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乎會乎（x)（下）分界線

    楊芳月從小雖深得楊老太太寵愛，然而因為不在京城，畢竟不是楊大人的直系，無論是楊芳季回鄉(xiāng)，或是她跟著祖母到京城小住，都會感受到自己被堂妹鄙視。而此時她更想主觀地認定楊芳季在京城就不守規(guī)矩，勾引了人家，言語中頗有長姐教導意思。

    若不是在外面， 只怕楊芳季都想將她臉撕爛，她在京中也是才智過人的名媛淑女，腦子靈活，當下便正色道：“jiejie這話差了，若是你聽見有人這樣編排meimei就該當面問回去，好好教訓他們才是。要知道他們這可不是單純編排meimei我， 這可是沖著咱們楊家來的。那些人看不慣咱們楊家比他們好， 找借口中傷咱們。這可不止傷的是meimei的閨譽，連帶把咱們楊家的jiejiemeimei都抹黑了。”

    “meimei可別捎帶上我們，”楊芳月也不傻，“我們在關(guān)西都是沒見過大世面的， 不知道怎么籠絡(luò)男子的心，還是meimei的京城見多識廣，認識的都是達官貴人，學的都是高明手段，才能讓唐三少這種風流公子忘卻百花，心無旁騖?！?/br>
    楊芳季一時被堂姐氣得無語，片刻又想想，不跟這種蠢人計較。然而風言風語這么多，又讓她疑惑，若說三少傾心于她的可能性有，但是按照那個人性格也不會宣揚得人人皆知，就是早上出事的時候，周圍那幾個人也不像是喜歡是非的，特別是關(guān)于那武將和清流之爭的說辭，她剛剛也多少聽到一些。雖說關(guān)西大族不乏關(guān)注朝局之人，但是一般人都不敏感，更何況今日來的大多數(shù)都是琢磨親事的人，不覺得有多少是能有縱觀大局的才華。若真是有這種人，倒是可以結(jié)交，若是男子也可以推薦給父兄，也許將來有用。若是女子，倒要好好看看是哪家的女子。然而轉(zhuǎn)念又想有這種能力，有喜歡說辭，便落了下乘，難怪只能在關(guān)西偏安一角，她這么想著，便沒有回復楊芳月的話， 楊芳月還以為她被自己堵得沒話說，心里暢快得很。

    楊芳季并不理她，想著自己的心事，轉(zhuǎn)眼間她看到了昭平郡主。誰說關(guān)西偏遠無關(guān)乎朝局的？堂堂平南王正妃和有公主般尊貴的昭平郡主都摻和進來了，守成低調(diào)的平南王夫婦，高調(diào)跋扈的寶貝女兒，繞道幾百里奔來關(guān)西，不簡單只是為了親事。話說回來，這些世家的子弟，看著光鮮，但是哪個的親事不是圍著朝局圍著家族轉(zhuǎn)呢。她頗感幸運的是家里讓她追逐的是她喜歡的人，她愿意付出。想想他今天早上那句話，她心里很是安慰。抬眼想看看他在哪里，卻遍尋不見，迎來的卻是昭平郡主厭惡的神態(tài)，范小姐戚戚然的示好，和另一道頗為有意味的眼光， 她一時想不起這個男人的名字， 今天來的人太多。那人的眼光看著她，仿佛她是一件玩物？想到這兩個字，她無端地覺著一陣顫栗。

    “冷嗎？”一道期盼已久的聲音在身側(cè)響起，“冷的話坐到那邊廳里去，或是我讓人給你尋件大衣服來？”

    她不知道他從哪里突然冒出來的， 可能是自己太專注想事情，沒有看到他怎么進的果園子，也許就是從旁邊樹叢什么地方鉆出來也未可知。不管怎么說， 他是這里的三少爺，自然比外人熟悉地形。她也沒心思糾結(jié)這些，仿佛回到了京城里在宮中酒宴上初次結(jié)識他的場景， 那也是冬季，她為了漂亮，不愿意穿太厚重的大衣服，進了宮后悔也來不及，在梅樹旁瑟縮之際，碰到在酒宴上無所事事閑坐一旁的他，也是問她是否為她尋件大衣服，而且一轉(zhuǎn)眼，他還真是尋了來。此時仿佛重現(xiàn)當初，他們之間沒有別的女人，沒有風言風語， 只有那一瞬間的相識和溫馨。她怔怔地看著他，臉上染上紅霞。他亦如當初一樣，不待她應答，便吩咐人去給她取衣服。

    雖然他們在園子的角落里，且衣服取來之后，他很快離開去忙別的事務(wù)，只留她還呆呆地站在果樹旁，但是今天注定要成為眾人關(guān)注的目標。于是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眾人又將先前的猜想和議論印證了一遍。

    “你說這是楊大人的意思，還是就是小女兒心事？”一個角落里， 晦暗不明地竊竊私語，“楊家老大不是在京城的時候總是跟唐老三對著干嗎？早幾年在咸陽城里楊家的幾個也是經(jīng)常跟唐家的哥幾個杠著。”

    “據(jù)說年初的時候楊家老四被人竄拖著還和唐家老九為了小桃紅頂紅杠白了一陣。甚至揚言要讓人參劾唐家， 說他們仗著武將的優(yōu)勢，欺行霸市橫行鄉(xiāng)里。”

    “楊家只怕這次顧不上是否清流還是武夫了， 站對位置表明姿態(tài)最重要。”

    “楊家向來自詡?cè)A貴文人，卻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也真是的?！?/br>
    “夫子這是怎么說的，女人家本來就有為家族聯(lián)姻犧牲的義務(wù)，否則養(yǎng)她們做什么。我倒是覺得楊大人現(xiàn)在手段越來越高明了，這邊下著姻緣簽，京中又開始問醫(yī)拜師尊尚了陳家。真是聰明人?！?/br>
    “既然嫁女攀附，不如進選太子妃，她家女兒有這個本錢的。”

    “你還不懂嗎？無論誰是太子，都不一定的，說不定哪天就去守皇陵或是面高墻了，但是無論是哪一個坐這個位置，他們都是太后的孫子?！?/br>
    京中城西一個普通的四合院中，一輛普通的馬車直接駛?cè)朐褐?，關(guān)上院門后，一位中年人帶著陰郁的神色從車中出來，進到東廂房。一陣酸臭味撲面而來，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腳下稍微遲疑，仍然踏了進去。一個壯實的男人從里面迎出來，剛要見禮卻被阻止了。

    “咱們長話短說，人我派出去了， 當然不是以我的名義， 而是混在沂晨公主衛(wèi)隊里的，映月樓的人也撒出去了。當時跟你家主子說好的，他只要東西和效果，其他的他不需要問?！闭f著唇邊泛起一陣冷笑，讓對方覺著要不是需要他回去復命，大有將他嚼食了的感覺，可是自己的主子也不是弱者，臨來時交代他有幾樣東西是一定要的：“侯爺也知道我家王子的脾氣，他認準的事就一定要辦到。如今我們那邊變數(shù)也極多，若王子拿不到王位，到時候也無法成全侯爺。”

    “這點你應該放心，只要我能打掉唐家在軍中的勢力，天朝軍中大半就會為我所用。到時候自然會助你家王子爭取王位。所以此次無論如何要讓你家王子準時派人過來，咱們坐實了唐家在軍中只手遮天無視王法的證詞，讓那些想跟他們結(jié)盟的文臣都傻眼，在陛下面前自己跳進坑里。”

    一盞茶的功夫之后，這個中年人坐上了馬車，車子很快出了院子，在城中兜了兩圈，來到玉河坊附近的一間院子，換過了馬車之后，又在城中鬧市逛了一轉(zhuǎn)，施施然地回滎陽侯府。

    宮中御書房西閣內(nèi)，作為文淵閣大學士之首，齊峰在當今天子抱病不能按常處理政務(wù)之后， 就帶著閣領(lǐng)的幾個人在這里處理日常事務(wù)。 每日將常務(wù)規(guī)整提要，一式三份，宮中太后和皇上各一份，監(jiān)國太子一份。天朝雖設(shè)有左右二相，管理軍政日常事務(wù)，但是仍需遵從這幾個閣領(lǐng)。這幾個人的地位頗為超然。一般情況下，齊峰并未因為自己特殊的地位飄飄然， 反而更加謹慎。今天像往常一樣下朝之后，這些大學士們集中在一起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節(jié)略。齊峰拿著第一稿卻有些發(fā)呆，全不像平常日子里精明高效的樣子?？粗絹碓疥幊恋谋砬?，和他共事幾十年的老友就知道出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而且是相當?shù)牟挥淇臁?/br>
    “各位大人， 大家有沒有想過咱們這幾個人是文官還是？”

    “齊大人考驗咱們嗎？大學士大學士， 不是文臣難不成是武將？”

    “左大人難道想將自己劃為武將？”

    齊峰并未深究這些打趣的話：“若是在朝堂上有爭執(zhí)，各位是支撐清流一脈還是？”

    “大人不是教導學生們不要有偏見，對事不對人。不要跟從朝中的幫派黨從，置身事外方能更好地為皇上處理政務(wù)嗎？”

    “學生記得大人不是說要盡量促進朝中文臣武將和平共處嗎？我們怎么能徹底去支撐那一派。”

    齊峰點點頭， 不愧是朝中多年培養(yǎng)的精英：“大家有沒注意到，最近這十幾天文臣參劾武將的奏章比平時多了不止三成。雖說是參劾不同的人， 彈劾的原因各不相同，但大多和西北道和南疆有著或明或暗的聯(lián)系。甚至有人直呼西北道為唐家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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