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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戰(zhàn)國縱橫:鬼谷子的局(1-14冊)在線閱讀 - 第069章| 張儀舍臉投義兄 蘇秦計羞結(jié)拜人

第069章| 張儀舍臉投義兄 蘇秦計羞結(jié)拜人

,揖道:“先生,您先在這兒候著,今日客人較多,在下就不陪了?!?/br>
    張儀回過禮,在條席上尋個空位坐下。幾位客人不識張儀,真還以為是個乞丐,本不想與他共席,卻因家宰親自陪他過來,吃不透底細,不敢出言,只是以袖掩鼻,向旁邊騰挪。

    張儀也不搭理他們,沉了臉,閉目端坐。

    此地離主廳不遠,蘇秦顯然正在廳中會見客人。雖不見蘇秦,但張儀原本耳尖,更在鬼谷里練過靜功,廳中的談話一字不落地被他收入耳中。蘇秦果然是在處理國事,一樁接一樁,頗為干練果斷。有人拜辭出來,袁豹就會站到門口,傳喚下一個。在張儀身邊候見的人,聽到傳喚,應聲諾,起身進去。這邊有人剛走,后面又有新來的,如是進進出出,不斷更換。

    張儀候有一個多時辰,午時已至,睜眼一看,偏廳里已經(jīng)無人,外面也未見新來的。張儀傾耳細聽,蘇秦仍在與人說話,顯然是最后一個了。

    不到一刻,那人起身告退。

    張儀長噓一口氣,暗忖道:“唉,看來是誤解他了。時過境遷,不能以鬼谷時斷事。觀這半日,蘇兄也是不易?!?/br>
    這樣想著,張儀心中略覺好些。又候一時,仍然不見蘇秦召見,張儀心里有點兒著急了,卻又忖思蘇秦許是累了,或要小歇一時,因而閉目再等。

    又候一刻,外面?zhèn)鱽砺曇簦瑘笳f秦國上大夫到訪。蘇秦傳召,袁豹引公子疾、公子華快步走進。因主廳無客,公子疾二人未入偏廳,直入主廳。

    張儀可以覺出,蘇秦起身迎他們,相見禮畢,坐下敘話。

    張儀靜心傾聽,三人談的并非國事,而是東拉西扯,談天說地。張儀隱約聽到公子疾提及觀戲一事,蘇秦哈哈大笑,說是午膳辰光到,不妨前去后庭,一邊觀戲,一邊用膳。

    公子疾欣然同意,三人步出廳門。

    張儀從眼角里瞄見蘇秦走出,立即正襟危坐,兩眼閉合,輕輕咳嗽一聲。蘇秦卻沒有斜眼看他,也似沒有聽到他的咳嗽聲,有說有笑地與公子疾二人一道,從離他十幾步遠的主甬道上大步走過,徑出院門去了。袁豹陪著公子華跟在身后,沒有一人理會坐于偏廳的張儀,似是他根本就不存在。

    張儀火了。

    眼見眾人越走越遠,連腳步聲也聽不到了,張儀氣得臉色烏青,面目猙獰,拳頭捏起,睜眼四望,見院中再無一人,忽地站起,搬起面前一張幾案,高高舉起,猛地砸到另一幾案上,扯嗓門大吼:“來人哪!”

    幾案碰撞所發(fā)出的巨大聲響及張儀聲嘶力竭的怒吼果然招來幾個下人。他們沖過來,見張儀怒成這樣,不知所措。

    張儀吼道:“叫你們主子過來!”

    一人飛跑而去。

    袁豹急至,朝張儀打一揖,賠笑:“對不起,方才忙得暈頭,慢待先生了。”

    張儀禮也不回,怒道:“去叫蘇秦過來!”

    “這??”袁豹遲疑一下,再揖,“先生稍候,在下馬上稟報。”

    不一會兒,袁豹返回來,揖禮:“先生,主公有請?!?/br>
    聽到“有請”二字,張儀才算消下氣來,仍不還禮,但卻“嗯”了一聲,沉著臉跟在袁豹后面,走向一個幽靜的庭院。

    尚離幾十步遠,就有歡聲笑語傳出,繼而是“咚咚咚咚”的響聲不絕,就如音樂似的。

    張儀憋著怒氣,倨傲至階,在階前停住腳步。

    袁豹伸手:“先生,請進?!?/br>
    張儀此舉原是等候蘇秦迎他,見袁豹這么說,也就不好硬撐,含怒抬腿,邁上臺階。

    進門一看,張儀火氣更熾。

    院子正中搭起一個巨大的木臺,兩男兩女正在臺上跳舞,“咚咚咚咚”的響聲,正是從他們的腳底下發(fā)出的。再后面,正對院門處的主廳廊下,蘇秦端坐主席,公子疾、公子華兩側(cè)作陪,一邊吃菜喝酒,一邊觀看舞蹈,不時發(fā)出笑聲。他們面前各擺一張幾案,案上擺滿酒肴,山珍海味俱全。

    看到酒rou,張儀頓也覺出肚子餓了。昨晚慪氣,幾乎沒吃什么,早晨忙活衣服的事,也沒顧上用餐,方才又坐半日,一肚皮悶氣,幾案上擺放的茶水硬是未嘗一口。此時此刻,張儀雖無用餐之心,肚皮卻不爭氣,原就咕咕直響,這下見了酒rou,越發(fā)響得歡實。

    張儀強自忍住,掃一眼蘇秦,見他兩眼只在舞臺上,根本沒有看他。

    張儀正欲說話,袁豹已經(jīng)拐向右側(cè),伸手邀他。

    張儀硬著頭皮,跟在袁豹身后,走至右側(cè)廊下。

    這里也擺一案,案后是一席位。

    袁豹指著席位,揖道:“先生請坐?!?/br>
    張儀吧咂一下嘴唇,怒瞪蘇秦一眼,氣呼呼地坐下。

    蘇秦仍舊沒有看他,只在那兒與公子疾一道,專注地望著舞臺。

    舞臺上,幾個男女跳得更歡,看得蘇秦幾人連酒肴也忘卻了,傻傻地盯住臺面。

    袁豹揖道:“這辰光剛好用膳,先生若不嫌棄,可在此處吃頓便餐。”

    張儀本欲不吃,無奈肚中難受,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向來屈人不屈己,即使慪氣,也得填飽肚皮,遂輕輕“嗯”出一聲,算是應允。

    袁豹拍手,一個下人端著一只托盤走過來,將食物一一拿出,擺在幾案上。

    張儀一看,怒火再起,因為上面擺放的,竟是一葷一素兩盞小菜,一杯粗茶,一碟粳米飯。袁豹見飯菜擺放停當,拱手揖道:“先生用餐,在下告退?!辈淮龔垉x回話,轉(zhuǎn)身自去。

    張儀咬牙切齒,幾番沖動,想要掀翻幾案,沖到蘇秦跟前,指他鼻子臭罵一頓,鬧他個天翻地覆,又強行忍住。無論如何,眼下是在人家屋檐下,自己這又衣著破爛,實在像個乞丐,能賞一頓飯菜,也算不錯。再說,到眼下為止,從面子上講,蘇秦迄今尚未瞧見自己,下人這般待他,也是人之常情。狗眼看人低嘛。也好,這些都是話柄子,待會兒與他會面,看我張儀不羞死他,噎死他!

    這樣想著,張儀就又隱忍不發(fā),端碗拿筷,忍氣吞聲,喝茶吃飯。

    臺上舞蹈進入高潮,兩男兩女無不搖頭擺臀,八只腳尖不停地在木臺子上又踢又踏,有輕有重,竟也抑揚頓挫,甚有節(jié)奏。更有情趣的是,一人擅長口技,一邊踢踏,一邊發(fā)出各種聲音,就似音樂一般,且與腳底的踢踏聲渾然一體,相輔相成,交互成韻。舞臺也是奇特,是個圓形,漆成紅色,里面中空,像是一面大鼓。幾人腳穿木屐,屐尖著地,敲打臺面,就如鼓槌似的,發(fā)出“咚咚”的響聲。

    蘇秦三人看得忘我,俱用腳尖踏地,兩手擊掌,情不自禁地和著臺上節(jié)奏發(fā)出各種聲音。

    然而,這等熱鬧于張儀來說,每一個聲音都如利刃剜心。

    張儀正自難忍,臺上一曲舞畢。

    蘇秦擺手,眾舞者退下。

    公子華拱手問道:“請問相國,這是何等舞蹈?這般有趣,在下著實開眼界了?!?/br>
    “呵呵呵,”蘇秦笑應道,“公子能喜歡就成。這叫躡利屐,是邯鄲舞蹈,別處見不到的?!?/br>
    “躡利屐?”公子華急問,“此名何解?”

    “公子聽說過邯鄲學步否?”

    “聽說過,說是有壽陵人來邯鄲學步,結(jié)果,邯鄲之步?jīng)]有學成,自己竟然連原來的走法也不會了。在下覺得奇怪,縱使再笨,總也不至于笨到不會走路了吧?”

    “呵呵呵,”蘇秦又笑幾聲,指著臺子緩緩說道,“那個壽陵人學的就是這種舞步,公子若是不服,那里有雙利屐,可上臺一試?!?/br>
    公子華果然走上臺面,取過一雙利屐,慢慢穿上,學那舞者樣子,踮起腳尖,剛走一步,就“哎喲”一聲倒地,惹得幾人好一陣大笑。

    公子華顯然是跌壞腳脖子了,一拐一拐地走下臺面,邊走邊做鬼臉,引得大家又一番大笑。

    他們的每一聲笑,都如刀子一般扎來。

    張儀終于忍無可忍,大喝一聲:“夠了!”話音落處,跟前幾案被他掀翻,粗茶淡飯散落一地。

    三人皆吃一驚,扭頭看來。

    蘇秦臉色微變,大叫:“來人!”

    袁豹急進。

    蘇秦看向張儀:“何人在此喧嘩?”

    袁豹跪叩:“主公息怒,是一個客人?!?/br>
    “什么客人?”蘇秦掃張儀一眼,怒不可遏,“叫花子也敢放肆!轟他出去!”

    “主公息怒,”袁豹急道,“此人說他叫張儀,是主公故知?!?/br>
    聽到張儀的名字,公子疾、公子華俱吃一驚,互望一眼,目光看向張儀,又移向蘇秦,不知他唱的是哪一出戲。

    “哦?”蘇秦似也怔了下,“哪個張儀?不會是張賢弟吧?”又裝模作樣地將張儀打量一眼,夸張地搖頭,“不可能,張賢弟何等灑脫,怎么會是這副模樣?喚他過來!”

    袁豹應過,起身,走到張儀跟前,揖道:“張先生,主公召你過去?!?/br>
    張儀忽地站起,大踏步走過去,距蘇秦數(shù)步站定,手指蘇秦喝道:“蘇秦豎子,你睜大狗眼好好瞧瞧,面前之人可曾相識?”

    “哈哈哈哈,”蘇秦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大笑數(shù)聲,既不抱拳,也不欠身,拉長聲音緩緩說道,“嗬,還真是張儀,張賢弟!”指旁邊一個席位,“坐坐坐!”

    張儀哪里肯坐,手指蘇秦繼續(xù)數(shù)落:“蘇秦豎子,儀一直視你為丈夫,不想?yún)s是小人一個,一朝得志,情義全忘!”

    “張賢弟,”蘇秦冷冷應道,“此話從何說起?若說得志,也是賢弟你得志才是。賢弟在楚做下驚天大事,震撼列國,聽說近來還得了一筆橫財。賢弟得志若此,卻來邯鄲裝窮,打扮成這副模樣,豈不是有意寒磣在下?”

    聽到蘇秦揭他“和氏璧”之事,將他視為小偷,張儀這才恍然明白,手指顫抖,怒不可遏:“你??你這小人!我??我??”喘幾下粗氣,“我跟你情斷??”一口氣卡在嗓子眼,后面的“義絕”二字,竟是說不下去。

    “哈哈哈哈,”蘇秦又笑幾聲,“張賢弟,不要將話說重了嘛。賢弟來我府上,故意寒磣在下,在下念及過去情義,就不與你計較長短了。天下知賢弟之人,除先生之外,當是在下。賢弟心大,又在荊楚得志,若無大事,斷不會來此小國僻壤。說吧,有何要事要在下幫忙,在下盡管力微,若是能幫,也會盡力的?!?/br>
    張儀哪里忍得下去,跺腳道:“你??你??你個豎子,算??算你狠!”一個轉(zhuǎn)身,邁步就走。

    蘇秦叫道:“慢!”

    張儀頓步,扭頭,恨恨地盯住蘇秦。

    蘇秦轉(zhuǎn)對袁豹:“袁豹,此人既穿丐服登門,不打發(fā)亦不吉利。去,賞他足金十兩!”

    袁豹似已備好了,走上前去,從袖中摸出十個小金塊,遞給張儀:“此為足金十兩,請先生收好?!?/br>
    “哈哈哈哈—”張儀接過,狠摔于地,連踩幾踩,朝蘇秦“呸”地猛啐一口,仰天長笑數(shù)聲,昂首闊步,揚長而去。

    見張儀越走越遠,看不到了,蘇秦卻似變了一個人,緊追幾步,趕至門口,見張儀不見蹤影,沖張儀消失的方向頹然跪地,聲淚俱下:“賢弟??我的??好賢弟??!”涕淚交流,將頭磕地。

    蘇秦哭得傷悲,磕得結(jié)實,額頭碰在石板上,發(fā)出咚咚聲響。

    袁豹走過來,在他身邊跪下,含淚,顫聲:“主公??”

    蘇秦一進一出兩副面孔,兩番表演,將公子疾、公子華完全攪暈頭了。

    公子疾、公子華二人走過來,一邊一個攙起蘇秦,回至席位前面。

    蘇秦仍舊淚如雨下。

    “蘇子,你??”公子疾盯住蘇秦,“你這是唱的哪一出戲呀?”

    “唉,”蘇秦以袖拭淚,長嘆一聲,“在下這么做,為的還不是你們?”

    “為我們?”公子華震驚,轉(zhuǎn)望公子疾,見他也是一臉茫然。

    蘇秦重重點頭,盯住二人,一字一頓:“二位公子可以回去復命了。轉(zhuǎn)告秦公,就說蘇秦所薦之人,這就去了。”

    直到此時,公子疾方才醒悟,朝蘇秦連連拱手:“謝蘇子了!謝蘇子了!”

    “還有,”蘇秦也不還禮,顧自說道,“張儀世居河西,祖產(chǎn)、祖墳、家廟皆在少梁張邑。”略頓一下,轉(zhuǎn)對袁豹,“本相累了,送客!”說畢緩緩起身,視公子疾、公子華于不見,如醉酒一般,跌跌撞撞地朝他的聽雨軒走去。

    袁豹不放心,朝公子疾二人抱歉地拱拱手,遠遠跟在蘇秦后面。

    望著二人的背影,公子疾若有所思,轉(zhuǎn)對公子華道:“華弟,你速回去,稟報君兄,追還張家祖產(chǎn),安頓其祖墳、家廟。在下守候張子,不能再出意外了!”

    “遵命!”

    豐云客棧門口,店家、香女正在店外守望,遠遠看到張儀一臉怒氣地大踏步過來,已知端底,互看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張儀瞧也不瞧他們,埋頭走進,一腳踹開自己的院門,反手關(guān)上。香女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推開房門,見張儀不在廳中,知他內(nèi)室去了。

    香女本想跟進去勸解幾句,猶豫一下,頓住步子。

    有人敲門。

    香女開門,是那個乞丐。

    那乞丐一直蹲在店中,見張儀回來,緊忙趕來。

    香女怕張儀聽見,小聲說道:“你這漢子,能否稍稍再候一時,衣服自會還你?!?/br>
    “不成,不成!”乞丐大叫,“我已經(jīng)在這鬼地方守候一日了,憋屈死了!叫那個大人出來,還我衣服!”

    香女氣惱,責他道:“你這漢子,我們雖然拿你一身衣服,不是也還你一套了嗎?拿好的換你破的,你卻不知足!”

    “鬼才要這身衣服哩!”乞丐將身上的新衣脫下,“啪”地摔在地上,“穿上這個出門,連碗稀湯也討不到!”

    見他脫得赤條條的,香女一時滿面羞紅,急轉(zhuǎn)過身,叫道:“小二,快快將他趕走!”

    小二聞聲趕來,與乞丐撕扯。

    二人正在鬧騰,張儀沖出來,幾步跨到乞丐跟前,將他一把抓過,猛力一推,乞丐一屁股蹲在地上,疼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張儀將身上丐服脫下,摔在他臉上,聲嘶力竭地喝道:“滾,滾滾滾,滾!”

    乞丐嚇得全身打戰(zhàn),一把抓過破衣,連滾帶爬地溜出門外。

    張儀拍拍手,回至廳中,喘息一時,在席上端坐,閉目,任兩滴飽淚滾出眼角,流下面龐,濺落席上。

    翌日晨起,聽雨軒里,賈舍人正與蘇秦議事,袁豹走進,小聲稟道:“主公,辰時將至,一應物品皆已備妥?!?/br>
    蘇秦朝賈舍人深揖:“張賢弟就拜托賈兄了!”

    賈舍人還揖:“蘇子放心,在下一定將張子帶到咸陽,薦給秦公?!?/br>
    “安全帶到咸陽就行了,”蘇秦淡淡說道,“賈兄不必薦他?!?/br>
    “為什么呢?”賈舍人盯住蘇秦。

    “秦公早在候他了。”

    “是哩,”賈舍人點頭,“不過,在下有一慮,也想提醒蘇子。”

    “賈兄請講。”

    “一路上,在下與張子相談甚多,知他是個奇才。蘇子不僅不邀他共創(chuàng)縱業(yè),反而費盡心機,逼他入秦。張子入秦,必以蘇子為敵。蘇子難道就不怕合縱大業(yè)壞在張子手里嗎?”

    “唉,”蘇秦輕嘆一聲,“果真如此,亦為天意!”

    “此話何解?”

    “在鬼谷之時,先生曾經(jīng)預言,天下和解之道,唯在兩途,一是列國一統(tǒng),二是諸侯相安。賢弟志在一統(tǒng),不會贊同在下合縱?!啦煌幌酁橹\?!谙轮驹诤峡v,賢弟志在一統(tǒng),他與在下不可能并駕齊驅(qū)。務大業(yè),必求同心。二人異心,非但大業(yè)難成,反生阻礙。再說,賢弟與在下雖走兩途,卻歸一處。無論他成,還是在下成,目標皆為天下大同。這一點,在下也是知他的?!?/br>
    “蘇子苦心,可否告知張子?”

    “不必了?!碧K秦搖頭,又頓一時,緩緩起身,拱手,“他若真的一意壞我合縱,有多大力,就讓他使出來吧!時辰不早了,在下恭送賈兄。”

    豐云客棧里,張儀一宵未睡,一直坐在廳里,閉目冥思。

    香女陪他一夜,天亮時卻瞇盹過去,及至醒來,日出已過,到辰時了。香女洗漱完畢,正打算弄些吃的,外面?zhèn)鱽砬瞄T聲。

    香女開門,是店家。

    店家揖道:“夫人早!”

    香女一眼瞥到他手里的賬簿,已知來意,回禮:“店家早?!?/br>
    “張子在否?”

    “店家可要算賬?”

    店家多少有些尷尬,干笑一聲:“夫人與張子已住許久,本店利薄本小,因而這想??請夫人墊付些微本金,以利周轉(zhuǎn)?!?/br>
    香女微微一笑,揖道:“這個自然。夫君正在歇息,小女子這與店家結(jié)賬如何?”

    店家忙道:“好好好!”

    “這兒不是說話處,店家先去賬房,小女子隨后就到。”香女反身回房,取出西施劍,掩門出來,見店家仍在前面等候,便疾步跟他走入賬房。

    店家將賬簿攤在案上,對香女道:“那進院子是本店最奢華的,只供貴賓住,一日三十趙布,張子、夫人的日常供用,俱是上等,這些是明細,請夫人審看?!?/br>
    “不用看了,店家清算就是?!?/br>
    店家拿過算盤,噼里啪啦撥打一通,指算珠道:“房費并日用共是三百五十二趙幣,若是足金,折合三兩并十七銖,二位是賈先生的朋友,又與相國大人熟識,七銖就免了,夫人只需付清足金三兩并十銖即可?!?/br>
    “不瞞店家,”香女淡淡應道,“我們夫妻是落難才來這兒的,所帶盤費已經(jīng)用盡,前來投奔蘇相國,誰想竟又節(jié)外生枝,夫君為此慪氣,一宵未眠。眼下情勢尷尬,莫說是三兩十銖,縱使一銖也拿不出了?!睂[在案上,“小女子苦無他法,唯有抵押此物?!背閯Τ銮?,語氣越發(fā)平淡,“敢問店家,此劍可抵三兩并十銖?”

    店家審看寶劍,倒吸一口冷氣。莫說別的,單劍鞘也不是價錢就能衡量的。

    店家推開寶劍,微微一笑:“除此寶物之外,夫人可有他物?”

    香女搖頭。

    店家復問:“你們在邯鄲可有熟人?”

    香女再次搖頭。

    “既如此說,”店家輕嘆一聲,“此劍由在下暫時保管,俟夫人籌到本金,在下原物奉還?!?/br>
    “謝店家了?!毕闩笆种x過,將劍入鞘,置于幾上,轉(zhuǎn)身,快步走出。

    香女跑回小院,掩上房門,倚在門后,淚水涌出。

    顧自傷心一陣,香女擦去淚水,穩(wěn)下心情,輕步進廳,略作遲疑,在張儀對面跪下。

    不用再問,張儀已知發(fā)生什么,沉聲問道:“你把寶劍押給他了?”

    “夫君,”香女勉力一笑,“奴家與店家說好了,只是暫時寄放,過些時日再贖回來?!?/br>
    張儀緩緩睜眼,凝視她,苦笑一聲,輕輕搖頭:“押就押吧,不就是一柄劍嗎?”

    “是的,”香女神色黯然,聲音哽咽,“奴家也知道,它不過是一柄劍?!?/br>
    “夫人,”張儀心里一酸,又出一聲苦笑,“儀此番丟了面子,也連累夫人??受屈??”

    “夫君,”香女跪行幾步,伏在張儀懷中,“只要夫君在,香女什么都能舍棄。”

    門外再次傳來敲門聲。

    “敲什么敲!”張儀恨道,“那劍可值千金,難道不夠你的店錢嗎?”

    “夠了,夠了!”話音落處,來人已經(jīng)推開院門,直走進來。

    張儀、香女抬頭望去,是賈舍人。

    “賈先生!”香女驚訝中帶著激動。

    賈舍人提著她的寶劍走進來,在對面香女坐過的席位上坐下,將劍放在幾案上,長嘆一聲,抱拳揖道:“唉,張子,在下??來遲一步呀!”

    張儀推開香女,拱手還過禮,苦笑道:“讓賈兄見笑了!”

    “唉,”賈舍人復嘆一聲,“這幾日生意上有些差錯,在下急出邯鄲,走了一趟上黨,心念二位,急趕回來,仍是遲了,害得嫂夫人差點失去寶器?!?/br>
    “唉,”張儀亦嘆一聲,“時勢弄人,讓賈兄掛心了?!?/br>
    “這個店家人本不錯,是個正經(jīng)生意人,只是本小心窄,沒有歷過大事,竟為這點兒小錢驚擾嫂夫人了?!辟Z舍人朝香女抱拳,將寶劍遞還香女,“嫂夫人,店錢已經(jīng)償付,寶劍敬請收好?!?/br>
    香女接過劍,拱手揖道:“小女子謝過先生了?!?/br>
    “唉,”賈舍人長嘆一聲,自責,“有什么謝的?此事全怪在下。若不是在下苦勸張子前來邯鄲,就不會發(fā)生這些不快。”又轉(zhuǎn)對張儀,“敢問張子,下一步可有打算?”

    張儀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赴秦!”

    “赴秦?”賈舍人似是一怔,“這??張子家仇??”故意頓住。

    “此一時,彼一時。”張儀苦笑一聲,自我解嘲,“眼前之事,顧不上家仇了。”

    “也好?!鄙崛它c頭應道,“張子先國后家,在下敬佩!敢問張子幾時起程?”

    “在下恨不得馬上就走,可這囊中羞澀,難以成行,待在下掙些盤費??”

    “呵呵呵,若是此說,倒是趕巧了。在下正想去趟咸陽呢?!?/br>
    張儀問道:“賈兄去咸陽何事?”

    “呵呵呵,”舍人笑道,“聽說終南山深處有種仙草,能夠起死回生,若是運到臨淄可賺大錢。在下早想摸個實底,只因忙于瑣事,迄今未能成行。張子若是赴秦,當是兩全其美了。”

    張儀拱手:“謝賈兄成全!”

    公子華火速馳回咸陽,連夜覲見惠文公,將蘇秦如何計羞張儀、迫其入秦的過程備細稟報。惠文公凝眉屏氣,閉目聽至終場,陷入深思。

    良久,見惠文公面色松懈,兩眼微啟,公子華知他從深思中出來,輕聲問道:“君兄,臣弟有一困惑,一路上也未想開?!?/br>
    “曉得你惑在哪兒!”惠文公淡淡一笑,“你想不開的是蘇秦為何煞費苦心地逼迫張儀,是嗎?”

    “神了!”公子華驚詫道,“臣弟弄不明白的正是此事!”

    “寡人并不神哪,”惠文公給他一個苦笑,“寡人方才所想,也是此事?!甭灶D,輕嘆,“唉,這個蘇秦,真是天下大才,寡人卻??卻與這樣一個大才失之交臂??!”

    “君兄,您這??還沒有教誨臣弟呢!”

    “這么對你說吧,”惠文公回歸正題,“沒有白,就沒有黑;沒有上,就沒有下;沒有正,就沒有反??”

    “這??”公子華越聽越暈乎,抓耳撓腮,“臣弟愚笨,還請君兄說得明白些。”

    “呵呵呵,你啊,”惠文公指他笑道,“還是慢慢琢磨吧?!庇洲D(zhuǎn)對內(nèi)臣,“幾時了?”

    內(nèi)臣稟道:“回稟君上,已交初更,人定了?!?/br>
    “華弟,”惠文公興致勃勃,緩緩起身,“這還早哩,走,我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毙?nèi)臣,“擺駕,大良造府!”

    公孫衍正在審讀奏報,忽聽外面腳步聲急,正自發(fā)怔,聲音已至門口。

    公孫衍抬眼見是惠文公、內(nèi)臣和公子華,大是震驚。當值府尉誠惶誠恐地跟在后面,看那樣子,顯然是惠文公沒有讓他稟報,直接進來了。

    公孫衍急叩:“臣叩見君上!臣不知君上駕到,有失遠迎,望君上恕罪!”

    “愛卿請起?!被菸墓銎鹚?,攜手入廳,分主次坐下。

    “呵呵呵,”惠文公笑對公孫衍道,“聽說愛卿是只夜貓子,寡人特選此時來,是想看看你這只夜貓子都在忙活什么。”

    公孫衍從幾案上拿起在讀的奏報,雙手呈上:“臣正在閱讀河西奏報,請君上督審!”

    惠文公接過奏報,約略翻閱一遍,面現(xiàn)喜色,樂不可支道:“嗯,不錯,不錯,今年麥收過后,河西百姓主動納糧,爭服丁役,可喜可賀!”將奏報置于案上,看向公孫衍,拱手揖禮,“河西有此大治,愛卿當記首功。”

    公孫衍回揖:“是君上大愛開花,臣不敢居功!”

    “呵呵呵,”惠文公笑道,“愛卿不必過謙。沒有愛卿的懷柔良策,寡人縱有大愛,何能開花?”目光落在奏報上,“說起河西,那個叫吳青的,近況如何?”

    “回稟君上,”公孫衍指著奏報道,“這份奏報就是吳青所擬,河西郡代為轉(zhuǎn)奏。前年君上升任他為少梁府令,兩年下來,干得甚好。就臣所察,眼下河西,尤其是少梁魏民,皆守秦法,此人功不可沒。”

    “有功當賞?!被菸墓尖庥许?,“擬旨,晉升吳青為河西郡都尉,晉爵一級?!?/br>
    “臣遵旨?!?/br>
    “嗯,還有,”惠文公略頓一下,“聽說少梁城東有個張邑,是原魏民張家的。你可傳旨吳青追查,凡是張家的財產(chǎn),一根草芥兒都不能少,盡皆歸還張家?!?/br>
    “臣遵旨?!?/br>
    “公孫愛卿,”惠文公斂神,“這些都還是虛事,寡人此來,是有大事與愛卿相商?!?/br>
    公孫衍傾身:“臣謹聽君上吩咐?!?/br>
    “蘇秦圖謀合縱三晉,聲勢囂張。三晉若合,則無秦矣!寡人寢食不安,特來聽聽愛卿之意?!?/br>
    公孫衍忖知惠文公早有對策,此來不過是試他深淺,遂抱拳應道:“回稟君上,臣以為,蘇秦此舉,是在為所不能為。”

    “此話何解?”

    “三晉若是能合,就不是三晉了。自三家分晉始,近百年來,三晉爭爭吵吵,打打鬧鬧,積怨甚深,合不到一起。蘇秦硬要這么做,是異想天開,臣為他遺憾?!?/br>
    “愛卿低估此人了,”惠文公緩緩說道,“寡人雖只見他一面,卻可覺出他身上有一股氣,非尋常之人,可成大事。此人既然摒棄一統(tǒng),全力合縱,我們不可掉以輕心?。 ?/br>
    公孫衍抱拳應道:“臣有一請,望君上恩準?!?/br>
    “愛卿請講?!?/br>
    “臣奏請出使魏國?!?/br>
    “寡人正有此意!”惠文公點頭應道,“眼下趙侯首倡,韓侯已允諾合縱,使公子章使趙,與蘇秦商議合縱之事。若是不出意外,蘇秦或于近日赴韓。三晉之中,蘇秦已合兩晉,單剩一個魏國了。寡人思來想去,熟悉魏國朝野的,莫過于愛卿。愛卿以寡人特使身份使魏,力阻魏國合縱。只要魏國不合,縱親就是空談。”

    “臣領(lǐng)旨!”

    “愛卿啊,”惠文公目光殷切,“昔日魏侯大會諸侯于孟津,圖謀伐我。當時情勢甚危,商君只身赴魏,以一人之力挽救敗局,終雪河西之恥。此番蘇秦合三晉之力,其意亦在圖我。愛卿此去,又是只身赴魏,力挽狂瀾,復演商君孤膽征魏的壯舉??!”

    “君上過譽了?!惫珜O衍心里微凜,抱拳應道,“臣不敢追比商君。此一時,彼一時。臣此去,但只竭精盡力,至于能否成功,臣不敢奢求?!?/br>
    “呵呵呵,”惠文公亦覺得話語過分了,揚手笑道,“愛卿說出此話,已離成功不遠了!”轉(zhuǎn)對公子華,“小華,你隨大良造走一趟去。大梁的街道,你也熟悉了?!?/br>
    “臣領(lǐng)旨。”

    “知道去做什么嗎?”惠文公緊盯住他。

    “這??”公子華怔了。

    “呵呵呵,”惠文公笑道,“聽聞孫將軍善弈,你要捎給他一句話,就說寡人在咸陽為他擺好棋局,向他請教棋藝。”

    公子華豁然明白,朗聲應道:“臣弟領(lǐng)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