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好意氣——”

    商珠此話不知是在欣賞他，還是在嘲笑他，頓了頓，又從容應(yīng)答：“那你姑且把他攥著，皇上寵信他，到時也還是會保他出來的。行刺之人已死，你總不能讓劉娥的尸體開口指認(rèn)。寧大人，這本就是一樁懸案，交到你的手上，是看在你年輕膽大，能放開手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查案，可沒說非讓你查出個因果來?！?/br>
    寧為鈞聽她越說越不著邊，不以為意：“這是燕相的意思？”

    商珠笑了笑：“寧大人，這是皇上的意思?！?/br>
    滿朝都知道商珠是燕鴻的得意門生，她這天下第一女官是燕鴻一手提拔上來的，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寧為鈞冷笑不言，心中暗暗發(fā)怵。

    商珠含笑朝他作揖，襦裙拂過砭骨的鐵牢，不留痕跡，她正要告辭退下。

    她還未走出牢獄，一名刑部侍從就慌忙跑上來，稟報道：“寧大人，商侍郎，西京衙門來報，郝順在宮外的院子走水了！院子已被燒了大半！”

    商珠忙頓住腳步，逐漸皺起了眉。

    “走水？”寧為鈞眼眶壓低：“郝順名下的良田房產(chǎn)甚多，光西京一帶就有五六套，你說的是哪間院子？”

    “回大人，正是他養(yǎng)劉娥的那間！”

    *

    作者有話要說：

    PS：本文的商珠小jiejie獨(dú)美，暫時沒有安排CP，是個專心搞事業(yè)的女人，請勿拉郎配。

    第12章 棄子 “要將叛國之人連根拔起?！?/br>
    寧為鈞與商珠快馬趕到西京那所院子時，火光沖天，黑煙滾滾，還躥到了隔壁幾家。

    寧為鈞一招翻身下馬，看著這熊熊大火，心急如焚，對商珠道：“這火起得蹊蹺?！?/br>
    商珠不言，負(fù)責(zé)京中火防的水龍局長官匆忙迎了上來：“不知兩位大人親臨，下官有失遠(yuǎn)迎——”

    “無須多禮，加派人手打住火勢要緊！”

    長官額角布汗，嘆氣訴苦道：“兩位大人有所不知，這間院子左右連著油鋪與布莊，加上時節(jié)干燥，這、這一時半會兒，怕是滅不了啊！”

    寧為鈞忍著氣：“那可有抓到行跡鬼祟之人？”

    長官犯難，搖了搖頭：“這條街挨著西京鬧市，又連著東市和南市，平日里走動的人就多，要真是有人縱火，早就逃得沒影了，哪還能抓得住??？”

    寧為鈞憤懣甩袖，不顧危險，親自去幫著舀水撲火。

    商珠還坐在馬上，望著這番火勢，又穩(wěn)聲問水龍局長官：“沿街的百姓可都安置妥當(dāng)了？”

    “這個商大人只管放心，所幸這火是白天點(diǎn)著的，百姓都已從屋子里逃了出來了，想必不會有太多傷亡。”

    她淡淡地應(yīng)了聲，眉梢一沉，便騎馬先離開了。

    兩個時辰后，火勢漸退，可黑炭堆積，這間院子儼然成了一堆廢墟。

    寧為鈞已累得快站不住了，他擦了把汗，汗珠摻了炭，都快染成了墨汁的顏色。

    侍從給他遞了碗井水，無奈詢問：“大人，這間院子都成這樣了，還要搜么？”

    寧為鈞喝干了水，將碗砸在了廢墟之中：“火燒得越旺，郝順想藏得東西就越深。就算是里里外外都燒成了灰，也要挖出來。搜！”

    “是！”

    夜幕之下，數(shù)十官兵便舉著火把在廢墟之中搜查。院子里的物件經(jīng)這么一遭大火之后，不好分辨形狀，架子上的賬本銀票都化作了煙，連一絲灰都不剩。

    可寧為鈞咬著不肯松懈，他手下的人也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搜查蛛絲馬跡，角角落落都不放過。

    直至臨近天明，一侍從后院尋到了一只木匣，趕忙上報：“大人，找到這個！”

    寧為鈞見這匣子外頭燒得也差不多了，可鎖扣尚未損壞。

    他接過匣子，打開鎖扣，見到里頭的物件，不由眉目一凜，布滿紅絲的雙目生出一絲釋然傲氣：“他想毀的，正是此物?！?/br>
    自常岳的禁軍從偏殿撤走之后，每日送飯喂藥的差事又落回了衍慶殿宮人身上。

    林荊璞向來睡得淺，外頭一有動靜，他便醒了。

    云裳端著藥與膳食輕步進(jìn)來，她上次被魏繹懲戒之后，無論如何不敢與林荊璞說話，換藥也是拘謹(jǐn)著手腳，不曾越界。

    待換好了藥，她又?jǐn)[好飯菜，就離他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像是在躲一個瘟|神。

    林荊璞拖著鏈子緩慢起身，盤坐下來，細(xì)嚼慢咽地吃了兩口飯菜，又抬眸看了眼云裳繃著的神色，不禁一笑，柔聲道：“你不必藏掖了。”

    云裳一愣，忸怩道：“公子這是何意……”

    “魏繹疑心極重，他肯讓你來第二次，分明是有意讓你來傳遞消息。”

    云裳左右顧盼，見殿外無人經(jīng)過，才將肩膀稍稍沉下，褪去嬌羞拘謹(jǐn)之態(tài)，走近了幾步侍奉，惶恐地壓低聲：“……啟帝？”

    林荊璞目色漸凝，他也猜不準(zhǔn)魏繹究竟是何時識破云裳的。許是那日他撞見云裳第一次來偏殿侍奉，就起了疑心。

    不止是云裳，多年來曹問青布局潛伏在鄴京皇宮的還有不少，不知魏繹還掌握了多少。

    “可奴婢想不明白，啟帝為何要給我們行方便？”

    林荊璞夾的菜忽往下掉了一截，面對云裳的灼灼之瞳，莫名咳了兩聲：“……他討好我呢。無妨，你暫且不必提防他，只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必將此事通報曹將軍，做事謹(jǐn)慎些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