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座位旁邊是個體積龐大的叔叔,把她的空間壓縮了20%,所以一路都不算舒服。 不過好歹是熬完了那一程。 再次回到北城,這座城市令她生厭。 她笑著跟靳圓打招呼。 兩人去吃過飯,然后靳圓把她送回時家。 鹿宜和時光年就坐在樓下的客廳里,見她回來都噓寒問暖,喜笑顏開,她卻感覺頭重腳輕,并不想跟他們寒暄,拎著行李箱便上了樓。 回到房間以后她先給所有的綠植都澆了水,然后便躺在床上睡覺。 也怪她自己,非得拉出文藝青年的那個勁兒跟從小長大的地方告別。 可夜里冷,她穿得也少,一覺睡醒以后鼻子都不通暢,摸了摸額頭有些發(fā)燙,她自己作的死也沒什么好說。 晚上鹿宜來敲過一次門,見她病了問要不要請家庭醫(yī)生來看看,她悉數(shù)拒絕。 然后鹿宜給她送來了藥,照顧得不可謂不周到。 但越是這樣,時芊越煩。 大抵就是看懂了人性的煩悶。 往常鹿宜并不會關(guān)心她是否生病,記得大二那年,她在家里發(fā)了高燒,臉紅彤彤的,鹿宜看到后并未過問一句,之后還是時鹿安帶著她去打得點(diǎn)滴。 鹿宜并未苛待過她,卻也沒對她真正好過。 這會兒的噓寒問暖,也不過是因為她要代替時鹿安跟俞家聯(lián)姻了而已。 如果她沒有這點(diǎn)兒用處,她在這里仍舊透明。 但她寧愿自己透明著。 她喝了顆藥便又窩回了被子。 時芊白天睡多了,這會兒也睡不著,于是她打開手機(jī)翻來覆去看。 掃過了幾個app ,連跟沈羨的對話框都看過。 她挺想聽幾句安慰的。 尤其是用沈羨那清冷又曖昧繾綣聲線說出來的安慰。 但她沒有跟沈羨說話,而是上了游戲。 沈羨不在線,她等了幾秒便開始單排。 這局隊友太拉胯,簡直讓她想祖安罵娘。 果不其然,輸?shù)袅恕?/br> 而且是不到10分鐘被打到節(jié)節(jié)敗退,簡直丟人。 等到她從那局游戲里出來,就看到右側(cè)好友欄顯示著沈羨觀戰(zhàn)中。 然后她就退出大廳等,一分鐘后沈羨邀請她游戲。 時芊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起來。 她進(jìn)房以后等沈羨開了麥,她才開。 “輸?shù)袅??”沈羨噙著笑問她。 時芊:“你不都看到了么?” 她聲音慵懶,說話調(diào)調(diào)跟往常一樣,似怒含嗔。 沈羨卻頓了幾秒后問:“你生病了?” 不知怎地,時芊的心忽然一酸,她只是緘默。 沈羨卻愈發(fā)篤定,“是淋雨淋到了?” “不是?!睍r芊回答。 “你回北城么?”沈羨也沒開游戲,只是問她。 “回了?!睍r芊說。 “那我們——”沈羨輕輕呼了口氣,“出來見個面吧?!?/br> 第24章 024 因為,我要結(jié)婚了啊。 游戲的背景音在此刻變得格外清晰。 良久, 時芊笑了聲,鼻音更重,“這時候都不放過我?!?/br> 沈羨:“沒……” 但很明顯, 時芊并不想聽到他回答, 未等他辯駁便繼續(xù)笑道:“沈羨, 你禽獸啊?!?/br> 沈羨:“……” 這笑張揚(yáng)又恣意,即便帶著濃重鼻音也不影響她挑釁, “不過,我倒挺喜歡的?!?/br> 她難得說句喜歡。 沈羨原本想辯駁的話悉數(shù)吞咽,他勾著唇笑, “原來你喜歡這樣?!?/br> “是?!睍r芊毫不在意, 她掀開被子下床, 把手機(jī)隨意放在床頭柜上,“地點(diǎn)?” 沈羨默了兩秒,“老地方。” 即便只去過三次,也是獨(dú)屬于他們的老地方。 時芊聞言便退出了游戲。 她去衛(wèi)生間洗了臉,化了個淡妝便出門。 但下樓時正好碰見了鹿宜, 她也沒想到這個點(diǎn)鹿宜還未回房, 正在客廳打電話,聲音溫和, 似在聽訓(xùn)。 時芊聽到她應(yīng)答:“知道”“會好好管”“畢竟不是我生的”, 大抵她在跟鹿家人說自己的事。 時芊只瞟了她一眼便移開。 她抿了抿唇, 打算直接避過, 因為她這會兒并不是很想說話。 孰料她剛走到門口便聽到鹿宜喊她, “芊芊?!?/br> 時芊的腳步微頓,下意識地,舌尖兒抵著牙齒轉(zhuǎn)向左顎, 很不耐煩。 卻在半秒后,忽然驚覺,這動作是沈羨常做的。 他在遇到感興趣的事物或略帶玩味時,總做這動作。 嘶。 竟被傳染了。 時芊正出著神,卻聽到鹿宜大聲喊她,“芊芊,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時芊眉頭微皺,她轉(zhuǎn)身看向鹿宜,“嗯?不好意思,我沒聽清?!?/br> 鹿宜臉色微變。 后媽跟女兒本就不好相處,她沒想過能跟時芊母女情深,但表面和平還是要維系的吧? 可沒想到,自從時芊答應(yīng)了跟俞明洲聯(lián)姻之后,愈發(fā)不把她放在眼里,鹿宜心里憋著火,但時光年總在她耳邊念叨,這事兒時芊受委屈了,所以讓她多讓著點(diǎn),可她如今連關(guān)心也關(guān)心出錯了? 時芊這語氣是真讓人搓火。 但鹿宜想到日后畢竟還要靠她維系時俞兩家的感情,深呼吸了一口氣,重問了一遍,“這么晚了,你去哪兒?” 時芊語氣淡淡,“赴約。” “誰的?”鹿宜追問。 時芊想了想沈羨的身份,卻只籠統(tǒng)答道:“一個朋友?!?/br> “男的還是女的?”鹿宜的眉頭皺了起來。 時芊同她的目光對上,沒有回答。 這沉默似是驗證了鹿宜的猜測,她一改往日溫和,厲聲道:“芊芊,你也是快訂婚的人了,這大半夜去赴男人的約,讓俞家人知道了怎么想?我們時家向來門風(fēng)正,我相信你也是個……” 時芊聽著刺耳,干脆打斷了她的話,“俞明洲都沒管,你管?” 她聲音輕佻,帶著幾分挑釁。 清冷聲線為這話里的敵意又添了幾分。 “阿姨?!睍r芊瞟向她,“你管太多了?!?/br> “你!” “時芊!” 兩道聲音同時在空蕩的客廳里響起,前者是鹿宜,后者是時光年。 時芊往樓梯口看,時光年身形佝僂,這段日子的病把他折磨得夠嗆。 “怎么和你阿姨說話呢?”時光年聲音不高,眉頭卻皺成了“川”字,斥責(zé)道:“道歉。” 時芊盯著他看,面無表情。 不一會兒,時光年又喊她:“時芊,道歉!” 時芊抿唇,舌尖兒再次抵著左顎,眼尾上挑,嗤笑一聲。 時光年就站在那兒和她對峙,兩人目光在空中相碰,戰(zhàn)火一觸即燃。 時芊跟時光年很少有這樣的狀態(tài),他們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時芊從小到大的學(xué)費(fèi)、生活費(fèi)都是時光年給的,他每年給得都很多,所以從小時芊都是班上最有錢的孩子,她看上一件裙子,哪怕六位數(shù),時光年也會毫不眨眼地給她買下來。 但她跟時光年的交流卻少之又少,兩人有時同處一個空間,能說的話也不超過五句,之后便是無盡的沉默。 對峙持續(xù)了近兩分鐘。 這兩分鐘里,沉默無限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