肥年。吃干用盡之時，必然再行劫掠。

    將百余名老衛(wèi)士，又專設(shè)一旅，從事販賣。分十火分散開來，遠近州縣收購貨物，往來販賣，得利統(tǒng)一支配。其中條令宛如軍府，違令者斬。

    又挑十二健衛(wèi)為虞侯，往來各地執(zhí)法。

    劫掠財物、販賣獲利私匿者，處斬。

    分食不公、結(jié)伙劫掠不從者，處斬。

    官兵追捕、官府緝拿不救者，處斬。

    前述各項，探得較清。唯其居巢，分散零落，一時難以摸清，只摸到了兩名旅帥居所。于桓、崔祚所在，無從探知。

    他這一路，情況至為重要。萇度詳細稟明，眾將唏噓不已。

    李飛镋一路，訓練馬戰(zhàn)、步戰(zhàn)，自不消說。水戰(zhàn)訓練也基本熟練。收竹一千石囤于縣城之外。收時，叫竹農(nóng)皆斬為一丈。

    望霄聽完，理一理盔纓，捋一捋五綹長髯，抽出五支令箭，振聲傳令。

    陳智驃征用二十石民船一百艘，交李飛镋使用。

    萇卜驃探查老蔡河、潁河、汾河、泥河、泉河、鮦河、流鞍河、涎河、葦河及蓮池通達的各處水道。

    李飛镋待陳智驃船到，以五十艘裝竹，五十艘載兵。

    牧子驃集合沈丘歌者，迎接潁州歌者，集訓石縣令詩歌。

    石縣令及縣署眾官吏供應(yīng)伙食，備戰(zhàn)鼓一百面，設(shè)軍帳于蓮池外五里。

    宣布完畢，望霄厲聲道：“各將官所司事務(wù)，限三日交令。違令者斬?！?/br>
    石步禮接住令箭，與眾將官一起高呼：“得令?！?/br>
    眾將拿上令箭，紛紛帶隊出發(fā)。

    恰到午初時刻，沈丘歌者一百人云集縣署。少頃，潁州歌者二百人在州長史帶領(lǐng)下，也一起到來。

    竹節(jié)銅槍牧雨牧子驃，宣布成立捕賊歌團，自任校尉。

    將三百人之中的都知、歌長挑出來。參照軍中序列，編組為三旅，由資深都知樂鳳、琴雉、機巧任旅帥。每二十五人一隊，每旅分四隊，得十二隊，由都知、歌長任隊正。每隊分五伍，由隊正挑選伍長。

    又將樂鳳、琴雉、機巧、十二名隊正集合起來，半日訓練軍cao，半日學習詩歌。

    石步禮所寫十二首詩歌，伴以各自所帶趁手樂器，每隊只學一首。再由隊正分頭教會伍長，務(wù)要抑揚清純，掐音準正。凡不聽號令，處斬。

    兩日下來，各旅、各隊、各伍軍姿合格，詩歌均掌握精熟。

    第三日黃昏，捕賊歌團校尉牧雨邀請主將望云驃、縣令石步禮檢閱演唱隊伍。十二隊分別演練軍cao，演唱各自的詩歌，果然氣勢不凡。余音豈止繞梁，都要繞凌霄寶殿了。喜的石步禮連聲夸好。

    次日一早，五將官交令，所司各項均已辦齊。

    望云驃傳令，輕重船只都到蓮池集合，于未時三刻，全數(shù)人馬到蓮池邊的捕賊軍帳用餐，申時聚將。捕賊歌團校尉、旅帥、隊正一起聽令。

    午時正，一百艘輕重船只準時到了蓮池。各路人馬也先后到達。

    申時，眾將官及歌團首領(lǐng)齊集軍帳。陳智驃點齊眾將官，望云端抓起一把令箭，一一傳令。

    第一路，開山銅斧萇卜驃為誘軍主將，飛焰靈官韓皂為軍師。

    率重船五十艘，精騎一火，歌者一旅，鄉(xiāng)丁兩旅，船工若干，戰(zhàn)鼓五十面。分為五船一隊，各隊以精騎為隊正。每船歌者兩名，鄉(xiāng)丁四名，戰(zhàn)鼓一面。一律販夫、巨賈裝扮，到馬橋、蘆洼一帶誘敵。

    將船中竹竿蓋好，蓋布上堆放一層糧袋，再蓋一層布，裝扮糧販船隊。散開船隊，將歌唱起，鼓樂奏起，大rou擺起，好酒飲起。

    有賊來襲，且戰(zhàn)且走。賊眾不足，再行回轉(zhuǎn)。

    直至賊眾足夠，遞次奔逃，將其誘致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