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葉氏聽著魏夫人甜蜜的抱怨,柔柔的笑了起來。自從離開葉府,離開靖國公府,她的日子真是一天強似一天,過的越來越有滋味了。 次日大朝會上,左都御史出班遞折子參奏工部員外郎葉遠齋,彈劾他伙同填房妻子侵吞嫡妻嫁妝,虐待嫡長女之事。 隆興帝連同文武百官聽后都是一驚。因為季光慎屢立戰(zhàn)功身圣眷正隆,所以朝中絕大多數大臣都知道他的妻子就是工部員外郎葉遠齋的嫡長女。 有些不知內情的還在羨慕葉遠齋眼光的獨到老辣,早早把嫡長女嫁給曾經白身,如今卻一鳴驚人的季光慎。而昨日到過季府,看到季光慎對葉遠齋很冷淡的大臣則是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么一層不為人知的內情,怪不得昨日季將軍會那樣對待他的岳父大人。 因是大朝會,所以葉遠齋也來上朝站班,他一聽左都御史彈劾自己便已經嚇的雙腿發(fā)顫了,大燕朝但凡身上不干凈的官員,誰聽到左都御史魏成之名都會膽顫心驚,何況昨日他還在季府寫下那樣一份與供狀沒有多少差別的證辭。雖然在證辭之中葉遠齋竭力撇清自己,可是多多少少都會帶出些馬腳,而且葉遠齋深信江嬤嬤的證辭必定也落到了魏成的手中,否則他不會這樣胸有成竹的彈劾自己,魏成但凡參劾一個官員,便一定會做足充分的準備,務必做到一擊既中,絕不讓對方有任何還手之力。 隆興帝命陸柄接過折子,剛才魏成已經念過一遍,他無須再看。事關季光慎這個愛將,皇上的心一早就偏了過去,同季光慎比起來,葉遠齋一個小小五品工部員外郎,實在是不值一提,只要罪證確鑿,隆興帝立馬能御筆批葉遠齋一個斬決給季光慎出氣。 葉遠齋趕緊出班跪倒,連連磕頭道:“皇上,臣冤枉啊……” 陸柄立刻將附在折子里的兩份證辭抽出來呈給隆興帝,隆興帝看了一遍,立時龍顏大怒,拍著御書案喝道:“大膽葉遠齋,在朕面前還敢狡賴,來人,與朕除去葉遠齋官服,將其打入刑部大牢,馬卿家,速速審清此案以正綱紀?!?/br> 馬尚書一聽隆興帝旨意,心中暗道:“得,又有了案子,還牽著郡王府,五殿下又有的忙嘍?!彼Τ霭喙淼溃骸俺碱I旨?!?/br> 眾朝臣見從始至終隆興帝都不曾問過云門偏將季光慎一個字,心里便知道皇上是何等的看重這位連升數級的青年將軍,說不定異日季光慎也能因功封侯,現在還是趕緊與季光慎打好關系要緊,至于葉遠齋這個冷灶頭,再不會有人去理會了。就連葉遠齋在工部的同僚們也都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葉遠齋自恃文人清貴,平日與特別務實的同僚們相處的并不融洽。 退朝之后,隆興帝將季光慎叫到御書房細細問了一回,季光慎也不瞞著隆興帝,直接將昨日之事細細說了一遍,隆興帝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想不到葉夫人還是顧繡傳人。朕曾在太后宮中見過不少雙面繡品,看上去極為精美,難道都是葉夫人所繡?” 季光慎一想到此事心中便怨憤難平,他突然跪下來說道:“回皇上,內子自嫁給末將,末將嫡母便讓內子每日繡個不停,這些年來靖國公府貢上的雙面繡,全是內子一針一線繡出來的?!?/br> 隆興帝聽了這話雙眉緊鎖,臉上明顯帶了怒意,季光慎跪在地上沒有抬頭所以并沒有看到。陸柄一進宮就服侍還是年幼皇子的隆興帝,他最明白隆興帝的心思,方才季光慎的一席話勾起了隆興帝最不愿意想起的回憶。 隆興帝的生母是先皇并不寵愛的舒妃。舒妃為了讓兒子能過的好一些,也常常做針線到的三更半夜,就是為了給當時的皇后如今的太后繡繡品,舒妃生生熬壞了眼睛,從此更不得先皇喜愛,在隆興帝十二歲那年一病不起,凄涼的死在了毓華宮。 “皇上……”陸柄低低的喚了一聲,將隆興帝自回憶中叫回來,隆興帝回過神,看著跪在地上的季光慎,心中頓生同命相憐之感,便和緩的說道:“老三,你起來回話?!?/br> 季光慎抬起頭站了起來,隆興帝看到那張與亡友有五成相似的臉,語氣更加和緩了?!袄先?,你從前受的委屈朕都知道,你大哥走了,朕會替他照看你?!边@話一出,季光慎的錦繡前程已經是鐵板釘釘,只要他忠于隆興帝,封侯指日可待。 “老三,你回京后可曾去見過你那嫡母?”隆興帝用聊家常的語氣問了起來。 季光慎立刻說道:“回皇上,末將昨日抵京,還沒有去給嫡母請安,末將打算今日下朝之后攜內子兒女一起去?!?/br> 隆興帝點點頭道:“哦,那就去吧。” 季光慎趕緊跪下告退。隆興帝揮了揮手,季光慎這才起身向御書房門口退去。他剛到門口,隆興帝突然說道:“老三,你是朕之愛將,決計不可自輕身份?!?/br> 季光慎心領神會,立刻轉過身躬身道:“末將謹遵萬歲旨意?!?/br> 隆興帝笑著揮了揮手,季光慎才出了御書房。 “陸柄,季老三不錯,會打仗,人也實誠,有什么說什么,倒象任安的親兄弟。” 陸柄立刻笑道:“皇上圣明,老奴在一旁瞧著,那季重慎真不如季偏將象先忠勇郡王的親兄弟?!?/br> 隆興帝皺了皺眉頭,心念微微一動,可是卻沒有再說什么。 季光慎出宮回府,和早就準備好的葉氏帶著一雙兒女前往靖國公府。季光慎仍舊騎著那匹隆興帝御賜的照夜獅子白,葉氏則帶著孩子們坐了銀頂皂色蓋帷的四人官轎,這是葉氏得了從四品誥封之后方有資格乘坐的轎子,從四品以下的誥命夫人在京中只能乘坐錫頂或平頂皂幔的二人小轎。 眾親衛(wèi)隨侍拱衛(wèi),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靖國公府的大門之前。 許五貴跑在前頭,敲響了靖國公府的大門,高聲叫道:“開門……” 少時靖國公府的大門打開了,一個蔫頭耷腦的門子懶洋洋的走了出來,愛搭不理的問道:“誰???” 許五貴道:“我們三將軍來看老夫人。” 那門子一愣,抬頭朝季光慎一行看去,什么時候冒出個三將軍,他怎么一點兒風聲都沒有聽到。 其實昨日季光慎已經命人到靖國公府送了拜貼,只是因為季重慎心中妒恨難平,接了管家送來的拜貼便甩到一旁,存心給季光慎這個庶弟難看。所以靖國公府上下沒有除了管家和季重慎之外,竟沒有人知道季光慎今日要來。 門子看到季光慎,明顯呆住了,片刻之后才懶洋洋不屑的說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三老爺啊,想是許久不來不記得了路了,西角門在那邊,怎么跑到正門來了,嘁,真是的!”門子朝西角門胡亂一指,便徑自轉身往門里走,完全不把季光慎放在眼中。 許五貴見門子如此輕慢無禮,頓時勃然大怒,一把扳住那門子的左肩,伸腿一掃便將那門子撂倒在地,繼而抬腳踩住門子的前胸喝罵道:“王八蛋,敢對三將軍如此無禮,軍爺廢了你!”說完許五貴便腳上用力壓了下去。 季光慎淡淡道:“老五,不必與這種東西計較。” 許五貴心中氣憤難平,卻還是移開腳,恨聲罵道:“狗東西,若不三將軍饒你狗命,爺踩不死你才怪?!?/br> 那門子嚇的一個骨碌爬起來,屁滾尿流的逃回了門房。 許五貴跑到季光慎馬前,憤憤道:“三將軍,何必來受此鳥氣!” 季光慎淡淡道:“不來,我就不占理,來了,理虧的就是他們?!?/br> 許五貴這才沒再說什么。他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若是這靖國公府中的人再敢對季光慎不敬,他許五貴可不是吃素的,看不鬧他個天翻地覆。 沒過多一會兒,管家季忠匆匆跑出來,他見季光慎身著從四品武將官服,騎在寶馬良駒之上,看上去要多威風有多威風,季忠暗暗咬了咬牙,上前喝了個喏躬身道:“請三老爺安?!?/br> 許五貴見一個管家都敢在季光慎面前如此托大,心中怒意更盛,他一腳踹上季忠的腿彎,將季忠踹的雙膝著地跪于季光慎的馬前,許五貴口中罵道:“狗東西,見到我們將軍也敢不跪。爺打折了你這雙狗腿。” 季忠知道這些殺過人的軍士有多橫,便不得不向季光慎磕頭道:“小人請三老爺安。” 季光慎冷冷看著季忠,沉聲問道:“老夫人二老爺可在府中?” 季忠已經吃了虧,如何敢不說實話,忙說道:“回三老爺,老夫人和老爺都在府中?!?/br> 季光慎冷道:“本將軍前來給老夫人問安,可曾通報進去?” 季忠苦哈哈的說道:“回三老爺,小的已經報進去了。想來老爺很快就到,請三老爺進府吧?!?/br> 季光慎看了看門房,冷冷問道:“季管家打算讓本將軍在門房里等著?” 季忠嚇出了一身冷汗,數年不見,如今三老爺身上的煞氣好大,他得虧是跪著,若還是站著,這會兒怕都撐不住身子了。 “不敢不敢!小人絕無此意?!奔局野杨^搖的如撥浪鼓一般,生怕季光慎一怒之下真把他怎么樣了。 等了莫約兩刻鐘,季重慎才慢悠悠的走了出來,他見季光慎一身光鮮的紫色從四品武官官服,嫉妒的恨不能沖上去把那身極為礙眼的官服扒下來。 季光慎見季重慎走出大門,這才甩蹬離鞍跳下照夜獅子白,將馬韁扔給許五貴,等季重慎走出靖國公府大門,方才緩步走了過去,抱拳叫了一聲:“數年不見,二哥別來無恙?” 季重慎看了庶弟一眼,見他比離府之時健壯了許多,原本白凈的皮膚變成古銅色,臉上也隱隱可見風霜之色,身材仿佛也變高了,季重慎記得原本自己比季光慎要高的,如今卻要微微仰頭才能看見他了。 “還好,三弟倒比從前見老了許多。離開國公府,這日子不好過吧?!奔局厣骷饪痰恼f了起來。 季光慎看著臉色發(fā)青,身材略顯臃腫,腳步有些虛浮的二哥,心中暗覺好笑,到底是誰見老相,明眼人一看便知,真虧季重慎能說出這么顛倒黑白的話來。 “勞二哥記掛了,分家之后,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奔竟馍骱敛豢蜌獾恼f了實話,有隆興帝為他撐腰,他還用怕誰呢。 季重慎被季光慎氣的內傷,立刻冷著臉道:“你如今倒學會滑嘴滑舌了,還不快進去給母親請安?!?/br> 季光慎看了季光慎一眼,沉聲道:“怎么二哥不準備命人抬你弟妹和侄子侄女進去么?” 季重慎這才注意后頭有一乘四人官轎,他不由又暗暗咬了咬牙。居然還坐轎子,分明是特意顯擺來了。壓下心中的妒意,季重慎向季忠喝道:“還不快叫人將三夫人抬進去。” 季忠趕緊應了一聲,招呼家丁將葉氏的轎子抬往二門。季光慎這才與季重慎一起走進靖國公府的大門??邕M門之后,季光慎心中百感交集,他和妻子兒女終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從靖國公府大門出入,再不必走什么西角門,受下人的羞辱。 葉氏到了二門,海棠杜鵑上前扶她下轎,葉氏抬眼一看,見在二門迎接的只是鄧嬤嬤,葉氏便拉著兩個孩子的手直直的站在轎前,一步都不往前走。 鄧嬤嬤等了片刻,見葉氏腳下紋絲不動,只伸手扶了扶頭上的五鳳朝陽掛珠釵。鄧嬤嬤臉色微變,那五鳳朝陽掛珠釵只有五品以上的誥命才有資格佩戴,這點鄧嬤嬤心里很清楚。她不得不快步走上前福身道:“奴婢拜見三夫人,二少爺三小姐。”鄧嬤嬤按著二房少爺小姐的排行稱呼季維揚和季維如,弄糊涂了季維揚。 季維揚立刻仰頭問道:“娘親,jiejie是大小姐,維揚是大少爺呀!” 葉氏淡淡掃了鄧嬤嬤一聲,俯身對季維揚道:“揚哥兒說的沒錯,你jiejie是我們季府的大小姐,你是大少爺,不是什么二少爺三小姐?!?/br> 鄧嬤嬤老臉臊的通紅,這兒可有好多丫鬟嬤嬤都瞧著呢,她可是老夫人身邊頭一號得力的奴婢,卻讓個庶子媳婦活活打了臉。 可這會兒鄧嬤嬤還發(fā)作不得,季光慎升為從四品云門偏將之事鄧嬤嬤已經從女兒鄧香雪處得知了。她并不敢明晃晃的得罪葉氏。只能干笑道:“三老夫教訓的是,是奴婢說錯了。三夫人,因我們夫人身懷有孕不便出來迎接,老夫人這才命老奴過來接三夫人,老夫人正在慈萱堂等著,三夫人請吧?!?/br> 葉氏淡淡嗯了一聲,命海棠抱起季維揚,自己牽著季維如的小手,隨鄧嬤嬤往慈萱堂而去。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進了慈萱堂上房,葉氏見陳老夫人端端正正的坐在羅漢榻上,左下首椅子上坐著的是二嫂柳氏,柳此時懷胎時日尚淺不曾顯懷,臉上因未施脂粉顯的很是憔悴,葉氏打眼一瞧,險些兒沒敢相認,柳氏只比葉氏大三歲,今年剛剛三十一,本該是嬌艷少婦,可是看上去卻象是四十開外的老婦人。 葉氏且先壓下心中所想,帶著一雙兒女向陳老夫人福身道:“兒媳請老夫人安?!?/br> 陳老夫人雙眼似閉未閉,早就將葉氏看了個清清楚楚。如今的葉氏再不是那個未分家之前怯弱的庶子媳婦了。只她頭簪五鳳朝陽掛珠釵,金釵光華燦燦,明珠寶光迷蒙,憑空給葉氏添了幾分貴氣,再看她內著淺杏色軟緞小立領中衣,領口襟口都繡了對稱的卷云紋,中衣外罩的是簇新繡纏枝蓮紋玫瑰紫滿地金貢緞掐腰對襟及膝闊袖褙子,只露出膝下閃著流光的淺杏色軟緞百摺裙,最引人注意的是葉氏胸前別了一枚小兒手掌大小的赤金鑲紅寶的寶華玉蘭胸花,那上面鑲著的每一塊紅寶石顏色都極為鮮紅澄凈,絕計不是凡品。 看到這個庶子兒媳婦如此的貴氣逼人,陳老夫人心里的恨意便如滔滔江水一般,從前的葉氏衣著寒酸見到她之時何曾敢如此的托大,便是有孕在身之時,也都小心翼翼的立規(guī)矩。 陳老夫人打量葉氏之時,柳氏也在打量她。從自葉氏嫁給季光慎之日起,柳氏便覺得自己高她一等,在葉氏面前,柳氏有著天然的優(yōu)越感。然而今日這一見,柳氏心中所有的優(yōu)越感全都不翼而飛了。 柳氏有孕在身不能用脂粉,但她可以穿華美的衣裳戴貴重的釵環(huán)。柳氏今日特意梳起高髻,簪了一套五件赤金海棠花樣的頭面首飾,穿了一件大紅軟緞灑金滿池嬌的直身長褙子,因有了身孕,她便不能再穿那些顯腰身的衣裳。配了松松的煙霞紫馬面裙,以一對金鑲白玉環(huán)壓裙。 柳氏只道葉氏沒有分到多少家產,必然拿不出象樣的衣裳首飾,只自己這一套價值數百兩的赤金海棠頭面便能壓住葉氏。何況她身上那件大紅軟緞還前兩年的貢緞,雖然放了兩年,顏色卻也沒有怎么黯淡。貢緞,可不是隨便什么人家都能擁有的。 只是一看到葉氏,柳氏便直了眼,葉氏身上那件時新的玫瑰紫滿地金貢緞掐腰對襟及膝闊袖褙子柳氏知道,那是錦繡坊上個月推出的精品,這一件衣裳便要三百多兩銀子,上個月柳氏還未曾發(fā)覺自己有孕的時候在錦繡坊里看過的,當時她就看中了,卻舍不得花三百多兩銀子去買,不得不撂開手。不想今日這件衣裳卻穿在了葉氏的身上。 錦繡坊每十日便會推出一套只做一件的精品衣裳,錦繡坊的暗記會極巧妙的藏在所繡紋飾之中,讓人一看便知卻又模仿不了,所以柳氏一眼便認了出來。想不到老三家的日子竟然過的那么寬裕,柳氏心中恨意頓生。 葉氏并沒有在意陳老夫人和柳氏怎么看自己,她向陳老夫人請過安,便帶著孩子向柳氏含笑福身道:“許久不見,二嫂一向可好?” “好,我當然好!”柳氏如同被踩了尾巴一般尖叫起來。就是因為她過的不好,所以她才會這般介意葉氏這句再普通不過的問候。 陳老夫人將眼神移到維如和季維揚的身上,只見六歲的季維如穿著一身嫩綠軟緞滾鵝黃寬邊的衣裙,頭發(fā)挽做雙丫髻,用綴了數枚黃豆大粉紅珍珠的鵝黃緞帶扎起來,緞帶尾部系著兩枚小巧精致的赤金小鈴鐺,季維如行動之時,便能搖響一串清脆悅耳的鈴聲。雙耳各戴一只極為精巧別致的赤金小佛手耳墜,真難為那做首飾的人怎么想出來的。 季維揚才三歲,只穿了軟緞紅衫綠褲,腳上蹬著一雙栩栩如生的虎頭鞋,那虎頭上的眼睛竟是用黑珍珠做的,那般黑亮無瑕的黑珍珠可是難得一見。 見到庶子的一雙兒女都打扮的如此光鮮,和王公親貴之家的正經小姐少爺絕不差什么,陳老夫人便氣的直攥拳頭,特別是看到季維如小姑娘臉上快活的笑容之后,陳老夫人的恨意更濃了。從前在季光慎一家未搬出府之前,季維如可是被養(yǎng)成了兔子膽兒,平日里瑟縮著再不敢見人說話的,哪里象現在這樣落落大方。 陳老夫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庶子一家過的好,這就象是拿刀硬生生捅她一般痛苦。 因為心中恨意難平,所以陳老夫人刻意不管柳氏安然坐著不起身還禮,刻意不叫葉氏坐下,還想象從前那樣的拿捏著葉氏。 葉氏也不是當初的葉氏,她見老夫人不叫自己坐,便看了看柳氏對面的客座,決定自己過去坐下。只是葉氏還沒有動,季重慎便引著季光慎到了慈萱堂。 季光慎進房見了禮,陳老夫人和柳氏見他一身從四品的官服,立時覺得分外刺眼,這分明是拿刀子扎她們的心么,季重慎如今可只是個六品小官兒。 季光慎見葉氏還在站著,便上前抱起季維揚,對葉氏道:“怎么不坐下說話?” 葉氏笑笑,輕聲道:“剛剛見了禮?!闭f著便和季光慎兩人走到客座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 季重慎看到葉氏不由吃了一驚,心中暗道:“這個光彩照人的小婦人真的是老三媳婦?不象啊,老三媳婦就象個縮脖雞似的,哪有這般氣派漂亮。” 季光慎極為討厭季重慎看向自己妻子的眼神,便探身將季維揚交給葉氏,借此擋住季重慎的目光。同時他冷冷的看了季重慎一眼,眼中警告之意再是露骨不過。 季重慎被季光慎這么一瞪,不由的打了個寒顫,要知道季光慎的殺氣可是在戰(zhàn)場上淬練出來的,絕不是季重慎這個貪花好酒的酒色之徒能扛住的。 慈萱堂上各有心思,一時便冷了場,季光慎夫妻是走過場來了,既然已經走了過場,便沒有什么與他們再多說的了。而陳老夫人和季重慎夫妻都還沉浸在自己的羨慕嫉妒恨之中無法自撥。 這時門外小丫鬟回話,說是大少爺大小姐二小姐前來請安。在門外的季繡云和季弄云聽到庶出的弟弟又被小丫鬟報到了自己的前頭,兩人心中都是一陣暗恨。 陳老夫人也覺得這般冷場不行,便點頭說道:“叫她們進來給三叔三嬸見禮?!?/br> 小丫鬟打起簾子,季繡云向前搶了一步,搶到季延云的頭里,季弄云遲疑了一下,季延云卻主動后退了一步,將位子讓給了季弄云,季弄云便也不再多想,緊緊跟在了季繡云的身后。 季繡云一進門,一雙眼睛便直勾勾的釘在了葉氏的身上,那樣光華燦燦的首飾,那么鮮亮明艷的衣裳,絕對能讓季繡云立刻忘記了一切。 陳老夫人皺了皺眉,大孫女兒越大越沒了眼力勁兒,成天想的全是衣裳首飾,再不是個能成氣候的,倒是二孫女兒還算懂事聰明,看來日后還是要著落在她的身上。至于季延云,因為日前吳道婆做法之事,陳老夫人便有些不敢再見這個孫子,她不敢再看季延云那雙黑亮的眼睛。 “繡姐兒弄姐兒,還不快拜見三叔三嬸?!标惱戏蛉送赖膯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