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祖宗真的這么……過分嗎？”

    陸衣禤卻又為安嫻辯解了起來，

    “倒也不是吧。安嫻，其實以前是個很不獨立的人。雖然本事很大，但膽子很小。沒成仙前，我跟她一起修行的時候，我閉關(guān)，她就要跟著一起閉關(guān)，而她不得不閉關(guān)的時候，也非得拉著我一起閉關(guān)。有種怕我不在她身邊的感覺……總之就是很依賴我。這可能是性格上的問題……成仙后，因為多了一個守護(hù)者的身份，她整個人就變了，變得十分強硬果決?？赡苁且恢币詠矶家蕾囄?，所以，有我在的話，她才會更加安心吧?！?/br>
    “依存性人格嗎？”

    “大概？”

    呂仙儀笑了笑，

    “其實呢，我覺得能有一個伴隨一生的摯友，是很幸運的事情?！?/br>
    陸衣禤努努嘴，

    “你覺得安嫻那種行為，是摯友該做的嗎？”

    “那天狩殿下其實很不滿天武祖宗咯。”

    “當(dāng)然?！?/br>
    “那你還一直陪伴她？不去追隨自己的冒險之旅？”

    陸衣禤頓了頓，

    “可她離不開我?！?/br>
    “你又沒離開過她，怎么知道離不開？”

    “……”

    呂仙儀說，

    “所以啊，她希望你留下來，你也希望留在她身邊。這是雙向的?！?/br>
    “可歸根到底，是她最先背叛。我們即便都希望跟隨對方，但如果她不私自接受仙界意志的第二本格，我們就能不離開對方的同時，還可以漫游諸天萬界。這才是雙全之法！但她……唉。如今又……”陸衣禤眉頭垂簾。

    呂仙儀問，

    “那你還怪她嗎？”

    “人都沒了，怪又有什么用？”陸衣禤說這話時，風(fēng)輕云澹，看上去并不在意安嫻已經(jīng)離開的事實。

    呂仙儀沒多說什么。她不想去安慰陸衣禤，也沒法安慰。這種事，只能成為心里頭甜得發(fā)苦，吃不了，扔不得的蜜餞。也許，只有其腐爛了，融化了，才能讓人有片刻呼吸的時間。

    她轉(zhuǎn)而問，

    “天狩殿下說我本該懂得這種束縛，是什么意思呢？”

    陸衣禤看了她一眼，

    “喬巡對你而言，是一種束縛。”

    呂仙儀愣了愣。她沒想到天狩殿下毫不掩抑，直接就說起了她心中最深的痛楚，

    “為……為什么？”

    “我始終覺得，愛一個人是沒錯的。即便愛而不得，但愛本不該是一種束縛。那是有限給予有限生命難得的好東西。雖然說出來有些過分，但自從喬巡出現(xiàn)后，我就時刻關(guān)注著你的精神狀態(tài)與意識活動。在我看來，你的自我情感，遠(yuǎn)遠(yuǎn)被對他的情感所掩蓋了。你就像‘愛’的木偶一樣，受其支配，毫無靈魂。”陸衣禤注視著她，“呂仙儀，你就是一具空殼?！?/br>
    陸衣禤的話，的確很過分。但呂仙儀一時之間找不到什么去反駁的話，她低下頭，難過地說，

    “可我選擇跟天武祖宗回歸仙界，本來就是想……好好成長，做自己……”

    “很遺憾，你沒有成功。仙儀……這也不怪你，畢竟像安嫻那種人，也栽在自我情感的決斷上了。坊間流言說她討厭男人，才讓天武一脈自交誕子，但那其實只是因為她想保證天武血脈的純正，以確保在她死后，有人繼續(xù)擔(dān)當(dāng)她的位置，守護(hù)仙界。”陸衣禤繼續(xù)說，“令人唏噓的是，坊間的流言，就是她自己散布的?！?/br>
    “啊……為什么？”呂仙儀第一次知道這件事的真相。

    “因為她就是那么幼稚??！”陸衣禤說，“沒有別的高深緣由。就只是因為她覺得自己這一生應(yīng)該也不會有什么男性仙侶了，所以就隨便編了這么個借口！”

    呂仙儀愣住了，嘴唇跳了跳，然后有些害羞地說，

    “我還以為天武祖宗是喜歡女人的?！?/br>
    陸衣禤端起下巴說，

    “說不定真的喜歡我呢，要不然干嘛拖著我不放手?！?/br>
    “……”

    陸衣禤說，

    “算了，不扯這個，都是過去的事了，現(xiàn)在，還是你的事比較重要。在我看來，你對喬巡的情感遠(yuǎn)大于對自己的情感。這是非常不對的。最起碼，兩者要相當(dāng)才是。懂得成全自己，才能成全別人。這已經(jīng)嚴(yán)重影響了你的自我成長，必須改變！一日不改正，你就永遠(yuǎn)無法正視他，無法如愿了卻這樁情感?！?/br>
    “可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啊……”呂仙儀有些委屈，“我就只是喜歡他而已。我沒覺得我做錯了什么。”

    “錯與對在這種事上沒有意義。你需要的是一個真正改變自己的機會，一個能站在無限高的高位上，俯瞰一切，認(rèn)識真實的自己與他的機會。你從來不知道他是誰，他意味著什么……這份神秘，毫無疑問，會是情感中的累贅。唯有解決這個問題，才能讓你對他的渴求，回歸到正常范圍?！?/br>
    “說得好夸張……”

    “一點都不夸張！”陸衣禤像極了嚴(yán)格的導(dǎo)師，“要不然你覺得為什么那么多人深陷情感的苦惱，拖累一生嗎？情感，本就是人最艱難的人生歷練。那些至高神們，哪一個能把自己的情感料理得清楚呢？而所謂的無情之道，無非就是料理不干凈，一了百了，直接斬斷的逃避行為?！?/br>
    “好像很有理的樣子……”

    陸衣禤嚴(yán)肅地說，

    “這可是一個活了幾十億年的人，畢生的感悟?。〔灰敛辉谝獾臉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