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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戰(zhàn)國縱橫:鬼谷子的局(1-14冊)在線閱讀 - 第108 章| 見梁王孟軻說義 保橫棋張儀謀齊

第108 章| 見梁王孟軻說義 保橫棋張儀謀齊



    孟夫子連殿下也不打個招呼,顯然過分了!

    “父王,”魏嗣氣呼呼道,“老匹夫……”

    魏嗣話沒說完,就被惠王喝?。骸拔核茫 ?/br>
    魏嗣氣呼呼地別過頭去。

    “說吧,”惠王看向張儀,“都有什么好消息?”

    張儀將使秦收獲細稟一遍。與副使史舉有所不同的是,張儀的稟報增加了與秦王討價還價的細節(jié)及秦國為伐齊形成決策的不易。

    “他只出五萬人,這不是兒戲嗎?”惠王不屑道。

    “五萬全是銳卒,”張儀應道,“雖說不及龐將軍的虎賁,卻也是以一當十的。再說,用兵在將,秦王特別從巴蜀調(diào)回司馬錯,反觀齊人,孫臏、田忌之后,又有誰還能將兵呢?”

    “田嬰!”惠王脫口而出。

    “一則不是司馬錯對手,二則臣料定他不肯將兵!”

    “為什么?”

    “因為田嬰為人伶俐,能審時度勢。作為相國,他是不肯冒不勝之險的!”

    “齊王若求救兵呢?”

    “王上扳指算算,有誰能救齊人?”張儀扳起指頭,“趙人嗎?

    他們得先越過漳水,打敗大魏武卒后再越過河水,是不?韓人嗎?韓侯若是敢動,函谷關的秦人就會出兵宜陽,相信秦人早對宜陽的烏金垂涎三尺了。楚人嗎?齊人無端偷襲項城,殺人無數(shù)不說,還燒了無數(shù)庫房,昭陽氣得吐血,出兵伐齊,若不是忌憚田忌與孫臏,只怕早

    就打到臨淄了。燕人嗎?當今燕王是秦王的女婿,女婿能打丈人家嗎?能救齊人的只有一人,就是大王您。敢問王上,您愿救齊嗎?”

    張儀一番口舌合情合理,完全打消了惠王的疑慮。

    咚的一聲,惠王一拳震幾,幾乎是吼道:“休想!”

    “父王,”魏嗣接道,“我們也出兵吧,好事不能讓秦人占完,是不?”

    “怎么出?”惠王看向他。

    “依兒臣之意,我們也出兵五萬。秦人打秦人的,我們打我們的。嗯,不對不對,我們?yōu)榍厝俗鰝€底,秦人打前陣,我們打后陣。秦人打贏了,我們管理秦人占下的城池;秦人打不贏,我們也好接應?!蔽核脪伋鏊乃阌?。

    惠王閉目有頃,看向張儀:“張愛卿,你意下如何?”

    “臣聽王上!”張儀把皮球推回去。

    惠王又想一時,看向魏嗣,斷然說出二字:“不可!”

    “為什么呀?”魏嗣急道。

    “秦人出兵就是秦人出兵,有好處,自也該秦人去得!”惠王轉(zhuǎn)向張儀,思慮已定,“張愛卿,秦人遠道而來,慰勞一下也是該的,萬不可殷勤過頭,反給人家添亂哪!”重重地打個哈欠,現(xiàn)出困意。

    “臣告退!”張儀、魏嗣起身,揖退。

    出宮之后,魏嗣頗為郁悶。

    “張相國,”魏嗣叫住走在前面的張儀,“你說,王上為什么拒絕出兵,將所有好處白白讓給秦人?”

    張儀頓住步,扭頭,盯住他,良久,苦笑一聲,未置一詞,轉(zhuǎn)個身,大踏步走去。

    “張相國——”魏嗣緊追兩步,見張儀沒有停下的意思,也就放慢腳步,悶頭回到他自己的東宮。

    這個宮原本是太子申的。在太子申歿后,宮中的一切,除去夫人與幾個育有孩子的嬪妃之外,全部被他接管了。

    主宰東宮的卻不是他的原配夫人,而是天香。

    自從陪他嗅了一路尸臭之后,侍妾天香的地位扶搖直上,只差被正式任命為夫人了。

    “殿下,”天香一身睡衣迎上來,半是嗔怪,“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叫人家好等呢!”

    “你說,”魏嗣一臉火氣,“父王為什么聽不進我的忠言?”

    “父王怎么了?”天香趕前一步,笑吟吟地為他寬衣解帶。

    魏嗣將宮中之事詳述一遍。

    “你呀,”天香笑道,“看來是永遠也算不過父王了!”

    “咦?”魏嗣看向她。

    天香如對待孩子一般將他扯進浴室,按進早已備好的大浴盆里,用一塊粗麻布為他搓背:“我問你,秦國與齊戰(zhàn),會是什么結(jié)果?”

    “這還用說,秦人肯定勝呀!”魏嗣應道。

    “好吧,”天香停手,“秦人若勝,能有什么好處?”

    “這……”魏嗣真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秦人的戰(zhàn)利品無非是金銀財富,土地女人。”天香分析道,“齊人如果敗了,金銀細軟能留給秦人嗎?他們或藏起來,或毀掉,是不會留給敵人的。齊地所產(chǎn),無非是糧食與鹽。秦人缺糧嗎?關中是糧倉,還有蜀糧可以接應。反觀齊人,糧食倒是緊巴。至于食鹽,秦有巴鹽,

    吃起來遠比齊鹽好。至于能生娃子的女人,秦國多得是,秦國差的是男人,是能種地會打仗的男人!可齊國的男人秦國敢要嗎?秦國唯一敢要也想要的是土地,可齊地與秦遠隔萬水千山,秦人能背回去嗎?”

    魏嗣睜大眼睛。

    “秦人如果勝了,土地、女人、鹽巴……父王算準了,所有好處,沒有去處,全部都是魏人的。既然都是魏人的,父王急什么呢?”

    魏嗣長吸一口氣。

    “我再告訴你,父王盤算的遠不只這些?!?/br>
    “還有什么?”魏嗣急問。

    “還有泗下諸國,尤其是宋國。如果秦人把齊人打敗了,宋國也是你們父子的,秦國拿不走一寸土地!”

    “是哩!”魏嗣一拳砸進水里,濺起數(shù)根水柱,將天香的衣服打濕了。

    “再說,”天香白他一眼,“秦國若是打敗了呢?”

    接到旨令,司馬錯將巴蜀事項一一交代給魏章,晝夜兼程,由漢中地經(jīng)由終南山棧道馳回咸陽,直入宮城。

    惠王正與公子疾、公子華、甘茂、車衛(wèi)國幾人謀議遠征之事。幾年不見,車衛(wèi)國已經(jīng)身心壯實,受命領軍一方了。

    “王上,”司馬錯開門見山,盯住秦惠王,“是您要遠征齊國嗎?”

    秦惠王沒有回他。

    司馬錯得不到解,看向公子疾,見他也沒說話,轉(zhuǎn)向甘茂。

    甘茂攤開兩手,苦澀一笑。

    “是相國!”公子華憋不住了。

    聽到是張儀的主張,司馬錯心里咯吱一聲,吸進一口長氣。這些年來,真正讓司馬錯服氣的上司只有兩個,一個是商君,另一個就是張儀。至于蘇秦、公孫衍等,在司馬錯眼里皆是大才,也僅此而已。

    “相國大人?”司馬錯看向公子華,一臉不解,“他為什么要伐齊?”

    公子華朝惠王努一下嘴。

    司馬錯看向惠王。

    “司馬將軍,”惠王開口了,盯住他,“你且說說,為什么不能伐齊?”

    “天哪!”司馬錯哭喪起臉,“王上您……”

    “你是不是想說,我們怎么能放著巴蜀不管,而要穿過崤塞,越過韓、魏、泗下,冒著楚、趙風險,遠征與我們向來無涉的齊國?”

    惠王的頭歪著,半是瞇眼,半是笑。

    “正是,正是!”司馬錯叫道,“我們從未東征過呀!”

    “司馬將軍,”惠王斂起笑,神色嚴肅地盯住司馬錯,繼而轉(zhuǎn)盯公子華三人,聲音凝重,“正是因為從未東征過,我們才要征齊!”

    握緊拳頭,晃有幾晃,“大秦的拳頭,也該向山東亮亮了!”

    幾人感到的不是振奮,而是震驚,面面相覷。

    “司馬將軍,”惠王伸腳,將眼前幾案推到一邊,在騰出的空地上擺出幾冊竹簡,順手解下腰中佩劍遠遠地擺在一側(cè),指著竹簡,“這兒是山東列國,”指劍,“這兒是我等秦國,”再指竹簡,“幾百年來,山東列國自視為文明之邦,視我——”看劍,“為虎狼蠻戎!”解下腰帶,將所有竹簡圍起來,形成一個圈子,“今有周人蘇秦合縱列國,形成一個水潑不進的圈子,專以我大秦為敵!”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刃,嚓地刺破腰帶,扎進一捆竹簡,“相國張儀以身許國,只身連橫魏室,猶如在這圈里插入一把利刃!”掃視眾人,“然而,先是桂陵,再是馬陵,最后是襄陵,魏國一敗再敗,”用短刃挑斷竹簡上的繩子,“魏室氣泄,魏王氣餒,張相國撐不住了,我們再不出手,”將短刃抽回,將刺破的腰帶結(jié)牢,“蘇秦就會逼來,魏國就會重入縱親,山東就將再度成為一個圈子,張相國數(shù)年心血就將毀于一旦,”指長劍,“我大秦若想再入山東,就將是遙遙無期!”

    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遙遙無期啊,諸位愛卿……”惠王的聲音再度響起,字字沉重。

    一切無須再說,司馬錯幾人相視一眼,呼吸加重。

    司馬錯打破沉重:“王上能給我多少兵馬?多少糧草?”

    “你想要多少?”惠王反問。

    “二十萬銳卒,糧草須支一年!”

    惠王搖頭。

    “十萬,糧草八個月!”

    惠王再度搖頭。

    司馬錯震驚:“王上,這是最少的數(shù)了!”

    “寡人只能許你銳卒五萬,糧草三個月,且這些糧草中的大部分是在三個月之后才能運抵!”惠王淡淡說道。

    “王上?”司馬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巴張大。

    “呵呵呵呵,”惠王輕笑幾聲,“瞧把你嚇的!”伸手扯回幾案,重新擺正,將腰帶束上,“你以為真讓你打呀?做個姿態(tài)給列國看看而已!”

    “?。俊彼抉R錯的嘴張得更大了。

    “司馬將軍,”惠王盯住他,“秦國一兵一卒,皆是寡人心肝,寡人是不會輕易涉險的。然而,一如方才所言,情勢逼人,寡人已無退路,唯有遠征。先穆公不顧眾臣所諫,一意遠征鄭國,結(jié)果是全軍覆沒。寡人今又遠征,實為迫不得已。好在今非昔比,有強魏在我一側(cè),崤塞無虞,趙不敢動。有函谷、陜、焦在我手中,可直逼宜陽,韓不敢動。楚有項城之仇,亦必不肯援齊。將軍的唯一對手,只有齊人,而齊在孫臏、田忌之后,已無良將。將軍只管大膽用兵,長驅(qū)直入,在齊國臨淄城下小勝一場,齊王必會服軟,那時,將軍就使人與其講和,割他幾座城池以安撫魏王?!?/br>
    “如果齊王不肯服軟呢?”司馬錯問道。

    “也是見好就收!”惠王顯然想過這個,“總之,將軍此番出征,不為滅齊,不為戰(zhàn)勝,只為張揚軍威,壯魏室一個膽子,嚇唬一下齊王,順便也探一探山東列國的底氣,可以叫作試征!”

    司馬錯閉目良久,睜眼,盯視秦惠王,一字一頓:“王上,臣以為不可!”

    “哦?”惠王傾身,目光逼視。

    “君無戲言,軍無試征。戰(zhàn)爭不是演戲,出征必為戰(zhàn)勝。王上要么不出兵,要么必為戰(zhàn)勝,否則,”司馬錯趨前,跪叩,字字鏗鏘,“臣冒死罪求請王上另選試征之將!”

    依照秦法,不從君命即為死罪,且株連九族。司馬錯竟然冒此死罪拒不從命,實出惠王意外。

    惠王閉目。

    氣氛死一般凝重,只有幾人一氣接一氣被刻意壓抑住的呼吸聲。

    “司馬錯!”惠王陡地睜眼,盯住司馬錯,厲聲喝道。

    幾人皆吃一驚,無不看向惠王。

    “臣在!”司馬錯再叩,聲音低沉。

    “嬴疾、嬴華、甘茂聽命!”

    公子疾三人皆起身,叩首:“臣聽命!”

    “擬旨,”惠王看向內(nèi)宰,“齊王無端興師伐我約國,以陰計殺我約國魏國太子,又以強力奪我親國燕國十城,是為不義。寡人應約國魏王、女婿燕王之請,出銳卒五萬,替天行道,討伐不義,特此詔命司馬錯為東征主將,嬴華、車衛(wèi)國為副將,擇吉日引軍東征,與齊決戰(zhàn)!欽此。秦王嬴駟?!?/br>
    司馬錯、公子華、車衛(wèi)國叩首:“臣受命!”

    “詔命甘茂司糧草,備軍五萬于函谷關,一是接應前方,二是籌備伐韓,只待韓國援齊,即出兵宜陽,取之!”

    車衛(wèi)國叩首:“臣受命!”

    “疾弟,”惠王看向公子疾,“勞苦你走一趟燕國,順便過道鄭城,給韓王捎個口信,就說他的御妹,秦國夫人,近些日想他了,睡夢里念叨他呢!”

    公子疾叩首:“臣受命!”

    秦國伐齊,事情雖大,卻沒魏嗣什么事。朝中大事仍由魏惠王決斷,支應秦國是張儀的事,三軍也各有將帥,留給魏嗣主宰的只有一事,就是他的十幾個嬪妃,其中有幾個是從前太子申府中截留下來的。

    魏嗣是個情種,天生腎好,每天都要御女數(shù)人,即使房術功夫了得的天香也受不了他,由著他胡鬧,有時甚至讓身邊宮女(多是黑雕)替她應差。

    男人總是要嘗鮮的,魏嗣對身邊的女人漸漸乏味,腦海里時不時地閃出趙姬來。

    趙姬卻不屬于他。

    這日衛(wèi)國太子到他殿中造訪,魏嗣使其內(nèi)宰傳樂坊令舞樂款待,點名趙姬領舞,結(jié)果是其他人來了,趙姬沒來。魏嗣問罪,樂坊令回奏說,趙姬是王上嬪妃,要趙姬領舞須稟報毗人,奏請惠王恩準。樂坊令稟報過了,但毗人認為不合宮禮,未予奏報。

    魏嗣把毗人恨得牙根癢癢的,心頭yuhuo愈加烈了。得知趙姬每天上午都要到后花園中對著湖水練嗓,魏嗣竊喜,支使得力宮人將她請入一處僻靜院落。

    在毗人治理下的后宮一向太平,趙姬更以為是王上召請,絲毫未加懷疑,大步入院,趨步入堂。

    候在堂中的是魏嗣。

    不及趙姬反應,與她同行的宮人將她朝前一推,順手關上房門并院門。

    趙姬驚呆了。

    面對坐在主席位上的魏嗣,當今太子,未來魏王,趙姬既不敢動,也不能逃,唯有撲通跪地,連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站起來,舞一曲!”魏嗣舉起案上的酒爵。

    趙姬卻站不起來。

    “來,本宮扶你!”魏嗣起身,走到她跟前,將她攬腰抱起。

    趙姬掙扎,聲如鶯啼,不過是在真的啼泣:“殿……殿下……不……不能啊……”

    魏嗣不再顧及她的掙扎與聲音,抱著她走進偏房,擱倒在早已備好的軟榻上。

    得知秦國出兵伐齊,稷下令田文樂了。

    消息是從寄住在稷下的小說門里傳出來的。小說門堪稱是稷下消息最靈通的門派,先生姓風,在來稷下之前叫風子,立門之后稱為風先生。風先生門生極多,單是身邊就有七十二位,散在列國的不計其數(shù),多是說唱藝人,耳目最靈,??渴占煜鹿适聻樯?,偶爾也做些陰陽之事,為人卜吉兇、看風水,可以說是天底下最受歡迎的人群。

    自然,風先生也是稷下令田文府中???。

    當風先生煞有介事地講出秦國磨刀霍霍、行將遠征齊國時,田文“哈哈”長笑數(shù)聲,根本沒有當回事兒。

    晚上家宴時,田文將風先生之言當作笑話講給了父親田嬰。

    田嬰?yún)s不敢當作笑話。

    “蘇子可在?”田嬰支走風先生,轉(zhuǎn)問田文。

    田文搖頭。

    “蘇子哪兒去了?”田嬰震驚。

    “去邯鄲了。他的管家使人叫他,好像是有急事?!?/br>
    田嬰幾乎是從席位上彈起來,在廳中來回踱步。

    “幾時走的?”田嬰頓住步子,盯住田文。

    “三日之前?!?/br>
    “使快馬赴趙,這就安排,請?zhí)K子速回!”田嬰吩咐。

    田文匆匆安排去了。

    田嬰坐回席位,從袖中摸出一封密函,展開,凝視,頭上汗出。

    “來人!”田嬰袖起密函,朝外面叫道。

    家宰進來。

    “備車,入宮!”

    齊宣王久久凝視密函,上面沒有落款。

    宣王將密函放下,抬頭:“何人所寫?”

    “是臣的一個門人,兩個月前,臣使他扮作鹽商,前往秦地做生意,此函是他派專人捎回來的?!碧飲霊?,“臣剛剛收到,未及斟酌,就又聽到稷下小說門的傳聞,是以不敢怠慢,迅即入宮奏報!”

    宣王重新拿起密函,盯住它看。

    “臣辨過了,是他的字,不會有錯!”田嬰道。

    宣王的手微微顫抖。

    “我們兩番出兵,把魏國打趴下了。魏國的相國是張儀,聽聞不久前此人奉命使秦,應該是他搬來的秦兵!”田嬰接道。

    “嬰弟可有良策?”宣王盯住田嬰。

    “外務之事,非蘇秦不能解局。臣弟得知此情,使人尋他,不想他在三日前赴趙國去了。臣弟使快馬追他,或能在他渡河前趕上。如果不出意外,旬日之內(nèi)他或能回來?!?/br>
    “他回來能有什么用?”宣王一臉憂愁,兩手按住額頭,“常言道,兵來將擋,眼下缺的是御敵之將啊!”

    “臣弟所憂亦是此事!”田嬰應和,“要是孫軍師不走,該有多好!”

    “唉,還說這些做啥?”宣王輕嘆一聲,“依你之見,誰可以帶兵?”

    田嬰連說三個名字,皆被宣王否定。

    “要不,就讓稷下令田文帶兵吧?”田嬰言語試探。

    宣王沒有應聲,似是沒有聽見。

    “田文雖說沒有帶過兵,但也跟從孫軍師、田將軍有過歷練。再說,他結(jié)交甚多,稷下人才濟濟,也都認他,若是由他帶兵,至少能做到知人善任。”田嬰繼續(xù)推薦。

    見田嬰繞來繞去,只為推薦自己兒子,宣王忍不住了,半是奚落:“相國以為是伐滕嗎?是御宋嗎?”加重語氣,“統(tǒng)統(tǒng)不是,是虎狼之秦殺上門來!”

    “臣……”田嬰面色尷尬,“實在想不出更合適的人了?!?/br>
    “有一個人,”宣王幾乎是脫口而出,“田忌!”

    田嬰苦笑一下,看向遠處。

    “如果不出寡人所料,”宣王盯住田嬰,“秦王伐我,必用司馬錯為主將。在寡人心里,能敵司馬錯的只有一人,就是田忌!”

    “臣弟也想過田將軍,”田嬰接道,“只是,經(jīng)過鄒相國兩番折騰,田將軍的心傷透了,不會回來的!”

    “來人!”宣王叫道。

    內(nèi)宰進來。

    “使人入楚,無論田忌身在何處,都要給寡人帶回來!可轉(zhuǎn)稟田將軍,無論他要求什么,寡人全都答應,條件是,他必須回來!”宣王下達旨令,語氣沉重。

    因趙相肥義所請,也因在齊時間過長,蘇秦有點兒想邯鄲了,吩咐車馬加快腳程,不過三日就到了宿胥口。

    也是合該有事。這日宿胥口偏巧起了風浪,所有擺渡皆停。蘇秦要求趕路,飛刀鄒好說歹說,出高價尋到一個船家,剛剛踏上渡船,風刮得更大了,掀起滔天巨浪,且是頂頭風。船工撐出數(shù)丈,船體劇烈晃動,在水中打轉(zhuǎn),馬匹受驚,大聲嘶鳴。船家死活不肯涉險,撐回碼頭。蘇秦也不好逞強,只得在宿胥口尋客棧住下。

    風卻一直刮,時大時小,次日竟還下起暴雨來。風雨肆虐三日,于第四日停歇。蘇秦他們剛要起渡,田文的家臣快馬追到。家臣呈上田文的親筆書信,說是情勢危急,主公請他速回臨淄。

    蘇秦的心揪起來,眉頭擰成兩只蜈蚣。

    考慮到宿胥口是再好不過的信息收集地,蘇秦讓田文家臣先回齊國復命,說他隨后就到。之后,蘇秦吩咐返回客棧,使飛刀鄒打探情勢,自己關門閉戶,靜心思索應策。

    傍晚時分,墨者陸續(xù)傳來音信,秦國五萬征卒已過虎牢關,正在向魏境進發(fā)。

    毫無疑問,秦人不遠萬里強征東齊,這是一步匪夷所思的險棋,且也一定是出于張儀之謀。

    張儀何以走出這步險棋呢?難道是他無子可下了?

    恐怕是。

    連橫魏國之后,張儀密結(jié)龐涓兩番折騰,先伐趙后征韓,不料盡皆折戟,且挫敗他的皆是齊國。在襄陵陷落之后,于魏而言,向齊報復的機會完全喪失,魏王也必對張儀心存疑慮。張儀求請秦國出面,更多是出于維護他在魏國的地位。

    顯然,張儀也選擇了一個極好的時機,齊宮立新,權(quán)臣內(nèi)亂,三軍無首,糧草無繼,國庫也在與魏國的兩番大戰(zhàn)之后損耗殆盡。換言之,齊國打不起仗了,齊國也打不動仗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一對一,秦國穩(wěn)cao勝券,因為齊國技擊原本就不是大秦銳卒的對手,且沒有籌策之將。于齊人而言,唯一的機會是等待援兵。誰是齊人的援兵呢?縱親列國??v親國中,魏人肯定不是。余下四國是楚、韓、趙、燕。楚人嗎?抑或是韓人、趙人、燕人?蘇秦閉目,一個一個地思考,再一個一個地排除。

    思來想去,齊國真還沒有合適的幫手,即使有,張儀也一定會將之先行斬斷,否則,他不敢也不會來走這步險棋。

    就眼前形勢判斷,張儀完全擁有這個能力。楚人記恨項城,必樂觀齊難,不會施以援手。齊國救過趙,趙人最有義務救援。但張儀早已結(jié)好中山,在魏與中山的南北夾裹下,趙國動彈不得。

    能救援也應該救援的只有欠下齊國大情的韓國,且它又剛好卡在秦人東征的要沖。

    關鍵是,韓王敢嗎?

    天色微明,一個概念油然而生。既然張儀敢走險棋,他蘇秦為什么不敢?

    蘇秦分別寫就幾封密函,讓飛刀鄒使墨者分別轉(zhuǎn)呈韓國公孫衍、趙國肥義、楚國陳軫三人,掉轉(zhuǎn)車頭返回臨淄。

    受命之后,司馬錯、車衛(wèi)國緊急動員,選將調(diào)兵,籌備出征,公子疾、公子華則先行一步。公子華通知分散于列國的所有黑雕,將他們分作六個大組,分別配合東征行動,自己親至魏國會合天香,于大梁城內(nèi)設立黑雕分臺,居中指揮。

    與此同時,公子疾率領一支逾百人的使團車馬,旌旗招展地越過周地,直入韓境,覲見韓宣王。

    遞呈國書與禮品之后,公子疾將秦惠王的口諭一字不落地復述給韓宣王,請求他允準秦卒借道伐齊。

    韓宣王收下國書,安頓好秦使入駐館驛,急召公孫衍與公仲入宮議事。

    二人也已曉得所為何事,尤其是公孫衍,幾天前就已接到了蘇秦的密函。

    “王上,”公仲直抒胸臆,“不知怎么的,一說到借道伐國,臣就會想到虞、虢之事。唇亡齒寒,虞公借道,終歸落了個亡國斷祠,臣早晚想起來,背脊骨都是涼的!”

    公仲沒有明說反對,但言外之意是顯然的。

    韓宣王看向公孫衍。

    “王上可以借道?!惫珜O衍喝一口手中的酒葫蘆,夸張地吧咂幾下嘴皮子。

    身為國相了,公孫衍仍舊是葫蘆不離手,時不時就喝上一口。

    “哦?”韓宣王身體趨前。

    “王上可知不借道的危害嗎?”公孫衍再喝一口,放下葫蘆,盯住宣王。

    “請愛卿詳解!”

    “若不借道,王上可有三大險處!”公孫衍侃侃說道,“其一,借道伐國,自古有之。既然事不關己,王上有何理由不借呢?其二,韓地與齊地遠隔山水,韓地與秦地卻是相傍相依。宜陽之南就是商於谷地,宜陽位于洛水之側(cè),洛水上源是上洛,今為秦人所有,宜陽之北是焦、陜、曲沃,焦、陜、曲沃之西是函谷道。函谷道在秦人手里,焦、陜等在秦之盟友魏人手中。其三,秦人早對宜陽鐵爐垂涎三尺,正愁沒個借口呢!”

    韓宣王打個驚戰(zhàn),看向公仲。

    公仲也是一凜。顯然,他沒想到這么多。

    “王上若肯借道,卻也有三大益處。”

    “哪三大益處?”宣王眼睛大睜,急不可待了。

    “其一,成全秦人,封住他的口;其二,不得罪魏人;其三,坐山觀虎斗,不定還能撿到什么寶貝呢!”

    “什么寶貝?”宣王追問。

    “大則虎尾、虎腿,小則幾顆虎牙,最不濟也可撿拾幾撮虎毛!”

    宣王吸入一口長氣,緩緩吁出。

    “敢問相國,”公仲問道,“秦、齊若戰(zhàn),誰能取勝?”

    “這個嘛,”公孫衍拿起葫蘆,指指天,“要看天老爺嘍!”連喝三口,“就戰(zhàn)而言,無外乎三種結(jié)局,其一是秦勝,其二是齊勝,其三是皆不勝?!笨聪蛐?,“就三個結(jié)局來說,無一不利于韓呢!”

    “秦勝也利?”宣王聽不懂了。

    “利呀!”公孫衍應道,“勞師襲遠,必曠日持久。持久之戰(zhàn),兵器糧草必定吃緊,單是輜重這筆生意,王上想不賺錢也是難哪!”

    “要是他們不打呢?”宣王眉頭微凝。

    “不打更是好事呀!”公孫衍笑了,“天下蒼生少些屠辱,王上難道不高興嗎?”

    “哈哈哈哈,”韓宣王長笑幾聲,豎起大拇指,“聽相國論事,真叫個痛快!”

    昭陽是在秦卒跨過虎牢關之后才從韓人口中得知秦國伐齊的事。

    昭陽初時不信,以為是韓人謠傳。當細作探知秦國銳卒五萬、戰(zhàn)車千乘并大量器械輜重已經(jīng)浩浩蕩蕩地路過鄭城,開往大梁方向,昭陽始知所傳不虛,哈哈哈哈長笑幾聲,使人召請陳軫謀議。

    “敢問大人是何應對?”陳軫聽完情勢介紹,沖昭陽問道。

    “這個……”昭陽吧咂一下嘴皮,“不是正在與陳兄謀議嗎?”

    “軫曉得大人已有定策,說出來吧!”陳軫吃準了他。

    “好吧!”昭陽拿出列國情勢圖,指圖解道,“秦軍東征,勞師襲遠,必出全力,就算只出五萬人,單是輜重就得另出五萬人。齊無良將,不敢硬戰(zhàn),最明智應策當是堅壁重壘,閉門不戰(zhàn),待秦人氣竭。若此,秦、齊必成僵持。秦、齊僵持,大不利于秦,秦必攻堅。攻堅必恃力,是以秦王會加派兵力,砸實前方。前方越實,后方越虛。在下之謀是,趁秦人后方虛弱,我可出重兵一舉收復商於!”

    啪啪啪,陳軫輕輕鼓掌,嘴角卻是莫名一咧。

    “陳兄?”昭陽盯住他。

    “看來大人是鐵心要幫齊人的了!”陳軫的咧化作笑。

    “在下怎么會是幫他呢?”昭陽氣恨恨道,“項城的悶氣我還沒出呢!”

    “秦人千里遠征,必全力以赴,頭與屁股不能兩顧。大人乘人之虛,踢人屁股,這不是在幫齊人的忙嗎?”

    “齊人管我屁事!”昭陽辯解,“秦人占我商於,逼我郢都,在下睡不著呀!今日予我這個機緣,千載難逢呢!”

    “睡不著覺的當是大楚之王,怎么能是大人呢?”

    “陳兄,你……”昭陽猜不透了,直直地盯住他看。

    “軫以為,”陳軫和盤托出他的盤算,“商於是戰(zhàn)略要沖,于楚來說,一定要收復。以大楚之力,以大人威勢,如果大人真正想收,收復它也不是難事。不過,何時收復,怎么收復,由何人收復,于大人,于昭門,可就關系重大嘍!”

    聽到關系昭門,昭陽沉不住氣了:“快說,關系何在?”

    “商地諸邑是先楚王送給秦室的禮品,於地諸邑是商君從景氏口中奪去的,與大人你,還有你們昭氏,八竿子也是打不著。大人心心念念收復商於,收復回來也是人家景氏的地盤。既然是景氏的地盤,就當由景氏去收,大人您急個什么呢?”陳軫端起茶盞,慢悠悠地品

    啜一口。

    “陳兄是說——”昭陽拋磚引玉,盯住他,候他接話。

    “就眼前大勢,秦國堪稱是西部惡虎,齊國乃東方雄獅。一虎一獅,先河西,后馬陵,接力按倒了魏國這頭笨牛。唉,老魏王這頭牛是夠笨的,因為他長的是一顆豬的心,傷疤未好就忘了疼,今又聽信張儀這個長舌騙子,為虎作倀,促成虎獅斗這場天下大戲。既然是一場天下大戲,大人為什么不像在下一樣,拿個厚草墊,尋個好地兒,擺上一盞茶水,搖個芭蕉扇兒,美美實實地看一場熱鬧呢?”陳軫再啜一口。

    這番分析入情入理,昭陽聽進去了,沉吟良久,笑道:“陳兄看場熱鬧倒是不錯,讓在下這個舞槍弄棒的粗人也看熱鬧,真還憋不住癢呢!”傾身,壓低聲音,“陳兄,依你所斷,這場熱鬧的結(jié)局,是虎咬過獅呢還是獅子咬敗虎?”

    “這個得看天意了!”陳軫指指空中,詭秘一笑,“大人可請大巫占一卦。”

    “呵呵,”昭陽坐直身子,和他一個笑,“若請大巫就輪不上在下嘍!不過,陳兄也不能讓在下一直看戲吧?再說,這么大個事兒,大王又會怎么想?大王若是問起來——”

    “如果不出意外,楚王所想當與將軍一樣,收復商於!”

    “若此,在下如何應對?”

    “軫已講白了呀,平心靜氣,觀虎獅之斗。若是虎勝,楚人可出項城之氣;若是獅勝,大王可起精銳之師,在老虎屁股上咬它一口,收回商於。”

    昭陽興奮了,盯住陳軫:“如果都不勝呢?”

    “那就欣賞一場誰都不勝的好戲嘍!”

    “哈哈哈哈!”昭陽爆出一聲長笑。

    “聽說郢都發(fā)生一件大事,怕是大人要笑不出來嘍!”陳軫瞥他

    一眼,啜茶。

    “何事?”昭陽吃一驚,斂住笑,盯住他。

    “鄭克的女兒鄭袖被靳尚獻給大王,說是大王形影不離了!”

    “那又怎樣?”昭陽顯然曉得此事,冷冷一笑,“一個女娃子能奈我何?”

    “好吧!”陳軫斟茶,將一盞推給昭陽,“來,我倆喝茶。”

    在向陳軫問策之后的第三天,昭陽接到懷王召請,由項城馳往郢都。

    因有陳軫的提醒,昭陽沒有著急入宮,而是先回府中,召集族人問詢宮中諸事,尤其是鄭袖。楚國后宮甚大,單是別宮就有十幾處,幾乎每天都有民間女子被選入宮,因而族人中誰也沒有將一個入宮女子當回事兒。昭陽問詢幾句,見一切正常,也就放心,于翌日晨起早朝辰光入宮覲見。

    昭陽請求覲見時,懷王正在聽琴,是鄭袖在彈,琴聲嗚咽。

    許是命運作怪,昭陽選了一個最不該選的日子,襄陵城破一周年,也是鄭克父子陣亡周年忌日。

    這個日子別人不會記得,即使昭陽也早忘了,但鄭袖記得。

    非但記得,且是銘刻在她的心上。

    早在凌晨時分,雞還沒叫,鄭袖就在被窩里哭起來了。懷王被她哭醒,仔細看她,見她仍在熟睡,曉得她是做傷心夢了。

    懷王惡作劇起來,不去叫醒她,只在邊上觀看,希望聽到她的夢話,好在她醒時打趣她。但鄭袖只是哭,沒完沒了地哭,眼淚打濕半個枕頭,卻沒一句夢話出來。

    懷王大為失望,遂起身穿衣,走到戶外練劍。

    懷王練有半個時辰,一頭大汗回來,見鄭袖仍在睡,眼角仍有淚水,且是新流出來的。這就奇了,懷王把她扳起來,將她的頭擱在自己的腿上。

    顯然,鄭袖早就醒了。

    曉得是懷王,鄭袖翻個身,將臉埋進他的腿窩子里。

    “袖,”懷王輕輕拍她,“說說,做啥傷心夢了?”

    “忘了?!编嵭溧?。

    “想起多少是多少,說給寡人聽聽!”懷王鼓勵。

    “臣妾真的忘了!”鄭袖應道。

    “那……給寡人笑一個。”懷王將她翻過來,讓她面對自己。

    鄭袖非但沒笑出來,反倒流出淚水。

    “袖?”懷王覺得不對了。

    “王上,”鄭袖掙脫開,走到一邊,拿起她帶進宮中的琴盒,“臣妾為您彈一曲,好不?”

    “彈吧!”懷王坐在榻沿上,盯住她。

    鄭袖走到琴架前,坐定,撫琴不動,看向懷王。

    “彈呀!”懷王催道。

    “臣妾斗膽,請王上坐到席位上聽!”鄭袖求請。

    懷王這才覺得失禮,走到席位上,正襟坐下,吩咐宮女點燃幾炷香,閉目正念。

    鄭袖奏琴,奏的正是那日她在襄陵城門樓上所奏的樂音。

    鄭袖邊奏邊哭,淚水淌下來,一滴接一滴,滾落在琴弦上,再被震顫的琴弦激飛。

    懷王聽傻了。

    懷王是個知樂的人,但鄭袖所奏完全沒有曲譜,只有悲愴與絕望。

    鄭袖彈出的不是琴,是她的心,是她的淚,是她母親、她父親和她哥哥的血。

    懷王聽哭了。

    鄭袖一直彈,一聲聲,一遍遍,從太陽升起到日高三竿,一直沒有停下手指。

    懷王一動沒動,淚目,恭聽。

    早朝的時間到了。

    早朝的時間過了。

    眾臣等不到懷王,使靳尚去請。

    靳尚隨從當值內(nèi)臣來到后宮,遠遠聽到這悲愴的琴聲,曉得是鄭袖彈的,也記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靳尚緊步趨進。

    鄭袖仍在彈,懷王仍在聽。靳尚輕輕吁出一口長氣,使當值內(nèi)臣轉(zhuǎn)告朝臣休朝,自己守在門外,一是防止外人打擾二人,二是防止鄭袖因傷悲而過早講出襄陵之事,反誤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