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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一品皇貴妃在線閱讀 - 第57節(jié)

第57節(jié)

    “娘娘,撐著點,沒準兒皇上一會兒會來的。”汐容給蘇矜擠了塊熱毛巾,讓她在手上敷了敷,卻莫名其妙的對蘇矜這么說道。

    蘇矜撐在桌子上的手肘差點滑了下來,立馬坐直了撇清道:“胡說什么呀,誰說我是在等她了?”

    汐容和月如相視一笑,用那種騙小孩的語氣對蘇矜說道:“好好好,娘娘莫怒,奴婢也沒說娘娘是在等皇上啊,娘娘急著撇清什么呀?”

    “……”蘇矜回想先前汐容的話,好像是沒明說她在等晏岑,可她干嘛那么著急的承認呢?如今可好,看著汐容和月如憋著笑的表情,她覺得自己就算再怎么解釋,這兩個女人都不會相信的,還會變本加厲,以為她是害羞了。

    去他妹的害羞,她蘇矜對晏岑害羞……哈!

    被汐容她們不正經(jīng)的目光盯得不自覺的猛喝水,蘇矜正覺得頭皮發(fā)麻之際,卻突然傳來一聲太監(jiān)的吟唱:

    “皇后娘娘傳曦嬪覲見?!?/br>
    “……”

    心頭漏跳一拍,蘇矜斂目沉吟,該來的終于來了,站起身將衣服整理了一番,便趕忙走山前去。

    她蘇矜的名頭在宮里可以算是響當當?shù)?,雖不說是一等榮寵,可風頭最勁卻是當之無愧,因此在蘇矜從席間走過,眾妃的目光如影隨形,有審視,有嫉妒,有艷羨,有惡毒……蘇矜昂首挺胸,就差左顧右盼,揮手致意,神態(tài)輕松的走到了主位前,對皇后盈盈參拜:

    “臣妾給皇后請安,忠心祝愿皇后娘娘鳳體康健,芳壽永存?!?/br>
    這句冠冕堂皇的社交言語是剛才臨走前,汐容不放心在她耳邊說的,如今局勢未明,皇后娘娘是敵是友還未確定,嘴巴甜一點總歸沒錯的。

    至于從前跟她有過過節(jié)的妃嬪們,聽見蘇矜這么說,不禁嗤之以鼻,嘲笑她沒有眼頭見識,在皇后與德妃之間,竟然選擇了明顯弱勢的皇后,看德妃那面帶微笑,目光冰冷的模樣,眾妃嬪不禁腹誹,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曦嬪,今后的日子怕是不會好過啊。

    皇后顯然對蘇矜的嘴甜很有好感,當即便抬手讓她起身,并親熱的招手叫她過去,蘇矜寵辱不驚,踏上鳳階,握住皇后娘娘冰涼的手時,她心頭感覺到一些微妙的不好,可一時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哪里不好。

    “本宮記得你賞荷宴中的劍舞,說是艷驚全場亦不為過,原早就想召見你,可身子骨一直沒好利索,今兒可不能再錯過機會,本宮要賞你些東西。”皇后的容貌只能用清秀來形容,沒有奢靡的華麗,沒有清麗的氣質,沒有優(yōu)雅的姿態(tài)……有的只是一些仿似鄰家姑娘的親和,讓人應對起來,不免心生愉悅。

    “束河,去將那西域進貢的紫玉葡萄架拿來……咳咳,那巧奪天工的玩意兒,配上曦嬪這嬌俏可人兒的模樣最是不錯……咳咳……快……咳咳咳……”

    皇后說了幾句話后,竟然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起來,不一會兒白皙的肌膚便粉紅一片,蘇矜不住替她順氣,可那皇后卻越咳越厲害。

    皇后的貼身女官束河察覺不對,撲過來一把將蘇矜推到在地,指著她叫道:“是春嬌粉,曦嬪想謀害娘娘!”

    春嬌粉是一種香料,于常人而言不是毒,聞之亦能心悅神寧,可于哮喘患者來說,這個味道便是致命的。

    可是她身上,又怎會有春嬌粉的味道呢?到底是什么時候沾上的?從誰那里沾上的?

    67

    不算冷的天兒,蘇矜被罰跪在坤儀宮外曬著日頭。

    皇后林淵因為她身上的香料而哮喘發(fā)作了,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某人的計,但明面上的證據(jù)卻都是指向她的。

    太醫(yī)進進出出好幾撥,蘇矜心中隱約猜到,皇后估計活不了了。背后的黑手本就是想用‘謀害皇后’這等大事陷害于她,如果皇后還活著,晏岑只要稍稍偏頗,背后之人還不至于能置她于死地,可是若皇后死了……

    在她被罰跪在坤儀宮開始,她的冷月殿眾人也都被內務府關起來了,防止他們幫著蘇矜在暗地里做手腳,幫她脫罪,蘇矜知道,只要皇后死了,她這邊一定罪,冷月殿眾定然也逃不開干系,不是小命不保,就是在這吃人的后宮中永無翻身之日,受人糟踐。

    淑妃從宮殿中走出,神色凜然走向蘇矜,沉聲說道:

    “皇后估計不妙了,咳嗽怎么都止不住,不像是普通的春嬌粉,我現(xiàn)在便回宮休書給我父親,他手下有一位妙手軍醫(yī),見多識廣,說不定皇后娘娘還有一線生機。”

    蘇矜抬頭看了看淑妃,神情很是淡然,仿佛聽到的不是這個足夠要她命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笑,對淑妃說道:

    “jiejie大恩,蘇矜銘記于心。”

    淑妃揮揮手:“行了,先別謝,還不知情況如何呢。好不容易在這宮里遇到個有血性的女人,你可不能這么輕易就死了,知道嗎?”

    淑妃說完,便要離開,蘇矜卻不動聲色扯住了她的裙角,淑妃覺得奇怪,蘇矜趁勢抓住她的手,說道:

    “一切就拜托jiejie了?!?/br>
    淑妃神色一變,瞬間恢復,趕忙握緊手心,慎重的點了點頭:“meimei放心?!?/br>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蘇矜覺得有些疑惑,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可信度有多少,但如今情勢危急,她身邊沒個傳信和做事的人,就等于是束手待斃,晏岑想來這時也收到消息了,到此刻還未出現(xiàn),應該就是在給她時間找證據(jù)。

    德妃娘娘從坤儀宮中走出,蘇蓉緊隨其后,蘇矜跪在殿外,鼻眼觀心,只見德妃鮮紅的袍角一動,蘇矜只覺臉上火辣辣的疼,竟然被直接甩了一巴掌,這個女人真是……野!

    蘇矜摸了摸臉蛋,唇角露出一抹笑,德妃見狀干脆將平日里偽裝出來的斯文面具徹底撕碎,抬手又打了蘇矜一下。

    蘇矜也不反抗,不是她不敢,而是覺得沒必要,在事情還未水落石出,形勢不明的時候她只能這般以靜制動,只是心中不免有些意外,這個女人為什么會選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站出來與她公然對立,她大可站在幕后,等待她的馬前卒蘇蓉替她解決掉自己啊。

    這么急著站出來顯露身份,太沒有城府了,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她在背后搞鬼嗎?還是說……她其實已經(jīng)有了十足的把握,可以控制住晏岑?

    如果她只是沒有城府,那還好說,如果是后者……那事情可能就大條了,借她之手,殺了皇后,再借皇后之死殺了她,然后……她這是要當皇后的節(jié)奏??!可是她怎么就能確定,晏岑會像她妥協(xié)呢?

    萬一晏岑不妥協(xié),畢竟后宮這些年出的那些暗黑事件,大多都和這位脫不了干系,晏岑縱然年少時再愛她,也不會拿祖宗基業(yè)和后世子孫來開玩笑的,這其中道理,德妃不會不明白,她肯定能夠從晏岑這兩年對她的態(tài)度中窺見端倪,她知道了晏岑對她起了戒心,對她的愛早已減少,可她依舊能這般果斷的做出行動,到底是什么支撐了她?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蘇矜腦中一閃而過……如果說,她猜的不錯,那……包圍著晏岑的,很可能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天大的騙局!

    “有什么話想對本宮說嗎?”德妃一改從前的和善,看著蘇矜的眼神,連眼角都是肅殺。

    蘇矜伏地恭順道:

    “臣妾對娘娘無話可說,卻有話對蘇貴嬪說。”

    德妃看了一眼蘇蓉,只見后者對德妃露出一個篤定的笑,德妃便轉身離去,再次回到坤儀宮中,照料不斷咳血的皇后娘娘。

    “你想說什么?”蘇蓉居高臨下看著蘇矜,滿身都是快慰之感。

    蘇矜微微一笑,跪直了身子,肅容道:“我想說什么,你應該知道?!?/br>
    蘇蓉一挑右眉:“知道什么?我怎么會知道你想說什么?!?/br>
    “春嬌粉……是你宮里的吧?”

    蘇蓉斜睨著蘇矜,知道她們之間的對話沒有旁人聽見,便也不否認:“是又如何?你想派人去搜嗎?可惜你被困在此,又無人可以代勞,真是可憐。”

    聳了聳肩,蘇矜不準備再賣關子了:“這就不用你cao心了,自然有人替我動手……”

    蘇蓉聽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蹙眉問道:“你是說……淑妃?”

    蘇矜但笑不語,卻見蘇蓉的臉上再次露出諷刺的微笑:“哼,就憑她嗎?”

    蘇矜深吸一口氣,雙手抱胸,看著她這個名義上的jiejie,實在不愿意用什么惡毒的言語去攻擊她了,話鋒一轉,忽然問道:

    “對了,從前我有個問題沒來得及問蘇寧,不過想來,問你也錯不了……”魅惑的眼梢微微一挑:“在一個你不愛他,他也不愛你的男人身下婉轉承歡的滋味怎么樣?”

    “……”

    蘇蓉原本輕松諷刺的表情終于保不住了,她僵硬的看著蘇矜,臉頰瞬間羞紅,蘇矜的話仿佛一把刀,輕輕松松就把她的衣服碎成了千片,讓她在她面前,仿佛赤身露體般難以自持。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雖然被看穿了一切,但蘇蓉還是本能的想掩藏,畢竟‘那件事’對她來說,就是一個絕對不能讓人看見的傷疤,極其丑陋的傷疤。

    蘇矜雙眸一瞇,輕易的便將蘇蓉的防備刺穿:“你替她們解決掉我之后,她們許你什么?許你出宮?許你嫁給柳公子?”

    蘇蓉從頭到尾都知道某些人手里的棋子,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并還把那些人的承諾當真了,只能說她太天真了,天真到蘇矜都不愿意剖析給她聽。

    見蘇蓉神色發(fā)怔,蘇矜再接再厲道:

    “縱然他們許諾為真,你如愿出宮,如愿嫁給了柳公子,可是……你覺得柳公子會喜歡你嗎?他會喜歡你這樣一個身子不干凈,水性楊花,朝三暮四的女人嗎?”

    蘇蓉的聲音漸趨尖銳:“不——你才是水性楊花,你才朝三暮四!柳公子與我山盟海誓,他是愛我的。”

    蘇矜從前和人談生意,最能抓住別人軟肋,有時候單憑幾句話就能搞定整件案子,蘇蓉的軟肋,就是柳公子,她愛他愛的癲狂,不惜一切只為和他走到一起,她的不配,她失身晏樓魂之后的自卑,是她心底最柔軟的瘡,稍稍一碰,便能輕易擠爆。

    她和蘇寧都是晏樓魂的棋子,蘇家已經(jīng)投靠了這位手握兵權的王爺,而投靠的代價就是將自家的閨女無條件的奉上,蘇寧是一個,雖然被封為貴妃,可最終也逃不過被人當做進貢貨品的命運,蘇蓉是頂替蘇寧的位置,替她成為蘇家和晏樓魂之間的信用聯(lián)系。

    蘇蓉一進宮就對她充滿了敵意,原因肯定也就在此,因為是她加速了蘇寧的滅亡,蘇寧的滅亡摧毀了她原本唾手可得的幸福,蘇蓉覺得她是害她淪落在此的罪魁禍首。

    一切的恩怨早已解釋不清,誰對誰錯,很難定論,蘇矜不覺得蘇蓉可恨,只覺得她很可憐,更為她接下來的命運……默哀。

    68

    蘇矜在坤儀宮外跪了一天一夜,晏岑也都沒有出現(xiàn),淑妃那也沒再傳來消息。

    皇后咳了半天之后,便陷入昏睡,坤儀宮內擁擠著二三十個太醫(yī),皆束手無策,子夜時分,正當蘇矜正跪在地上又冷又餓,快要昏過去的時候,德妃卻突然行色匆匆離開了坤儀宮,而蘇矜也被關入了內務府大牢。

    內務府大牢中關押的都是在宮中犯了罪,但還沒有確切發(fā)落的人,跟所有牢房一樣,陰冷潮濕,銹跡斑斑,蘇矜被推入一間空置的牢房后,冷月殿眾人全都從四周靠了過來,他們每一個身上都有明顯的傷痕,見到蘇矜不禁都七嘴八舌的問起來:

    “娘娘,你沒事吧?”

    蘇矜搖了搖頭,將他們環(huán)視一圈后,才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遂問道:

    “汐蓉、綠荷、青英和月如人呢?她們被關在其他地方嗎?”

    冷月殿眾人面面相覷,神色多有閃躲,最后還是小福子沒忍住對蘇矜說道:“娘娘,汐蓉姑姑她們四個平日里是貼身伺候娘娘的,現(xiàn)下正被他們拉過去嚴刑拷打了?!?/br>
    “什么?”蘇矜大驚,她早該想到這個皇宮中的吃人潛規(guī)則,奴才永遠都是主子的附屬,主子好了,奴才們也好,主子一旦倒臺,那么伺候的奴才們總會受到牽連,近身伺候的更是如此。

    就在這時,牢房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蘇矜看到四個披頭散發(fā)的血人被架了過來,這不過才半日的功夫,汐蓉她們就被那幫狗奴才折磨的不成人形,如果再多過些時候,怕是連命都會搭進去吧。

    眼看著小福子他們也被拉走,蘇矜始終平靜的心再也沉著不起來了,她真的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牽連太多人受苦,隔著木頭樁子,蘇矜看不到汐蓉她們如今的慘況,但她們身上那觸目驚心的血衣足夠說明這一切。

    是該到了解決的時候了……可是,她被關在這里,本應第一時間出現(xiàn)的晏岑去哪兒了?想來想去,仿佛只有他能夠在這個時候讓局勢反轉了,蘇矜想到晏岑,心中一痛,從事發(fā)到現(xiàn)在,晏岑都沒有出現(xiàn),他是真如自己想象中那樣,是在給自己爭取時間,還是……他……根本就不想救她?避而不見,只不過是想叫她自生自滅?

    如果他是這個想法的話,那么蘇矜只能說:一切都是天意了。如果他晏岑到現(xiàn)在為止都看不出來如今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不僅僅是她這一個宮妃的事情了,這件事背后夾雜了太多,而她……不過就是一味藥引而已。

    “皇上有旨,宣曦嬪覲見!”

    “……”

    一個太監(jiān)的高聲吟唱,讓原本死氣沉沉的牢房掀起一陣不小的反響,冷月殿眾人欣喜若狂,都將這道圣旨看做是能夠使他們救贖的圣經(jīng),仿佛只要圣旨到了,鎖住他們的門就自然打開了般……當蘇矜被幾個太監(jiān)送出牢房的時候,冷月殿眾將無上厚望全都壓在她的身上般……

    可是……

    蘇矜卻在見到前來領她的那個太監(jiān)時,心中發(fā)出了疑惑,如果真的是晏岑召見她,為何前來傳旨的卻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小太監(jiān)?不應該是張平嗎?

    蘇矜停下腳步,帶頭的太監(jiān)立刻警覺的對她身側的幾個侍衛(wèi)比了個手勢,蘇矜見狀,心中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如今她孤身一人,跑肯定是跑不過這么多人的,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四周情況,現(xiàn)正是華燈初上,各宮活躍的時候,御花園里不說人來人往,但卻經(jīng)常能看見三五成群的宮女太監(jiān)們忙碌,蘇矜果斷停下腳步,扶頭佯裝脆弱道:

    “公公,我這頭疼的厲害,怕是不能跟你們去見‘皇上’了。”

    她故意說的很大聲,為的就是讓前方不遠處的幾個提著水桶的小宮女們聽到,就算她們救不了她,最起碼能給她留條線索。

    為首太監(jiān)見她大聲說話,神色有些慌了:“閉嘴!皇上召見,豈是你說不見就不見的?今兒個你就是爬也要爬過去。來人吶,曦嬪娘娘站不住了,還不上去扶著點?”

    說了這么幾句話后,為首太監(jiān)就對她身旁的侍衛(wèi)們使了個眼神,蘇矜知道不好,只覺后頸一痛,身子一下子就酥軟下去,眼前陷入了黑暗。

    她被打暈了。

    蘇矜怎么也沒有想到,當自己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會看到一個怎么都意想不到的人——晏樓魂。

    他右手吊在頸上,纏著繃帶,臉上青紫不一,腿腳也不似從前麻利,他站在床邊,用炙熱的目光盯著蘇矜,蘇矜定睛見是他,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下意識裹著身上的被子,往床角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