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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將門庶女在線閱讀 - 第45節(jié)

第45節(jié)

    “大舅母,我的分析跟你的恰恰相反。我只有三個問題:一,二舅母滑胎了誰最開心?二,外祖母橫遭變故后,中饋大權將落于誰手?三,我年幼不懂事,母親教訓我天經地義,是誰以訛傳訛說母親與我勢同水火?”說著,她看向大夫人,“母親,莫不是您心里恨我,在外面發(fā)話說你我不和?”

    大夫人端著茶杯的手就是一滯,桑玥真是狡猾。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她哪里敢承認她恨桑玥?豈不是讓人笑她這個做母親的沒有容人之量?她唯有否認:“怎么會?你是我女兒,天底下哪有母親恨自女兒的?”

    桑玥甜甜地笑道:“看吧,母親都承認同我的關系好,那么大舅母你的話就不攻自破了,我沒理由陷害外祖母?!?/br>
    大夫人差點被茶噎死!敢情桑玥是挖了個坑讓她往里跳,無論她怎么回答,都是桑玥贏。

    羅氏覺得桑玥講得很有道理。再者,她認為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還未及笄,哪里就懂得害人了?

    蕭氏逐漸止住了哭泣,看了看暴跳如雷的孫氏和作壁上觀的韓珍,隱約覺得孫氏激動得有些過度、而韓珍又太平靜了。孫氏向來討厭她,她滑胎了孫氏高興都來不及,怎會大費周章為她伸冤?而韓珍與桑玥的關系她從丈夫那兒也聽了些,的確水火不容,如今擺在眼前有個陷害桑玥的機會,她卻白白放著不用,跟沒事人一樣的!

    蕭氏的手摸上平坦的平坦的小腹,眸光忽而犀利了。

    “巧舌如簧!”孫氏氣急敗壞道,“你別凈扯些有的沒的,太醫(yī)出了診斷結果,二弟妹的確是身中夾竹桃的毒才會導致滑胎,而這幅畫中被查出摻了夾竹桃!你縱然舌綻蓮花,也不能顛倒是非曲直!”

    桑玥眨巴著亮晶晶的眸子:“我并沒說這幅字畫是我的呀!”

    “你剛剛明明說認得!現(xiàn)在想抵賴?”

    桑玥笑得莞爾:“我的意思是我認得這是觀音送子圖,而不是八仙過海圖?!?/br>
    “撲哧——”韓天宇笑了,眾人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韓玲萱左手摸上空拉拉的手套,恨得咬牙切齒。桑玥,你也有今天?證據(jù)確鑿你耍賴也沒用!等你落到我母親的手上,我會將我的痛苦百倍千倍地還給你!

    大夫人給孫氏使了個眼色,埋在寬袖下的手悄悄往上指了指,孫氏了然,話鋒一轉,對羅氏恭敬道:“婆母,這畫是您親自帶回來的,你瞧瞧,到底是不是當初那幅?羅家位列江南三大儒家之一,婆母你更是家中百年難遇的書法奇才,你看看,這題的字可與之前的有出入?”

    這世上,有許多人愛臨摹名家的字畫,模仿得惟妙惟肖的不在少數(shù),但與真跡一般無二的,恐怕走不出一手之數(shù)。

    羅氏自恃辨認真品和贗品的能力還是有的。她從孫氏手里接過字畫,仔細端詳了一番。只見其畫濃淡合宜、點染有度,其字筆鋒犀利、力透紙背。無論是畫還是字,收尾處都干練飄逸,如行云流水,不顯半分拖沓,看得出是一氣呵成。

    她嘆了口氣:“不是臨摹之品?!?/br>
    此話一出,孫氏和大夫人俱是一喜。大夫人狀似無比為難道:“母親,您再瞧瞧吧,別冤枉了玥兒?!?/br>
    桑玥接過大夫人的話柄,殷殷切切道:“我就知道母親是真心疼我?!?/br>
    經歷方才那么一茬,大夫人可不敢再隨意接她的話。

    桑玥抿唇一笑,娓娓道來:“這幅字畫的紙張是定國公府慣用的揚州宣紙,墨汁是我一貫青睞的云陽濃墨,字體是我擅長的簪花小楷……”

    孫氏打斷桑玥,得意一笑:“婆母,她自己承認了!”

    韓天宇的目光從頭到尾就沒離開過桑玥,他很好奇,一個年齡比韓玲秀還小的人,怎么會有一種穩(wěn)如泰山的氣勢?面對長輩的咄咄逼人、眾人的異樣眼神,她笑得那么淡雅秀美,仿佛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的根本不是她。

    桑玥將方才的話說完:“可它并非出自我手?!?/br>
    “你還想抵賴?”

    桑玥頗覺好笑地搖搖頭,她環(huán)視一周,視線落在軒窗旁的一幅山水畫上,用手指過去,道:“請問那幅畫是多久前買回丞相府的?”

    “是三月初三,我隨母親去逛街,買回來孝敬祖母的?!?/br>
    眾人側目,發(fā)現(xiàn)回話之人竟是韓天宇,都在心里驚詫了一把。這個韓天宇,天資聰穎、才華橫溢,一歲認字,三歲作詩,七歲博通古今,九歲與狀元郎辯論“商農孰輕孰重”,竟打成了平手。

    他雖是庶孫,卻深得韓丞相器重。因此他的心性也頗有些孤傲,鮮與人搭話??煞讲?,他竟然主動回答了桑玥的提問。

    桑玥面向羅氏,道:“外祖母,可否請人將畫取下來?”

    桑玥話音剛落,韓天宇就搬了個凳子放在墻邊,親自將畫取了下來,行至桑玥身旁,道:“玥jiejie,給。”

    桑玥摸了摸他的頭,笑道:“真乖?!?/br>
    她從韓天宇拿過畫,遞到羅氏的面前,道:“外祖母,丞相府是仿造江南園林建造的,湖泊、深潭、池塘不知凡幾,幾乎占了大半個府邸,所以丞相府的濕氣極重?!?/br>
    “您瞧,花廳內光線充足,又十分通風,這幅畫摸起來都有些潮意。那么,光線不如花廳充足、通風又欠佳的閨房,里面的字畫又怎會那般干燥呢?就算閨房內的環(huán)境與花廳一樣,我送畫給您的日子是二月底,觀音送子圖也該比這幅山水畫更潮才是?!?/br>
    “所以,這幅畫,不管是不是出自我的手,都是最近幾日才進的丞相府。請問二舅母是何時滑胎的?”

    蕭氏頓了頓,道:“三日前?!?/br>
    “夾竹桃花香馥郁,為了不讓墨汁被它的香味所奪,所以分量下得極輕。如此輕的分量,不聞個十數(shù)天,根本無礙。何況,二舅母懷胎四月有余,胎兒早已坐穩(wěn)。不下狠藥,這胎……墮不下來!”

    桑玥的話如一道平地驚雷,炸得眾人心口一顫。桑玥什么意思?她是說毒害蕭氏的另有其人?

    韓天宇望進桑玥幽靜深邃的眸,那里清冷、潔凈,似一片雪域高原,透著俯瞰天下、睥睨萬象的孤傲。他暮然得出一個結論:今日種種竟是半點沒入她的眼!

    “祖母,如果大爺爺親自臨摹一幅字畫,您可辨得出真品和贗品?”

    韓天宇口中的大爺爺便是江南的羅家家主、羅氏的大哥羅永,與陳遜、翁銘并稱南越三絕。他們在儒學上、文學上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羅氏是斷然辨不出他們所臨摹的作品和原品的。

    羅氏看向韓天宇,這個寶貝孫子向來幫理不幫親,難道說連他都瞧出端倪了?

    桑玥云淡風輕地扯了句:“聽聞幾日前翁銘老先生被攝政王請來京城,給當今圣上做老師去了?!?/br>
    事情進展到這里,已經沒有桑玥的什么事。幕后黑手很明顯:有機會對蕭氏下手的是孫氏,但能請動翁旭臨摹字畫的只有大夫人。端看羅氏是要姑息養(yǎng)jian還是嚴懲不貸了。

    不過,貌似羅氏想姑息養(yǎng)jian也沒機會了,因為韓天宇已經氣呼呼地跑了出去。他明白羅氏心腸軟,唯有韓丞相能還蕭氏一個公道。

    這項計劃原本天衣無縫,先是將畫偷出,請翁銘用混了夾竹桃汁液的墨汁臨摹一幅,再將畫換入蕭氏房內,最后給蕭氏吃了夾竹桃的汁液做成的糕點。這樣一來,既除掉了蕭氏腹中的孩子,又嫁禍給了桑玥。

    原本大夫人想過要推遲幾日,但她從柔兒口中得知賞花宴上發(fā)生的種種后,覺得再也不能留著桑玥了,哪怕一天都不行!如果……如果她沉住氣,再多熬上一段時間,也不至于被桑玥發(fā)現(xiàn)紙張干燥這一特點。

    可惡!她在丞相府生活了那么多年,居然忽略了這個細節(jié)!

    韓丞相下朝回府后,韓天宇將此事原原本本地敘述了一遍。韓丞相二話不說,將韓珍和孫氏叫去了書房。

    桑玥百無聊賴,在丞相府的小河畔散起了步。蓮珠抱著小慕兒跟在身后,小慕兒似乎很喜歡這種涼爽愜意的環(huán)境,一個翻身掙脫了蓮珠的禁錮,跳到地上摔了個嘴啃泥。它咕嚕一下站起,抖了抖身上的灰塵,開始蹦蹦跳跳,玩得不亦樂乎。

    “嗷嗷嗷!”小慕兒驟然掉過頭,對著桑玥來時的方向叫了起來。

    桑玥和蓮珠回頭,卻見韓天宇立在一顆柳樹下,面含微笑地看著她。千條萬條的柔柳,像極了一根根黃綠相間的發(fā)帶,春風拂過,竟纏繞出幾分繾綣之美。

    韓天宇見桑玥發(fā)現(xiàn)了他,便扒開柳條行至她面前,含了一分羞,道:“玥jiejie。”

    韓天宇今年十歲,長得濃眉大眼、唇紅齒白,一笑還有兩個十分可愛的酒窩,桑玥忍不住探出手,又摸了摸他的頭,微笑道:“天宇個子挺高啊,都快趕上我的了。”

    韓天宇笑得和煦,心里卻誹謗,明明就比你高,好不好?

    桑玥忽然俯下身將小慕兒抱了起來,遞給韓天宇:“給,準你玩一會兒。”

    韓天宇神色一暗,道:“玥jiejie,我不喜歡寵物。”

    不是因為小慕兒才跟來的?桑玥輕笑一聲:“這樣啊,我誤會了,還以為你一直跟著我們呢?!?/br>
    韓天宇的眸中似有輝光攢動,他攤開掌心,露出一個精致的方塊:“玥jiejie,送給你。”

    桑玥看了韓天宇一眼,拿過他的禮物,一看才知是一枚印章,刻著“桑玥親啟”四個字。瞧著周身的紋路嶄新、白而不滑,桑玥笑道:“剛做的?”

    “嗯,我親手做的,謝謝你替我母親找到了兇手?!?/br>
    一個十歲的孩子,親手刻印章?那么他的手……桑玥一把拉出韓天宇負于身后的另一只手,只見嬌嫩的掌面上布滿了大小不一的血泡和創(chuàng)口,有的已經凝固,有的還在滲血。桑玥淡淡掃了他一眼,將印章塞回他的手里,道:“我沒有幫你,我只是在給自己洗脫冤情。再者,你這種有負擔的感謝,我要不起?!?/br>
    韓天宇似懂非懂,眸子里快要流出淚來:“玥jiejie,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替我母親抓獲真兇是事實,所以,我一定要謝你?!?/br>
    桑玥抱起小慕兒,云淡風輕道:“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能怎么感謝我?你有的我都有;你沒有的,我不奢望有。啊,我想到了,你這么博學多才,等你成為狀元郎、入朝為官的那天,或許我能用得著你吧?!?/br>
    說完,桑玥抱著小慕兒,頭也不回地走了。她沒想到的是,今日隨口丟出的一番話,竟然改變了韓天宇一生的命運。

    守在遠處的奶娘見到韓天宇居然對一個名義上的表姐談笑風生,驚詫得目瞪口呆。要知道,除了至親的祖父、祖母和父母,韓天宇從不對府里的任何人笑。真是……太奇怪了!

    一直用過了午膳,韓丞相仍沒放孫氏和韓珍出來。倒是桑楚沐下朝回府后,聽說桑玥被大夫人帶去了丞相府,心里疑惑,便尋上門來了。桑楚沐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氣得渾身發(fā)抖。他當然明白孫氏根本請不動翁銘,只有韓珍可以!

    雖然韓丞相一再保證此事與韓珍無關,但桑楚沐不會信了。他沒想到韓珍在府里動不了玥兒,便將玥兒騙來丞相府,想通過孫氏的手除去玥兒。真不敢想象,如果玥兒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她們那群人將會怎樣嚴刑拷打玥兒?

    臨行前,桑楚沐對韓丞相和羅氏說:“岳父、岳母,珍兒難得回趟門子,讓她多住幾日,在你們身邊盡孝吧。過段時間,我再來接她回府?!?/br>
    韓丞相和羅氏互視一眼,心下了然,桑楚沐是真怒了。

    桑玥心里冷笑,一個月是一段時間,一年也是一段時間,呵,大夫人,好好享受娘家的溫馨吧,下次見你時也不知是一堆白骨還是一個瘋子?

    回府后,桑玥直接去了五姨娘的院子,在門口看到子歸像座雕塑似的迎風而立,面無表情。子歸的五官小巧玲瓏,身姿曼妙。只是從來不笑,對誰都是冷冷的,桑玥有時候會想,把子歸和慕容歆放在一起,究竟誰更能消暑?

    子歸對桑玥行了一禮:“奴婢見過二小姐?!?/br>
    桑玥抬手示意她平身:“我不在的這些時辰,可有人試圖接近五姨娘或傳話給五姨娘?”

    “有,王mama送了栗子糕過來,三小姐送了酥油茶過來,還有兩名長樂軒的下人在不遠處嚷嚷,不過都被奴婢打發(fā)了?!?/br>
    大夫人的確留了后招。她原本打算讓王mama借著送糕點的機會,繪聲繪色地闡述桑玥在丞相府如何出了事、如何命在旦夕。五姨娘救女心切,加上王mama從旁唆使,她一定會跑去丞相府求情。一旦踏出定國公府的門,路上的意外可多的是了,誰也查不到大夫人的頭上。

    誰知桑玥提前一步嗅到了陰謀的味道,拜托九姨娘帶子歸守住院子,不讓任何風聲傳入。

    春光明媚,碧草青青。一路上都是欣欣向榮的景象,桑玥得了桑楚沐的批準,帶著九姨娘和五姨娘去往了普陀寺。

    普陀寺是城郊十里以東的一座大型寺廟,香火鼎盛、香客絡繹不絕,大部分人都是奔著靈慧大師的名頭而來,但并非誰都能見到那位傳說中的靈慧大師。

    他有三不見:

    名聲不好的,不見!

    皇室之人,不見!

    看不對眼的,不見!

    當桑玥聽到第三條的時候,笑得幾乎嗆到了,有第三條,還要前面兩條干嘛?

    所以,每個去普陀寺的人都又憧憬又忐忑,憧憬的是,如果自己患有疑難雜癥,這位大師一定能夠治好;忐忑的是,就怕人家根本不見自己!

    當然,來普陀寺的也不一定全是尋醫(yī)問藥的,也有些年輕女子求姻緣。今日真是趕巧,寺里就來了位貴人。

    轎子在離寺廟約五里的地方被迫停了下來,車夫說道:“啟稟二小姐,前面的路被封了?!?/br>
    “你且稍安勿躁,去打聽為何封路,想必是位貴人,別沖撞了?!鄙+h淡淡吩咐道。

    “是!”

    過了一會兒車夫回來了:“二小姐,恬郡主在寺里面上香?!?/br>
    “這個恬郡主,來頭似乎不小?!本乓棠镄χf了句。

    桑玥挑開窗簾往外看,蜿蜒的小道上堵滿了馬車,看樣子,恬郡主去了不少時辰。她接過九姨娘的話柄:“畢竟是太后的養(yǎng)女,太后對她是極寵愛的,聽說過得比普通公主還要好,說是縱容也不為過?!逼鋵嵥行┎焕斫猓贿^是個養(yǎng)女而已,為何要縱容成那般樣子?

    九姨娘似乎對這個恬郡主很感興趣,若有所思道:“無事無非無煩惱,有因有果有菩提,縱容過度,未必是好事。太后存的什么心思,誰又猜得到呢?”

    桑玥微微側目,九姨娘話里的意思,好像太后是為了寵壞恬郡主而去縱容她,可一個寵壞了的養(yǎng)女兒對太后有什么用?難不成像大夫人一樣,將她賣了謀得幾分利益?可若真打的那樣的主意,應該嚴格管教才是。

    “二小姐,是等著,還是打道回府?”車夫在外面問道。

    桑玥看了眼五姨娘,她眸中滿是期待,于是對車夫說:“等著吧,恬郡主應該快出來了?!?/br>
    五姨娘感激地看著桑玥,這個女兒是懂她的。確切地說玥兒極善于察言觀色,她總能十分輕易地猜中別人的心思。她同大夫人和大小姐的斗爭,五姨娘看在眼里、憂在心里。五姨娘雖無計可施,但在必要的時候,便是拼了命也不會成為女兒的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