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大師兄的無理取鬧，周負雪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低眉順眼道：“是負雪的錯?！?/br>
    明燭嘀咕道：“知道就好。”

    出了掠月樓外的街道，迎面便是一條巨大的河流蜿蜒穿過整個說玉城，岸邊用青石板堆徹出及腰高的看臺，明燭將糖人的竹簽用牙齒咬著，雙手一撐利落地坐了上去，面對著奔騰的河流，捏好糖人回頭朝著周負雪使了個眼色。

    周負雪也學(xué)著他坐了上去，并肩朝著對岸盛開的海棠看去，如火如荼。

    明燭歪頭，扔給周負雪一個玉令，道：“這上面有我的神識，下次用這個直接找我。”

    周負雪接過看了看，發(fā)現(xiàn)那玉令上面被人用刀刻了一個小小的燭字，一旁還有一條隨手畫上去的彎曲痕跡，宛如蛇痕。

    周負雪“嗯”了一聲，將玉令收起來，這才來得及打量明燭。

    即使用靈力做了偽裝，明燭的臉龐依然蒼白的可怕，漆黑的眸子彎著遠處波瀾的河水，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偏頭笑道：“那樹上有兩只鳥在打架……”

    他話剛落，便瞧見了周負雪緊盯著他的視線，倏地愣住了。

    周負雪定定看著他，神使鬼差地伸出手按住了明燭的側(cè)臉，然后覆唇輕輕吻了上去。

    明燭的唇邊彌漫著一股藥香，觸上去有些清冽，如同他這個人一般，看著溫和，實則寡淡涼薄。

    五十多年前，歸寧真人曾經(jīng)評價那個時候意氣風(fēng)發(fā)，待人處事都春風(fēng)化雨的明燭無情。

    “明燭這個人雖然看著對誰都好，但是實際上卻是個比你我還要淡薄無情的人。”

    之前，他待誰都好，哪怕只是路上見了一面的南清河也溫暖如風(fēng)，但是一旦此人沒了值得他真情相待的價值，他便會轉(zhuǎn)瞬忘記，無情的令人側(cè)目。

    明燭瞳孔皺縮，幾乎本能地露出金色的妖瞳，但是只是瞬間便縮了回去，他微微垂下長長的羽睫，并未躲避。

    周負雪一觸即分。

    明燭這才微微偏著頭，唇上還帶著些水光，他輕聲道：“周負雪，你放肆。”

    語調(diào)輕柔，沒有絲毫慍色。

    周負雪道：“是。”

    他重新退了回去，和明燭并肩坐著，仿佛方才那個吻從未出現(xiàn)過。

    兩人無言，只有耳畔行人的來來往往聲。

    許久之后，明燭才道：“五十年時間，都沒能讓你考慮清楚嗎？”

    周負雪知道他在說什么，道：“我考慮清楚了?！?/br>
    明燭道：“那你……”

    周負雪截口道：“師兄厭惡我嗎？”

    明燭一愣，愕然道：“怎么可能？”

    周負雪偏頭，勾唇笑了笑，道：“那便是喜歡了?！?/br>
    明燭：“……”

    明燭心道我對所有人都不厭惡，難道就是喜歡所有人嗎，這什么歪理？

    周負雪伸手將他額前長發(fā)別到了而后，指腹輕輕在他臉側(cè)摩挲著，曖昧極了：“那師兄方才為什么不推開我？”

    明燭一偏頭，躲開周負雪的觸碰，蹙眉道：“我只是嚇到了，沒有來得及阻止?！?/br>
    周負雪“哦”了一聲，接著再次欺身而來，這一次他連手都沒有伸出去，直接垂眸吻在明燭唇邊，這一次時間更久，而且還十分曖昧地在他微闔的唇縫擦過，輕輕含住他的唇。

    明燭這一次顯然是被真的嚇了一跳，眸中惶恐，本能想要伸手推開周負雪，只是雙手已經(jīng)貼在周負雪的胸口，正要用力，突然感覺到周負雪心口那急速跳動的心臟。

    心跳如鼓。

    明燭多少年未曾動過的心像是被針刺了一下，疼得發(fā)麻。

    等到周負雪再次分開時，明燭淡粉色的唇已經(jīng)有了些血色——周負雪臨離開前還在上面咬了兩下。

    明燭吃痛，手背擋在唇邊，迷茫地看著周負雪，一副被吻昏了頭的模樣。

    周負雪看到他這副模樣，微微嘆了一口氣，問：“這一次為什么又沒有推開？”

    明燭愣愣看著他：“你……”

    周負雪接口道：“我放肆?！?/br>
    周負雪把他要說的話說完了，明燭一時無話可說，只好僵在原地，偏過頭，將視線投向遠方，再次落在了兩只小鳥打架的樹上。

    他愣了好久都沒說話，周負雪唯恐他在胡思亂想，輕聲道：“師兄？”

    “??？”明燭迷迷瞪瞪看他，“什么？它們不打了，飛走了……”

    周負雪簡直哭笑不得。

    明燭這才回過神，垂下頭看著手中的糖人，耳根有些發(fā)紅，半天才輕聲道：“……喜歡?！?/br>
    周負雪一時間沒有聽懂，正在疑惑他喜歡什么，想了想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回答自己剛才的問題。

    “這一次為什么又沒有推開？”

    “……喜歡?！?/br>
    明燭之前便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子，有什么說什么，從不會虧待自己，現(xiàn)在或許是對生死都不在意，就更沒有必要違背自己的意愿，他喜歡周負雪吻自己，所以便這么說了。

    周負雪明知故問：“是喜歡我嗎？”

    明燭抬起頭，睨了他一眼，心道你怎么這么厚臉皮啊，但是對上周負雪難得一見眸光微亮的瞳子，這句傷人的話又被他咽了回去。

    喜歡他的吻，和喜歡他的人，似乎沒什么差別。明燭十分豁達的想著，索性點點頭，道：“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