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節(jié)
這段時間,通密一直在療傷,夏芍通過天眼可以看見他療傷的手法很詭異。陰氣聚集到別墅房間里,他衣服里爬出一條比乃西達(dá)昨晚拿出的蜈蚣還長的巨蜈蚣,那蜈蚣爬到他背后的傷口里,啃食著他的血rou,然后便整個兒貼在他后背上,沉睡了一般。遠(yuǎn)遠(yuǎn)望去,后背的刀傷幾乎被那條巨蜈蚣填滿,乍一看,還以為是紋身,誰能想到會是真的? 這樣詭異的療傷,夏芍是沒見過,她也實(shí)在想不出以此療傷的根據(jù)是什么。在車?yán)飼r,她將情況說給師父聽,唐宗伯坐在后面座椅里閉目養(yǎng)神,聞言笑了笑,“奇門江湖門派眾多,秘法也多,哪能什么事都能清楚緣由?不過,想來這蠱可能是以他的心血養(yǎng)成的,就像你收服龍鱗時情況差不多?!?/br> 夏芍聞言,當(dāng)即明白了。按說龍鱗是陰煞之物,只能傷人不能救人,但被她收服之后,卻能以陰煞護(hù)她。她眼神一亮,“這么說來,那條巨蜈蚣能幫通密佬兒療傷,便應(yīng)是以他的精血養(yǎng)成的蠱。若此蠱有損,他便也會有損?” “要真是能用來療傷的,那應(yīng)該錯不了?!碧谱诓馈?/br> 夏芍則垂下眸,臉上一片冷意。 到了衣緹娜別墅門口的時候,通密還在客廳里盤膝坐著,閉目調(diào)息,看起來就像是入定睡著了一般。 唐宗伯坐著輪椅上,望著黑洞洞的別墅,目光如炬,炯亮有神。這一刻,老人不知是否想起了十余年前的那一晚,他只是難得威嚴(yán)一回,堅(jiān)決站在弟子們的前面,不允許夏芍和徐天胤到前頭為他擋著。 他的目光落在鎖著的別墅大門上,周身忽然氣勁滿漲,沉喝一聲! 只見老人手掌一拍!掌心未落到門鎖上,卻有道渾厚的氣勁震開,冥冥中一道看不見的巨力斧闊刀劈般往門上一砸! 門鎖處頓時凹下一道掌印,整個別墅的大門霍然震飛出去,砸到地上,擦著地面嘩啦啦蹭著火星連打了幾個轉(zhuǎn)兒,才停了下來。 身后一片死靜。弟子們望向唐宗伯的背影,肅然起敬。 掌門祖師今晚控制八門金鎖陣,元?dú)夂馁M(fèi)那樣厲害,竟還能打出這等掌勁來。果然是寶刀未老! “我的老朋友,出來見一見吧。”唐宗伯坐在輪椅上,望著靜悄悄的別墅內(nèi)門,聲音雄渾,音量雖不大,卻內(nèi)勁充沛,聽得人心口都覺得震了震。 但唐宗伯話音落下,等了許久,別墅里卻還是沒有動靜。 弟子們望著別墅的內(nèi)門,連呼吸都屏著。里面那人,可是曾經(jīng)傷過掌門祖師的人,他再受了傷,他們也不敢有輕敵之心。 所有人都這么等著,要么等對方現(xiàn)身,要么等掌門祖師的命令。 夜風(fēng)襲來,連空氣都是靜的。 然而,里面卻一直沒動靜。正當(dāng)?shù)茏觽冇行┟恢^腦,不知今晚是不是要一直這么對峙下去的時候,夏芍忽然臉色一變! 她不顧師父的命令,上前幾步,堅(jiān)決往老人身前一擋! 她臉色一變的時候,徐天胤便感覺到,速度比她快,默默上前,把她和唐宗伯一起護(hù)到了后面。 他自己一個人,站在了大門正中,最前方的位置。 夏芍伸手就去拉他,“師兄,小心!那里面……” 她話還沒說完,門就開了。 弟子們齊抬頭,卻都是一愣。 門里,走出來一名三四歲大的,紅衣小女孩。 ☆、第四卷 嘯咤京城 第五十三章 血嬰,飛頭降 小女孩穿著紅衣,約莫三四歲,絲柔軟地披在肩頭,臉蛋兒圓潤,眉眼可愛。<-》 小女孩一出現(xiàn),弟子們最先一愣,接著臉色大變! 只見那小女孩雖然可愛,臉蛋兒卻毫無血色,連唇色都白如紙。女孩兒靜靜立在別墅門口,夜風(fēng)吹起她的紅裙子,月色灑在她腳下,將赤著的腿腳灑一層霜雪,森白。 小女孩慢慢抬起頭來,漆黑的瞳仁,月光照進(jìn)去,卻沒有投影。 沒有投影,卻依舊能讓人感覺在她抬頭的那一刻,夜風(fēng)都冷了冷。十月秋風(fēng),竟冷進(jìn)骨子里,凍得人腿腳都有些僵硬。 弟子們頓時覺得心頭撞了撞,玄門這次來京的弟子,修為都算得上不錯的,此刻莫說是義字輩的年輕弟子,就是丘啟強(qiáng)、趙固、海若等人看見這紅衣小女孩兒都臉色驟變,上前果斷將年輕的弟子們護(hù)在后頭。 張中先皺著眉頭,臉色也不好看,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小女孩不似常人,怨煞非常,但一時之間又看不出對方什么來路。 唐宗伯坐著輪椅里,夏芍和徐天胤將他擋了半邊,老人的目光還是望向那孩子,眉頭深鎖,面色威嚴(yán)肅穆。 那女孩子的瞳仁里沒有倒影,卻好像越過夏芍和徐天胤,看向唐宗伯。 隨即,在玄門弟子嚴(yán)陣戒備的時候,女孩子張開嘴,出一聲嬰兒啼哭般的鬼厲叫聲,快撲了過來! 那女孩子一張嘴的時候,玄門弟子便齊齊倒抽一口氣,借著月色竟見那小女孩口中牙齒不似三四歲孩子那般,竟長勢尖利,牙縫兒里染血,舌胎血紅! 世間靈異之事,身在奇門江湖的人總比普通人遇到的多,但這小女孩兒卻讓大多數(shù)玄門弟子驚異,不知是什么東西。 這和昨晚的蠱尸不同,那蠱尸行動緩慢,行尸走rou一般,而這小女孩兒行動極為迅,且像是盯準(zhǔn)了唐宗伯一般! 這不是蠱尸能做到的,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腦中念頭一閃的時候,弟子們反應(yīng)還算迅,紛紛喝道:“保護(hù)掌門祖師!”然后便把唐宗伯的輪椅往后拉,手中順勢拿出符箓,二話不說,先飛射出去探探虛實(shí)再說! 符飛出去,落在離門口還差幾步遠(yuǎn)的小女孩兒身上,連蠱尸都能傷害的結(jié)過煞的火符,在離她身前一寸便燒了起來,眼見著遇上一道黑濃的怨氣,兩相一撞,在碰到小女孩兒身體之前就化成了灰! “好厲害的煞氣!” “好兇的怨念!” 弟子們吸氣的時候,不由再退。這一退才現(xiàn),唐宗伯的輪椅根本就沒動。 老人坐在輪椅里,腰背挺直,背影巍巍如山,氣勢如虹。弟子們愣神的時候,老人已怒哼一聲,手搭在輪椅扶手上,動都沒動,只是手指虛空畫了道金符,力道如山般彈了出去!正向天靈! 與此同時,夏芍和徐天胤同時出手,龍鱗在月色里劃過一道雪光,匕上濃烈是煞氣此刻壓成一線,呼嘯纏上那小女孩兒。 女孩子張大嘴,整張臉都扭曲起來,出的還是嬰兒般的叫聲。嬰兒的聲音本是叫人會心一笑、世間最初也是最美好的聲音,但這樣的聲音從一個三四歲的女孩子口中出,深夜里便只讓人覺得背后涼。 龍鱗的陰煞先纏住這小女孩兒,唐宗伯和徐天胤的符緊隨便到!兩道虛空制出的金符,一道正向天靈,一道直撞心口,那小女孩兒帶著痛苦的嚎叫從地上飛起,撞過前院兒,直直撞向門旁的墻上,“砰”地一聲,女孩兒天靈和心口的兇煞冒著黑氣,她尖叫著,撕心裂肺的哭聲,臉扭曲著,卻好像感覺不到rou身撞上墻的痛苦。 讓她痛苦的,只是那兩道符帶給她的傷害和龍鱗比她兇煞百倍的煞力。 盡管知道這小女孩兒不是普通孩子,但聽著她嬰兒般的哭聲,再看著她可愛的臉蛋兒,人人都呼吸沉,空氣里都是壓抑的情緒。 唐宗伯盯住別墅的大門,怒喝:“竟敢祭煉血嬰,簡直是天良喪盡!” “血嬰?”弟子們瞪著眼,沉默過后便是驚異。 “這是血嬰?”溫?zé)畎欀碱^,上前一步。他在捉鬼方面有長才,血嬰?yún)s也只是聽過,從來沒親眼見過。 別說溫?zé)盍?,在場玄門每一個人都是第一次見。 血嬰的邪法,在奇門江湖里,惡名甚至在降頭術(shù)里的飛頭降之上,但絕大多數(shù)人只是聽過,卻并未親眼見過——因?yàn)榫毜娜颂倭恕?/br> 血嬰,也叫血嬰蠱。屬于役鬼邪術(shù)中的一種,與養(yǎng)小鬼、蠱尸,同屬一脈邪術(shù),但其驅(qū)使的卻不是陰魂,而是嬰孩。 這嬰孩必須是八字全陰,且一出生就夭折。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八字全陰的人?更別說一出生就夭折了。這樣的嬰孩難尋,也是血嬰邪術(shù)少有人練的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原因是血嬰極容易反噬,雖可被降頭師cao控,卻連降頭師都可以殺死,極度危險(xiǎn)。 降頭師若要練血嬰,會先將嬰孩的血放干,再尋一個未滿十五歲、同樣八字全陰的童女,以童女的血配合咒法和蠱蟲來喂養(yǎng)嬰孩,等嬰孩睜眼后,降頭師便會將童女做成活蠱,即活生生把一個人當(dāng)成培養(yǎng)皿,用秘藥與降頭師兩手中指的血各七滴,開壇作法,直到嬰孩完全被降頭師所cao控。 血嬰煉成后,會先將作為活蠱的童女血吸干,之后便需要一直以活蠱供養(yǎng)。將活人煉成蠱的過程極度殘忍,通常童女們死時會有極深的怨念。怨念越深,血嬰越厲害,因此血嬰在邪術(shù)中才極度危險(xiǎn)。據(jù)說,危險(xiǎn)度過了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飛頭降。只有法力極為高深的降頭師才敢練,并且一旦練了,便要終生喂養(yǎng),否則極易反噬主人。因此,此術(shù)法之罕見,向來只聞傳說,卻沒真正見有人練過。 沒想到,今晚竟能親眼見到! 玄門弟子們望著那小女孩兒,一想到她是被殘忍的方法練成蠱,便不由頭皮麻。稍有良知的人,都無法去想那樣的過程。說練血蠱的人喪盡天良,一點(diǎn)也不為過! “這孩子竟然長到三四歲大了,怪不得結(jié)了煞的符都傷不到她!” “這孩子長到這么大,得有多少童女被做成活蠱喂了她?” 弟子們語極快地皺眉道,溫?zé)顓s在這時眉頭一動,沉著臉轉(zhuǎn)頭,“喂!我們門派那三位師姐,當(dāng)年失蹤的時候多大?” 這一問,弟子們齊齊愣著,接著一個令人揪心的念頭浮上心頭,周齊吶吶問:“你是說……” 連張中先和海若等人都轉(zhuǎn)過頭來,臉上一沉! 這時有弟子目光閃了閃,小聲道:“其他兩位師姐我不熟,有位失蹤的時候剛好十五……” “混賬!”張中先當(dāng)先大怒,“通密老狗!今晚不宰了你,誓不為人!” 弟子們也都怒了,紛紛請戰(zhàn),這時誰也不管別墅里會不會有什么暗招兒,或者陰損的蠱了,玄門這么多人,哪怕是有危險(xiǎn),沖進(jìn)去一人一刀也能活剮了這老狗! 唐宗伯卻一直沒回頭,老人只是盯著別墅的門,握著輪椅扶手的手青筋暴起。 夏芍卻往后看了一眼,覺得溫?zé)畹牟聹y,不太可能。 她記得當(dāng)初余九志的弟子曾說,那三名女弟子是被送去泰國的,而且當(dāng)初余九志還打算害她和冷以欣。如果是把人送去泰國練活蠱,夏芍覺得完全不需要非得是玄門的人。玄門的女弟子都是有修為的,喂養(yǎng)血嬰,何須有修為的女孩子? 她總覺得,事情不會是這樣簡單。就像通密抓了衣妮,也沒有用來喂養(yǎng)血嬰,他必是另有用途。 但此時夏芍什么也沒說,現(xiàn)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 這時候,血嬰被龍鱗縛住,任她兇煞再強(qiáng),也無法動彈半寸。 這時候,別墅里,通密依舊盤膝坐著,眼閉著,衣妮倒在一旁,暫無大礙。 現(xiàn)在,正是進(jìn)入別墅的最好時機(jī)。 弟子們即刻奔入院子,在經(jīng)過血嬰身旁的時候,眾人都特意避開。徐天胤在最前面,他人未到門口,已經(jīng)一刀劈出! 大門被一刀斬作兩半,向里面轟然而倒! 里面,通密忽然睜開眼!周身邪氣忽然大盛! “小心!”夏芍忽喝一聲,弟子們一愣的時候,夏芍已拉了徐天胤一把,掌力向后一掃,弟子們被推出老遠(yuǎn)。 張中先在后頭推著輪椅,霍然仰頭,只見黑暗里,有一道東西從門里飛了出來! 有弟子,頓時指著空中道:“人頭!” 其余人抽氣,夏芍的目光往別墅里一落,通密的頭好好地在身體上,哪來的人頭? 但空中飛著的確實(shí)是個人頭,頭周圍裹著濃腥的血霧,夏芍的目力,那血霧擋不住她,一眼望去,她便一愣。 那人頭竟是通密的! 確切的說,并不是通密的頭本身,而更像是元?dú)馑?/br> “飛頭降?!”弟子們呼喝的時候,已經(jīng)在院中散開。 飛頭降,降頭術(shù)中最神秘莫測,最為詭異的降頭術(shù)。傳說,練飛頭降的時候,降頭師的頭顱連帶著內(nèi)臟會飛出體外,在夜里去吸人血。這些都是傳說,到底是不是真的,玄門修煉的不是降頭術(shù),也無法知道。但就今晚看到的而言,若不是傳言有虛,就是通密已經(jīng)修煉到了一定境界,只需元?dú)饣黝^顱飛出。 夏芍更傾向于前者,頭顱若真帶著內(nèi)臟飛出體外,那大羅神仙都會死。此法人力不可為,若是內(nèi)家高手將元?dú)獗瞥鲶w外,加上傳承秘法,吸人元?dú)?,倒還說得過去。 通密練成了飛頭降,這點(diǎn)沒人稀奇,他連血嬰都練成了。但讓人驚異的是,這不是簡單的飛頭降,似乎是…… “百花飛頭降!”張中先邊躲邊打出一道符,喝道,“這老東西練的是百花飛頭降!” 百花飛頭降在降頭術(shù)中是最難的一種,這種叫法源自南洋。據(jù)說飛頭裹在血霧中飛出,僅是觸到了血霧,人也會被殺死。 夏芍盯著那血霧,忽然心頭咯噔一聲! 直覺的,她覺得她知道了通密要有修為的童女做什么用了! 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