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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齋議事院直達天聽,西齋院長行的便是丞相之權。哪怕邵明龍不是西齋院長,六部尚書中屬他一人手握二十萬兵權,資歷最長,也是朝中最為招風的。 他恨燕鴻嘔心瀝血半世,到頭來卻失了?本心;他也恨魏繹與林荊璞,精于算計,無休無盡。 他是個聰明的老實人,斷沒有這兩位少年帝王的籌謀與野心。當年少鋒芒與滿腔壯志都蕩然無存時,最痛恨的還?是那個高位。 見魏繹沒動,邵明龍又磕頭一拜,行了?大禮:“望皇上?體恤臣下——” 魏繹眉頭輕挑,隱秘的戾氣化解無蹤,笑了?聲說:“戰(zhàn)事政事你都不想管,朕不好強人所難。那教教學生,邵尚書總該是有余力的。” 一邊說著,他將竹生喚了過來:“讓邵尚書當你老師,往后教你武功騎射,助你成材成器,如何?” …… 夕陽西垂,瘋草沒過馬蹄。 宴席早散了,魏繹讓卞茂德一眾人先回宮,與林荊璞各騎一匹馬在林場附近的山坡上散心。 竹生握著韁繩,在魏繹懷里學著驅馬。 魏繹替他把著馬頭,“要不要自己騎?” 竹生還?未騎過這么大的馬,有些生怯。前幾天魏繹在宮道里教他騎過小馬駒了?,可那時候邊上全是護衛(wèi),宮道也遠沒有眼前的林場這么寬闊。 他認真想了想,還?是點點頭,打算一試。 魏繹將馬鞭交至竹生手中,翻身下馬,便立刻上了?林荊璞的馬,從后頭牽住韁繩,緩慢地跟在竹生的后頭。 竹生起初還?有些生疏,但很快就放開了?膽,漸漸跑遠,也不再怕了?。 “今日你未免太偏袒竹生,”林荊璞望著竹生的方向,淡淡道:“他們本就忌諱他的姓氏,你不撇清,還?逼邵明龍當他老師?!?/br> 邵明龍是朝臣之重,能受他教導,自是儲君才有的待遇。這下不用群臣猜忌,魏繹自己就將此事昭告天下了?:魏竹生是儲君,他也決計不會因立儲之事而立后納妃。 “自古都有宗室子繼承皇位的先例,他是你親外甥,給他一個宗室子的身份不為過?!?/br> 林荊璞:“可如此一來——” 一陣大風吹迷人的眼。 魏繹趁機抱緊了?林荊璞,將下巴依戀地埋在他的頸間,像只粘人又貪婪的狼,吻開了?他的眉頭,低聲訴苦:“阿璞,不必要事事周全,由他們去說,反正朕早鬼迷心竅了?。” 第108章 秋草 人心愈瘋。 “莫說我,你也是萬里挑一的?餓鬼。” 林荊璞的?清瞳中盛滿了斑駁的秋草、云、風與紅日,可糾葛不清的?余波卻全放在那個人身上?。 這?樣漫不經心的?撩撥,只有魏繹讀得懂。一股知趣的?涼風率先滑入林荊璞的?紅衣,發(fā)帶搖曳,不慎遮擋住了魏繹的雙眼。 魏繹貼著?他的?后背,還是什么都瞧見了。他抱得更緊,指尖游刃有余,意圖將林荊璞寸骨寸膚溫柔劃開,都化在掌心汗珠里。 夕日的緋色將林荊璞的?面頰映照得一塌糊涂,乃至浮現出一絲苦楚,而他無疑也貪求這?只“餓鬼”的?侵略。 馬蹄愈亂,人心愈瘋。 喘息聲交錯在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草林里,趁著?另一匹馬駒走遠,他們肆意放縱著?可恥的想法,卻以此為榮耀,以至他們摔下了馬背,也不覺得疼痛。 林荊璞汗流浹背,欲念的?溝壑此時還遠沒有填滿,可口中念出的盡是些口是心非的?話。 魏繹只好去深深吻他,將那些欲情故縱的字眼都生吞了下去,又捏著他的?臉,在耳畔挑釁:“阿璞,再喊給我聽啊。” 他嘴角壞笑,明知林荊璞已沒力氣說半個字。林荊璞挺身咬了一口魏繹的頸,最?后妥協(xié)地一頭撞進他的?懷里,額前的?發(fā)絲纏在胸膛上?,汗液相融。 魏繹剛抽身,又欲吻他。林荊璞吃力地接了幾下,用額頭抵住他的?喉嚨:“竹生的?馬得跑回來了?!?/br> 魏繹不甘:“林子?里的?路不平坦,怕是沒那么快。那小子?得摔幾次跟頭才能長真本事,再說林場四周邊界皆有守衛(wèi),他不會有危險?!?/br> 說罷,魏繹握住他的?胳膊,將之?垂掛在自己的?脖頸上?,俯身又與他親吻溫存。林荊璞這?才受住,將最?后一絲力氣都耗在了唇齒之間。 夜幕垂了半邊,還剩一縷紅光未散盡。魏繹懶得起身,林荊璞也精疲力盡,兩人便在這片瘋草中互相依偎。 “你骨子里浪蕩,來這樣的地方興致才好。”林荊璞淡淡調侃。 魏繹眼里沒有其余的?景色,望著?林荊璞,音色沙?。骸皬那笆遣幌矚g皇宮,總覺得冰冷無趣,可如今不同了,其實在哪都一樣?!?/br> 林荊璞看?進魏繹的瞳,竟也有一剎沉醉不醒,他轉而一笑,將片刻的恍惚都藏匿于其中。 天色全黑,竹生才狼狽地騎著?馬被幾個護衛(wèi)送了回來,他在路上?摔了幾個跟頭,還險些迷了路,可經過此遭他膽子?著?實大了不少,還能在馬上?握劍。 林荊璞暫時騎不了馬,魏繹便陪他坐馬車,一同回宮。 除了今年轟轟烈烈的?開科設考,這?半年來魏繹一直在抽調各州地方上的?能官來京中任職,暗中瓦解了原先朝中支持燕鴻的舊部黨羽,要么遠調,要么分權削職,要么找機會翻案治罪。邵明龍雖還未應下西齋院院長一職,可西齋議事班子已不能再拖延,西齋行走所用的大多都是新進科員與從地方上提拔的?官員,這?些人選有魏繹的考量,當?中不少人還都是林荊璞舉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