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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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橋覺得父親比四少爺還難對付,至少四少爺很冷靜,不會動輒哭哭啼啼。到了門口,她定了定神,給自己鼓了鼓勁兒,推門走了進去。見父親正背手欣賞掛在墻上的字畫,表情略顯陰郁,她輕輕關(guān)了門,喚了聲:“……爹。” 云成源聽到女兒的聲音,轉(zhuǎn)身看她,口吻頗為擔心:“為什么四少爺把我叫來了,你不是在太太房幫工么,怎么到這邊來了?” “爹,我要跟你說件事,您千萬冷靜……”提前叫父親準備一下。 云成源表情瞬時晦暗,驚慌的道:“出什么大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不過也不小,您先冷靜的聽我說完。”映橋低著頭,搓著衣角道:“我在太太那邊闖了禍,四少爺說可以庇佑我,但我得簽一張賣身的活契,我走投無路,已經(jīng)簽了。這真是萬不得已,為了活命,不得不……”悄悄的抬頭瞄父親。 云成源眼神直勾勾的看她,整個人已經(jīng)僵掉了。 “爹,爹?”她湊上去喊他,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這一晃,云成源的眼珠跟著動了動,然后便口中‘嗚’的一聲,身子直直的向后栽去,跌倒在地。 映橋嚇的慌了手腳:“爹——爹——快來人啊——” 門外候著的丫鬟趕緊進來,和映橋一起將云成源扶到椅子上,又是喊話又是掐人中的,片刻,云成源才慢悠悠的睜開眼睛。映橋見桌上有水,忙給父親倒了一杯:“您喝一口水,壓壓驚?!?/br> 云成源雙目噙滿淚水,揚手打翻她遞來的水:“我、我不喝!” 那丫鬟見氣氛不好,道:“云相公醒了,你們說話吧,我走了,有事叫我?!庇硺蛑x過這個丫鬟,等丫鬟走了,又要去給父親倒水,云成源扶桌痛哭,嚷道:“我不喝!我也不活了。” “……”映橋唉聲嘆氣,就知道會這樣。 “不管發(fā)生多大的事,你也不能賣身啊,咱們云家還沒人當過奴才,我沒臉到九泉下見祖宗了?!痹瞥稍丛娇拊絺模骸耙矝]臉見你娘,女兒養(yǎng)不住,賣去做奴才了,我這個做爹的死了算了?!?/br> “我說了,我在太太那邊闖了禍,不給四少爺做丫鬟,連命都保不住,您不希望我死掉吧?!庇硺蛞补治模骸皼r且我簽的不是死契,只有兩年,等到了兩年,您拿賣身契來把我贖出去……” “不行!不行!”云成源抹了把淚:“你在太太那邊闖了禍,爹帶你去領(lǐng)罪,咱們?nèi)斡蓱土P。打傷了你,爹給你請好大夫醫(yī)治,然后咱們無牽無掛,坦坦蕩蕩做人,不用給人為奴為婢尋求庇佑。” “我去了,命就沒了?!庇硺蛘褐杷谧郎蠈懙溃和登?。 云成源一怔,捂著心啞然失語,趕緊四下看了看是否有人偷聽。映橋指了指自己眼睛,那意思是,她看到有人偷情。 “誰?” 映橋搖頭不說。 云成源終于意識到女兒是目睹了一樁不該看到的j□j,招致了無妄之災(zāi)。他呆怔半晌,還是心痛不止,捶著胸口涕淚道:“就沒別的法子嗎?非得賣身為奴?!我養(yǎng)你這么大,不是為了叫你做奴才的。” 映橋被父親感染,也鼻子酸酸的:“……這真的是無奈之舉,您別不認我……”眼睛酸脹難受,使勁眨了眨不讓眼淚掉下來:“您不要我了,我該怎么辦啊……” 云成源還是第一次見女兒掉眼淚,之前失火一夜家貧都沒見她這么難受過,一時顧不得哭了,引袖給映橋擦眼淚:“爹說的是氣話,怎么會不認你?!?/br>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說到底是爹無能,爹怪自己還來不及,怎么會責怪你呢!”云成源泣淚道:“你是迫不得已,爹都知道……只是……算了,你不要哭……爹不怪你?!?/br> 映橋揉了揉眼睛:“兩年很快的,一眨眼就到。只是我不在您身邊,苦了您了?!?/br> “爹又不是三歲小孩,會照顧自己。”云成源自我安慰道:“而且你是在四少爺這里避難,不算是做奴才……” “嗯?!庇硺蛎鲑u身契遞給父親:“您看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br> 云成源展開文書迅速的掃看完:“爹一定能找到營生做,兩年后把這五十兩還上,再給你找個好婆家!” 映橋一邊點頭一邊不放心的說道:“不過,有了這五十兩,您暫時不用為生計犯愁了,還是一心準備秋試罷。若是中了,五十兩也好,五百兩也罷,都好說?!倍腋赣H若是考中了進士,季文燁總不能把朝廷命官的女兒收做奴仆,不到期也得放人??上В羞M士比發(fā)財還難,映橋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我怎么能用你的典身錢?!痹瞥稍聪氲脚畠赫娴馁u了身,鼻子一酸,吧嗒吧嗒又落眼淚。映橋也給父親擦淚,心想他們真是一對患難父女,也不知什么時候能過上好日子。 這時,門外有丫鬟敲門:“管家叫我送筆墨,說云相公或許用得著?!?/br> 于是云成源又扶桌痛哭:“這是叫我簽女兒的賣身契啊——” 映橋去開了門,把筆墨印泥還有那五十兩銀子接了過來,放在桌上,默默的等父親哭完。云成源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又哭了一陣,然后才狠下心道:“……看來,我不簽也得簽了……我、我簽……映橋……” 他淚眼模糊的落了自己的大名,按了手印,這時一滴淚落在紙上,陰濕了幾個字,足見他的悲傷。 終于哭的眼淚干了,眼睛又紅又腫,云成源才罷休。冷靜下來,和女兒互相鼓勵。映橋還好說,她有信心在這里立足,只是不放心父親。 “爹……要不然,你拿這五十兩娶個媳婦吧,也好照顧你?!?/br> “我這輩子寧可孤獨終老,也不會用你的典身錢娶婆娘!”云成源又想哭了,含淚搖頭,接過裝銀子的包袱,一個勁的搖頭。 為了讓父親放心,映橋安慰他道:“四少爺救過您,他是好人,所以,我在他身邊做事,您就放心吧。” 對四少爺有十分好的印象,正是云成源可以簽下賣身契的原因之一。他對他們父女有救命之恩,于是他又暗暗說服自己,女兒不是做奴才,而是去報恩。 這時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進來,說是有話和云相公說,映橋便和依依不舍的父親分開,一邊往回走,一邊傷感的抹眼角,情緒非常低落。 回到正屋復(fù)命,季文燁坐在榻上裝模作樣的看書,見她來了,手一伸:“契書給我看看。” 賣身契一式兩份,父親留一份,她帶回來一份給季文燁。季文燁低頭掃了眼,朝她皺眉道:“文書都叫你哭濕了,幸好濕潤的不是關(guān)鍵的地方,不影響什么?!?/br> 不好坦白是父親哭濕的,映橋默聲不語。 季文燁輕哼:“能在我身邊做事是你的福氣,你哭什么,好像我仗勢欺人,真是晦氣。我季文燁雖然在錦衣衛(wèi)供職,但從沒做過欺男霸女的事,可不想因為你壞我的名聲?!?/br> 您都做錦衣衛(wèi)這行了,還在乎什么名聲??!映橋低聲道:“……不敢,我其實是喜極而泣?!?/br> 分明是抬杠,季文燁冷笑道:“那你喜一個給我看看。” 映橋臉皮較厚,立即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給他看,季文燁道:“笑的難看,午飯別吃了,拿鏡子練笑去?!?/br> “……是?!?/br> 季文燁說完,便繼續(xù)低頭看書了,映橋沒他的命令,不能隨便退下,便站在一旁等吩咐。但顯然他沒把她一回事,低頭看自己的書。過了足有半個時辰,黛藍進來稟告:“爺,賴千戶求見?!?/br> 季文燁這才抬頭,猶豫了好一會,道:“叫他進來吧?!摈焖{領(lǐng)命下去后,映橋等待吩咐,誰知他朝她一擺手:“你下去?!庇硺虻懒寺暿牵s緊退了出去。 出門后,見一個身穿飛魚服的年輕男子急急往這邊走來,映橋知道此人是錦衣衛(wèi),趕緊退避到一旁。心想季文燁不是說不干這行了么,怎么還有錦衣衛(wèi)的人來見他。 她沒忘記四少爺?shù)姆愿溃鎻镊焖{那借了手鏡,找了個僻靜的坐著‘練笑’。中午沒飯吃,饑腸轆轆的難受,于是鏡中的她哪里還笑得起來,愁眉苦臉的。 “你在干什么?” 不知什么時候季文燁出現(xiàn)在她身后,嚇的映橋忙站起來:“……我按您的吩咐,正在練笑?!?/br> “……”季文燁略顯迷茫,一臉‘我什么時候吩咐過你做這種蠢事的’表情。 映橋頓時覺得自己是個二百五,原來人家只是開玩笑,她竟真去做了。 季文燁想起來了,不由得輕笑道:“你倒是挺聽話的。” “……主人吩咐的,肯定要遵從的?!睂幙尚牌溆胁豢尚牌錈o,仆人哪有選擇的權(quán)利。 他難得露出笑容:“你挺有意思的,這五十兩花的值?!?/br> “其實您那五十兩不算花出去,因為兩年后會換給您的?!彼m正。 “……”季文燁便收了笑意,冷聲道:“你晚飯也別吃了?!?/br> ☆、16、第十六章 ... .. 賣身的弊端暴露無遺,之前幫工,頂多是主人家不招待飯食,但她若能自己找到吃的,隨便吃,沒人管得著。現(xiàn)在好了,他不許她吃飯,就不能隨便找東西吃。 映橋觸了霉頭,老實多了,縱然心中百般不滿,表面上也乖乖的聽吩咐:“……是。” “你若是聽話,我自然會保住你。對了,剛才來消息說,陳姨娘昨晚死了,你暫時安全了。”說罷,斜睨她的眼睛,異常冷靜的繼續(xù)說道:“不過,大老爺還在,你還是小心為妙?!?/br> 陳姨娘死了?映橋愣住,j□j暴露,不是她死了,就是陳姨娘死,總要一個人被滅口,她愈加后怕,連忙道:“有您在,我哪都不去?!?/br> 他微微頷首,似是肯定她的回答:“沒有我,今日等待下葬的就是你?!?/br> 映橋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你今天要做的就是餓著肚子好好反省一下,以后如何盡一個忠仆的本分。好了,先下去吧?!?/br> “是?!彼碚讼?,就聽他在她身后道:“對了,今天上午你爹打碎了一個茶盞,五十文,我叫管家給你記賬上了。” “……”映橋震驚,這還帶欠債的?! 他平靜的看著她:“贖身的時候,一并還上。” 她口中顫悠悠的道:“……是?!比缓筅s緊逃也似的退了下去。 云映橋賣身為奴的第一天,挨餓,順帶欠債五十文。 — 映橋吃了苦頭,學(xué)乖了,季文燁吩咐做什么,她都只回答一句:“是,少爺?!?/br> 雖然季文燁明顯表現(xiàn)出了要跟錦衣衛(wèi)劃清界限的意思,但映橋覺得,他身上保留很多鷹犬的習(xí)氣,比如性格陰沉,不信賴他人。季文燁晚上休息,不用丫鬟上夜,也不留女人過夜,足見防備之心。 正因為這樣,她輕松多了,如果有個要丫鬟上夜的主子,白天伺候完了,晚上也不能消停,可要累死人了。 這日,是個陰雨天。季文燁在書房看書,只留映橋一個人在一旁伺候著,因為他發(fā)現(xiàn)她比其他丫鬟‘好用?!?/br> “你把下一冊拿來?!彼仙涎矍暗臅?,吩咐映橋。 您老人家要我拿下一冊書,至少也得告訴我,您現(xiàn)在看的是哪一冊吧!她不敢造次,小心翼翼的問:“爺,您現(xiàn)在看的是哪一本書?” 他便拿著書揚了揚,然后又放回桌上了,速度太快,映橋沒看清,隱約覺得是‘文韜’兩個字,于是判斷他看的是《六韜》,《文韜》后面是《武韜》,到書架上一看,果然看到《文韜》一冊空缺,忙將后一冊《武韜》取來遞給他。 她學(xué)乖了,拿完書,見杯中的茶喝光了,又殷勤的倒?jié)M,然后奉上,他瞄了她一眼,沒接茶,映橋便訕訕的收了手,在一旁恭候。 季文燁垂頭蹙眉,似乎在思考著什么,片刻后開口要她磨墨,映橋見她展現(xiàn)用處的時候了,忙靠到桌前,熟練的加水開磨。因為父親的關(guān)系,映橋?qū)ξ姆克膶毢苁鞘煜?,磨出來的墨濃淡始終,而且磨墨時間長了,容易手酸,映橋還練會了左手磨墨,右手倒左手不帶停歇的。 “墨磨的不錯。從你這一段日子的表現(xiàn)來看,你倒是挺習(xí)慣伺候人的?!彼?。 “……”映橋笑道:“在老家的時候,有算命先生給我卜過一卦,那會我家還沒敗落哩,就說我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現(xiàn)在想想算的可真準。” 季文燁似笑非笑的道:“這般詛咒你,你爹沒叫人打他一頓嗎?” “是想打了,不過那算命先生接著說,這種勞碌命只有兩年,到及笄之年為止。于是我爹想想就沒打他,只是沒給算命錢?!彼衲晔龤q,再過兩年,正好十五及笄。這故事是她隨口扯出來的,為的就是再次重申她會贖身。 季文燁哪能聽不懂,冷冰冰的道:“你是不是撐得慌,還嫌餓的不夠?!?/br> 映橋繃緊嘴角搖頭,這話題就此打住,不敢再說了。 他好像有心消遣她,將墨磨好后,并不動筆,而是心不在焉的翻了翻書,然后將書一扣,對她道:“你以前是平民百姓,你來說說你對錦衣衛(wèi)的印象?!?/br> 這是引蛇出洞吧,不能中計。她為難的道:“我哪有資格評判,就是當世的人也沒資格,錦衣衛(wèi)是對是錯,我覺得還是交給后人評說比較合理。” “?;^?!彼腥此旖菕熘Γ骸拔揖吐犇愕南敕?,若是你說的好,我可以答應(yīng)你一個要求,你若是糊弄我,我會給你點厲害看看?!?/br> 娘咧,哪有強行納諫的!她想了想,把以前看過的故事改了改,講了出來:“給您講個故事,您就懂了。話說刑部,大理寺和錦衣衛(wèi)一齊抓一只兔子,三伙人來到森林外,刑部的人先進了林子,把兔子的七大姑八大姨全查了一遍,無果。大理寺的人把林子里的兔子窩掏了一遍,還是無果。輪到錦衣衛(wèi)了,錦衣衛(wèi)的人直接進了深林,片刻后揪了一只熊出來,就聽那熊嚎道:‘別打了,別打了,我是兔子,我是兔子?!?/br> 季文燁怔了怔,又好氣又好笑的道:“虧你想得出來!” 太好了,沒生氣。映橋謹慎的道:“那時候我爹被抓進去,就是這樣的狀況,幸好您伸出援手救了我們,否則我爹就是那只熊的命了?!?/br> 她覺得自己真是聰明,不僅巧妙的回答了問題,還順帶的拍了下馬屁,真是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