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節(jié)
夏芍搖頭,“我自己就好,跟我去的人,未必幫得到我。但留下來,對師兄有助益,尤其是張老。” 她這一走,玄門除了唐宗伯,就張中先修為最高了,她絕不會帶他去昆侖。 “不行!這事兒你別逞強!到了那兒,會出什么事,誰也料不到。你命格奇,起卦都算不出吉兇,不帶幾個人去,你讓我們怎么放心?你怎么知道這些人幫不到你?這可說不準。總之,這事兒不能由著你!”張中先一擺手,不肯讓步。 溫燁也不肯讓,少年站去夏芍身前,抬著頭,眼神讓人心口發(fā)疼,聲音低得像在吼,“上一回,我?guī)煾刚f他自己去,不讓人陪,結(jié)果他再也沒回來!” 客廳里一時沉默,沒人說話,人人都在看著夏芍。衣妮站了出來,“你怎么知道我們?nèi)筒涣四??就算幫不了你,昆侖那地方,對我們的修為也有好處。你不讓我們?nèi)ィ揖透鷾責钭靼槿ズ昧?,不當你的累贅!?/br> “師叔,他們兩個到底年紀不大,我雖修為不算高,好歹年紀在這里,路上你要有什么生活起居,我也能照顧照顧你?!焙H魷匮詼卣Z地勸。 夏芍將這四人看過,沉默了一陣,這才道:“好,小燁子和衣妮陪我去。要么他兩人,要么我一個都不帶?!?/br> 夏芍平時雖性情隨和,但她決定的事,向來難改。她這么說,就是最終決定了。張中先和海若著急,夏芍道:“我是去修煉的,又不是去旅游,不必帶照顧生活起 居的人。他們兩個足夠了,我?guī)е堶[和大黃,還有無量子道長相贈的金玉玲瓏塔在,以我這修為,若還能出事,再多的人跟來也無用?!?/br> 夏芍 決定帶溫燁是覺得這孩子一片誠心,不忍叫他再受當年等待之苦。而且衣妮說的對,昆侖靈氣對他們的修為也有助益,此去一趟,他們?nèi)舾凉撔男逕挘ㄈ皇芤?nbsp;匪淺。至于衣妮,夏芍原想將她留在京城,她這一去,萬一京城有變,要她照應她的朋友們。但是想想,要真有什么事,衣妮也不是肖奕那些人的對手,她視肖奕為 仇,平時行事又沖動,恐不成事反倒害了自己,不如將她帶在身邊。 事情就這么決定了,夏芍立刻安排助理去訂下午的機票,讓溫燁和衣妮去收拾行李,自己則上樓,再次進了房間。 ☆、第五卷 國士無雙 第四十章 懷孕? 門關上,隔絕了樓下人聲。房間里,風拂著窗簾,更添靜謐。 徐天胤躺在床上,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 還記得當年,他從不在床上睡,即便有她陪著,夜里她動一動,他就醒。現(xiàn)在他那么安靜地躺著,連她進了房門,坐來床邊,他都沒有醒來。 她喜歡瞧他的睡顏,他睡著的時候,孤冷凌厲全然不見,她喜歡看他安心的模樣,甚至想要他安心的時間多一些,再多一些。可是現(xiàn)在,他睡得那么沉,她卻連他臉上安心的模樣都瞧不見。他的臉全是青黑,她要伸手去摸摸,才能摸得見他立體的五官。 夏芍坐在床邊,低頭撫上徐天胤的臉頰,聲音輕得似窗臺拂進來的風,“他們都覺得,我該哭一哭。我不哭,不吉利?!?/br> 沒有人回應,房間里還是靜得只有風聲。夏芍撫上徐天胤的唇,感覺他鼻下微弱的呼吸,“我要走了。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有很多話要跟你說?我有,但我不想現(xiàn)在說,我要等回來再跟你說。” 夏芍俯下身,在男人額頭上落下一吻,許久才起身,把他的手掌翻過來,和她做一個約定的姿勢,“所以你要記著,我還有話沒對你說,所以你不許走,一定要等到我回來!你說你不騙我,可你已經(jīng)食言過一次了,你不會再食言的,對不對?” 聽不到回答,她讓那個約定的姿勢再緊些,鍥而不舍地問:“對不對?” 掌心下的溫度有些涼,她握了握他的手,重新將被子為他蓋好。隨即,隔著被子枕上他胸口,輕輕喚,“師兄……” 他心跳不像往時那般有力,她細細聽,才能聽見虛弱鼓動。她把身子的重量都撐雙手上,生怕壓著他,叫他氣喘更費力。但她的臉頰卻在他胸口感覺到一樣突起。 夏芍起身,輕輕打開被子查看,在徐天胤薄薄的毛衣胸口一只口袋里,發(fā)現(xiàn)了只玉葫蘆。這玉葫蘆本是一對兒,師父當年發(fā)現(xiàn)的一塊好玉,帶去風水寶xue中蘊養(yǎng)多 年,收徒時便分別給了師兄和她。正是這玉葫蘆,讓師兄在師父失蹤的那些年里憑氣息找尋,卻不知另一只葫蘆已在她身上,他找的人竟然是她…… 說起來,還是這玉葫蘆,成就了他們的姻緣。 她的那只葫蘆自拜師起就戴在脖子上,鮮少拿下,而師兄則習慣貼近胸口放著。他穿著v領的薄毛衣,膚色青紫,唯獨放著葫蘆的心口處青色淺上許多。夏芍見 了,立刻從自己身上提出那只玉葫蘆來,湊成一對,一起放進了徐天胤胸前的毛衣口袋,他胸口的膚色以可見的速度又淡了淡,明顯是這對玉葫蘆護住了他的心脈。 將被子重新蓋好,夏芍留戀地貼了貼徐天胤的胸口,“我把它留下來陪你,就當是我在陪你。你一定要堅持住,等到我回來!” 她深深嗅了嗅,嗅他身上她熟悉的味道,隨后似是怕再待下去,她會不放心離去,索性起身,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門。 夏芍并未帶多少行李,她只帶了幾件厚衣服和洗漱用具,其余的登山工具到了當?shù)卦儋I不遲。溫燁和衣妮回來之前,夏芍在樓下跟朋友們告別。 事情是那么突然,中午幾人還在火鍋店里吃得熱火朝天,結(jié)果下午夏芍就要往昆侖而去。柳仙仙甚至在樓下和元澤等人商量,要不要一起請長假,陪著夏芍一起去。哪怕他們不登山,只在山下駐扎,有什么事也能幫上忙。 夏芍瞧了她一眼,道:“你消停些吧,我知道你們都擔心我,但相信我,沒有人比我更在乎自己的安危。我若回不來,他也活不成了……所以,你們要信我,我一定會回來?!?/br> 柳仙仙不說話,平時就屬她口快,最愛跟人爭辯抬杠,這時卻一句也不說了。 夏芍最擔心的便是她,“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跟家里人一定不要硬來。記住我的話,忍一時義氣,等我回來。” “他們現(xiàn)在自顧不暇了,還有工夫惹老娘不快?”柳仙仙哼了一聲,本因擔心夏芍,臉色有些沉,一聽夏芍提起她父親,臉色更沉得難看。但一抬眼,見夏芍瞧著她不說話,不像是隨意囑咐她,這才扭頭應了,“知道了!” 夏芍這才點點頭,看向元澤,“對你我就沒什么話要囑咐了,你一向有輕重。” 元澤苦笑,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凡事有輕重是個缺點,她竟沒什么可對自己說的。但隨即,他又慶幸,慶幸在她這么難的時候,他沒成為她的牽掛。 “至于你們兩個,”夏芍又瞧向周銘旭和苗妍,“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們兩個別再這么別扭了?!?/br> 兩人一愣,相互瞧一眼,各自紅了臉,有些別扭。 元澤扯出個還算安慰人的笑來,“你放心吧,他們幾個,我?guī)湍憧粗?。有什么事,我會提醒他們?!?/br> “有你在,我確實放心些?!毕纳忠残α诵?。 幾人頓時嘆了口氣,都這時候了,難為她還能笑得出來,一一囑咐,一一安排。換個人,早就亂了心亂了主意了。 溫燁和衣妮回來的時候,華夏集團的車已經(jīng)在別墅外頭等了。眾人送出來,無量子、張中先等人要在別墅里照看徐天胤,不能一起到機場,元澤四人則開了車跟著一起去了機場。 心里有萬千囑咐,臨別時卻只?!氨V亍倍帧?/br> 飛機起飛前,夏芍看了眼外頭,只見天邊晚霞燒來,靜謐濃烈,如血。 …… 四個小時的行程,飛機上,溫燁和衣妮見夏芍閉著眼,便都不打擾她,讓她多休息一會兒。哪知夏芍根本就睡不著,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外頭已經(jīng)天黑了。 一下飛機,冷意襲來,天空飄著小雪,氣溫果然比京城冷得多。 來往的人都裹緊了大衣,形色匆匆,夏芍三人有修為在身,元氣護體,倒不覺得多冷。 來接機的是華夏集團在這座城市的公司經(jīng)理,這位經(jīng)理只有在年終和集團高管會議上才能見到夏芍,因此顯得十分興奮,親自開車將夏芍三人送往入住的酒店。 酒店早就訂好了,房間里登山要用的帳篷等一應工具也都已準備齊全,這經(jīng)理辦事倒是很有效率。 晚飯自然也早就訂了廳房,備了宴席,廳里已坐滿了人,男男女女,西裝禮裙。經(jīng)吳經(jīng)理介紹,都是華夏集團在此地公司的高管和家屬。夏芍今天來得突然,但也 有些本地商界的人聽說了,今晚找了吳經(jīng)理,想求個入席的機會。吳經(jīng)理也不知自己這么安排,夏芍高不高興,想著她剛下航班就要被一些人纏著寒暄,怕她會覺得 太累,認為自己不夠體貼。所以便回絕了那些人,只帶著公司內(nèi)部的高管前來。夏芍對公司員工向來和善,想來自己人來見見她,她不會有意見。 夏芍再有心事,面對自己的員工,該有的溫和也該有,當下一番握手寒暄,帶著溫燁和衣妮一起坐下。 吳經(jīng)理四十出頭,身旁坐著妻子女兒,臉上陪著笑。他一年能見夏芍的機會只有三四次,除了報告工作和開會時提出一些建議,平時說話的機會并不多。雖然聽說 夏芍來此是有私事,讓準備的都是爬山的工具,像是要登山旅游,但她既然來了,公司的事恐怕也是要過問的,他當然要好好表現(xiàn)。 “董事長,您不常來,今晚準備的都是當?shù)靥厣穗?,全羊宴,名廚掌勺。您一路辛苦,嘗嘗看?”吳經(jīng)理頗為殷勤,一旁的女兒瞧了父親一眼。 父親在當?shù)匾彩怯忻麣獾娜耍A夏集團在國內(nèi)有多大的名氣888888,父親在當?shù)厣倘锞陀卸嗌倜孀樱騺硎强粗鴦e人對自己家人殷勤,還是第一次看見父親對別人這么殷勤的。 當然,這人也不是別人,是華夏集團真正的當家人,那個滿身傳奇的女孩子。 吳經(jīng)理的女兒好奇地瞧著夏芍,他們今晚都盛裝前來,夏芍倒穿得平常,一身白色羊尼大衣,跟在商業(yè)雜志和電視上看起來的樣子不太一樣。不是丑了,而是讓人 驚嘆。驚嘆一個人不施脂粉,尋常打扮,竟眉眼如此吸引人,肌膚更是玉瓷一般,燈光下珠潤生輝。而且,她年紀與自己一般大,氣度卻比她母親都沉穩(wěn),含笑坐 著,寧靜淡雅,溫溫和和的一個人,所有人卻都陪著小心。 吳經(jīng)理的女兒在本地也是有名的千金名媛,與圈子里同齡的女孩子向來說得上話,見席間氣氛緊張,便想給父母長長臉,笑道:“夏董,您來這里玩兒,徐將軍怎么沒來?” 這話一問,衣妮和溫燁當即就皺了皺眉。 吳家千金見了一愣,頓時心里咯噔一聲。她是聽說兩人感情很好,所以才問的,而且兩人剛剛訂婚,應該還在甜蜜期,這話題……不該有錯啊。 “你這孩子!”吳經(jīng)理斥了女兒一眼,“徐將軍在軍區(qū),哪能是說請假就請假的?”說完又對夏芍賠笑,“董事長,您別介意。小女跟您年紀差不多,還在讀大學,平時嬌生慣養(yǎng)的,連勤工儉學都不去。她哪里知道工作不易?” 夏芍從頭到尾含笑,笑意就沒變過,看起來并不介意。 吳經(jīng)理一瞧,這才稍松口氣,道:“凈顧著說話了,您嘗嘗這道菜,保準和在京城吃的味兒不一樣!” “多謝吳經(jīng)理費心準備?!毕纳中α诵Γ闷鹂曜?,見一盤裝飾精美的烤羊rou串轉(zhuǎn)到了面前。雖不是稀罕菜品,但說起當?shù)靥厣朗?,這當然是經(jīng)典的、不可不嘗的一道。酒店名廚的手藝,瞧著就有胃口。只見那羊rou串,肥瘦相間,色澤焦黃油亮,聞著就有股肥香熱辣的味道。 夏芍近來喜辣,一瞧就拿起來嘗了嘗。一入口,那香氣如想象中一般美,唇齒留香,直入喉嚨。夏芍卻一皺眉,只覺胃中翻攪,當即放了下來。 一桌子人見她臉色有變,都愣了愣。 夏芍倒不曾失儀,笑了笑,起身道了聲抱歉,這才不緊不慢去了洗手間。一進洗手間,門一關,她便干嘔了起來,待不適的感覺淡去,她才抬頭,微微皺眉,瞧著鏡中自己,眼神不解。 過了一會兒,傳來敲門聲,衣妮在外頭問她有沒有事,夏芍這才開門出去。 一桌子都有些不安,氣氛死靜,吳經(jīng)理看夏芍重新入席,便站起身來道:“董事長,是不是這宴不合胃口?要不撤了,重新上別的?” 夏芍一笑,“沒事,是我的問題??赡苁莿傁嘛w機,有些暈機的緣故?!?/br> 眾人這才松了口氣,吳經(jīng)理卻趕緊換來服務員,添了幾道清淡的菜品。夏芍這一晚上也就吃著這幾道清淡的菜品,卻仍覺得口中無味,胃口甚淡。但她掩飾得很 好,為了不讓員工再擔心,她倒說了不少話,問了問公司的情況,又問了問各位高管家中情況,連眾人帶來的家眷都沒冷落,一一了解。一頓飯下來,眾人是越吃臉 上紅光越重,氣氛越熱絡,再無起初的緊張,卻沒人發(fā)現(xiàn),夏芍很少動筷,除了溫燁和衣妮。 晚宴結(jié)束,眾人滿足離去,吳經(jīng)理留到最后,說明早來安排人送夏芍三人去昆侖山臨近的縣城,這才離去。 夏芍回到酒店房間,一進屋,衣妮便問:“你沒吃多少東西,要不叫酒店再送些宵夜來。” 她平時話不多,其實倒很細心。 “不用了,可能是暈機吧,剛才清淡的菜都吃不下,就別叫別的了?!毕纳衷趦扇嗣媲安槐卦倬S持笑容,便淡淡說了一聲,臉上現(xiàn)出倦容。 溫燁皺著他那小眉頭,盯著夏芍,“天天飛來飛去的人,又不少坐飛機,暈機?” 他說的很有道理,衣妮也愣了愣,古怪地瞧夏芍。 夏芍怎能不知自己從不暈機?她心里也奇怪,只道:“可能是今天心情不好,太累了,應該休息一晚就好了?!?/br> 這倒聽著是那么回事。徐天胤出事,她情緒一直壓著,不適也有可能。見夏芍眉眼間倦意越來越濃,溫燁和衣妮也便不打擾她,讓她趕緊上床睡了。 夏芍本以為自己心思重,定然睡不著,沒想到一沾床就沉沉睡了過去。第二天晨起,覺得精神好些,便叫了酒店的早晨,送進臥房。 早餐簡單,牛奶、煎蛋、三明治,還有份甜品。那煎蛋煎得金黃,蛋黃還嫩著,這回夏芍連動也沒動,只聞著那煎蛋的香氣,便一皺眉頭,去浴室一通干嘔。待出來,衣妮和溫燁在門口擔憂地瞧她。 “你這是休息了一晚,還沒好?” “生病了?” 兩人一人一句,溫燁伸手就摸夏芍額頭,夏芍笑著躲開,摸摸這小子的頭,“沒事,可能水土不服。” “到底是暈機、心情不好、還是水土不服?”溫燁對被躲開很不滿,吊著眼角,又要跟他師父唱反調(diào)。 “我看還是去趟醫(yī)院吧?!币履莸馈?/br> 夏芍一聽,自然拒絕。去醫(yī)院太費時間,又是掛號,又是問診的,少說半天。她半分鐘都不想耽擱。 “那不行!萬一你病在山上,會比現(xiàn)在更麻煩。你要是不想去醫(yī)院,叫吳經(jīng)理帶個醫(yī)生來也行。”衣妮道。 這提議倒不浪費多少時間,夏芍只好同意。吳經(jīng)理一接到電話,聽說夏芍叫醫(yī)生,頓時以為她生了什么重病,來的時候氣喘吁吁,身后帶了位老人,說是父輩交好的一位退休老軍醫(yī)。 老醫(yī)生笑容慈祥,雖已知夏芍身份,但顯然到了這年紀,對一切已看淡,也不怎么寒暄,倒是夏芍挺有禮貌,跟老人打了招呼。老人一笑,顯然挺喜歡她,當下坐下問起了她的情況。 聽了她的情況之后,老人便讓她伸出手來,替她把了把脈,頓時眼神明了,卻嘆了口氣。 這一嘆氣,屋里三個人急了。吳經(jīng)理比衣妮和溫燁問得都快,“王伯父,我們夏董……是哪里不好?” 老人卻笑了笑,又一嘆,語氣感慨,“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對自己的身體一點數(shù)都沒有。工作、賺錢,哪有自己的身體重要?這都快兩個月了,居然都不知道!唉!這是有多粗心!” “……” 一屋子人愣住。 夏芍僵在了沙發(fā)里。 ☆、第五卷 國士無雙 第四十一章 帶著包子去昆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