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嗯,是有。 她打開手機,隨便揀了首鬧騰的歌外放,阿姨過來收拾碗筷時,還同時收獲一重意外之喜:今晚給她放假,不用陪夜了。 阿姨跟她確認:“真的???不……扣錢吧?” 聶九羅笑盈盈的:“不扣錢?!?/br> 今晚上,她該以什么樣的面目出現呢?得有幾個關鍵詞。 嗯,就妖艷、和善,而又略變態(tài)吧。 *** 陳福這一覺睡了很長時間,只是越睡到后來、喉間越癢,那種新rou長成的奇癢——他下意識就想伸手抓撓,然而手也不知哪去了,只能不斷地挪動身體,四面擦蹭。 再然后,眼前一輪猩紅而巨大的落日,漸行漸遠,陳福大吃一驚,拼命想去追,可四肢好像被人摁住了,怎么都使不上力,他汗出如雨,看落日越來越小,到末了,小成了燭焰一般。 陳福心頭大急,急到后來,雙目陡睜,醒了。 還真有一抹猩紅焰頭,飄在深得不見底的黑里。 他瞪大眼睛,又閉上,再睜,幾次之后,視力逐漸適應,終于看清楚了。 這是半夜,屋里,看內部陳設,應該是民宅。那抹燭焰是真的,是桌子上一根燃著的白蠟燭,蠟燭立在一個小碗里,燭淚正慢慢往下滴。 桌面上很亂,堆了不少物件,有是化妝品,也有小碟小碗,桌旁有把正對著他的椅子,椅子上坐了個年輕的女人。 太詭異了,這個女人內里穿的是睡衣,翹著條腿,抬起的那只腳上勾掛著顫巍巍的棉拖鞋,睡衣和拖鞋都是可愛家居風,但外頭罩的卻是件版型很正的純黑女用大衣,仿佛一層冷冽肅殺當頭罩下,罩得下頭那點可愛壓根也不可愛,反而趨近挑謔。 她有很長的頭發(fā),細密壓眉的劉海,劉海的暗影投進眼睛里,一對眸子幽深如潭,眼線是全包的,挑起桀驁的細尾,皮膚蒼白,嘴唇卻涂抹得鮮紅,燭光映照下,近乎暗紅,還鍍上了一層細膩油潤。 聶九羅柔聲細氣:“你醒啦?還認識我嗎?” 陳福茫然,一是因為剛剛復活,和一切都有點脫節(jié),二是他跟聶九羅只見過一次,她狀態(tài)前后相差太大,妝容變得也大,一時間還真認不出來。 但她必然不是善茬,陳福意識到自己嘴里被團布塞得死緊,舌頭都被擠壓得沒法動,整個人蜷曲著躺在箱子里,不是平躺,而是倚躺——箱子呈夾角斜靠在墻上,萬向輪被剎車鎖定,為防止箱體滑落,最底下還拿東西抵住了。 聶九羅說:“咱們先定個規(guī)矩,我有點神經衰弱,不能聽人大聲講話,咱們呢,就心平氣和地慢慢聊。我在手機上,特意下了個分貝儀……” 她一邊說,一邊把手機屏幕朝向他,同時立放在了手機座上。 陳??吹搅朔重悆x的頁面,上頭是分貝刻度鐘表盤,下頭是分貝音量的變遷線,指針忽顫忽顫,分貝線忽高忽低,其實表達的是一個意思。 “我設了六十分貝的警戒線,所以你別大聲,一旦過線,就會有嘀音提示。過線的人,得接受懲罰啊。” 邊說邊咯咯笑起來,不過笑得很輕,然后拈起一根刷頭很細的化妝刷,在小碟子里蘸了蘸,稍稍彎下腰,從他右眉心處起筆,一路下拖,拖過眼皮,拖至下眼瞼下方,寫了個“1”字。 “刷子上蘸的是油,說好了,你聲音要是大了,我可就得用天生火給你燒一道了?!?/br> 說著,伸手扯下他嘴里的團布。 因著她的這一趨近,陳福認出她來了。 “你,你是那個瘋……” 話剛出口,眼角余光瞥到手機頁面上,指針和變遷線都在狂顫,趕緊壓低音量:“瘋……瘋刀?” 聶九羅夸他:“對,就這樣,小聲說?!?/br> 又指了指被大衣蓋住的身體一側:“你把我這條胳膊給掰了,我可是很生氣啊,氣到分分鐘都想送你下去、和韓貫團聚。所以你要珍惜生命,很溫柔地跟我聊天,把我哄開心了,我今天就不殺你?!?/br> 陳福打了個寒顫,韓貫,對,他想起來了,韓貫死了,一張臉癟得像骷髏。 聶九羅說:“你可別覺得,今天不殺你沒什么了不起的,做人呢要堅持,要滿懷希望,你看我,我當時就堅持到最后、等來炎拓救我了不是嗎?你也堅持堅持,保不齊林喜柔就來救你了呢?!?/br> 她越是和顏悅色,陳福后脊心就越是涼得厲害,覺得這女的腦子不正常。 “我問你啊,你的血囊怎么樣了?。可眢w還好?” 陳福干咽了一口唾沫,腦子里不斷嗡響:這女的,這女的怎么會知道血囊的? 聶九羅面色一沉:“問你話,你還不愛搭理我,你這樣,我可就不高興了啊?!?/br> 說著,桌面上揀了根火柴,湊向火頭。 火柴頭包磷,燃起時哧啦一聲輕響,陳福被這火光小爆驚了一下,只覺得右眼皮上狂跳,趕緊說了句:“還好,還好。” 表現不錯,聶九羅橫拈火柴梗,輕吐一口氣吹熄,又左右晃了兩下防復燃,才又慢慢道:“那你的運氣,比隔壁的可好多啦?!?/br> 說著,朝隔壁努了努嘴。 隔壁的?隔壁還有誰? 陳福一頭霧水。 聶九羅嫣然一笑:“就是那個姓李的小jiejie啊,她好可憐哪,一直咳嗽,腰都直不起來。你說和她相比,你是不是運氣好太多了?” 姓李?李月英? 陳福頭皮發(fā)麻:“你把她……她也弄來了?” 聶九羅奇道:“有炎拓當內應啊,誰我弄不到?再說了,就是因為把你們給綁來了,林喜柔才急得要命,派人四下里找啊。別說我沒給你機會,我等著她呢,就看你能不能哄我到那時候了。” 陳福又咽了口唾沫。 其實依他的脾氣,早恨不得暴跳了,但一來韓貫的慘狀猶在眼前,二來聶九羅有句話說得沒錯,也許多撐點時間,就多點希望呢?林姐是個聰明人,也許……也許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拖得一刻是一刻。 他刻意擠出討好的笑:“你,你還想問什么?” 聶九羅拿起手機:“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啊,再說了,這么一問一答,怪沒勁的,咱們跟隔壁互動一下唄。同樣的問題,問你,也問她,答案一樣,咱們就過,不一樣,我就給你添道火,兩次不一樣,咱就別玩了,下去跟韓貫湊幅牌吧?!?/br> 陳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道:“不,不是,萬一我說實話,她撒謊呢?” 聶九羅瞥了他一眼:“你這人,怎么盡把同伴往壞處想呢,兩次可就沒機會了,她能不怕死???” 陳福急道:“她,她當然不怕,她二代沒血囊了,這老婆子,心里恨著呢,有這機會,還不拖個墊背的……” 聶九羅就跟沒聽見似的:“聽著啊,第一個問題來了。二零零零年,纏頭軍走青壤,有個女人,被地梟拖進了黑白澗。這個女人,怎么樣了?” 陳福呆了一會:“我不知道啊?!?/br> 見聶九羅臉色沉下來,他慌忙解釋:“黑白澗……很大的,那我當時不在那,我怎么會知道?” “那也沒聽說過嗎?” “沒,沒啊。” 話音剛落,聶九羅的手機里就傳來一聲輕微的、不至于驚破60分貝的信息音。 陳福心頭一顫,大氣都沒敢喘。 聶九羅低頭看手機,其實沒信息進來,是她自己調到“聲音和振動”頁面,點擊了一下信息鈴而已。 她笑了笑:“真是好巧啊,她也說不知道。這倒提醒我了,接下來,不許都答不知道了。每一題都不知道,不是題題都過關了嗎?” 她cao作了一會手機、做出發(fā)信息過去提醒的樣子,然后清了清嗓子:“第二個問題,炎拓托我問的,他說自己問不出來,知道我要問什么了吧?” 陳福舔了舔嘴唇,想起來了:“他……他meimei?” “林喜柔把人家meimei給抱走了,抱哪去了???” “黑,黑白澗?!?/br> 艸,黑白澗,又是黑白澗。 又是一聲信息音。 聶九羅低頭看手機,然后抬頭看陳福:“李月英可不是這么說的,你輸了?!?/br> 說著,揀起一根新的火柴,焰頭上點燃,慢慢俯下身子。 陳福眼見火柴焰距離自己右眼越來越近,急得語無倫次,還得盡量壓低聲音:“不,不是,她怎么說的?” “她說,做成血囊了?!?/br> 這老婊子,簡直是滿嘴噴糞,陳福這一瞬,倒不怪聶九羅,怒火全沖著李月英去了,簡直想錘爆她的狗頭:“她……她撒謊,炎拓meimei,抱走的時候才兩歲,長都沒長熟,哪能做血囊?” 焰頭堪堪就要上眼了,聶九羅手腕輕擰,將火焰移開了點,若有所思:“你說的還是有點道理的,這么說,真是她撒謊咯?” 陳福忙不迭點頭。 聶九羅感嘆:“她可真壞啊,該燒??墒悄銥槭裁锤淄卣f,他這輩子都見不到他meimei了,接著又反口,祝他們早日見面呢?” 陳福說:“黑白澗那是什么地方,一入黑白澗,梟為人魔,人為梟鬼……” 聶九羅下意識覺得這個“入”字突兀:“入?人入也就算了,你們從哪里入?” 陳福激靈靈打了個寒噤,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面色一變,再也不吭聲了。 第73章 12 炎拓回到別墅的當天,和林伶聊了一次:沒敢透露關鍵內情,畢竟大家都還得在林喜柔身邊待一陣子——林伶不善于掩藏情緒,萬一眼神和言行里露出破綻就不好了。 他只和林伶講,事情已經在籌備當中,為求穩(wěn)妥,需要多點時間,這段時間,務必在林喜柔面前裝得乖乖的,讓做什么都先口頭答應。 第二天,林喜柔和熊黑就回來了。 臉色都很難看,炎拓估摸著,是陳福和韓貫的事給鬧的,挺好的,他們那頭越狼狽,他這頭就要越和諧——炎拓只當看不見,還接連去公司上班打卡,簽了一摞積壓的文件。 這天臨下班的時候,林伶給他發(fā)了條消息。 ——剛林姨罵熊黑了。 炎拓秒回:聽到什么了嗎? 林伶發(fā)了條語音過來。 “剛下樓去拿快遞,路過小客廳那里聽到的。沒頭沒尾,就幾句。林姨說,找不到人,那找車啊,車上不是有gps定位嗎,還有路上攝像頭那么多,就沒拍到車?” 說的應該就是陳福和韓貫的事了。 陳福車上是有gps定位,被他撤了。 路上攝像頭是也多,但他轉移車輛的時候,是在晚上,而且專撿導航上沒有的路線走。 第二條語音過來了,炎拓點開。 “熊黑就很無奈的樣子,說林姐啊,gps定位如果被關了,或者不聯網,是沒法發(fā)送最新位置的,交通攝像頭是設置在主要路道上的,車子要是從鄉(xiāng)村莊稼地里走的,哪個攝像頭能拍到啊?總之就是,出了石河縣城之后不久,就蒸發(fā)了一樣?!?/br> 第三條語音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