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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攻玉在線閱讀 - 第117頁

第117頁

    魏繹切齒,目露恨意:“滿朝是他爪牙,朕任由他提線擺布。大權(quán)從?未真正落在朕的手中,又怎會沒想過對峙之?日,會受到朝臣們何等的非議???哪怕是勾結(jié)倭寇、偷調(diào)國庫、枉顧災(zāi)情人命的大罪,竟都撼動他不得!”

    林荊璞:“燕鴻在新朝便以清世?家之?弊為名,大力扶持寒士為官,在朝野內(nèi)外都籠絡(luò)了不少寒門出身的士人。自古寒士多為權(quán)貴望族所排擠,入仕艱難,有才者不缺賞識,但缺高位為他們打通終南捷徑,燕鴻便是這樣不可?替代的人,他們畏怕了大殷朝幾百年來?的望族壟斷,儼然是把燕鴻當(dāng)?成了神明。所以就算是販軍火、黨倭寇,哪怕是弒君之?罪,都不足以真正動搖燕鴻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假以時日,燕鴻仍可?東山再起?——”

    百足之?蟲,至死?不僵,以扶之?者眾也[1]。軍火案雖撬動了燕鴻當(dāng)?下,但眼下想要徹底扳倒他,還欠缺火候。

    林荊璞面如冠玉,道?:“不過,他的罪名已?立于?天下人的心中,你我所做之?事不會白費。寒士清高,重義輕利,維系他們的是書中的仁德道?義,可?這世?間的假仁假義難道?還不夠多嗎?”

    林荊璞不由望著魏繹,魏繹也擰眉注視著他。兩人的眼中有很多東西,可?隔得如此近瞧,卻純粹得只?剩下了彼此。

    魏繹心中一動,明白了他話里?頭的暗示,沒由來?笑了一聲,陰霾頓掃。

    他披了黃氅,沒來?得及帶上帝冠,便要出門。

    長明殿掌事忙抱起?他的冠冕,彎腰跟著:“皇上,您上朝去嗎?這百官還跪著,您此刻去怕是……”

    “還上個屁朝——”

    魏繹靴子高邁,掀簾而?出:“燕相既然病了,朕總得瞧瞧他去!”

    *

    作者有話要說:

    [1]出自三國·魏·曹冏《六代論》。

    胡說,你家皇帝明明是攻……

    今晚應(yīng)該還有一章~

    第69章 紅梅 “先與朕斗,再動林荊璞的主意罷。

    相府門可羅雀。

    待到魏繹的御駕到了?,下人才著手清掃起庭院積雪。

    魏繹徑直入了?燕鴻的臥房,這?間?臥房看著寬敞大氣,可榻上是藍帳舊衾,比不得他家書房的陳設(shè)要精致。

    燕鴻聽聞圣駕至,咳嗽了?幾?聲,正欲帶病強起。

    下人在旁勸阻了?會兒?,魏繹起初無動于衷,見他病得實在不輕,才令郭賽上前發(fā)話:“燕相身子不適,不必在御前多禮,快躺下歇著吧,否則再傳了?出去便是叫皇上難堪。”

    郭賽舌頭愛打?圈兒?,再不中聽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都能?顯得笨拙逗趣。

    “臣謝過皇上……”

    幾?名御醫(yī)是隨同御駕一起來的,行禮過后,先替燕鴻診了?脈。他們也診斷不出具體?的病因,只說起了?積勞憂思、火旺陰虧那套的說辭,又開了?個珍品膏方?讓相府的人先給燕鴻用著。

    相府管家替燕鴻謝過,又攙扶著他從床榻上坐起說話。

    “臣老了?,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皇上不該為臣誤了?早朝?!毖帏櫜≈械恼Z氣虛弱,可分毫不妨礙他的底氣。

    魏繹沒用早膳,故而悠閑地揀起了?相府的點?心吃,闊達又冷漠:“燕相跟朕客氣什么,身子要緊。朕還盼著燕相能?早日好了?,回去幫朕主持朝中大局。這?部,六部官員一早便在長明殿跪著了?,朕才沒了?燕相一日,便是舉步維艱?!?/br>
    燕鴻眉頭稍頓,寡聲道:“皇上,老臣有罪。”

    “朕知道,燕相所作皆是為了?大啟,一分銀子沒花在自家人身上,好處都是被那蔣睿和盧遇良撈走的?!?/br>
    魏繹笑了?一聲,又說:“所以這?案子得讓刑部兵部細細查實,可也不必矯枉過正。三?郡隱患未除,北境又虎視眈眈,朝中軍備每過幾?年便得換一批,火門槍造的正是時候。朕還打?算好好嘉獎吳其用,由朝廷撥款讓他開廠專制火門槍,明年再將禁軍鐵器與馬鞍生意都交給他家做——”

    燕鴻凝眉注視著魏繹,捂著帕子咳了?兩聲,又說了?一遍:“皇上,老臣有罪?!?/br>
    魏繹笑意轉(zhuǎn)陰,語氣不覺淡了?幾?分:“朕少時,燕相曾躬身教導(dǎo),不做一人一家之君,而要做天下人的明君。燕相的罪,朕說了?不算,要天下人說了?才算數(shù)?!?/br>
    他字字在誅他的心。

    為臣者不得君心,卻要反其道而行之籠絡(luò)天下人心,可惜燕鴻從沒有篡權(quán)奪位的本意。

    燕鴻面色稍沉,忽又要咳嗽起來。下人給他端來了?水,喝了?才好些。

    “那皇上如今與林荊璞交心,到了?何種地步?”燕鴻緩了?緩,便也低笑著問了?句。

    魏繹三?兩下?lián)鄣袅?手掌上的糕屑,又看向了?外頭的雪:“我與他不交心,只有幾?分露水逢恩的交情。”

    燕鴻眼角的笑紋深陷:“好,如此便好。臣心中清楚,這?病一年半載還要不了?臣的老命,憑借些手段與威勢,也還不至于落得鋃鐺入獄、慘死無狀的下場,尚有余力與他林荊璞再斗上一斗,便是斗不動了?……也得給我朝后人鋪好道路,絕不容他再蠱惑帝心,干涉我朝內(nèi)政!”

    他的言辭止不住要激動起來。

    魏繹遲緩地旋動杯盞,抬眸望向了?燕鴻,霎時有百種滋味回旋于心頭,良久,他只沉聲問了?句:“掃清世家,于燕相來說便那么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