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謝什么啊,咱們都是為大隊著想?!绷直<业?,“我是咱們大隊土生土長出來的,總不能為自己不顧?quán)l(xiāng)親們吧?!?/br> 宋綿思深深地看了林保家一眼。 這句話說出來輕飄飄,可要做到卻不容易。 林保家或許不夠有本事,但他有著一顆其他人沒有的赤城為民的心。 宋綿思得到許可后,不但開始著手賣菜籽餅的事,她還把偷偷跑去和宋書記交代了這件事。宋綿思心里清楚,這事,宋書記要是不答應,頂多也就是對她有些意見。宋綿思不從政,自然無所謂。 可殊料,她剛開口,宋書記就說道:“菜籽餅的事?” “您怎么知道?”宋綿思愣住了。 宋書記忍不住笑出聲,“你這個小年輕,姜還是老的辣,你們搞菜籽餅,別人能不來告狀?行了,回去吧,這件事我答應了?!?/br> 宋綿思張了張嘴巴,半晌后她說道,“書記,您可得好好干,將來要是當不了市長,我宋綿思第一個不答應?!?/br> 宋書記頓時被逗笑了,還市長呢,他當個書記都每天提心吊膽,這要是當了市長,那還了得。 宋書記絲毫沒把宋綿思的話當真。 直到多年后,他當上市長,回想起當初那時候自己的想法,卻不禁莞爾。 一個榨油廠、一個菜籽餅,可能渺小,卻在不經(jīng)意間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 就拿陳蓉蓉來說。 因為她考上了榨油廠的工作,她哥總算是把婚事定下來了,說起來她嫂子人也確實不壞,不是貪財?shù)模粢秦澵?,哪里能瞧得上她們家?/br> 不過是因為這房子問題實在是個大問題罷了。 現(xiàn)在房子問題解決了,婚事自然也就落實下來,打算國慶的時候去領(lǐng)證。 而陳蓉蓉自己呢,又有工作也有地方住,一掃之前的郁悶,整個人都神采洋溢,這才有年輕人的氣象。 ------ 菜籽餅這事落實下來后,宋綿思尋了個機會把大隊里的人都召集了起來。 她現(xiàn)在在大隊里很有名望和威嚴,一說有事要和大家伙商量,大家伙都不帶遲到的,一個個都早早就來了,把林保家和林家思兩個人看得是無奈又好笑。 林保家對旁邊的林家思說道:“我先前召開秋收大會,那喊人三點來,等到四點才能到齊了。這些人啊?!?/br> “要不說宋廠長有本事呢?!绷旨沂佬Φ?,“這么多老百姓能這樣信服她,可見多么相信她?!?/br> 林保家感同身受地點了下頭。 不說老百姓,就是他們這些領(lǐng)導,要不是相信宋綿思的能力和人格,怎會一次次答應她那些容易越線的要求呢。 “鄉(xiāng)親們?!彼尉d思此刻毫無意識到林保家兩人在談論自己,她對眾人說道,“今兒個讓大家在百忙之中過來是有件要事,事情是這樣的。咱們榨油廠每天都榨了不少菜籽油,剩下的菜籽餅浪費了實在可惜。我們商量過,這菜籽餅能夠喂豬,雖然有一點點毒素,但只要適量喂養(yǎng),豬吃了菜籽餅,能長更多的rou?!?/br> 下面的趙大娘眼睛一下亮了。 她迫不及待地問道:“那菜籽餅多少錢一斤???” “一毛一斤?!彼尉d思說道,這價格是宋綿思和林保家商量過的,菜籽餅這東西,本來是廢渣,雖然說廢物利用,能提高收益,可他們賣菜籽餅的目的并不是奔著掙錢去的,而是想減少浪費和造福百姓,因此定價太高不合適,定價太低又怕有些人糟蹋東西,一毛一斤就剛剛好。 一毛一斤。 不貴啊。 宋綿思見眾人臉上露出意動的神色,又接著說道:“我們算過了,這一塊菜籽餅掰開來摻和在豬食里能喂一天,一斤菜籽油少說能喂半個月。一個月下來也就兩毛錢,而一頭豬靠著這菜籽餅不定能胖三四斤呢。眼下這豬rou價格都到了一塊七毛一斤了?!?/br> 一聽到這里,不少人的猶豫頓時打消了。 趙大娘不愧是頭一個吃螃蟹的人,這會子一拍大腿,道:“宋廠長,我們家先要個十斤菜籽餅?!?/br> “這么多菜籽餅,你們家豬能吃得完嗎?”陳梅香吊銷著眼睛,看著趙大娘,語氣不善。 陳梅香這是嫉妒啊,早先宋綿思號召大隊里的人借錢的時候,陳梅香不但不愿意借錢給大隊,還到處勸人別借,生怕宋綿思的廠子能辦起來,日子越過越好。 可誰知道,這榨油廠開起來后,生意異常紅火,一個月掙得比一個月多。 陳梅香等人雖然不知道這工廠一個月掙多少錢,可光看每天不斷送出去的菜籽油,都能知道榨油廠的生意虧不了。 這下子,陳梅香心里頭就不平衡了,她手里其實藏了不少錢,沒有三百也有兩百多,天天想著要是當初把錢借給榨油廠,明年也就能拿到10%的利益。 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啊。 陳梅香心里頭跟滴血似的,為了這事,不但越發(fā)仇恨宋綿思,連帶著趙大娘這個借錢大戶也都記恨上了。 “你管得著嘛你?”趙大娘脾氣可不好,叉著腰,瞥了她一眼,“我們家豬多,吃得完吃不完,礙你什么事啊?!?/br> “那你就等著那菜籽餅臭了吧!”陳梅香啐了一口,不客氣地說道。 “臭了也比便宜某些人強。”趙大娘笑道,“你這么替我們家cao心,難道是想和豬一樣吃菜籽餅嗎?” “老娘撕爛你這張臭嘴!”陳梅香的怒氣一下子沖到天靈蓋,氣沖沖就朝趙大娘撲了過去。 眼看就要打起來,周圍的人連忙攔住。 宋綿思更是喝道:“吵什么吵!要是想找事,我回頭再送派出所去!” 她這話把陳梅香給鎮(zhèn)住了。 誰都聽得出來宋綿思是在說陳梅香,可沒人同情她,要是其他家里,孫媳婦敢和奶奶這么說話,那得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可老林家的情況不同,整個大隊誰不知道陳梅香去年那會有多過分,人家林賀成一個月沒寄信回來,就吵嚷著自己孫子出事了,要把宋綿思他們都趕出去。 這樣的惡毒奶奶,哪里值得人孝順? 當然,更重要的是,現(xiàn)在宋綿思是榨油廠廠長,將來指不定有的是求上人家家里的時候,哪里好得罪人。 陳梅香心里頭憋屈極了,惡狠狠地瞪了宋綿思一眼。 宋綿思沒搭理她,和陳梅香這種小人計較,實在是拉低了自己的檔次,她說道:“這大家伙買菜籽餅多了也不用發(fā)愁。我和書記、隊長都商量好了,僅僅靠著咱們大隊來買這菜籽餅,這菜籽餅還剩不少。這剩下的菜籽餅呢,就允許大家拿出去賣給別人?!?/br> 這則消息,一下子如同晴天霹靂一樣眾人頭上炸開。 有食古不化的老人家頓時就覺得不妥了,“宋廠長,這,這不是投機倒把嗎?” “是啊,這可是割資本主義的尾巴,是要被□□的。” 人聲鼎沸,總之說什么的都有。 宋綿思并不慌,這些人的反應并不讓人出奇,在習慣了以物易物、吃公家飯、集體勞動這么多年后,突然間要走上買賣的這條道路,很多人心都是慌的。 可宋綿思知道,眼下時代在飛速地改變,他們這個東山大隊位置偏僻,他們所在的城市也不是什么經(jīng)濟特區(qū),再加上教育跟不上,思想落后,如果沒有能夠抓住時代的機會,那么以后就會遠遠地被時代甩在后頭。 而現(xiàn)在,榨油廠就是給了大家伙另外一條出路。 她把手往下壓,示意眾人安靜。 也得虧她現(xiàn)在威嚴高,否則還真鎮(zhèn)不住這些激動的老百姓。 宋綿思道:“大家,先聽我說。咱們這個菜籽餅實在太多了,如果賣不出去,那就只能丟了,這丟了,是不是浪費呢?” “是。”眾人毫不遲疑。 “那咱們是不是應該減少浪費?”宋綿思追問。 這點兒也不是問題,眾人毫無異議。 “那咱們把菜籽餅賣給其他老百姓,一來能幫助他們養(yǎng)好豬,二來能減少浪費,三來能為工廠多掙錢,這是不是一箭三雕的好事!”宋綿思笑著問道。 “沒錯。是好事來的?!眲倓傔€抗議的老大爺連連點頭。 宋綿思一拍手,“那就不得了。既然是好事,那大家伙還反對什么啊。這件事就這么定了。” 眾人下意識地點了下頭。 片刻后,卻好像感覺有哪里不對勁。 第46章 當長嫂的第四十六天 當長嫂的第四十六…… 林家思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他作為一個旁觀者, 親眼看著宋綿思把一個剛剛還堅定不移地反對私人售賣菜籽餅的老大爺,忽悠的找不著北。 林家世突然間意識到了自己和宋綿思的差距。 他這人,嘴巴不行啊! 要是有宋綿思這張嘴,去和洋鬼子談判都不成問題了。 這難道就是讀書多的好處嗎?林家思本來高中畢業(yè)后, 就把書本賣了, 現(xiàn)在他突然后悔了, 打算過陣子去買些書來好好看看。 不然哪一天,他被宋綿思忽悠了都在幫宋綿思數(shù)錢呢。 一場風波就此無聲無息地消散。 可這時又有人扯著嗓子喊道:“宋廠長, 您剛才不說菜籽餅有毒嗎?這有毒的東西能喂豬嗎?” 宋綿思定睛看去,好家伙,今兒個林家、宋家一個個跳出來找茬了。 柳紅花露出一個大方的笑容, 故意說道:“廠長,您可別誤會, 我可不是針對您。我就是想問問清楚, 免得后頭出什么事, 大家伙鬧得太難堪。” “你問什么啊, 你們家又沒有養(yǎng)豬?!焙樾悴豢蜌獾卮驍嗔t花的話。 柳紅花臉上漲得通紅,尷尬又惱怒, “洪嬸, 話可不能這么說。難道我們家沒養(yǎng)豬我就不能問嗎?再說了,我也是替大家伙問問?!?/br> “宋廠長, 您要是不好意思回答,那就當我沒問?!?/br> 好一個以退為進。 宋綿思心里冷笑, 柳紅花現(xiàn)在還聰明了不少啊, 知道利用民心來威脅她,這問題她要是不回答,其他人就算不說, 心里面也要有疙瘩。 想到這里,宋綿思露出一個笑容,唇角勾起,“不,大伯母,你問得好。其實這件事我剛才也說了,這菜籽餅是有一點點毒素,但是就好比化肥,化肥有毒咱們大家也都知道,可是量用得好,那就能讓莊稼長高。說實在話,這菜籽餅我也打算讓我們家養(yǎng)的豬吃。要是有些人不相信的話,可以等半個月,看我們家的豬吃了菜籽餅后,有沒有問題。到那時候再做打算。” 宋綿思這句話,安了不少人的心,但也有些人心里頭盤算著等過段日子看看成果再說。 “廠長,我們都相信你。”孫燕妞大聲道,“我們家先要五斤菜籽餅?!?/br> “我們家豬少,就要兩斤吧?!?/br> “反正也不貴,就先來幾斤?!?/br> 柳紅花嘴唇撇了撇,看著眾人這模樣,心里頭暗暗哼了一聲,這些人就知道巴結(jié)宋綿思,她就等著看豬出事了,宋綿思和這些人怎么交代! 一頭小豬現(xiàn)在都要四五十,等養(yǎng)到年底那值不少錢。好些人家就指著養(yǎng)豬的錢過日子,要是豬死了,那無異于天塌了。 宋綿思說干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