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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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接著遇見楊成,只說了句“找大夫”就匆匆跑了。 太史闌的腳步,卻由快變慢。 他……沒有事吧。 那樣內(nèi)斂的一個人,就算有什么不舒服,也必然不會這樣興師動眾。 想必是同伴們看自己在城頭呆了太久,想個法子哄自己下來休息一陣。 太史闌回頭看看人群,楊成的背影還在不遠(yuǎn)處,步子很穩(wěn),正和史小翠匯合在一起,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史小翠格格笑著,悄悄撞了一下他的肩。 太史闌唇角忍不住彎了彎,覺得這一刻日光很溫暖。 她的步子慢下來,一步一步,更穩(wěn)定,和此刻的心情一般。 她似要借這平穩(wěn)的步伐,來理一理自己難得有些紛亂的心緒。 此刻,萬物喧囂在耳邊,卻又不在,心里剛才的焦灼不見了,她忽然覺得有點(diǎn)空空蕩蕩的。 放下李扶舟的安危,回過頭想起自己。 ……她能在此刻還冷靜分析,不焦不燥,是過于冷靜的天性使然,還是歸根結(jié)底……沒那么在乎他? 當(dāng)初春日初見,她被他身上溫和干凈的氣質(zhì)吸引,看見他就像長久陰霾的冬日見了陽光,溫暖徹骨。 可是那縷光,到底是真的明亮到點(diǎn)亮了她的眸子,還是僅僅因?yàn)?,她那時如此的寂寞寒冷,天生不可自控對熱源的向往? 如果……換一個人呢…… 前頭一個人在人群里擠來擠去,不知怎的扭了腰,哎喲連聲地捂著腰蹣跚移步,太史闌目光盯著那人的腰,忽然眼前浮現(xiàn)一張臉。 明珠美玉般的肌膚,如畫眉目,美得讓她討厭的那張臉。 不知道容楚的腰,怎么樣了…… 她忽然有些微微出神。 前頭那個男人,捂住腰哭天喊地,她耳邊似乎又響起那日大水里,容楚一轉(zhuǎn)身,腰間那輕微的“咔嚓”之聲。 當(dāng)時一定很痛吧? 也沒見他哼過一聲。 這人,美貌姣好比女子猶勝,骨子里,卻還是十足十的男兒。 太史闌瞇著眼睛,迎著目光,自己都沒發(fā)覺,她的唇角再次微微勾起。 遠(yuǎn)處悄悄窺視她的史小翠,莫名其妙地對楊成道:“太史闌是不是累瘋了?還是急瘋了?好端端這時候笑什么?她不擔(dān)心李先生嗎?” “你們女人啊……”楊成摸摸鼻子,“本來都是瘋子。” “去死!”砰一聲,不知道誰挨了誰的揍。 …… 女瘋子唇角一勾很短暫,隨即太史闌向前走去。并不因?yàn)橛X得李扶舟不會有事而放棄初衷。 她不覺得自己需要感情,但當(dāng)內(nèi)心里,那種似乎叫感情的東西開始微微萌芽的時候,她不介意努力去認(rèn)清它。 屬于她的一切,她都要掌握。 紫竹林是城西比較偏僻的角落,不過現(xiàn)在也擠滿了人,好在太史闌現(xiàn)在在城內(nèi)極其有名,所有人都將她當(dāng)成城主,所經(jīng)之處,人人讓道。 紫竹林內(nèi)有座小山,山不大,也很精致,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堆了一大堆磚石木料擋住路,還有一半山體被圈起,很不好走,所以另半邊便沒有人。 太史闌在人群中沒看見李扶舟,一抬頭,卻看見那堆亂七八糟的建筑材料上,探出趙十三黑黑的臉,他對她招手,示意她上來。 太史闌看見趙十三倒有點(diǎn)歡喜,她兩天沒看見景泰藍(lán)了,聽說小子遇見了那個三水村的盲女小映,有了伴的小流氓,便不纏著趙十三帶他上城找太史闌了,這讓太史闌松一口氣的同時,也暗罵小子見色忘娘,沒心沒肺。 太史闌有點(diǎn)艱難地往上爬,趙十三在半路接她,太史闌聞到他身上有種淡淡的腥氣。 爬過那堆建筑材料,太史闌眼前一亮。 底下竟然是一泊湖水,水色青碧,湖邊還有座木屋,建成了一半,有一間飄著竹篾的窗簾,上過清漆的原木色長長木板走廊,一直延伸到湖上,紫藤從湖邊茵草中探出來,爬在板橋上,開著葳蕤的小花。 有人在湖邊垂釣,漆黑的發(fā),淡藍(lán)的袍,聽見動靜回首一笑,也是一雙點(diǎn)漆般的眸子,眸光溫潤如水。 太史闌靜靜看著李扶舟真是個美好的人,尤其在美好的環(huán)境里,他越發(fā)和諧幽靜,像首推敲完美格律無暇的詩。 魚線忽然動了動,李扶舟輕輕一提,赫然有條活蹦亂跳的魚,在空中劃過一道銀色的弧,落上岸來。 隨即便響起一聲孩童的歡叫,景泰藍(lán)和小映竟然也在這里。 李扶舟抬頭對她笑了笑,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太史闌下了那個小山包,他收了釣竿,在那堆不太穩(wěn)當(dāng)?shù)哪玖舷律斐鍪?,等她?/br> 最后一步她將手交在他掌心,李扶舟微微用力,太史闌跳了下來,她落地時動作敏捷,并沒有出現(xiàn)任何傾斜,一站穩(wěn),便道:“多謝?!背榛亓俗约旱氖?。 李扶舟垂眼看自己的掌心,一片雪白,剛才的交握留不下印痕,她手指的細(xì)膩觸覺卻似乎還在,柔軟,像拂面的夏日柳。 但她抽手而去的姿態(tài),卻不是依依的柳,而是去而不回的風(fēng)。 他似有一霎的怔然,隨即又恢復(fù)了和煦的微笑。 “發(fā)現(xiàn)了這處好地方。”他道,“張秋想必原先看中了這里,想蓋別院,所以以圍欄圈住以圍欄圈住不許人入內(nèi),沒想到別院還沒蓋好,便出了事。被我無意中發(fā)現(xiàn)?!?/br> “不錯?!碧逢@向里走,“不小的一塊地方,北嚴(yán)的百姓守規(guī)矩,不許進(jìn)來也就沒人翻墻進(jìn)來看看,現(xiàn)在既然發(fā)現(xiàn)了,何必讓他們擠在外面,可以放一些孩子進(jìn)來,外面的人也好松快些?!?/br> 她正要吩咐趙十三,一只手輕輕攔在了她面前。 太史闌抬眼看李扶舟。 他還是那溫煦的笑意,眼底卻有了懇求,“太史姑娘,這地方,我希望你不要再讓給別人?!?/br> 太史闌沉默。不問為什么。 李扶舟卻繼續(xù)說了下去。 “城內(nèi)人太多了,哪里都人聲鼎沸,到處都有人露宿,你這人喜歡安靜,一直沒法睡好?!彼p聲道,“這里難得鬧中取靜,也不過就一兩間蓋成的屋子,讓別人進(jìn)來也住不了幾個,不如你和景泰藍(lán)在這里,還能更好的休息。” 太史闌看看四周,這真是好地方,地勢高,又通風(fēng),比城內(nèi)的熱浪滾滾,要暢快許多。 李扶舟的手依舊停在她面前,忽然輕輕一落,落在她手背上。 太史闌手微微一動,隨即停住。 兩人的手隔著各自的衣袖,彼此的熱力,淡淡傳來。 李扶舟的聲音,也淡而深,似二月花影寂寂,搖曳的影子落在沉思的眼眶。 “我但望你珍重自己。” 太史闌微微仰起臉,她天生不算白,蜜色的肌膚泛著瑩潤的光澤,卻更顯得眼下因失眠導(dǎo)致的青黑鮮明,李扶舟眼神因此更加溫軟。 太史闌仰著頭,定定看進(jìn)他眼神深處,他的體貼,他的溫暖,他無所不在的春風(fēng)般的關(guān)懷,如此美好如此令人眷念,孤冷如她,也不禁駐足,想要嗅一嗅春的芬芳。 可這春,綠遍江南,當(dāng)真會為一隅冰雪而停留? 她走近,他猶豫,她拂袖,他似乎又試圖挽留,牽扯不斷的到底是難明的心意,還是內(nèi)心深處越不過的鴻溝。 她仰起的唇柔軟淡紅,沉思的表情分外溫和,這一刻的氣韻迷人至令人沉醉,像走在沙漠的風(fēng)里,看見迎面的綠洲。 李扶舟眼神也似忽然涌起海市蜃樓,迷醉不知去處,身子向下微微一傾,向著,她的唇。 太史闌眼瞳微微張大,下意識向后一讓。 李扶舟幾乎和她同時頓住身子,隨即慢慢站直。 他似乎長吁了一口氣,又似乎沒有,隨即微笑,“我給你熬了魚湯,去嘗嘗?!?/br> 太史闌收回眼光,“嗯”了一聲。 “麻麻?!本疤┧{(lán)從湖邊奔了過來,小腳板踩得木板咚咚直響,小映用竹籃裝著那條李扶舟釣上的魚跟在他身后,難為這盲女走得一步不錯,還不停照顧景泰藍(lán),“弟弟,慢些……弟弟,小心摔跤……” “魚湯!魚湯!”景泰藍(lán)撲在太史闌懷里,笑呵呵地對屋里指。 太史闌忽然想起初見這小子,他就是用蘿卜釣魚,邁兩條小短腿,鬼兮兮等著永遠(yuǎn)不會上鉤的魚,好笑又有些心酸。 他那時要喝魚湯,怕是真正想喝的是奶吧? 現(xiàn)在倒是把喝奶的毛病給戒了,就是還改不了時常賊頭賊腦偷瞄熟女胸。 景泰藍(lán)整個身子都掛在她手臂上,屁股向后死賴著,把她往屋里拖,“湯!湯!” 太史闌進(jìn)屋一看,半間完好的木屋干凈整潔,似乎打掃過,地上鋪著篾席,一張還散發(fā)著木香的小幾上,青色大碗里的魚丸荷葉湯香氣馥郁。 一旁還有百合白果銀魚,香煎魚,炸酥魚,和奶白的燉魚。太史闌乍一看見,只覺得琳瑯滿目,養(yǎng)眼非常,再仔細(xì)看,才發(fā)覺雖然全是魚,但做飯的人獨(dú)具匠心,百合白果銀魚用深青色瓷碟,金紅的香煎魚則用純白縷金邊的盤子,黃色的酥魚用淡綠色的柳條籃子盛著,魚丸荷葉湯則是淺碧色的陶碗。 所謂器精潔,菜香美,從顏色搭配到器具使用,都費(fèi)了心思。難為在這戰(zhàn)亂時期,這一桌東西李扶舟從哪搞來。 這一桌菜色也透露出主人的講究,太史闌隱約知道,李扶舟給容楚做管家,不過是家族欠了容家的情,還的一個人情債,看容楚待他平等態(tài)度,便可知他本身身份絕對不低,不過江湖巨霸,武林世家,或可富甲天下,總歸要沾染些草莽氣息,李扶舟這一身內(nèi)斂的貴族氣度,又是從哪來的? 記得初見,他說他被棄于樹下雪中,被私塾先生養(yǎng)父收養(yǎng),一個私塾先生,能養(yǎng)出他這滿身高華的風(fēng)骨? “來,開動?!本驮谒錾耖g,李扶舟已經(jīng)布好碗筷,先給景泰藍(lán)盛了一碗,正要遞過去,太史闌手一攔。 “景泰藍(lán)?!彼粗谒未?,伸手要來接的景泰藍(lán)。 景泰藍(lán)眨眨眼睛,看看她,又看看身邊微笑的小映,若有所悟,連忙將碗往小映那邊推,“jiejie先喝?!?/br> 太史闌這才滿意地“唔”了一聲,道:“景泰藍(lán),先人后己,紳士風(fēng)度,不錯?!?/br> 景泰藍(lán)小臉笑得花似的。 李扶舟笑了笑,順手又裝了一碗湯,這回沒給景泰藍(lán),給了太史闌。 “先人后己,”他笑道,“……紳士風(fēng)度。雖然我不明白紳士是指什么,想來總是好的。” “紳士就是你這樣的?!碧逢@順手把湯遞給了饞不可耐的景泰藍(lán)。 第三碗的湯還是給她,這回太史闌沒謙太史闌沒謙虛,因?yàn)樗诔錾瘛?/br> 忽然想起如果此刻容楚在會是什么反應(yīng)?一定不會像李扶舟這么從諫如流,一定會先自己喝一碗,一定會諷刺她“就你這個霸道性子,還要把景泰藍(lán)教成那什么……紳士風(fēng)度,我都替你覺得虛偽?!?/br> 她眼底掠過鄙視的光和那個自戀的家伙,多說一句話都嫌浪費(fèi)。 李扶舟遞湯的手停在半空,望著她眼神若有所思,景泰藍(lán)呼嚕呼嚕喝湯,咬著勺子莫名其妙望著他麻麻今天麻麻看起來怪怪的。 魚湯的熱氣沖上來,太史闌思緒瞬間閃回,接過湯碗,對李扶舟點(diǎn)點(diǎn)頭。 湯很鮮濃,沒有過多的調(diào)料,只放了點(diǎn)鹽,正因?yàn)槿绱?,才越發(fā)品嘗出這山湖里自然生長的魚rou的鮮甜,太史闌不太喜歡吃魚,她嫌吐刺麻煩,但此刻卻喝得很香,古代無污染的食物本味,確實(shí)不是現(xiàn)代那些排滿廢水的江湖或者人工養(yǎng)殖出的魚能比,太史闌漸漸便滲出一頭汗來,日光下晶光盈盈。 “飽了?”李扶舟看她有要放碗的趨勢,問。 “嗯?!?/br> 一張帕子適時遞過來,她接過,隨手擦了擦,忽然聞見一股甜香,她剛要把帕子丟開,人已經(jīng)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