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兇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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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蟬鳴又恢復陣陣,夏日的雷雨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燕云歌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魏堯也抬頭望向天際,天空一碧如洗,空氣中還帶著雨后泥土的芬芳。 “走吧。”她先行走了幾步,沒有刻意等他。 魏堯趁此摸了點雨水隨意抹了把臉,跟上她后,問:“接下去我們?nèi)ツ睦???/br> 燕云歌眉目不動,只道:“你且回去救白容,至于我,自哪來便回哪去?!?/br> 手漸漸握緊,魏堯極力壓抑住被人舍棄的難過,平靜道:“小姐還會來找我嗎?” 燕云歌看了他一眼,反問說:“怎么了?怕回去白容為難你?” 魏堯抿著唇,燕云歌細長鳳眸中,似有溫柔流光一瞬而過。 “別怕?!彼鋈粶惤怂p輕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甜嗎?”她緩緩地勾起嘴角,“我親你時,你的心里甜嗎?” 魏堯下意識想回答,但話到嘴巴又生生忍了回去。 “看來是不夠甜。” 燕云歌笑著又一次貼在他微涼的唇上,魏堯臉上微紅,配合地閉上眼。 所有的忐忑不安,在忽如其來的唇舌交纏中,消散無蹤。 良久,她稍稍退開些,彎著眉眼,再問:“這次甜嗎?” 魏堯抬手,用指腹壓了壓唇上被她吻過的地方。 他緩緩笑了,“甜?!?/br> 燕云歌頷首,“記得這點甜,無論后面的日子有多難,你都可以熬過去?!?/br> 魏堯嗯了一聲,默默地抱住她,這次回去就是腥風血雨刀山火海他也不怕了。 為了這點甜。 回到斷崖之上,已是日落。 兩人分別之際,魏堯眼里難得的有別樣的情緒。 燕云歌見他一步步走入自己的計劃,卻是嘆了一聲,伸手去摸他消瘦的臉,溫柔地道:“忍一忍,要不了幾天,我就會去找你,今日先回去吧。” 魏堯頷首,終是走了。 所有的深情,在他轉身的那刻恢復成無情的平靜。燕云歌竟是不知自己做戲的能力,已經(jīng)可以連自己都騙過,有那么一瞬間,她對魏堯產(chǎn)生了幾分不忍。 不過,也只是不忍罷了。 回到寶豐行后,她一個人坐在議事廳里與自己對弈,從排兵到布陣,從包圍到絞殺,走一步看十步。 從傍晚下到天黑,從天黑等到入夜,終于等來了季幽和趙靈的歸來。 “如何了?”她問。 季幽眉眼一笑,“自然是成了?!?/br> 趙靈卻是不解,開口問道:“老大,我不懂。你既然設計讓我?guī)熃闳ソ倭税兹荩瑸楹斡肿屓巳ゾ人???/br> 燕云歌不答,只問:“文香得逞了?” “那倒沒有,不過我?guī)熃惚阋藳]少占就是了?!?/br> 燕云歌呵了聲,丟開手中棋子,“也就口頭便宜。”對著兩個學子都要用藥的人,對上白容,怕是更要慫的很。 趙靈點頭,很奇怪她怎么連這個都知道。 燕云歌似是覺著累了,一手撐在茶幾上,扶著額頭,一手弓起手指敲在幾面上,側面線條極為柔和,與往日高傲孤冷的樣子相去甚遠。 她雙目閉著,問道:“魏堯有沒有及時趕到?” “到了,和官府的人一起來的,不過在那之前我們已經(jīng)帶了一部分寨眾從另一條小道離開了。只有文香和幾十個寨眾被官府的人擒住了?!奔居恼f道。 趙靈在旁插嘴道:“老大,我們?yōu)槭裁催€要救青瓦寨的人?” 燕云歌唇邊泛起一絲笑意,不答反問道:“那些人現(xiàn)在在何處?” 趙靈回道:“就在山腳下,等官府的人走了,他們就會自行回去。反正官府的目標是救人,何況我?guī)熃阋脖凰麄冏プ吡耍瑧摬粫κO碌娜烁F追猛打才是?!?/br> 燕云歌點點頭,揮了下手,道:“你們累了幾天了,都下去休息吧?!?/br> 趙靈明顯還要問,季幽見狀,急忙將她拉走。 出了門,兩人一起往外走去,趙靈忽然轉過頭,壓低聲音:“季幽,為什么我看不懂老大了,你說,她讓我們忙活了這么多天,最后什么都沒得到,到底是為了什么啊。” 季幽思索再三,只作猜測說道:“小姐此計,意在讓白容受辱,給南月先生出氣,二來讓魏堯和白容主仆離心,三是讓白容抓住文香,然后她再去救人,施以恩義。至于四,我猜是為了那個軍師,但是又好像不只如此?!?/br> 趙靈沒想那么深入,只聽到這一二三四的就覺得很厲害,滿是佩服說道:“厲害,老大這是把所有人都算計了啊?!?/br> 季幽微微一愣,突然道:“你說的所有人里包含小姐自己么?” 趙靈“阿?”了一聲,沒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季幽驀地止住腳步,瞥她一眼。 趙靈只覺得那眼神好像有點無語的意思,一時噎住了,等反應過來,前頭的人卻走的遠了。 明月高懸。 蕭和站在青瓦寨最高的哨點,他仰頭望著空中星辰,眼見一顆星辰劃過夜幕,隱于皇宮方向。 星象有異! 他面色大驚,立即拿出銅錢,布下八卦,于八卦陣中實施六爻之術。 連算三卦,都是兇卦。 他的臉色立即沉了下去。 兇殺星現(xiàn)世了。 “蕭軍師!”二當家提著燈籠上來找他,“軍師,您怎么還不歇息?” 蕭和握著銅錢不語。 二當家又問,“軍師?您這是在夜觀星象嗎?” 蕭和轉眼看他,聲音清冷,“你知不知道寶豐行新當家的來歷?” 二當家一頭霧水:“那個新當家怎么了?” 蕭和自然不會和他說卦象一事,閉了閉眼,轉身走了。 二當家在后面連聲叫人,他是來問接下來青瓦寨該怎么辦,是繼續(xù)打家劫舍,還是重新做人啊。 第二日,寶豐行迎來了一位意外訪客。 燕云歌將人請進議事廳,命人不準打擾后,親自為他倒了茶,見他一臉嚴肅,含笑問:“蕭先生神情這么肅穆,難不成是我有殺身之禍?特來告知的?” 蕭和抿了口茶,平靜地開口:“我昨日夜觀星象,又為自己卜了一卦,卦象不好?!?/br> 燕云歌自然坐在他旁邊,問道:“莫非不好的原因在我?” 見他神色復雜,看來是猜中了。 燕云歌不以為意又道:“先生的卦象說了什么?”像想到什么,她自嘲笑笑,“算了,總歸不是好聽的,我又何必問,反正我從來不信?!?/br> 蕭和一怔,后道:“為何不信?” 燕云歌一向覺得命理之說是無稽之談,不以為然說道:“為何要信?易書以揲蓍求卦之法,示人趨吉避兇之機。本就是似是而非的東西,不然你們這些江湖術士也不會每次開口前,都說一句信則有不信則無?!?/br> 蕭和竟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先生擅長相面,當應知道人的面相會隨著年紀和環(huán)境而改變,那么人的運勢呢,我出生時得了卻大師批命,說是我是路過的殺星,生來不吉,可是他的弟子又說我命貴極致,當位極人臣,為何同是批命,卻是完全不同?!毖嘣聘璺磫査?/br> 蕭和想起自己的卦象,顯示的是也是兇殺現(xiàn)世,國之將亂,可是面前這人又的確有龍相兼有官相,如此自相矛盾的話,說出來也是自打嘴巴。 他不禁苦笑說道:“你倒是能說會道,讓我把今日的來意都忘了。” 燕云歌笑了笑,臉上一副司空見慣的表情,漫不經(jīng)心地問,“所以,先生今日是來一探虛實,還是打算殺我救世?” “不?!?/br> 蕭和放下茶杯,目不轉睛看她,緩緩說道:“我只是好奇。” 燕云歌側目,“先生好奇什么?” 蕭和沒有回答,唇邊溢出一聲嘆息,只道:“奉茶吧?!?/br> 燕云歌愣了一會,馬上領會他的意思,起身站定在他跟前,雙膝下跪,高舉茶盞,“先生請喝茶?!?/br> 蕭和接過茶杯,點頭致意。 簡單的拜師禮完成。 燕云歌起身,不由意外地問,“先生為何改變心意?” 蕭和卻道:“好玩罷了?!?/br> 他沒說的是,他在她的卦象上看見了自己的命運,兩個人在未來的某個節(jié)點會有古怪的聯(lián)系,只是結果不好,起了幾次卦都是如此,讓他不得不在意起來。 “說到好玩,我這也有件好玩的事情與先生分享?!?/br> “昨日官府突襲青瓦寨,先生可知道?” 蕭和如何不知,頷首只道:“你為何對那群烏合之眾如此上心?” 燕云歌道:“先生是能人,不如算算那群烏合之眾以后會如何?!?/br> 蕭和白了她一眼,哼了聲道:“窺探天機需要用壽命相抵,若大事小事都來一卦,我還能有幾年好活?!?/br> 燕云歌笑了,站起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那讓我來告訴先生,三年,不出三年,那群烏合之眾,當成王者之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