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殺人動機是什么? 嗯? 你為什么要殺他? 他逼交提留款,殘害群眾。 說具體點兒! 他把我新買的小手扶收走了,還拘留我15天。我恨他。俺們農(nóng)民都恨他! 旁邊有做筆錄的書記員。但席隊長聽到這里自己也動手記了幾筆,然后接著審問。 你什么時候殺的曹鄉(xiāng)長? 昨天。 昨天什么時候? 中午,午時三刻。 作案工具是什么? 不知道。 “咹?”席隊長拍了一下桌子,把他自己的原子筆拍到了地上。李干斗彎腰用戴著手銬的手給他撿了起來。這樣,就讓席隊長接下來的聲音稍微變低了?!澳銡⒌娜耍趺磿恢雷约河玫纳豆ぞ哐??你態(tài)度挺好的嘛,老實交待嘛?!?/br> 李干斗說:“我只是發(fā)指示,具體不是我執(zhí)行的?!?/br> “具體誰執(zhí)行?” “公安局執(zhí)行嘛!” 席隊長想,這就對了!我說你個老鱉一農(nóng)民,從哪兒弄支槍去? “公安局誰?” “我不知道。我不認識?!?/br> “啪!”席隊長又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原子筆又蹦了起來。李干斗趕緊低下頭準備去拾,可那枝筆只蹦了一下,并沒有掉下來。席隊長的聲音就特別兇,特別大:“李干斗!你放老實點兒!你指示的人,你怎么會不認識?你想蒙誰?” “我真的不認識。我不說瞎話。” 后來,席隊長就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他為了讓李干斗供出那個他確實不認識的人,動用了刑罰,讓李干斗疼得昏過去幾次。 “說說,說說你是怎么指示的?!毕犻L只好撇開直接追問兇手,迂回一下。 李干斗“嗚嗚”哭著說:“我正在街上散步,那個人從小汽車里出來請示我……” “在哪條街上散步?” “就在七一路?!?/br> “說,繼續(xù)往下說,他請示你什么?” 李干斗繼續(xù)說:“他說,報告李書記!安鋪鄉(xiāng)鄉(xiāng)長曹文瑞殘害群眾,民憤極大,如何處理,請指示……” 席隊長和書記員們不約而同地交換了一個詫然的眼色。 “他喊你李書記?” “嗯。” “你是李書記?” “現(xiàn)在不是,那會兒是。我說曹鄉(xiāng)長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殺了!他就按照我的指示,把曹鄉(xiāng)長殺了?!?/br> 至此,席隊長一臉的沮喪。想著案子已經(jīng)破了,立功獎狀牢牢地到手了,可想不到嫌疑犯原來是個神經(jīng)??! “滾吧!”他踢了李干斗一腳,憤憤而去,把桌子上的原子筆帶到了地上,一直滾到李干斗的腳下。 李干斗回家后養(yǎng)了半月傷。他對席隊長非常氣憤。上級老早就說不讓逼供,可他小子硬逼著我說瞎話。不說就打我,就電我,電得我死去活來!他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后來就想到,上次在老龍垛打五靈脂時,一走進洞里,自己就變成了李書記,而且把曹鄉(xiāng)長給槍斃了,真解恨!如果再去,會不會再變成李書記呢?要是能再變成李書記,那就給席隊長也殺了,為民除害,為黨除害,為革命除害。李干斗想到這里就興奮起來,盼著趕快把傷養(yǎng)好,好去那個寒號鳥洞里當李書記。 這次他當然不會約上李長殿和李長林,而是一個人背上白棕繩偷偷去的。他爬進那個洞里,果然,剛直起身走幾步,就看見前面一片亮光,越走越亮,最后就走到了七一路繁華的大街上。正走著,又是那輛白色的轎車,輕輕停在他的身邊,從車里走出那個紅臉膛的大蓋帽,向他敬了一個禮,遞過一份文件,說:“報告李書記!公安局刑偵隊隊長席德峰,目無黨紀國法,大肆逼供,民憤極大,如何處理,請指示!”李干斗說:“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槍斃!” “何時執(zhí)行?” “驗明正身,立即執(zhí)行!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 “是!” 那個警官就遞給他一支沾了紅水的毛筆,李干斗接過,在文件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對號。警官接過文件,敬了一個禮,鉆進了轎車。 2004年5月18號中午12點37分,正在曹文瑞案茫無頭緒的時候,案件主辦人、刑偵隊隊長席德峰又被槍殺在一家練歌房里,其案發(fā)情景和子彈型號,皆與曹案一樣。 李干斗再次被傳喚。 這次審問李干斗的是水北縣公安局陶局長。陶局長和顏悅色,李干斗一進屋就給他搬座、倒水,然后拍著他的肩膀說:“干斗啊,家里幾口人哪?”李干斗說七口。陶局長就說:“你娃子!不聽黨的話,違犯計劃生育不是?受窮虧不虧?”李干斗說:“陶局長你不知道,俗話說三斑出一鷂,三狗出一豹,計劃生育讓每家都生一個,許多鷂和豹就生不出來了。所以我生了4個,說不定這4個里邊真有一個國家棟梁哩。”陶局長拍著他的肩膀大笑起來,說:“你娃子!歪理還不少哩,啊?問你個事,席隊長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李干斗毫不含糊,說:“咋不知道?是我指示叫殺的?!?/br> 陶局長就把臉黑下來了,說:“你可別瞎說呀,干斗!殺人要償命的!” 李干斗說:“我沒瞎說!好漢做事好漢當,償命就償命!” 陶局長說:“那我問你,席隊長是什么時候被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