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頁
這樣深夜,又敢在宮中縱馬,也只有一個可能了。 太子回來了。 第93章 夜風言君玉也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 蕭景衍到湖邊的時候,言君玉還在亭子上沒下來。 “嚯,小言越來越有出息了。”容皓在旁邊笑他:“躲到亭子上,難道是怕挨打不成?!?/br> 言君玉只是不說話,被笑得急了,忽然抬起頭來,往下面瞪了一眼。 太子殿下仍穿著狩獵的胡服,玄色袞龍袍上有著隱隱的龍紋,窄袖收腰,躞蹀帶系著,落了一身月光,更顯得身形修長挺拔,如同利劍一般。 他也在看言君玉。 許多事其實并不需要說,一個眼神就知道了。 言君玉猛地別過臉去,夜風那么冷,他的眼睛卻在控制不住地發(fā)熱。 當初輕許的承諾,一點點浮上水面來,該付的代價從來不會遲到。 他喜歡的是蕭景衍。但這世上有那么多蕭景衍,為他星夜馳回的是蕭景衍,有著滿堂姬妾的也是蕭景衍,會深夜去折一枝白梅花的,還是蕭景衍。 要么斬斷這一切,要么就閉上眼睛,權(quán)當看不見他身上的秘密,囫圇吞棗地咽下去。 但他如何咽得下去。 少年的喜歡,熱烈得像火,容不下一絲一毫的雜質(zhì)。何況他已經(jīng)見過酈道永和洛衡,知道這時候只有以心換心,沒有值不值得。 明眼人都看出他們的僵持別有原因,連容皓也不開玩笑了,好在云嵐匆匆趕來。 “什么事?”蕭景衍冷聲問。 “段公公讓徒弟來賠罪,說是找到酈道永了,是被幾個皇子伴讀賄賂了詔獄的守衛(wèi),灌了假死藥把他偷了出去,沒料到圣上派人驗尸,所以露餡了。他們現(xiàn)在把酈道永藏在御書房附近一個院子里,原不關(guān)小言的事。” “那腰牌呢?” “這就要問小言了,他應該是在哪撿來的腰牌,讓他拿出來就真相大白了?!痹茘怪幌氚咽禄?。 眾人看了一眼亭子上不肯說話的言君玉。 “我知道!”一直在旁邊聽的玲瓏跳出來:“上次我看見他把腰牌藏在思鴻堂的睡榻下面了,你們?nèi)ツ钦揖蛯α?。那是七月的事了?!?/br> “一定是聶彪的腰牌?!比蒺┑谝粋€想起來:“他那幾天丟了腰牌,原來是小言偷拿了?!?/br> “我沒有偷?!毖跃竦降讍渭?,被他一激就開了口。 容皓笑了起來。 “我知道你沒有偷,一定是聶彪粗心大意,被你撿了。這可不對,腰牌不是亂用的?!?/br> “你看看,你冒用了一下腰牌,結(jié)果惹了多少是非,連劫獄的事也栽到你身上,知道怕了吧。還不快下來?;厝シ堑昧P你抄兩本書不可。”云嵐也笑著勸道。 然而蕭景衍卻沒說話,只是看著言君玉。 他的目光仿佛能看穿許多東西,像從很高的地方看下來,所有隱瞞的東西都變得如同云層般稀薄,輕易被看穿。以前言君玉從來只見他這樣看別人,沒見他這樣看過自己。 云嵐第一個覺察到了不對勁。 “殿下,你叫一下小言吧。”她笑著勸道:“小言最聽你的,說不定就是怕你罰他,才不肯下來呢?!?/br> 言君玉也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他看了一眼蕭景衍,這次不是為了斗氣了。 他忽然意識到了一件非常嚴重的事。 敖霽不在。 東宮伴讀中,敖霽的職責是最接近侍從的,因為武功極高,所以常常貼身保護太子。如果要留一個人在獵場的話,羽燕然和容皓都比敖霽更適合。 如果敖霽留在獵場,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蕭景衍讓他留下。 蕭景衍仍然冷冷站在那里,鋒利得像一柄劍,也冷漠得像一柄劍。言君玉心中本能地生出畏懼,一直以來,蕭景衍盡管殺伐決斷,留給他的,卻一直是深夜帶著笑逗他的那一面。 這是他第一次直面“太子殿下”。 眾人都察覺了,也都不敢勸了,只有容皓,試圖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凈衛(wèi)都放過了……” 他的聲音漸低下去,顯然也不敢再說。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沉入水中。 “羽燕然?!?/br> 這全然是命令的語氣,羽燕然也不得不端正了臉色。 “在?!?/br> “東宮伴讀言君玉,冒用侍衛(wèi)腰牌,私自出宮,脊杖二十?!笔捑把苌裆涞綐O致:“來賠罪的是段長福哪個干兒子?” “是朱雀?!痹茘勾故椎?。 “叫他滾過來。既然是凈衛(wèi)發(fā)現(xiàn)的,就交給凈衛(wèi)來處刑?!?/br> 羽燕然飛身一躍,上了亭子,伸手抓住言君玉胳膊。他從來只和言君玉斗嘴開玩笑,第一次這樣嚴肅,趁落地前低聲道:“你老實一點,忍一忍就過去了?!?/br> 言君玉不說話,只是震驚地看著蕭景衍。 救下自己的是只見過一面的太子妃。而他連夜趕回來,原來是為了打自己一頓? 玲瓏也嚇得不輕,本來看熱鬧的,也不敢看了,正想偷偷溜走,只聽見蕭景衍冷冷道:“玲瓏?!?/br> “我,我在?!?/br> “告訴葉璇璣,我在思鴻堂等她?!?/br> 第94章 江南云臺高議正紛紛 夜太深了。 趙弘博進宮已經(jīng)七年了。他是江南人氏,世家公子。入宮那年才十二歲,對于家鄉(xiāng)的記憶已經(jīng)模糊了,記得最清楚的,是自幼讀書的族學,在江寧小有名望,叫做“云居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