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上回嫌輕,這回又嫌重,難伺候。”謝刃雙手捧住他的臉,躬身低頭,“你猜方才譚山曉在同我說什么?” “不感興趣?!憋L繾雪閉起眼睛,“你若實在想說話,不妨說說金圣客身上的煞氣,是從哪來的?” “還能是哪,聚光壇唄。”謝刃站直,隨口道,“那里是他的私地,旁人想靠近都難,想要養(yǎng)東西,再方便不過?!?/br> “我以為你方才靠近,是要親我?!?/br> “對,我確實想親,但你不是突然提起金圣客了嗎,哪有親親的時候提外人的?!?/br> “那我現(xiàn)在不提了?!?/br> “……” 謝刃:被可愛得說不出話。 第68章 謝刃彎腰捧住他的臉,低頭去親,風繾雪剛開始還配合仰著頭,后來卻被他垂下的頭發(fā)扎得癢癢,于是笑著將人推開:“你知道聚光壇在何處嗎?” “知道,大殿以南最高處?!敝x刃坐在他身旁,“不過連金洲睡覺的百丈樓都防守嚴密,聚光壇是金圣客的命根子,就更難靠近了。我兒時來這里過年,有一回看高臺巍峨發(fā)光,心中好奇,結(jié)果還沒走兩步呢,就遭到一群兇神惡煞的護衛(wèi)訓斥驅(qū)逐?!?/br> 風繾雪扯住他的一縷頭發(fā):“那你還打算哄我睡了,一個人跑去看?” 謝刃樂:“我這不是隨便一想嗎,不行就再回來唄,碰碰運氣?!?/br> 風繾雪搖頭:“有我在,你就不必再碰運氣?!?/br> 謝刃“哦”了一句,一方面覺得這句話聽起來真是又厲害又清冷,傲氣可愛得不行,想抱過來親一親,一方面又覺得照這個進度,自己到底何年何月才能……算了,沒資格親。 他正心不在焉時,臉上卻傳來溫熱的觸覺。風繾雪親完之后,還要用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逗白牙一樣掻了兩下:“別總想著超過我?!?/br> 謝刃:“……” 風繾雪眼底帶著得意,上身輕俯,姿態(tài)跟個調(diào)戲單純少年郎的流氓似的。謝刃一把握住他的手指:“那我要多久才能超過你?” 風繾雪雙臂搭在他肩頭:“超過我,然后呢?” “省得你將來總欺負我。” “錯,打得過也好,打不過也好,一樣不耽誤我欺負?!?/br> 他又笑著在謝刃唇上碰了碰,這才坐直身體:“不鬧你了。其實你原本就天資出眾,本事不小,再加上燭照劍魄正在逐漸覺醒,將來只要勤加修習,多悟多練,超過我是早晚的事,倒不必太急于求成,最要緊的,先把眼前事做好?!?/br> 謝刃點點頭:“那我們等會要怎么去聚光壇,還是神識離體?” 風繾雪兜住他:“你不是喜歡刺激嗎?那我們今晚不化雀了,就這么大搖大擺地進?!?/br> 怎么說呢,管教確實是管教了,但慣著也是真慣著。 青靄仙府諸位:別問,問就是后悔。 子時。 風繾雪帶著謝刃離開客院,悄無聲息潛到了聚光壇附近,沿途雖說處處都有金光閃爍,卻硬是沒有一處金光K受到入侵者的存在。謝刃悄聲問:“怎么做到的?” “暫時用雪光覆住了金光,只能維持短短一瞬,所以剛剛才讓你加快腳步。”風繾雪看著遠處的高臺,“三千把飛劍托舉著青石巖洞,周圍還有數(shù)百名弟子鎮(zhèn)守,厚重金光如罩,金圣客在這里下了大功夫?!?/br> “我從前來時,聚光壇還沒這么夸張。”謝刃嘖道,“三千把飛劍,每一把都是高階靈器。我爹從前常常抱怨,說鸞羽殿年年上門搜刮,也不知要那么多錢做什么,現(xiàn)在可不就有了用途?!?/br> 風繾雪握緊他的手:“走吧,進去看看。” 謝刃點頭:“好?!?/br> 風繾雪卻沒有下一步動作,反而回頭看他:“聚光壇防守這般嚴密,你怎么也不問問我,打算怎么帶你進去?” 謝刃豎起拇指:“因為在我心里,三界九霄,你排第一。” 風繾雪喜歡這個答案,于是就真的帶他體驗了一把何為“三界九霄排第一”。謝刃的K官其實已經(jīng)修煉得很敏銳了,能在滔天巨浪中探手取針,也能在轟隆雷鳴中聽聲辨位。但這回照樣沒能架得住心上人的表演——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就覺得整個人都被他拖得凌空飛起,眼前各種色塊飛逝,忽而又有金光壓頂,頭腦空白,雙腳踩棉,如入虛無境。 半天才緩過來。 緩過來時,兩人已經(jīng)身處青石巖洞中,正蹲在一塊巨石后。 風繾雪問:“刺激嗎?” 謝刃:“……刺激?!?/br> 風繾雪滿意:“下回帶你玩更刺激的?!?/br> 謝刃:“……好?!?/br> 他覺得自己壓力更大了。 而且再也不想上千丈崖偷鷹了! 那算哪門子的刺激? 小謝,要見世面,要成熟! ………… 可能是因為外界的防守已經(jīng)足夠銅墻鐵壁,青石巖洞中倒沒有金光。 謝刃疑惑:“金圣客不在?” 風繾雪凝神看了片刻,指尖彈出一小縷風。 眼前的青石壁居然稍微晃動了一下,如水波紋。 “是幻象?!憋L繾雪道,“不過看不出究竟是魏空念從前留下的,還是他已經(jīng)逃了回來?!?/br> 謝刃提議:“進去看看?” “不必?!憋L繾雪將他壓低,“小心,有人要出來?!?/br> 話音剛落,青石幻境便消散成蝶,從中走出二人,正是金圣客與魏空念。 應(yīng)了那句俗語,得來全不費工夫。 金圣客依舊走一步喘三步,魏空念的臉色也不怎么好,腳步虛緩得厲害,這么兩個病秧子站在一起,實在看不出有任何興風作浪的氣質(zhì)。而在兩人身后,還跟著一團濃黑煞氣,勉強維持出人的形體,頸上頂著一顆頭顱,五官清晰可辨,算是在所有九嬰首級中,最“眉清目秀”的一個了。 并不是在白沙海逃走的頭顱。 應(yīng)該也不是怒號城的那顆,因為據(jù)說金泓父子還在辛苦尋找。 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性,眼前這顆頭,是曜雀帝君在凜冬城斬落的最后一顆頭。 無數(shù)人尋而不得的,甚至連最博學的竹業(yè)虛都無法推斷出它的具體方位,沒想到竟然會出現(xiàn)在鸞羽殿中。 謝刃心中暗嗤一聲,血鷲崖藏了顆九嬰的首級練功,就惹得許多門派胸中莫名生出豪情萬丈,正義討伐的慷慨之言說了一套又一套,還浩浩蕩蕩闖去別人家里訓斥?,F(xiàn)在若被他們知道德高望重的鸞羽殿殿主竟也同樣藏了頭,真不曉得會作何反應(yīng),還有沒有膽子結(jié)群前來。 風繾雪將兩人隱藏得越發(fā)不可見。 幻境內(nèi)似乎剛剛發(fā)生過一場爭執(zhí),魏空念的語氣并不算和善,冷著一副面孔道:“我們的計劃原本萬無一失,全因謝刃突然闖入鐵山,那三把南山神劍才會被取走,仔細算來,這其中倒還有殿主的好侄兒一份功勞?!?/br> “先前是魏先生親口許諾,說玄花霧會留在鐵山,以地下靈氣慢慢滋養(yǎng)三把神劍?!苯鹗タ筒粣偟乜粗罢l知玄花霧還不到三天就外逃,爬上仙船傷人鬧事,鬧了個人盡皆知沸沸揚揚。我當時就命你速將三把神劍取回,結(jié)果呢,結(jié)果謝刃帶著我那好侄兒一路乘火翼炎獄穿越火樹林,抄近路尋回三把神劍,在修真界抖了個大大的威風,敢問在那個時候,魏先生又在做什么?” 魏空念語塞,他雖比謝刃早出發(fā)幾天,卻選了另一條大家都在走的彎路,壓根就沒考慮過穿越火樹林的可能性。 金圣客又道:“前有南山三神劍,后有烏留須。魏先生,兩件大事你都沒有辦利索,現(xiàn)在還往我鸞羽殿引來了一群甩不掉的麻煩,不知可有解決的辦法啊?” 魏空念將目光投向身后。 暗黑霧氣浮在空中,半晌之后,九嬰緩慢而又嘶啞地說:“找齊三顆頭顱,我便可殺盡這天下?!?/br> 他說完,又把僵硬的眼珠轉(zhuǎn)向兩人:“你,金氏將不必再居于風齊兩家之下,鸞羽殿會成為主宰;而你,也不必再費神修補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我會給你一顆能抵擋所有巫蠱邪物的妖石,頂替缺失的心臟?!?/br> 魏空念撫著自己已經(jīng)半空的胸腔,語氣重新和緩謙卑:“金殿主已暗中派人前往怒號城,只要尊上的頭顱現(xiàn)世,定能請回家中?!?/br> “好,很好。”九嬰轉(zhuǎn)身飄回內(nèi)室,“你們回去吧,記住,速度越快越好。” 金圣客與魏空念對視一眼,這回總算沒有再起爭執(zhí),兩人一前一后離開了聚光壇。風繾雪帶著謝刃又等了一會,見幻境內(nèi)的九嬰再無動靜,便也先行折返客院。 剛一進屋,謝刃便道:“方才九嬰說至少要三顆頭,魏空念卻只回了他一個怒號城?!?/br> 風繾雪順著他的意思:“所以白沙海逃走的那顆頭顱,十有八九已經(jīng)歸了鸞羽殿,走?!?/br> “走,去哪兒?” “隔壁,怒號城的那顆頭絕不能落入金圣客與魏空念手中。” 謝刃有苦說不出,我覺得有何歸在,那顆頭本來也……不是,一共就九顆腦袋,又不是什么世間唯一的稀缺貨,怎么搞七搞八搞半天,最后竟然連偷留一顆都難? 他覺得自己十分對不起狐朋狗友。 早知今日,白沙海那顆無論如何也該想辦法扣下。 啊,腦袋疼! 風初止正在房中閉目調(diào)息,見風繾雪與謝刃深夜前來,猜到他們或許已經(jīng)探得消息,但一聽完聚光壇發(fā)生的事,還是覺得大為震驚:“金殿主何至于此?” “財大氣粗,想要地位,不愿頭上壓著兩大世家?!敝x刃撇嘴,“而且我看他身體虛成那樣,八成也在練偏門,比何伯伯好不到哪兒去。” 風繾雪提醒:“先護好怒號城那頭要緊?!?/br> 風初止點頭:“放心,風氏會立刻去辦,那鸞羽殿這頭呢?” “鸞羽殿,”謝刃看了眼風繾雪,“阿雪,今晚剛出現(xiàn)的腦袋,加上白沙海逃走的那顆,我們勝算如何?” “很低?!憋L繾雪問,“你知道為什么只有這顆頭保存完好,五官清晰嗎?” 謝刃答:“因為它是被斬于凜冬城,氣候極寒,說不定當場就被封在了冰里,才能千年不腐。” “正是如此?!憋L繾雪道,“而同樣的道理,九嬰的滔天怨氣也跟隨頭顱,一直被封于厚冰?!?/br> “所以?” “所以我們先前斬殺的,頂多算是九嬰腐朽數(shù)年、怨氣多多少少都有消散的頭顱,而今晚出現(xiàn)的,才是曜雀帝君在生命最后一刻,真正面對過的九嬰,力量幾乎無損?!?/br> 力量無損,也就意味著對方依舊有能力拖上曜雀帝君同歸于盡。 謝刃眉頭緊皺,暗暗握了一把劍。 原以為先前幾場戰(zhàn)役已經(jīng)夠驚心動魄,尤其是白沙海,險些將命也賠了出去,現(xiàn)在卻突然都變成了無足輕重的小打小鬧,真正的險途像是剛剛才開始。 風初止道:“不如先想個借口,將修真界所有門派都聚于春潭城,大家合力出擊,勝算也更大些?!?/br> “這樣的借口可不好找?!敝x刃琢磨,“得有大面子,能理所當然請動所有人……落梅生?他最近有沒有什么喜事啊,過個壽成個親之類,也好擺擺宴席?!?/br> 風繾雪卻道:“譚山雨?!?/br> “他?”謝刃不解,“他連話都說不利索,哪有大面子可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