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長大者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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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被消音了,房間里什么響動都沒有。 大腦一片空白,似乎什么都沒法想,又似乎是一瞬間想的事情太多讓思維當機了。江樺就那么站在那,停在最后一刻的動作上,和面前那雙眼睛互瞪了幾分鐘有余。 負責她的醫(yī)生在手術前專門找他談過話,闡明了她身上最危險的情況不是外傷,而是嵌在腦橋中的那塊芯片。當時給出的最壞也是最大的可能有兩個:一是腦死亡,二是她醒后留住的人格還是夜鶯。 這是基于嚴謹學術做出的推斷。人腦的復雜是科學界有目共睹的,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思維芯片都被認為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現(xiàn)在文明倒退回當初,這塊芯片的手法已經(jīng)無法破解,雖然可以嘗試著取出也是摸著石頭過河,隨時都可能傷到脆弱的腦部。 雖然后來朱雀血修復了所有的創(chuàng)傷,但這也更讓他們擔心被兇獸所滋潤的身體會再次被殺戮意志支配,因此這座看似平常的病房在最開始就被重重設防,一旦失控就會變成天然的牢獄。 而現(xiàn)在她的眼中分明亮著血色,那在這里的人—— “現(xiàn)在是不是該說點什么?”她逆光看過來,“那就…下午好?” ——好了,確認完了。 江樺吐了口氣。他原來是不信某些小說描寫的,但現(xiàn)在他真的無意抬起了手,掐了自己一把。 確實是真的。她就在這,留下的是對的人,沒受到什么后遺癥的損傷,她的神情在睜眼后的短短幾分鐘內(nèi)就迅速地清明起來,看著比他還清醒,在他整理思路這段時間里她也沒再說話,就那么側(cè)躺著盯視他,目光看得他如坐針氈。 “你在看什么?” 話剛一出口他就差點沒抽自己一把。這說的是人話么?!這種時候再怎么著也該說一句“你醒了啊”或者“你什么時候醒的”之類的作為開場白吧?都是這半年來獨來獨往缺少交際害的,徹底把話廢搞成語言障礙了。 不過害人對象反倒像是被他那副神情給逗樂了。她輕笑了一聲,笑容被陽光勾成金色。 “在這里也沒什么能多看的吧?難道還想要我跟小雞一樣,第一眼看見誰就認誰么?” 安年自然而然地這么脫口而出,被藥物浸泡許久的嗓音居然還很清麗。 之前江一竹也跟著他來看過安年幾次,在這件事情上他們父女倆表現(xiàn)出了高度統(tǒng)一的安靜。他坐在旁邊的時候,江一竹就抓著床欄惦著腳看。她知道自己身上流著一半這個女人的血,如果沒有那些事的話,也應該是這個人牽著她的手始終陪在她身邊,就像是她看過很多很多次的其他家庭一樣。 “mama真的是漂亮的人呀?!钡谝淮蝸砜赐麜r她盯了很久,然后對江樺說。 的確是很漂亮。那時候她看到的還只是重傷初愈的安年,但江樺更多記得的是她曾經(jīng)那份靈動的漂亮。而現(xiàn)在隨著她蘇醒,生命的美重又在她身上綻放。 江樺和她四目對視,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異常:在電波塔中的時候她分明已經(jīng)失去了視覺,但現(xiàn)在那雙眼睛聚焦在他身上,瞳仁滴溜溜地轉(zhuǎn),沒有了半點致盲時的空洞。 “你的眼睛…”他有些遲疑。 她聽見這話略微頓了一下,抬起插著輸液管的手,輕輕地撫過眼簾。她面前有一面不大不小的鏡子,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那赤紅的瞳仁。她并未主動地用起細胞,但不詳?shù)难珔s仍然滯留眼中。 “嗯,這個應該是好不了了吧。”她輕聲說著,似乎早有預料,“我一直以來的實驗就是為了和細胞加深融合,活性提升有限,就從使用效率下手。對我而言原獸細胞已經(jīng)不再是單純的助力,而是成了身體的一部分,所以即使是同樣的活性我的力量也遠超其他人——作為代價,眼睛從很早以前就變成這樣了。不過除了顏色以外,其它都沒有什么異常的,不會疼也不影響視力,所以沒什么可擔心的?!?/br> 江樺明白了。朱雀血的修復能力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連這種地方也沒有落下。意外之喜太多了,就像乞丐突然中了頭等獎,他反而不知道該從那個地方下手。 于是兩人之間就又來了幾十秒詭異的寂靜,靜得他都難得的覺得有點坐不住,安年卻在這時忍不住噗嗤地笑出了聲。 “好了,我確認了,你就是本人,做不了假的?!彼D(zhuǎn)動著眼珠,把他從頭看到腳,“那時候沒看見,原來你現(xiàn)在是這個樣子的啊。嗯,比印象里還帥一點?!?/br> 江樺下意識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 “這樣看來,我是真的沒死嘍,地獄應該不長這樣?!卑材曜笥噎h(huán)顧了一圈,“既然如此,方便我問幾個問題么?” “你說?!?/br> “直接就答應了啊,不想想萬一我問點什么不好的怎么辦?!卑材晷?,“不說那些了,這里是哪?” “城里的醫(yī)院?!?/br> “你帶我來的?” “嗯?!?/br> “我睡了多久?” “六個月?!?/br> “小弦呢?” “就在樓上,有專門的人照顧著。” “邊境的情況怎么樣?” “已經(jīng)安定下來了。” “這樣啊…”安年轉(zhuǎn)過眼,似乎在整理現(xiàn)有的情報,“這么說,又是被你救了啊,沒人來找麻煩么?” “這里只是為攜帶者服務,檔案都是隱蔽的,即使要用也是用代號。只要隱瞞夜鶯的名字,就不會有人能找你麻煩?!?/br> “不是說我,是說你。”安年低聲道,“沒人找你麻煩么?” 沒想到她這一醒首先關心的就是這個,江樺微微愣了一下,接著道:“沒有,都已經(jīng)處置好了?!?/br> 安年這次沒回話,只是正正地盯了他一會,好像要看穿什么謊言似的。不過長久的盯視后她還是舒了口氣,扭過頭去,看向了上方的天花板:“要真是這樣就好了呢...” “什么?” “沒什么?!彼p出一口氣,轉(zhuǎn)而又露出了那種微微的笑意,“那最后問一句吧——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