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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多單薄的身體微微晃動著,灰色的眼睛被水霧充滿了,似乎隨時都要被一年來從未承受過的重負壓垮。 半晌,他以干澀絕望的嗓音低聲說:“我無法離開佛羅倫薩,他們一直在盯著我?!?/br> “誰?你的家族嗎?”海雷丁皺眉問道。 “每四個鐘點,就會有一個人來瞧一瞧我,確保我依然過著悲慘的生活。”維克多咬著嘴唇說:“最近的這一次是晚上七點,也就是現(xiàn)在?!?/br> 就在此時,市中心高高的鐘塔上,傳來了低沉悠遠的報時鐘聲。 門外寂靜的雪地上,又迎來了另一個走路擦擦作響的人。 “你走吧?!本S克多臉色慘白的說:“沒有人能反抗他們,你只是個夜里來刮胡子的客人?!?/br> “看來要為醫(yī)生您提供的不僅僅是熱茶,還得有政治庇護吶?!焙@锥≥p松地道,他雙手手指活動了一下,發(fā)出了咔吧咔吧的動靜。 “不!你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誰!”維克多輕聲驚叫,但紅發(fā)男人連外套都沒穿,徑直推門走進了漫天飛雪。 一兩句輕聲低語后,門外傳來了拳頭砸在rou體上的悶響、嘔吐聲和呻吟,維克多心驚rou跳地站著。海盜并沒讓他等多久,只過了不到半分鐘,海雷丁便拖著一個昏厥的大漢走進理發(fā)店,除了一頭紅發(fā)被風吹亂了,他身上沒有留下絲毫打斗的痕跡。 在維克多驚慌失措的眼神中,海雷丁抬腳踢上門,接著手腳麻利把大漢從頭到腳搜了一遍。在一個鼓囊囊的錢袋上,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佛羅倫薩人盡皆知的家族紋章。 “金盾紅球,你是美第奇家的人?”海雷丁吹了聲口哨,又用那種興味十足的眼神瞧向維克多。 “……是的?!本S克多咬著嘴唇道:“一開始我就告訴你,你不該趟這渾水?!?/br> “你可真固執(zhí)啊!” 海雷丁像是沒有辦法的嘆了口氣,然后瞇起眼睛想了想。維克多以為這海盜肯定會放棄了,但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是他一輩子也沒想過的意外。 海雷丁伸出手,咔嚓一聲擰斷了大漢的頸骨,輕松的簡直像扭斷剛出殼小雞的脖子。 他拍了拍手,笑著對目瞪口呆的醫(yī)生道:“這渾水我趟定了,走狗已死,現(xiàn)在你必須跟著我走啦!” “你!你!”維克多嚇得渾身哆嗦,語不成句。這件事做出來,就等于他一腳踏上賊船,再也不能拒絕了。 “四個小時一班人的話,我們要抓緊時間了,畢竟海盜進城逛街再出去得費點功夫?!焙@锥±鞯陌堑羲廊说耐馓祝f給維克多:“我們得冒雪出城?!?/br> 伸手打掉了外套,維克多一臉厭惡地說:“就算光著身子沖進雪里,我也不會穿這骯臟的衣服的!” “你可真挑剔。”海雷丁無奈的皺起眉頭。但從味道判斷,他也不能否認這人喝了酒、又把一些嘔吐物弄在身上的事實。 “好吧,你將就一下穿我的。”海雷丁把自己的外套遞給他:“您這副樣子,出不了城就會凍僵在路邊的?!?/br> 維克多接過這件看起來還算干凈的黑色外套,猶豫著披在身上。 “這是什么氣味?”他疑惑的問。 “煙草,火藥,松木和油漆。”海雷丁笑著說:“是船的味道,你可以早早熟悉一下工作環(huán)境?!?/br> 巴勒理發(fā)店的木板門再一次打開,狂風卷著雪片呼嘯著涌了進來,四周一片白茫茫的,看不清去路。 維克多裹緊外套,嘟囔一聲:“真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病,這種鬼天氣跟著個不要命的海盜跑路?!?/br> 即使只穿呢子里衣,海雷丁也不因極寒天氣而瑟縮,他將帥氣的三角帽扣在頭上,爽朗一笑: “這不是挺好嗎?雪天是最適合私奔的天氣啊!” 是夜,狂風呼嘯,一個名叫維克多·弗蘭茨·美第奇的年輕貴族,跟著一個紅發(fā)海盜消失在了佛羅倫薩的雪夜之中。 THE END 尼克:然后呢?這么順利醫(yī)生就上船了? 海雷?。哼€有點小插曲,維克多笨手笨腳的,根本爬不上繩梯,所以我把他抗上去了。 尼克:這才不算插曲!每次他都得有人幫忙才能上船。 海雷?。何疫€沒講完。維克多鞋子丟了,褲腿卷起老高,我扛著他還沒翻過船舷,所有人都圍上來看新人的屁股和光腳。伊利亞斯那個傻孩子,沖上來就喊了一聲‘三嫂’ 尼克:我噗?。?!然后呢?然后呢? 海雷?。喝缓?,然后第二天伊利亞斯去醫(yī)療室消磨時間,醫(yī)生給他開了灌腸劑,并親手弄了進去。大副的呻吟慘叫聲從醫(yī)療室里傳出老遠,從那以后船上再沒一個人敢招惹維克多醫(yī)生。 一枚金幣 在海妖靜養(yǎng)恢復期間,地中海發(fā)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她的親哥哥查理擊敗了法國國王,當選為神圣羅馬帝國皇帝。哈布斯堡家族的勢力如日中天,占據(jù)了大半個歐洲,將法國國土團團包圍起來。法王弗朗索瓦一世不得不尋求穆斯林幫助,結盟的信件跨越整個地中海,寄到了奧斯曼帝國的皇宮之中。 第二件事,是海盜之王遭遇到平生第一個敗仗。 過程是這樣的,就在海雷丁呆在陰雨連綿的伊斯坦布爾,與復雜的宮廷勢力進行各種交涉時,剛剛升任西班牙海軍元帥的安德魯·多利亞接連占領了兩個重要據(jù)點——勒班多和科龍,并乘勝駛向北非的突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