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他是為我中槍的?!北淘茷鹾诘难垌谐溆鴾I水,低低地說。 96第五幕—19蘇 醒 手術(shù)室的門開了,穿著白色醫(yī)師服的艾克爾在幾個醫(yī)生的簇?fù)硐?,從手術(shù)室里走出來,他的身板很筆挺,神色卻有些憔悴,灰色的眸子掃過碧云和芷伊,冷冷地說:“目前情況剛剛穩(wěn)定,如果傷口不感染的話,不會繼續(xù)糟糕下去……” 碧云沒有聽到下面的話,徑直地向手術(shù)室里走去。 “你需要休息!”芷伊想攔阻。 “不要管她,任他們?nèi)グ?。”艾克爾捉住芷伊的手臂,附在她耳邊低聲說,“得做最壞的打算,或許這將是他們最后相聚的時間?!?/br> 芷伊的內(nèi)心有些復(fù)雜,似乎是為了掩飾什么,她低下頭從口袋里取出一方手帕,遞到了艾克爾的手上?!澳阋怖哿?,艾克爾。” “謝謝?!彼疑捻油高^鏡片挑動了一下,接過手帕,在額頭輕沾著,“我還不能休息,我想,海因里希司令正在等待我的匯報?!?/br> 他感到身體很輕,像是飄浮在空中,四肢不能動彈,連小指頭都不能活動,頭腦卻漸漸的清醒。他不知道自己的傷有多么嚴(yán)重,此時此刻他渾身上下都沒有知覺,或許他失去了一條手臂,一只腿。他清楚,在受了重傷之后,痛覺并不可怕,麻木的感覺更讓人心慌。 他突然看到了明凈的窗臺上,擺著一個玻璃瓶子,里面浸著一束茉莉花兒,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兒就安然無恙的在他的身邊。她似乎是累極了,趴伏在床沿上,瘦弱的脊梁在輕輕浮動著。 “凱蒂……”他想方設(shè)法呼喚她的名字,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喉嚨發(fā)不出任何聲響。她看上去沒有受傷,是的,她平安就好,他這樣想著。 “蓋爾尼德!他醒了,他醒了!”他聽到了她的聲音,她用興奮的聲調(diào)和他不懂的東方語言在高喊著他的名字。他很想對她笑,可是那雙美麗的黑色的眸子映入他眼簾的時候,他再次昏迷了過去。 第二次醒來的時候,醫(yī)生們已經(jīng)為他做了詳細(xì)的檢查。他周身仍舊是麻木的,僅僅能夠啟動嘴唇,發(fā)出一點聲音。他像個木頭人一樣,任憑醫(yī)生擺弄,眼睛卻始終望向站在病房一角焦急等待的女人。 她雙手交叉在胸前,倚靠著那掛白色的窗簾,安靜地站在那里,烏黑的眼睛里面波光粼粼。白衣的醫(yī)生,護(hù)工,還有黑衣的警衛(wèi)在他們之間穿梭奔忙,一時間病房里有些嘈雜,他們一直默默對視著,是如此安靜。 幾個小時之后,艾克爾回到了病房里,翻查了一遍醫(yī)生們記錄的情況,“現(xiàn)在什么感覺?” “胸口很疼,像要裂開一樣?!彼f話還是有些費力的。 “很正常,麻藥的作用就要過去了?!薄昂笃诠穷^和傷口愈合的時候會更疼。好在內(nèi)臟和脊髓并沒有嚴(yán)重?fù)p傷?!?/br> “唔……就像在地獄路上走了一遭?!?/br> “作為你的主治醫(yī)師,我不得不忠告你,雖然炸彈的碎片已經(jīng)都取出來了,但是要修養(yǎng)上一陣子,住院期間,不要偷著喝酒,還有……不要跟護(hù)士□,否則你的傷口會裂開?!?/br> “護(hù)士?” 艾克爾笑了,沒有沿著他的話深究下去,“你受的傷很嚴(yán)重,也該修養(yǎng)上幾個月?!?/br> “幾個月……”他合上眼睛沉吟了一聲,語氣里竟有一絲輕松。 艾克爾低下頭,用鋼筆迅速地在本子上記錄著什么,“我的權(quán)限是可以給你開三個月的假條,至于你能否休假,要看你的上司的意思?!卑藸栒f著突然停住了,他眼睛的余光瞥見一個瘦弱的女人,微紅著臉頰,從白色的布簾后面閃身出來,“哦,對不起,凱蒂小姐……我不知道你也在。” “她是我的護(hù)士。”他吃力地仰頭,撇了一眼面露尷尬的朋友,隱忍著笑意。 護(hù)工在艾克爾博士的命令下為他注射了鎮(zhèn)痛用的杜冷丁。終于,所有的人都離去了,他感到舒服一些了,上肢也能夠活動。 “那個狙擊手打中了我,你知道我不是第一次中槍……我看到了你,可是你漸漸模糊了起來,我想說,你這個蠢女人,不知道自己暴露在狙擊手的射程內(nèi)么?直到那顆子彈射中了我,我才有些放心了?!?/br> “你說……放心?”她仍然是恍惚的,似乎沒有聽懂他的話。 “對,子彈打中了我,就不會再打中你了,”他略停頓了下,“很顯然,那個狙擊手很聰明,他知道怎么做才會讓我生不如死。但是我不會讓他得逞的……” “不,不要說了?!彼臏I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撲到他的懷里。 他揉著她的烏黑的發(fā)絲,“親愛的,不要哭……墨菲斯那個家伙說的沒錯,這份愛情,太昂貴?!彼膫h(yuǎn)比她重,知道她也受傷了,手腕上纏著紗布,滲出點點血跡,“別人愛的時候,燃燒的是激情,而我們不同,我們的愛,燃燒的是你的血,我的命……” 她捂著嘴,“嗚”地一聲哭了出來,她知道,這個男人是在拿命愛她的,一切似乎都變得不重要了,灰色的集中營,密布的鐵絲網(wǎng),吶喊扭曲的靈魂,一切都抵不過這雙冰藍(lán)色的眼睛,她不能失去他,一刻都不能。 “告訴我,你不會死的,對不對?!彼贿厗柩手贿呎f著。 “是的,不會死?!彼穆曇粑⑷酰Z氣卻篤定,“因為從我發(fā)誓向愛情效忠的那一刻起,我的命就不再是屬于我一個人的……我的女主人?!?/br> 她點點頭,“那么,我不許你死,要好好的活著,你是我的守護(hù)騎士。要愛惜你的生命,如同愛惜我的生命。要用行動來實踐你的諾言?!?/br> “那是我的榮幸,陛下。”他扯動嘴角,勉強(qiáng)露出笑容。 她有些羞澀地低下頭,快速眨動著黑色的眼睛,她的眼窩深陷,膚色暗黃,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因為失血和虛弱,面色慘白。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虛弱,他向來是多么強(qiáng)勢的一個男人,剛毅、冷峻,卻在極少數(shù)的時候,向她坦白地呈現(xiàn)出他的柔軟和傷痛,每每這樣,就會撥動她心底深處的那根琴弦,“你知道我最愛你什么時候么?” “是什么時候?”他輕聲問到,干裂的嘴角浮起一絲微笑。 “就是在你住院或者生病的時候?!彼谝淮胃杏X到他的親切,是在他被伏擊的時候,肩膀上中了槍。她為了給他取出子彈,撕裂了自己那件嶄新的連衣裙子。 “上帝,為什么?” “因為只有這個時候,你才離我很近?!彼踔哪橆a,心疼地凝視著他。 “那么zuoai的時候呢?距離是負(fù)數(shù)?!?/br> “我說的是心理的距離?!彼橆a微紅,認(rèn)真地糾正他的話。 “可我喜歡跟你zuoai,那個時候,我才有擁有你的實感?!彼]有戲謔或者是挑逗她,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也是認(rèn)真的。他伸出右手的手臂,想要攬著她,“過來,寶貝。” “你,你要干嘛?小心你的傷口。”她急忙按住了他。 “別怕,我只想吻你,還有我們的孩子,它還好么?” 她點點頭,握著他的手臂,輕輕按在自己的小腹上,“你摸摸,它很好?!?/br> 他的大手在她圓弧型的肚皮上,從這個球一樣的核心處,傳來了一股溫?zé)岬募聞?,他突然間就有些手足無措了,連語言也變得不連貫,“對不起,寶貝,是我疏忽大意了,竟然,沒有保護(hù)好你們……我以為這一次真的要失去你了……或許我該感謝那個狙擊手,如果不是他打中了我,真不敢想象,你那樣消沉下去,你和孩子會怎么樣?” “孩子……蓋爾尼德,因為我無法忘記在?!彼⒁曋难劬?,淚水在瞬間充滿了她烏黑的雙眸。 他深深地回望向她,他知道這些回憶并不美好,或許是充滿了痛苦和恐懼的,可是她愿意說出來,向他傾訴,總比悶在心里要好。于是,他并沒有打斷她的話,而是讓她繼續(xù)說下去。 “在那里,我看到了,老人、婦女還有孩子,焦油的氣味兒一個勁兒的往鼻孔里鉆,煙囪里冒著黑煙,灰燼刮到人的頭發(fā)上,衣服上,孩子,是的,孩子,一個小女孩,就像是一只雞仔兒一樣,那么瘦弱,她穿著肥大的條紋衣服,她太小太瘦了,沒有人注意到她,也沒有什么活兒是她能干的,有幾個附近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或者是守衛(wèi)松懈了,他們并沒有阻止她跟這些孩子一起玩,因為其中一個孩子給了她一塊巧克力,所以她心甘情愿得在游戲里扮演那個誰都不愿意扮演的角色,可是當(dāng)他們玩的正起勁的時候,一個黑衣的守衛(wèi)端著長槍走了過來,毫無理由的用搶把打斷了她的胳膊,就當(dāng)著那些孩子的面,小女孩哭號著,疼地在地上打滾兒,然后守衛(wèi)逼她,用斷了的那條胳膊,一點一點在地上掘出了一個土坑,然后,站在遠(yuǎn)處的一個守衛(wèi),開槍擊中了她的脊梁,她那么瘦弱,跌落在坑里,灰塵埋葬了她。那些孩子眼睜睜的看著,守衛(wèi)對這些嚇呆了的孩子說:‘她是個劣等民族的人,不配跟你們玩,他們應(yīng)該被趕盡殺絕,’蓋爾尼德!為什么,為什么你們要這樣!他們還是孩子,是孩子??!” 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但是他知道無法回避,終究要面對這個問題,凝視著她烏黑的有些狂亂的眼睛,低沉地說到:“我的天使,我很抱歉,你知道,我不想讓你看到這些,但,這就是戰(zhàn)爭。” “戰(zhàn)爭,對,這一切罪惡都可以歸咎為戰(zhàn)爭,可戰(zhàn)爭只是大人間的事情,為什么要在無辜的孩子身上,這些孩子犯了什么錯,僅僅因為是猶太人,就要被趕盡殺絕,與他們相比,那些金發(fā)碧眼的孩子卻那么幸運,即使是孤兒,也會被政府收容,住在漂亮的大房子里,有衣服、零食和玩具……” “我的天使,育嬰所和孤兒院?那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局?!彼驍嗔怂脑挘瑒×业乜攘藥茁?,胸膛上的傷口在針刺般的疼痛,“不,他們并不是孤兒,他們是從親生父母的身邊被搜捕來的,因為帝國需要兵源,這場戰(zhàn)爭的計劃遠(yuǎn)遠(yuǎn)不止十年、二十年。想要獲得堅貞、忠誠、勇敢而強(qiáng)壯的騎士,是要從小開始培養(yǎng)的。” 他的話讓她怔住了,她不知道他還掌握著多少慘絕人寰的秘密。再這樣下去,她的神經(jīng)會徹底崩潰的,她抓住了他的手臂,搖動著他,甚至忘卻了他的傷經(jīng)不起任何的顫動,“蓋爾尼德,求求你,不要再殺人了,不要再參與這些罪惡的勾當(dāng)!”她淚水粼粼的眼睛注視著他,懇求地說到,她心里明白,他并非傳言中的那么冷血無情,他的心底也有一方純凈。 他沒有說話,眉頭深鎖,注視著面前這個黑發(fā)黑眼睛的女人,她營養(yǎng)不良、面黃肌瘦,只有肚子是凸出的,他讓她懷上了他的孩子,單是這一條,就可以置他于死地了,他的胸膛在發(fā)堵,發(fā)悶,說不出一個字來。 “就算不是為了我,也要為了我們的孩子,積點德吧?!彼杨^顱靠在他的右邊的胸口。 “你這是在引誘我叛國,我的天使。”他閉上眼睛,吐出一口氣,手臂勾住了她的后腦,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碧云空洞地看著遠(yuǎn)方,淚痕凝固在烏黑的眼眸里,她知道自己無論怎么求他,也不會撼動他的信仰,不能左右他的抉擇,她什么都做不了,“如果,我們的孩子,在一出生的時候,就注定要背負(fù)著那么沉痛的命運,那么我寧愿它不要出生?!?/br> “不!我不會讓那一切發(fā)生的,我會保護(hù)你和孩子,會讓你們幸福。”他說得情緒激動,一陣眩暈讓他閉上眼睛,眼前彷佛出現(xiàn)了點點殷紅的血,在集中營的手術(shù)室里,那一排排盛滿了福爾馬林液體的架子,一個一個胚胎或者是已經(jīng)成型了的嬰兒,無數(shù)只血淋淋的眼球,彷佛正在猙獰地注視著他,面對死亡和殺戮,他向來都那么鎮(zhèn)定,只有那一次,他真的發(fā)狂了。 是的,他感到恐懼,從來,剛剛昏迷不醒的時候,彷佛有千萬只干癟的手,撕扯著他,往一灘黑色的水里沉,無數(shù)個像是從地底發(fā)出的呻吟嘆息聲在他耳邊,讓他的頭痛的要裂開一般,他本來以為已經(jīng)沒有生的希望,可是心底卻響起一個聲音,眼睛里彷佛看到一束白色的光,他循著那光芒望去……于是,他醒來了,張開眼睛之前,意識已經(jīng)在復(fù)蘇,周身火燒一般的痛楚告訴他,自己活過來了。 他已經(jīng)回不了頭了,他所要捍衛(wèi)的幸福,正如他的功勛和榮譽一樣,是踐踏了多少生命換來的,可是此時此刻他依然希望,上帝如果還聽的見他的祈禱,那么就讓所有的罪惡和報應(yīng)都有他一個人來承擔(dān)。 97第五幕—20遺囑的秘密 “這是您要的書?!?/br> “謝謝。” “羅修說,如果下次再要這類專業(yè)的醫(yī)學(xué)書,要到圖書館去借了。還有,院長請您注意休息。” 他對雅各布上尉微笑了一下,右手不自覺地摩挲著書的封面,這讓他想到前不久與好友艾克爾的一席對話。 ——“我跟凱蒂的孩子會是什么樣子?” “我無法給你明確描述,因為目前實驗室還沒有這樣的實例,但是依據(jù)推測,假使這個孩子出生,他或者她將不會繼承你藍(lán)色的眼睛和金色的卷發(fā),應(yīng)該是深棕色的,或許這個孩子的體格會健壯一些,不像他的母親那樣瘦弱?!?/br> “可是我的父親,他并不是金發(fā),正如大多數(shù)巴伐利亞的貴族那樣?!?/br> “不要忘記您的母親和祖母,夏洛蒂殿下,都有一頭耀眼的金發(fā)?!?/br> “如果我們的后代要像當(dāng)局推崇的日耳曼人那樣,那么孩子的母親要是克里斯汀娜小姐那樣的女孩。” “我們只能期待周小姐從她的父輩身上繼承了某些金發(fā)碧眼的基因,可是那種幾率是微乎其微的。我想我早就提醒過你……” 當(dāng)時對話的情景歷歷在目,他倚靠在床頭上,注視著面前這個穿著一條棉布裙子的黑頭發(fā)、黑眼睛的女人。 碧云坐在床邊,微微低著頭,用一把小水果刀細(xì)心地削著一顆蘋果。撩了一下耳邊的發(fā)絲,微笑說:“多虧了芷伊的老師施密特先生?!?/br> “艾克爾除了是位遺傳學(xué)的博士,還是個技藝精湛的外科大夫?!彼胶椭脑挘]有忘記從集中營將她帶回到府邸的時候,她表現(xiàn)出的對艾克爾的恐懼和煩感。 “施密特先生是你的摯友,芷伊是我的閨中好友,他們兩個本該是很好的一對……”她的話說了一半,若有所思地沉吟了起來。 “你想說什么?親愛的?!彼p聲笑了,望著她烏黑的眼睛?!澳阆胱屛掖楹纤麄??” 碧云搖搖頭,輕嘆了口氣,“在一起,也未必就是好事。” 他明白她的心思,便故意說:“其實我不敢確定,艾克爾喜歡女人,至少我從來沒見過他跟女人在一起?!?/br> “什么?這是真的?”這句話讓碧云大吃一驚。 他被她逗笑了。 “云?!?/br> “?。俊彼读艘幌?,很少聽到他這樣叫自己的名字。 “真正讓我活過來的,不是艾克爾。” 她靜靜地聽著,只見他篤定地望著她說:“把我從死神那里奪回來的人是你?!?/br> 他在昏迷中,腦海里像是放電影一樣,自己前半生的經(jīng)歷都會回放了一遍,一幕接連著一幕的,彷佛自己能夠重新體驗?zāi)切┣楦校鄶?shù)都是灰暗的場景,直到遇見了這個女孩,他的生命才有了一抹亮麗的色彩。 她也沉默了一會,開口說到:“你知道么?前不久我做了一個夢?!?/br> “什么夢?” “可怕的夢。” “講給我聽?!?/br> “我夢見我們在慕尼黑市政廳的鐘樓上,你穿著黑色的大衣,不知道因為什么你突然墜落了下去,就像一只受傷的鷹,可當(dāng)我跑到前面的時候,你就消失不見了,這是不是一種預(yù)兆,喻示著你會遭遇危險?!” “現(xiàn)在一切都好。”他垂下藍(lán)色的眸子,安慰著說到。 “是的,上帝保佑一切都好?!?/br> “昨天晚上,我給他想了個名字?!?/br> “什么名字?”她好奇地問。 “叫羅伊,金毛的小獅子?!?/br> 她把蘋果皮收拾好,捏著削好的蘋果,放到了他的嘴巴前面。 他隱隱皺著眉頭,張開口,咬下了一塊兒。 “好吧,金毛的小狼生了一只金毛的小獅子。那么再有一個寶寶,就叫大象、孔雀和猴子,過不了多久,家里可以開動物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