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頁
書迷正在閱讀:穿女裝被爸爸發(fā)現(xiàn)了、爸爸的小心肝~、神奇寶貝天狂傳說、遠(yuǎn)在天邊、[綜]可愛可憐的紗夜醬、愿以江山為聘、猜猜我是誰、女帝的后宮(nph)、慌張仙人掌、刀劍神皇
但容皓知道他不是累了。 少年人總要有這么一天,發(fā)現(xiàn)著世界其實是一座五指山,自己就算拼盡全力,也無法撼動他分毫。 對于言君玉而言,敖霽的離去就是那座五指山。在那之前,他在東宮的日子安穩(wěn)快樂,雖然不是事事順?biāo)欤辽俚鬃邮菬o憂無慮的。然而一道調(diào)令下來,敖霽遠(yuǎn)赴邊疆,生死未知,他的世界瞬間缺失一角,補(bǔ)也補(bǔ)不回,再不諳世事的少年,也會在一瞬間洞悉這世界的殘酷。 早知道這天都會來,但是因為是言君玉,才顯得格外殘忍。 “今天外面天氣挺好的,小言好不容易好了,出去逛逛吧?!比蒺┬Φ馈?/br> “對啊,咱們?nèi)タ寸妼④娋毼浒伞!贬B玉提議道。 言君玉搖頭。酈玉又提議了兩三件事,他只是搖頭,等到酈玉快生氣了,才道:“我要去騎馬?!?/br> “你就是不想跟我一起玩?!贬B玉瞪了他一眼,氣哼哼地走了,一邊走,一邊還低聲念叨道:“你等著吧,等我移情別戀,你就知道錯了……” 酈玉不是伴讀,只能算個不入冊的侍從,雖然在宮中行走沒什么,但縱馬還是不敢的,言君玉偏要去騎馬,實在有點故意躲他的意思。 容皓其實最近極忙,但也不放心言君玉一個人去騎馬,于是想跟著他去馬廄,一面走,一面笑道:“那匹馬倒是好馬,就是野了點,敖霽花了整整兩天才馴服了,不然騎都騎不了?!?/br> 敖霽走之前,言君玉生他的氣,不肯見他,其實也偷偷注意他什么時候回來,鳴鹿機(jī)靈,偷偷去看了,回來告訴他:“敖公子每天天快亮才回來,一身塵土,疲憊得很?!?/br> 西戎人是直接從草原的野馬群里套馬回來的,這匹是野馬群的首領(lǐng),桀驁難馴自不必多說。若只是為了留給言君玉隨便牽出去炫耀,敖霽沒必要這么辛苦地非要馴服它。 他總是想要言君玉變得更厲害,騎馬打仗,肆意瀟灑。 言君玉換了騎裝,他最近身量在長高,漸漸有了青年未足的身形,又穿了一身玄色,十分英挺,自己上馬鞍,動作不甚熟練,容皓看著,便要伸手幫他。 他卻垂著眼睛道:“我見過葉椋羽這名字?!?/br> 容皓怔了一怔。 “是在殿下的書桌上?!毖跃袢匀贿B眼睛也不抬:“是一道回京的調(diào)令。我想找玉鎮(zhèn)紙來玩,無意中看到了?!?/br> 調(diào)令上寫著召原太子少傅,南侯葉恒回京敘職,下面加了個名字,叫做葉椋羽。 言君玉當(dāng)時只是一瞥,只覺得有點奇怪,并沒留意,現(xiàn)在才想起來自己當(dāng)時為什么覺得奇怪。 蕭景衍批奏章,從來只用一方印,上面兩個字“宸明”,他名橒,字景衍,宸明是封號,所以批過的奏章只蓋一方太子印章。若是事情復(fù)雜,就御筆朱批,筆走龍蛇,寫上寥寥幾字,傳下去多半是牽連甚廣的大事。 然而那道調(diào)令上,他沒有蓋印,只用朱筆寫上了自己的名字,端端正正的“蕭景衍”三個字,就寫在葉椋羽三字的下方。 葉家先祖葉慎,是與大周太宗一同起事,打下這片天下的軍師,凌煙閣上第一名的功臣。當(dāng)年論功封王,封到葉慎,已經(jīng)封無可封,太宗興起,非要封他,葉慎說笑道:“聽聞蘇州好風(fēng)景,軍伍多年,無緣得見,不如陛下把蘇州封給我吧?” 太宗笑道:“蘇州地窄,朕當(dāng)以江南天下配卿。”遂封葉慎為江南王,世人以南王呼之。恩寵一時無兩,權(quán)傾朝野。葉慎雖是書生出身,為人卻倜儻風(fēng)流,豪爽任俠,京中至今有他當(dāng)年策馬長安道的傳說。傳奇話本中也把他寫成是國士無雙,翩翩葉郎,一字并肩王。 后來君臣失和,葉慎被貶江南,再貶蜀地,奪王削爵,南王成了南侯,死也死在蜀地。死訊傳到京中,無人敢諫,還是寧西王容凌直接闖進(jìn)宮去報的喪。容凌和葉慎素來交好,他本來鎮(zhèn)守西蜀,葉慎守江南,因為葉慎被貶蜀地,葉寧兩家的封地直接調(diào)換了過來,容皓幼時,就是在葉慎心心念念的蘇州長大的。 大周史書沒有寫過聽聞葉慎死訊后太宗的反應(yīng),只是記載了太宗以親王禮葬之的事實。 如今百年過去,天子仍然是蕭家的天子,葉家也仍然是凌煙閣第一名的葉家。 天底下沒有比這更般配的事了。 言君玉這話,容皓沒有接,他也沒法接,云嵐前車之鑒在那里,帝王心事最難猜,不要輕易觸碰逆鱗,是這些王侯家的孩子進(jìn)宮前就上過的一課。 何況他姓容,寧西王的容。 但言君玉沒想到這個,他說完之后,以為容皓會接話,聽見他沉默,抬起頭來,兩人目光相對,他瞬間明白了過來。不由得道:“抱歉?!?/br> 要是他生氣,還更好些,偏偏是道歉。容皓從來善辯,這一刻竟然無話可說。 言君玉笑了。 “沒事的?!彼袷菍θ蒺┱f,又像是對自己說。翻身上了馬,他已經(jīng)長高了,不需要人扶,自己也能爬上馬鞍了。 “我騎會馬就好了?!彼f。 他笑起來還是原來的樣子,是心思坦蕩的少年,但容皓知道自己在這一瞬間失去了他。 他喜歡看言君玉的少年心性,尤其是在自己深陷權(quán)謀場之后,他把某些東西寄托在言君玉身上,但是當(dāng)言君玉也扛不住,朝他伸出手來的時候,他卻不敢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