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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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氏趕緊應(yīng)道:“是是,我們一定去致賀觀禮?!?/br> 陳老夫人又道:“不只你們要去,嘉哥兒和芳丫頭也要去。要用心的給兩個孩子收拾打扮,務(wù)必讓人一看便覺得眼前一亮?!?/br> “芳丫頭也要帶著么?她才五歲啊?!睂O氏有些不解的問道。 “糊涂!忌哥兒今年也只六歲。兩處用力不比一處更強些?”陳老夫人輕斥了一聲。 孫氏立刻明白了,越發(fā)歡喜的說道:“是,侄兒媳婦回去一定好好準(zhǔn)備,絕不讓姑媽失望?!?/br> 陳老夫人這才點點頭道:“嗯,這就對了。不要在乎花錢,若家中沒有極好的料子只說與我,我這里有,你盡管拿出給嘉哥兒和芳丫頭裁衣裳,我這里還有一盒上好的南珠,是今年的新貨,你也一并拿回去串首飾做頭冠。” 孫氏眼中掠過一絲尷尬,忙羞慚的低頭應(yīng)道:“是,全聽姑媽的吩咐。” 逸陽伯陳少陵自降等繼承爵位之后,便廣開納妾之門,逸陽伯府中小妾數(shù)量兩只手都數(shù)不過來,孫氏又不是個多有手段的,是以家中庶出孩子也不在少數(shù)。最糟糕的是陳少陵又不是個會經(jīng)營的,在數(shù)年的坐吃山空之后,逸陽伯府便只剩下個空架子,若不是陳老夫人平日里常常幫襯著,只怕現(xiàn)在的逸陽伯府連個伯府的空架子都維持不住了。 陳老夫人想到一日不如一日的逸陽伯府,不免也咬牙道:“你啊,樣樣都好就是這性子太軟了不好,那些個小狐貍精們不過是玩物,玩玩也就算了,用的著在她們身上花大本錢?少陵是個手里散漫的,你也不知道多勸著些?!?/br> 孫氏心中委屈的不行,當(dāng)她不想勸啊,真要是由著她,她能把那些個小妾通房連同庶子庶女全都打成爛狗rou,可惜她不能,平日里她只要略略為難小妾們,陳少陵便會找她的麻煩,這一來二去的,孫氏只能裝看不見了。誰叫她是高嫁入逸陽伯府的,這底氣本就不足呢。 “姑媽,您還不知道您侄兒的性子,侄媳婦我哪兒敢勸呢,就這么著,他還說您侄兒媳婦嫉妒不賢呢?!睂O氏委委屈屈的說了出來。 陳老夫人皺了皺眉頭很快便松開了,她笑著說道:“你的難處老身盡知道的,不過也不要緊,等嘉哥兒娶了憂姐兒就好了。你也知道前年分家之時,老身足足分了七成家業(yè)給那兩個孩子,忌哥兒同他jiejie感情最好,憂姐兒的嫁妝絕少不了的,漫說是十里紅妝,便是百里也當(dāng)?shù)钠?。?/br> 孫氏一聽這話,原本想娶季無憂做兒媳婦的心就更加熱切了,她的眼睛亮的有些嚇人,急切道:“真的,姑媽您一定要玉成此事啊,侄媳婦給您磕頭了?!?/br> 陳老夫人心中很是得意,她最享受的就是這種被人無比崇敬高高在上主掌一切的感覺。 “你放心,此事是老身先提出來的,豈有不一力促成之理?!标惱戏蛉舜蟀髷垼路鹚娴哪苷瓶匾磺?,做季無憂的主一般。 就在陳老夫人和她的侄兒媳婦謀算季無憂之時,在皇城之內(nèi)的錦棠宮中,麗妃也正在打著如意算盤。 “烴兒下月十三是萱華郡主和忠勇郡王的除服禮,母妃不能出宮,你替母妃去觀禮,并將母妃的賀禮親手交給郡主和小王爺?!币琅f美艷無雙的麗妃看著面前的兒子莊烴,微笑著說了起來。 莊烴是六皇子,只比五皇子莊煜小一個月,他是麗妃最得寵之時出生的,在皇上面前也有幾分得寵,五皇子莊煜若非是養(yǎng)在皇后的懿坤宮中,怕不得生生被莊烴壓下去。 “母妃,我不去。我又不是那宮里的人,看他們哈巴兒似的巴結(jié)著,哼,真真掉價叫人看不起?!鼻f烴頭一扭向東四宮房方向看了一眼,不屑的說了一句。 東四宮房是皇子們的居所,西四宮房是皇女們的居所。通常皇子皇女們在六歲之前可以跟著自己的母妃同住,當(dāng)然這只限于分位在貴嬪以上的,貴嬪以下的妃子們便是生下孩子也沒有資格親自撫養(yǎng)。等皇子皇女們年滿六歲,就得搬出母妃宮中,搬到東西四宮房獨居。 方才莊烴所指的就是現(xiàn)居于東四宮房,自五皇子莊煜以下的皇子們。莊煜有特旨可以時常出宮,他每次出宮都會到忠勇郡王府走一趟,時間長了莊烴自然能打聽到消息,所以他才會有那樣一說。 “烴兒,不許這么說話。你今年都十三了,再過三年就要選妃開府,日后你有什么樣的前程,這選妃可是個關(guān)鍵。母妃忖度著你父皇的意思,怕是想讓萱華郡主做皇子妃,而皇子之中,你和五皇子與她的年紀(jì)最相配,若讓五皇子得了她去,你想想還有和他相爭之力么?”麗妃向來極寵莊烴,因此雖然莊烴之言無禮,她卻一點兒也不生氣,只輕聲細語的給兒子分說著。 莊烴氣鼓鼓的瞪著眼睛,憤憤不平的低叫:“不就是個沒爹沒娘的小孤女,還了不得了,我看舅舅家的表妹們比她強多了。” 麗妃輕戳兒子的額頭,低低道:“這怎么一樣,你便是不娶你舅舅家的表妹,你舅舅也會傾盡一切支持你,而萱華郡主不一樣。你看她們姐弟守孝三年,你父皇卻從來沒有忘記過她們,哪一回的節(jié)禮賞賜不是撥尖的頭一份兒,這還是她們因著守孝從來不能進宮,若是以后時時進宮,你父皇見的多了,豈不是更得寵了,母妃不怕告訴你們,只怕到時候連你meimei都比不上萱華郡主在你父皇心中的份量?!?/br> 莊烴吃驚的低呼:“這怎么可能?父皇可是很寵meimei的?!?/br> 麗妃神色微黯,低低道:“你知道什么,若是你看到當(dāng)初你父皇是怎么寵大公主的,你就知道什么才叫得寵。你meimei如今是宮中唯一的公主,你父皇對她也不過就哪樣了。上回你meimei看中了一掛極罕見的南洋七彩珠,向你父皇撒嬌討要,可你父皇卻沒有答應(yīng)她,而是轉(zhuǎn)天便賜給萱華郡主做端午節(jié)的賞賜了?!?/br> 莊烴惱道:“竟有這等事,想那萱華郡主不過就是個小小郡主,豈敢同meimei比肩,甚至還要meimei的強,簡直豈有此理,母妃,這樣的人兒子更不能要?!?/br> 麗妃見兒子一個勁兒的鉆牛角尖兒,不免有些個頭疼,只扶額皺眉道:“你這孩子怎么聽話只聽一半,那根本不是萱華郡主要的,她三年不曾進過皇宮,想要也沒機會啊,那是你父皇心甘情愿賞的。” 莊烴仍是氣憤的不行。麗妃卻不知道這里頭還有些三年前的緣故,三年之前莊烴也曾隨太子前往靖國公府送靈,當(dāng)時莊煜曾扶了季無憂一把,而季無憂也低低道了謝,就是因為這個,讓站在莊煜身邊的莊烴覺得自己被季無憂無視了。在他看來,不管怎么樣季無憂也應(yīng)該向自己問個安。卻全然不想那是在迎靈之時,季無憂悲傷欲絕,向莊煜道謝那是季無憂的教養(yǎng)使然,那時的季無憂根本沒有心思想其他的。 后來莊煜每回出宮后回來,總會說起和季無忌過招多么的過癮,忠勇郡王府的素齋是多么多么的好吃,雖然莊煜很注意不提到季無憂,免得傷了她的名節(jié),可是難免會有得意忘形之時透出一句半句的口風(fēng),便讓莊烴抓了個正著,莊烴羨慕嫉妒恨了三年,因此對季無憂的感覺便有些個扭曲了。 麗妃見兒子硬是一副牛不喝水你強按頭也沒用的架勢,不得不輕輕嘆了口氣,低聲說道:“烴兒,別的母妃也不要求你了,你至少要替母妃送下賀禮吧,別讓母妃在宮里難做行么?” 莊烴這才不太情愿的點了點頭。麗妃見兒子松了口,也沒有再趁機追求要求。選季無憂做兒媳婦,麗妃看中的只是季無憂的背景,并不是看中了她本人,麗妃從來沒見過季無憂,自然談不上看中。而且莊烴如今才十三,離選妃大妃怎么著也還有個兩三年,她也不用很急于一時,待日后見了季無憂本人再定也不遲的。而且麗妃相信,若季無憂是個好顏色的,莊烴一定會感興趣,到那時她再下功夫也為時不晚。 不知道麗妃已經(jīng)在算計季無憂的皇后此時正在懿坤宮中同太子妃說話,太子妃笑道:“母后,自太子殿下要為無忌弟弟主持除服禮,這幾日他都忙著練習(xí)呢,說要主持一個最圓滿的除服禮。不怕母妃笑話,太子殿下對晟兒都沒有對無忌弟弟上心的,殿下常說把無忌弟弟當(dāng)兒子養(yǎng)呢,他也不怕兒媳婦笑,無忌出生了太子殿下自己都還是孩子呢?!?/br> 皇后聽了這話笑道:“太子因是長子,自小是會照顧人,他的幾個弟弟與他不是一母同胞,他想盡心別人也不放心,只把一腔心思都放在煜兒和無忌的身上了。等晟兒出生了,他只想著做老子的威嚴(yán),處處盡要端著,倒是在煜兒和無忌的身上,他才能找回當(dāng)哥哥的寵弟弟的感覺。這可不是不疼晟兒,你這孩子素來通透,怎么連這種飛醋也吃?” 太子妃同皇后婆媳關(guān)系極好,因此只不在意的笑道:“兒媳才不是吃醋,只是有些兒不甘心,憑什么每回兒媳婦要跟著去看無憂無忌,殿下總是不帶兒媳呢,弟弟meimei又不是他一個人的?!?/br> 皇后聞言開懷大笑,拍著太子妃的手道:“也就是你能說出這種話來,瞧瞧,都已經(jīng)是晟兒的母妃了,還說這種孩子氣的話,你也不怕晟兒笑話你。這不是晟兒小,又粘著你不放么。趕明兒行過除服禮,母后打發(fā)無憂無忌兩個到東宮去讓你好好看個夠?!?/br> 太子妃立刻笑著屈膝行了個禮,笑嘻嘻的說道:“兒媳先謝母后啦。” 皇后笑著拉太子妃到身邊,似是玩笑又似是打聽的問道:“你也沒太見過無憂無忌,怎么這么想看他們?。俊?/br> 太子妃光風(fēng)霽月的笑道:“先前兒媳是沒留意過無憂無忌,可是從三年前的靖國公府分家開始,兒媳便對無憂無忌有了極大的興趣,兒媳一直想見見到底是怎樣的兩個孩子,能挑起王府這樣重的一付擔(dān)子,還能干凈利落的捍衛(wèi)自己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的權(quán)利,兒媳婦自問在七歲之時,還是個只知道傻玩傻鬧的傻丫頭,而無憂卻已經(jīng)獨立撐家業(yè)撫幼弟了,這真的太不容易了。兒媳打從心眼里佩服她?!?/br> 皇后輕輕點了點頭,低低嘆道:“這就是沒爹沒娘的孩子早當(dāng)家啊,若不是……無憂這孩子又豈會在數(shù)日之內(nèi)被迫成長起來。一想到這個本宮心疼??!” 太子妃一見皇后難過起來,忙跪下道:“都是兒媳不好,惹母后傷心了,兒媳再不說了?!?/br> 皇后拉起太子妃道:“不關(guān)你的事,你姨丈的過世是你們父皇的心中最痛,姨媽的過世則是母后心中過不去的坎兒。你說太子把無忌當(dāng)兒子養(yǎng),當(dāng)年母后何嘗不是把你們婉兒姨媽當(dāng)女兒養(yǎng)啊!”皇后說著說著,兩行清淚便從眼中涌了出來。 太子妃真沒有想到已經(jīng)過去三年了,母后那份失去小meimei的悲痛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減少,她忙拿帕子給皇后拭淚,邊擦邊勸道:“母后快別難過了,您得好好保重身子,姨丈姨媽都不在了,您得替他們照顧無憂無忌呢,如今無憂無忌除了服,得給無憂相看人家了,便是無忌的媳婦,也要早早留心才是。年紀(jì)相當(dāng)?shù)暮⒆右簿湍敲葱?,可得早下手為強呢?!?/br> 聽著兒媳婦最后一句話,饒是皇后心中仍有悲傷,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皇后只嗔道:“你這孩子是跟誰學(xué)的,還早下手為強,你當(dāng)是什么,劫道兒啊!” 太子妃見母后露了笑容,這才暗暗松了口氣。自從三年前無憂娘親楊清婉過世,皇后的身子便漸漸不好起來,如今雖然盡力調(diào)養(yǎng),卻還是不如從前,所以太子妃不敢讓皇后傷心,怕她又傷了心神,故而不惜自毀形象的插科打混,目的就是讓皇后放開懷抱。 太子妃笑道:“可不是劫道兒么,把好孩子先定下來,別人可就打不了主意嘍?!?/br> 皇后配合的笑了一回,她也明白兒媳婦的心思,宮中形勢復(fù)雜的很,有她在,她的孩子們便能過的從容一些,若她不在了,哪一切就難說了。為著孩子們,皇后也得逼自己努力的活下去。 “你說無憂跟著煜兒怎么樣?”皇后突然問了一句。 太子妃先是一愣,繼而笑道:“還別說真挺合適,他們兩個若是做了親,那是再好不過的。聽太子殿下說煜兒這三年可沒少跑郡王府,雖然他是沖著拜師傅去的,可也未見得就沒有點別的小心思,上回兒媳無意間在煜兒面前提過無憂一次,煜兒的臉立時就紅了。當(dāng)時兒媳沒往那上頭想也就沒有太在意,現(xiàn)在想想看說不定煜兒心里有這個意思呢?” 皇后聽了笑道:“本宮也覺得合適,煜兒的性子本宮最是知道,他斷斷沒有花花腸子,又愛認死理兒,他認定的事,便是撞的頭破血流也不回頭的。若他中意無憂,本宮就可以放心了,煜兒一定會對無憂很好。無憂這孩子堅強又純孝善良,還會照顧人,心也細,看她把郡王府打理的那么好就能知道了。果然越想越合適?;仡^本宮就得同皇上說說。” 太子妃見皇后雖然興奮,可眼中卻現(xiàn)了疲倦之意,便起身道:“晟兒得找兒媳了,母后,您歇著,兒媳告退?!?/br> 皇后微笑點頭,輕輕嗯了一聲,太子妃跪安退下,皇后輕輕舒了口氣,當(dāng)初她一力堅持為太子娶河?xùn)|安氏嫡女為正妃,現(xiàn)在看來果然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這個兒爽朗大方又不失溫柔細膩,自娶了她,太子臉上的笑容比從前多了不少。 季無憂可不知道自己還沒行除服禮,已經(jīng)被三撥以上的人馬給惦記了。她還在想著如何在除服禮之后順利的融入真正的貴族小姐的圈子。有前世的經(jīng)驗,季無憂知道那些真正的千金小姐個個眼高過頂,極難接受一個突然闖入的入侵者,沒錯,因為好的婚嫁對象就那么幾個,所以每當(dāng)有新的貴族小姐出現(xiàn)在京城之中,便會被原來的小姐們當(dāng)做入侵者加以排擠。 季無憂心里明白,除服禮后,她就得考慮擇婿之事了。真正的貴族門戶的小姐都是一落生父母就開始為之?dāng)€嫁妝,到了女兒**歲上,便開始張羅著看人家,這一看就要看上個兩三年,才能挑出最合心意的姑爺,然后就是定親,定了親沒個兩三年的時間備嫁,那些小姐們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千金小姐。 按這個時間表來算,季無憂知道自己除服之后的麻煩且著呢。除了陳老夫人,季無憂沒有直系的長輩婦人,所以如何亮相這件事情就越發(fā)的為難了。 季無憂是死也不想讓陳老夫人做為自己進入社交圈子的引路人。她深信若是由陳老夫人引著,她必會如前世一樣,一步一步把自己逼的只能低嫁給逸陽伯長子,也就是她的表哥陳佑嘉。那陳佑嘉正是季無憂永遠無法抹去的慘痛回憶。 十月初三在眾人各懷心思的期盼中終于到了。這天一大早,陳國公主和太子姐弟二人便早早來到忠勇郡王府。此時的忠勇郡王府已經(jīng)取下府中各處懸了三年的素紗花結(jié),換上了各色五彩花結(jié)和簇新的各式宮燈,王府的下人們也都換下身上的素凈舊衣,換上了新做的顏色衣裳。 王府的家丁們一水的青色衣帽,腰束松花汗巾,足蹬方口白底皂面新鞋,個個都新修了面,顯得那么的干凈爽利。王府的丫鬟們則是內(nèi)襯淺青色細棉中衣,外套水紅比甲,不過一等丫鬟的水紅比甲是軟緞的,頭上也有兩三樣金玉珍珠首飾,二等丫鬟的水紅比甲用是比軟緞次一等的細綢,頭上戴著的首飾也有金的,只不沒有鑲嵌珠玉之物,三等丫鬟的比甲是棉布的,多以絲絨頭繩和自制絹花裝飾。 便是不了解王府的人往身上一瞧,便知道誰是幾等丫鬟,這放在其他人的府中并不算什么,可是在忠勇郡王府這個只有兩個小孩兒主子的王府里,就挺難得的了。 王府大門一開便迎來了如云賀客,衛(wèi)國公穆國公等人早早就到了,便是淳親王爺也一大早就趕了過來。季光慎夫妻更是因為要幫忙,早在前一天就到了王府,當(dāng)晚闔家都沒回去,就是王府里歇了。 當(dāng)陳老夫人帶著兒子媳婦孫女侄媳婦侄孫子一行于辰時三刻到達忠勇郡王府之時,她委實被嚇了一跳。陳老夫人以為自己已經(jīng)很早了,卻沒想到王府門前的車駕已經(jīng)排出了一里多地,她這一行車馬硬是擠不過去。 到忠勇郡王府道賀的都是有權(quán)有勢的權(quán)貴之家,靖國公府在他們眼中還真不夠瞧的,是以季重慎親自下轎交涉,都沒能開出一條直達王府大門的通道。 也不知道是這些看管馬車的各府下人傲慢無禮還是他們事先得了主子的吩咐,總之就是兩個字“不讓”。 季重慎實在沒有辦法,只得來到陳老夫人的轎前低低回了話。陳老夫人惱道:“你可怎么說的?” 季重慎低低道:“兒子報了靖國公府的名號。” 陳老夫人咬牙切齒的恨聲道:“糊涂,你為什么不報忠勇郡王府的嫡親祖母?” 季重慎只得壓下心中怒意,沒奈何的再去交涉。好說歹說才有幾家的馬車往一處擠了擠,勉強擠出一條窄窄的通道。這才讓陳老夫人一行擠到王府大門前。 今日王府正門開了,靖國公府抬轎子的便往儀門前走,走不到兩步便被管家萬三行攔了下來,他指了指東側(cè)門,又頗有意味的看一眼在前頭開路的靖國公府大管家季忠,這季忠就是當(dāng)年來送喜帖,被打成爛狗頭的那一個。 季忠心里一陣發(fā)寒,什么心氣兒都沒了,立刻乖乖的引著轎子走了東側(cè)門,在陳老夫人不知道的情況下,明明王府開了儀門,她還是很沒面子的從東側(cè)門進了忠勇郡王府。 進了第一重門,男賀客下轎,女賓繼續(xù)坐轎往里走。這也是就今日客人多,恐女賓們被外男沖撞著,否則今日到來的絕大多數(shù)女賓是沒有在王府乘轎子的資格的。 陳老夫人帶著兒媳婦侄媳婦,孫女兒侄孫子進內(nèi)院。她完全沒有想到,陳佑嘉這個侄孫子在她陳老夫人跟前是個孩子,可在其他人面前,他已經(jīng)是個十三歲的少年,早就過了可以自由在內(nèi)宅行走的年紀(jì)。 季無憂是女主人,自當(dāng)在二門迎客,她微笑著迎接每位來道賀的客人,盡管這些客人中少說有一大半并不是真心道賀,而是為了拉關(guān)系。 陳老夫人一行在二門前下了轎,往季無憂這邊走來。季無憂雖然真心不想看到祖母二嬸等人,可是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她不能動氣,必須維持一個女主人的最佳風(fēng)范。 是以季無憂搶先上前兩步,笑盈盈的喚道:“祖母,二嬸……”待看到逸陽伯夫人孫氏之時,季無憂的明顯滯了一下,然后才叫了一聲:“表嬸。” 看著堆了一臉討好陪笑的孫氏,季無憂心中便涌起nongnong的恨意,前世她被迫嫁入逸陽伯府,最先給自己各種難堪的就是孫氏這個傳聞中最沒有脾氣的婆婆。她變著法子的折磨自己,挖苦諷刺譏笑嘲諷,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更是堂而皇之的縱容陳佑嘉納妾討小睡丫鬟,看到孫氏,季無憂好象一下子掉入回憶的痛苦深淵之中。她要用極大的意志力去克制著,才能叫出一聲:“表嬸。” 孫氏卻不知道這些,她只熱絡(luò)的去拉季無憂的手,口中還親熱的叫道:“憂姐兒,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瞧瞧,這出落的真象花骨朵兒一般?!?/br> 季無憂自是不會讓孫氏拉到自己的手,她狀似隨意抬手抿了抿頭發(fā),便將孫氏之手避了過去。 此時更有崔嬤嬤怒斥一聲:“大膽,郡主芳名也是能隨意叫的。” 孫氏被崔嬤嬤喝斥的臉上掛不住,便看向陳老夫人。 陳老夫人臉上也有些發(fā)燙,不免訕訕找補道:“也不是外人,親戚里道的何必……” “老夫人之意奴婢不敢認同,自來上下有分尊卑有別,若隨便什么人都能直呼郡主芳名,這體統(tǒng)二字可往哪里尋去?”崔嬤嬤不等陳老夫人說話,便義正言辭的說了起來。直說的旁邊的幾位夫人連連點頭,她們都有有規(guī)矩體統(tǒng)的人家,漫說是有尊卑之分,便是沒有,女兒家的名字又豈是能在外頭隨便叫的。 孫氏只想著表示自己同季無憂的親近,卻不想已然犯了閨閣中的大忌。 陳老夫人心中很是不快,微微皺眉看向季無憂,眼中暗含一絲戾氣。 季無憂卻不怕她,只不過不愿意在自己的好日子里為孫氏這種人生氣,便淡淡道:“崔嬤嬤,表嬸雖非王府相邀,可過門是客,說過便算了吧。” 季無憂此言一出,簡直比活活抽孫氏幾記耳光還讓她難受,孫氏尷尬的看向陳老夫人,指望著陳老夫人能替她撐腰,孫氏還不知道對上季無憂,便是陳老夫人也從沒占到過一點點的便宜。 陳老夫人到底人老皮實,竟只打著哈哈笑道:“都是一家人,就不說這些了,招呼客人要緊?!?/br> 季無憂也知道今天只能點到為止,并不能做的太徹底,便命丫鬟春竹引陳老夫人一行往里走,她還的繼續(xù)迎接客人。 因著剛才那一出,在陳老夫人身后,明顯憔悴許多的柳氏帶著兩個女兒,倒是一句怪話沒說,只與季無憂打了招呼便默默往里走了。 而原本按著品級應(yīng)該走的柳氏之前的孫氏卻因為剛才的沒臉而落在了后頭,季無憂不想多看孫氏一眼,便遠遠的站著,打算等孫氏走過去再到門前迎賓。 孫氏走進二門,跟在她身邊的是個垂著頭的小丫鬟,起初季無憂并不曾留意,可是當(dāng)那個小丫鬟路過季無憂身邊之時,一股讓季無憂窒息的特別香氣突然沖入季無憂的鼻端,季無憂立時臉色大變,她幾乎撐不住自己顫抖的身體,只能靠在旁邊的崔嬤嬤身上,哆嗦著伸出手指著那個小丫鬟,厲聲尖叫道:“你是誰!” 在二門附近的所有人都被季無憂突然其來的厲喝驚呆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qū)O氏身邊那個穿著翠綠中衣黃色比甲的丫鬟,絕大多數(shù)人都暗自驚訝,那不過就是個小丫鬟,今日來賀的女賓帶著丫鬟是再正常不過的,萱華郡主何至于此? 而陳老夫人和柳氏還有孫氏,則是臉上立時失了血色,已經(jīng)完全驚呆了…… ☆、第六十二章 崔嬤嬤扶住季無憂,她那雙溫暖的手讓季無感覺到踏實可靠,她側(cè)頭在崔嬤嬤耳邊低低說了一句話,崔嬤嬤臉色大變,立刻上前一步遮住季無憂,厲聲喝道:“江嬤嬤劉嬤嬤,將逸陽伯夫人的丫鬟帶下去驗身?!?/br> 崔嬤嬤此言一出,二門附近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孫氏更是一把死死的拽住身邊的小丫鬟,將他扯到自己身后,尖聲叫道:“你們不許過來?!?/br> 季無憂剛才的反應(yīng)和崔嬤嬤的命令讓在二門附近尚未走遠的女賓們很是不解,可當(dāng)她們看到孫氏的反常反應(yīng),便開始泛起了猜疑,雖說忠勇郡王府要給逸陽伯夫人身邊的丫鬟驗身是有些個欺負人,可是這孫夫人的態(tài)度卻更令人不能不懷疑。難道那個小丫鬟的身份有問題? 季無憂此時已經(jīng)緩過神來,她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反應(yīng)不太好解釋,只是此時還是維護閨閣小姐的名節(jié)更為重要,她快步走到觀望中的幾位夫人小姐,輕聲道:“請諸位小姐先隨本郡主到花廳用茶。此間之事回頭必有解釋?!?/br> 眾位夫人也都不是白給的,立刻命自己的女兒隨季無憂去花廳。那些小姐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一時顧不上對季無憂的排擠,只圍在季無憂身邊小聲問道:“郡主,到底出了什么事呀?” 季無憂輕聲道:“等會兒崔嬤嬤會過來稟報的,到時我讓諸位小姐一起聽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