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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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一陣靜默之后,緩緩道:“寧兒拖累我和母后太多了?!?/br> “呸!”范皇后狠狠啐道:“說你就說你,別把本宮也給拉扯上!”一聲冷笑,“你現(xiàn)在還只是太子,不是皇帝,你還要靠著母后和范家扶植你,就已經(jīng)先學會壯士斷腕了?就已經(jīng)學會大義滅親了?!” 太子淡淡道:“寧兒從前的跋扈惹事且不說,后來她任性搬出去,被人陷害……”頓了頓,“兒子沒有做過這種事。寧兒被人陷害名節(jié)有損,滿京城風言風語,除了一死,讓父皇心生憐憫以外,母后還有什么別的好法子?” 范皇后恨聲道:“寧兒可以出家!” “出家?”太子語氣嘲諷,“那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就算寧兒出家,也一樣掩蓋不了她名節(jié)盡毀的事實,只會讓人議論一輩子,還會讓父皇厭惡一輩子?!?/br> 不如被人害死,引得父皇同情,還能爭取一個公主規(guī)格下葬。 “所以你就親手除掉她?!”范皇后怒不可遏。 “皇后娘娘?!睂m外有人傳話,“皇上傳召,讓皇后娘娘過去一趟。” 太子神色緊張道:“母后,你看你……” 范皇后早就知道皇帝會找自己問話,但無所謂,鹿苑的人都已經(jīng)處理了?;实蹜岩捎帜茉鯓??因而冷笑,“怕什么?就算皇上要處罰人,也要憑據(jù)!”見兒子一臉忿忿然之色,譏諷道:“你不肯為寧兒報仇,難道還不許我下手?可恨沒能除掉那個惑亂人心的妖婦!” 據(jù)線報,端王府突然多了一群暗衛(wèi),混在人群里面。 可恨!鳳氏等著,早晚要叫她死在自己手里! 太子瞧著母親的凌厲之色,勸道:“母后還是消停一點罷。” “夠了!”范皇后心下深恨皇帝無情,恨太子無義,盯著兒子的臉看,“你在阻攔本宮的話,信不信,本宮把那柄匕首送到皇上跟前去!讓皇上好好睜眼看看,你這個無情無義的虛偽儲君!” 太子臉色一白,哪怕明知道母親不會那樣做,只是恐嚇自己,但還是閉了嘴。 范皇后狠狠一甩袖子,“放心,本宮一人做事一人當,出了岔子,也不會牽連到你這個儲君身上!”啐了一口,“枉費寧兒那么喜愛你這個哥哥?!鳖^也不回,旋即匆匆的出去了。 太子蕭瑛在母親背后嘆氣。 母親已經(jīng)被meimei的死蒙蔽了雙眼,失去了理智,萬一她洗不干凈雙手,哪能不牽連自己?皇后和太子,自古以來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心下沉重無奈,更是說不出的煩躁之意。 ****** 暖香塢里,蕭鐸光了上身趴在床上。 “疼得厲害嗎?”鳳鸞涂一點藥膏上去,他就抖一下,又不吭聲兒,心都跟著一顫一顫的,有點下不去手,“要不……,歇歇再涂?” “沒事?!笔掕I扭頭回來沖著她笑,“我要吭一聲兒,就不是男人!” 你不吭,可你一抖一抖的,我看著也難受啊。 鳳鸞心里腹誹,不過眼下是冬天,就算屋子里面有火盆也不能讓他一直光著,因而硬起心腸道:“那你忍忍,我動作快一點兒?!?/br> 蕭鐸躺在下面想到,若不是自己背上爛得太厲害,又痛得很,眼下也不失為一種閨房樂趣。只不過,旖旎的心思在他腦海里一閃而過,旋即被政.治局勢占據(jù),不知道皇后這次的行為,會在父皇心中造成怎樣的沖擊?出于現(xiàn)在自己的位置,是不宜對太.子黨打擊報復的,只能做出全憑父皇做主的樣子。 不行,這樣還不夠。 不論是文官還是武將,都還要再爭取更多,但又要不讓父皇起了猜忌之心,這事兒且得好好琢磨。不知怎地,眼下局勢變化越來越快,總是感覺時間不夠用,不能再慢慢的謀劃,而是要做出各種局面的應(yīng)對之策。 “涂好了?!兵P鸞松了口氣,親自端了淡鹽水過來喂他,“多喝點,別再熬得整個人虛脫了?!币蛩恐环矫?,只能拿勺子一口一口喂他,沒喂好撒出來,又趕緊拿帕子給他擦了擦嘴。 蕭鐸看著她眼里的擔心,和溫柔的動作,忽地問道:“阿鸞,我待你好不好?” 鳳鸞一怔,“……當然好了?!?/br> “那你肯不肯對我一樣好?” “會啊?!兵P鸞低垂下了眼簾,覺得不自然,轉(zhuǎn)手將碗盞放在旁邊,回頭道:“你好好躺著,身上難受,別動來動去了。” “阿鸞,你知道我當時怎么想的嗎?”蕭鐸堅持說了下去,“我當時想啊,要是你被那孔明燈給燙著,整個人都毀了,你愛惜容貌,肯定一輩子都活在痛苦里,甚至還會想不開……”語調(diào)輕緩,好似潺潺小溪水流淌,“所以我拼著自己燙傷,哪怕脖子和臉上留了疤,也要護著你?!?/br> 他笑了笑,“那么緊張,我腦子里還閃過一道念頭,要是我臉上留疤變丑了,和你站在一起太不般配,不知道你會不會嫌棄我?阿鸞……”深情和愛戀在他眼里化成了水,波光微動,“……你會嫌棄我嗎?” 你會嫌棄我嗎? “不會?!兵P鸞搖搖頭,眼淚像是水晶珠兒般滾落下來。 “那就好?!笔掕I高興起來,身子一動,頓時撕扯痛得“咝”了一聲,又無奈苦笑老老實實趴下了,“真痛?!钡拇_是痛,也有幾分想讓她憐憫的心思,抓了她的手,“阿鸞,我對你的好,你都不會忘記對不對?” 鳳鸞淚盈于睫,哽咽道:“不會。” “遇到你,我就好像慢慢變了一個人?!?/br> 蕭鐸有時候細想想,自己都覺得簡直不可思議。 一開始,自己慶幸又得到了一個世家女,還是算計得來的,難免有幾分得意,幾分輕狂。對她的寵愛主要是因為美色和鳳家,以及她本身有趣,國色天香、麗質(zhì)天成,又嬌俏可人,哪個男人會不愛呢? 直到自己為她偏心,為她牽掛,甚至為她吃醋著惱,才慢慢發(fā)覺,一顆心早就不知不覺被她抓住了。起初自己還想保持理智的,可后來漸漸保持不了,再后來干脆不要理智了,……只要她。 蕭鐸自己笑了一陣,“我可真夠傻的?!?/br> “不。”鳳鸞輕輕搖頭,“每個人天生都是自私的,只有愛,只有因為愛上了一個人,心里、眼里都是那個人的時候,才會忘了自己?!?/br> 愛?蕭鐸以前從來不考慮這個問題,愛不愛的,不管是王妃還是姬妾,她們都是要依附自己,討好自己的啊。既然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又何必勞心勞力呢?所以即便之前對王妃敬重,讓她先生嫡長子,也從沒有對她牽腸掛肚過。 他想了想,皺眉道:“果然情愛最是誤人?!?/br> 鳳鸞睜大了眼睛看著他,……這是,覺悟了?要準備解脫束縛了? “哈哈?!笔掕I見狀大笑,伸手在她的鼻子上面刮了刮,語氣一轉(zhuǎn),“不過本王寧愿被你誤,心甘情愿被你誤,……一輩子?!彼閯悠饋恚J真問道:“阿鸞,你愿不愿意被我誤一輩子?” 前世我已經(jīng)被你誤過了。 鳳鸞一陣唏噓。 蕭鐸微微沉了臉,“你不愿意?” 鳳鸞微笑,柔聲道:“好了,你先歇會兒?!?/br> 蕭鐸笑道:“嘴上不說,你心里愿意就行了?!?/br> 他自動理解成女兒家臉皮薄,不好意思,否則她若真的不愿意,怎么會這樣含情脈脈看著自己呢?她已經(jīng)是自己的人,又為自己生兒育女,自己一片真情獻上,她沒有道理不喜歡的。 鳳鸞微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 “側(cè)妃?!蓖饷嫜绢^的聲音,打斷了里面甜蜜旖旎的氣氛。 “我出去看看?!兵P鸞腳步輕巧的走到門口,去了偏廳,問道:“何事?” 紅纓回道:“葳蕤堂那邊傳來消息,說是王妃病了。” 病了?鳳鸞心思微動,但是沒有多說什么,“行了,你下去吧?!比缓笳刍匚葑樱梦竦恼Z氣說道:“聽說王妃有些不舒服,許是今兒外面太亂,讓她受了驚嚇,所以歇著了?!?/br> 蕭鐸目光微凝,“受了驚嚇?她這是不想過來看我?!?/br> 因為自己當時沒有護著她,所以心生怨懟。 鳳鸞心里也是明鏡兒似的,當時刺客都是沖著自己來的,離王妃有幾丈遠呢。不是說她就不能受驚嚇,而是不至于嚇得病倒,她這是……,心病吧。站在她的角度,蕭鐸的確是沒有管她,只保護自己,心里難受有怨懟也是正常。 不管當時刺客沖著誰,在那一刻,蕭鐸都是放棄了她。 這個話題再說下去就不愉快了。 鳳鸞起身道:“王爺睡一會兒,歇歇,我去看看晚上吃什么?!陛p輕的給他蓋上了衣服,蓋上了被子,然后悄無聲息的出去了。 等到天黑,進來服侍他吃了點晚飯,重新上了一遍藥。 因怕碰著他的傷口,讓他睡了寢閣的大床,自己睡了外面,半夜還起來進來看了看,順手掖了被子。蕭鐸身上痛,睡眠淺,醒了睜眼看著她,“你往后能夠天天對我這般好,我就滿足了。” “不就是掖個被子?!兵P鸞淡淡道。 “不一樣。”蕭鐸剛從睡夢之中醒來,褪去白天里的那種凌厲之氣,看著她,“你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樣,我看的明白。” 鳳鸞笑了笑,“又胡說了?!?/br> “阿鸞?!痹氯A如水,照在蕭鐸線條利落的臉龐上面,好似染了一層糖霜,甜膩的融化開來,“我們已經(jīng)走過三年的風風雨雨,眼下是第四年了。從今以后,不論要面對什么風雨,我們都在一起好嗎?” 一起?鳳鸞看著他身上的傷口,想起他幾次三番舍身相救,想起平日他對自己的種種維護,再凝視那眼里的深情,完全說不出拒絕的話,也不會說的。 她輕輕地道:“……好?!?/br> ****** 次日請安時,鳳鸞特別提著心神,為免因為王妃的心病撞槍口,做好準備,等下就算她冷嘲熱諷,也只當做沒有聽懂。 到了葳蕤堂,大丫頭木樨出來說道:“王妃身子不適,在里面躺著?!?/br> 鳳鸞跟了進去,見魏夫人已經(jīng)先到了。 過了一會兒,苗夫人挺著大肚子過來。她下個月就要生產(chǎn),肚子很大,圓圓的,如果不出意外估計還是女兒,一般肚子尖尖才是兒子。 端王妃看了她道:“不是說了,年后你都先不用再過來嗎?”她沒有上妝,看著的確有幾分憔悴病態(tài),聲調(diào)也懶懶的,“明兒回去罷,別動了胎氣,養(yǎng)好肚子順利生產(chǎn)就是給我省事兒,讓我安心了?!?/br> 苗夫人有點訕訕,“妾身聽說王妃娘娘身子不適,所以過來瞧瞧。” “還死不了?!倍送蹂Z氣不善,又不耐煩,朝苗夫人和魏夫人揮手,“你們沒事先回去,我病著,精神不濟,想和阿鸞說一點后宅的瑣碎事兒?!?/br> 苗夫人和魏夫人都是吃驚不已,王妃這是……,要讓鳳側(cè)妃主持中饋?但是都是不敢多問,趕忙領(lǐng)命告退。 鳳鸞則是詫異,中饋之權(quán)明明已經(jīng)在長孫嬤嬤手里,王妃這是從何說起?或者是單獨留下自己,找事兒的?但眼下是王府里,王妃要打自己一頓不可能,再說就算她真瘋了,丫頭們會去暖香塢報信,王詡就在外面,自己喊一聲就可以讓他進來,自己也不會傻乎乎等著挨打啊。 或許是故意留自己下來,訓斥一頓?心下猜疑不定。 端王妃嘆了口氣,“是賢姐兒的婚事。”指了指椅子,“賢姐兒今年十二了,婚事得早早的籌備,免得將來沒有挑好人家,耽誤了終生。” 賢姐兒的婚事?算算年紀,的確是應(yīng)該早早籌備了。 鳳鸞沒做聲,等她下文,不明白這和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 端王妃又道:“我給挑了幾戶人家,打算相看?!?/br> 鳳鸞心思轉(zhuǎn)得飛快,王妃并非真的病了,但聽她那意思,難道是要讓自己幫賢姐兒相看婚事?然后……,再趁機找自己的錯處發(fā)作?不論如何,自己都不愿意插手賢姐兒的婚事。 好了,自己落不著好處,不好了,全都是自己的錯。 端王妃又道:“我看中了……”語氣一頓,丫頭們揮了揮手,“你們都到門外面站著去,等會兒再進來?!?/br> 賢姐兒的婚事未定,當然不能公開,丫頭們都回避了。 等人走了,端王妃才道:“我覺得你們家的長房的瑜哥兒就不錯。” “瑜哥兒?” “是啊?!倍送蹂⑿Φ溃骸澳阌X得如何?” 鳳鸞沉思了一下。 瑜哥兒是大堂兄鳳士朝的長子,如果不出錯,一代一代傳下去,他就是未來的奉國公,配一個王爺之女,的確是門當戶對十分般配??墒窃俸线m,鳳家也不會和端王妃結(jié)這門親的,不好拒絕,只能委婉道:“要說家世、身份的是可以,瑜哥兒是鳳家長房長孫,又是嫡出,只不過……,他要比賢姐兒小一歲呢?!?/br> “那有何關(guān)系?”端王妃只顧拖延時間,有的沒的扯了起來,“實話與你說了罷,依著我,當然是想讓賢姐兒嫁回穆家,可你知道,我大嫂前頭兩個都是女兒,長子年紀還小,不合適,范家也沒有合適的人選,所以這才相中了瑜哥兒。” 鳳鸞昨夜照顧蕭鐸,本來就沒有睡好,再聽王妃這般固執(zhí)己見更是頭疼,揉了揉額頭道:“這事兒我也做不了主,得空,我去鳳家遞個音兒。”該怎么拒絕端王妃,讓大伯父和大堂兄他們想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