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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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舟喘著氣,瞪著頭頂?shù)幕y,許久之后這才擦了擦額頭的汗:“什么時辰了?!?/br> “卯時還差半個時辰?!?/br> “嗯?!惫偌议]上眼嗯了一聲。 晴朗了數(shù)日的臨安似乎又有打雷下雨的征兆,天空中傳來蒙雷陣陣。 “官家,曹相叩響宮門求見?!?/br> 門口,中貴人安定的聲音在忽然閃過的閃電中顯得陰森縹緲。 第79章 出宮 四月初三, 子時,大雨磅礴。 宮墻兩側(cè)的排水槽水流如注,奔騰而下, 水煙迷茫, 水汽騰發(fā), 屋檐被大雨連成水幕,砸在青石板上,濺出一朵朵水花。 豆大的雨打在油布傘上,好似小錘子接二連三落下, 撐傘的小黃門不得不雙手緊握傘柄, 這才沒有被穿堂而過的風(fēng)掀翻。 長長宮墻上兩道影子在氣死風(fēng)燈的照應(yīng)下?lián)u搖晃晃地倒映在墻面上, 一踩地上便是滿腳雨水,風(fēng)裹挾著雨,雨帶著風(fēng), 走了半路便早已整個人都濕漉漉的。 曹忠就是在這樣的深夜入了海晏殿。 “怎么了?”燕舟本就年級大了,加上剛做了噩夢, 整個精神都不太好, 聲音還帶著倦意, 不悅質(zhì)問著,“大晚上入宮做什么。” 曹忠穿著紫色官袍,貼在身上,頭發(fā)還在滴水,跪在地上沒一會兒,地上已經(jīng)積累起濕漉漉的水漬, 渾身狼狽。 他跪在地上,額頭觸地,一言不發(fā)。 燕舟瞇著眼看著他, 驀然把此刻的人和夢中那個年輕的曹忠混在一起。 那夜也是這般驚雷暴雨,平地而起的雨幕被晃眼的閃電擊碎打破。 屋內(nèi)光影重重,明暗不定,大殿中依舊只有三個人,一人跪著,一人坐著,一人站著,這樣模糊卻有相似的場景,讓他一時間竟然忘記中間隔了十二年的時光。 “你,你怎么兒了?”燕舟聽著外面一聲接著一聲的驚雷,突然想起睡夢中那個荒謬又怪誕的猛獸,心中一個顫動,不由按了按眼皮,不安問著。 曹忠手指微動,整個人低伏得更加厲害,保持恭敬又謙卑的姿態(tài),但很快聲音又恢復(fù)了一些鎮(zhèn)定,可依舊擋不住不由自主的驚顫。 “容祈發(fā)現(xiàn)了?!?/br> 那聲輕若低吟的話剛落下,外面突然響起一聲巨雷,一道巨大粗壯的閃電朝天劈下,海晏殿被閃電瞬間照亮,所有一切都無處遁形。 燕舟耳朵一蒙,眉心蹙起,下意識再一次問道:“什么?” “他們抓到了阮扶斐,阮扶斐供出了當(dāng)年博望山斷糧的事情?!?/br> 燕舟眼前一黑,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瞳孔微縮,目光迷茫驚恐地看著曹忠:“什么?” 曹忠咬牙,聲量微高:“容祈之前旁聽了全過程,今日白日自己提審了阮扶斐,隨后去了宴家,明日早朝,諫議大夫李朝誼連同御史臺便要上折徹查正乾十八年北伐之事?!?/br> 殿門口的兩個宮燈在大風(fēng)熄滅,本就不甚明亮的大殿在此刻倏地暗了下來。 燕舟手指都在發(fā)抖,一時間竟然毫無主意,只能怔怔地看著曹忠。 “你,你不是說……”燕舟突然開口,就像抓著最后一根稻草一般,“都安排好了嗎?不會有事的嘛?萬無一失的嘛?” 他就像最后一層遮羞布要被扯開,所有的一切都被暴露出來一樣,惶恐不安,可又只能拍著桌子,喘著粗氣,無能地憤怒嘶喊著。 曹忠手指緩緩握拳,沉默片刻后這才說道:“當(dāng)年阮扶斐親自毀了榷場,又獻上阮信的人頭,這些年一直安穩(wěn)呆在泗州,此次為了不暴露這才入臨安,卻不知怎么被人被抓了?!?/br> “不知為何被人抓了?”燕舟完全沒了主意,只能重復(fù)了一遍他的最后一句話。 曹忠抬頭,注視著高高在上的燕舟,低聲說道:“官家,我們中計了。” 燕舟揉了揉發(fā)脹的腦子。 “容祈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徹查當(dāng)年的事情,他根本就是借著水仁的事情設(shè)局。” “懲戒逃兵,以正軍記根本就是謊言?!?/br> “阮扶斐曾在三月二十約臣見面,隨后便不知所蹤,臣原本以為他是已經(jīng)出了城,前日才無意得知,當(dāng)日在寒字街王家書肆臣和阮扶斐分開后,隔了兩條街的丹陽街發(fā)生江湖人斗毆?!?/br> 燕舟聽得牙齒不由在打顫。 阮扶斐這些年為他做了不少事,單是每年送來的銀子便是數(shù)不勝數(shù)。 “你,你,廢物,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去查!”他憤怒質(zhì)問著,“這種關(guān)頭發(fā)生這樣的事,是個人都知道有問題吧?!?/br> “臣去查過!”曹忠聲音抬高,斷了官家的話,咬牙切齒道,“可巡防司說當(dāng)時去丹陽街時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打斗,并無異樣。” 燕舟呆呆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 ——巡防司竟然不忠!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阮扶斐身邊那個丫鬟官家也是見識過的,武功不凡,不可能這么快束手就擒,所以微臣之前便不曾在意?!?/br> 燕舟失魂落魄地坐著,聽著外面狂風(fēng)暴雨的聲音只覺得頭疼,可一看到底下跪著的曹忠更加覺得棘手。 “但現(xiàn)在看來,分明就是早有準(zhǔn)備!”曹忠恨得牙癢癢,“他們根本就不怕把事情鬧大,恨不得鬧得越大越好,抓阮扶斐是如此,處置一個逃軍也是如此,布局如此久,這么深,根本就是有恃無恐?!?/br> “所以他們早就都知道?”燕舟許久之后,這才喃喃問道。 “一定早就知道了?!?/br> 燕舟突然打了個寒顫,殿外那一聲聲驚雷,就像一雙雙手拉著他直接在黑暗中下墜,一顆心被反復(fù)懸掛著,被恐懼?jǐn)D壓著,被惶恐拉扯著,足以讓他亂了方寸。 博望山戰(zhàn)敗遞上來的邸報還帶著血,那時,他做了許久的噩夢,甚至在后來看到容祈這張臉便覺得害怕。 可即使如此,他偏偏還是不敢處死容祈,以絕后患,唯恐造了殺孽,這才之前不遷怒于他,甚至官復(fù)原職,好生待他,乃至為他攔下許多彈劾折子,只有這樣才能心中安生。 果然這樣做了一個月,他終于不再做噩夢。 “還請官家冷靜?!?/br> 曹忠見人呆坐著不說話,連忙叩首說道,他的頭發(fā)不再滴水,在時不時閃現(xiàn)的閃電中好似一塊淋了水的石頭,僵硬而冰冷。 他深吸一口氣,冷靜說道,“臣死不足惜,只是官家用心良苦卻不能被誤解?!?/br> 燕舟眼波微動,一顆心莫名跟著曹忠走了。 是啊,我的一切都是為了大燕啊。 “大燕這些年國富民安,風(fēng)調(diào)雨順,官家為此殫精竭慮,可容祈他們卻一直不肯打消統(tǒng)一南北的奢望,連同宴清等人總在朝堂生事,如今甚至還要翻出舊案來威脅官家,破壞官家威名?!?/br> 曹忠義正言辭地說著,一張臉消瘦青白,神色卻是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 燕舟臉色微微好轉(zhuǎn),腰桿也挺直了一些。 “這封折子萬萬不能出現(xiàn),不然與官家而言便是污名,容祈等人這是要踩著官家奪取不世之功,萬世留名的名聲,乃是大逆不道,自私自利之舉。” 燕舟手指微動,臉色突然大變。 “還有那阮扶斐嘴上說得好聽,可從來不肯告訴我們韓錚的事,容家宴家聯(lián)手怎么會沒有韓錚的原因。”曹忠信誓旦旦地分析著,“依我看容祈他們此刻分別是故意要發(fā)難的?!?/br> “故意?”燕舟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謹(jǐn)慎地重復(fù)著。 “官家難道忘記了,當(dāng)年韓錚為何而死,他嘴上說得再好聽又怎么不會心中怨恨,又借著自己的假仁假義收買了不知情的人,現(xiàn)在的局勢分明就是威逼官家。” ——“大燕如今內(nèi)無法家拂士,外有國外患者,虛明愿以身殞換十年平安。” ——果然,他就是在騙自己。 燕舟臉色陰沉:“你打算如何?” 曹忠再一次抬起頭來,他的眼睛在電閃雷鳴中閃著詭異微弱的光,讓他面容上的顴骨在此刻莫名尖銳而突出。 “寧汝姍?!?/br> —— —— 大雨下了一夜,天還未亮,寧汝姍就先睜開眼睛,輕手輕腳地準(zhǔn)備起身。 “不睡了?”容宓迷迷糊糊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不睡了,我聽說今日華榮殿今日要放一些人出來,我想去看看?!?/br> 華榮殿是富榮公主在宮內(nèi)的寢殿。 富榮公主半月后就要下降符家,除了陪嫁的三十個丫鬟,十個嬤嬤,宮中其他人自然也要放出不少人。 “你想看看有沒有寧姝?!比蒎德冻鲆浑p眼。 寧汝姍點頭。 “不可能帶著陪讀的人去符家,之前為了給九皇子祈福,宮門緊閉誰也出不去,今日大家都陸續(xù)離開了,想來她也該在今日放出宮了。” 容宓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他若是要出宮是需要官家下旨的,這些日子你可聽說官家下旨了?!?/br> 寧汝姍不知道這些規(guī)矩,聞言不由皺了皺眉:“公主都下降了,難道要一直扣著?!?/br> “官家要扣人,理由多得很?!比蒎蛋霌碇蛔悠鹕?,“不過這事我很早就看到容祈在活動了,現(xiàn)在碰上九皇子的事情,想必他的動作也停住了,我倒是有個辦法?!?/br> 寧汝姍拿著梳子坐在圓凳上,聞言抬眸,透過銅鏡看向容宓,柳眉微微蹙起:“你說蕭貴妃?” 容宓點頭,笑瞇瞇地夸了一句:“聰明。” “你只需要說明自己的來意,她一定會給你辦成的。” “自從那日她幫我們說話,皇后已經(jīng)找了她好多錯,若是……”寧汝姍有些為難說著。 容宓不愿起身,賴在床上,又是打了個哈欠,懶懶散散地解釋著。 “你看著是蕭貴妃被懲戒了,實際上卻是壞了皇后在官家心中的形象,再說蕭貴妃在宮中這么多年,這些事情難不倒她的,尤其是官家還有愧于她的情況下?!?/br> “姑娘醒了嗎,剛才蕭貴妃托人帶了話?!遍T口扶玉的聲音輕聲響起。 寧汝姍和容宓對視一眼。 “進來說話。”寧汝姍出聲說著。 扶玉輕手輕腳推門進來,隨后站在屏風(fēng)后小聲說道:“貴妃娘娘說,聽聞寧家大娘子也在宮中為公主侍讀,現(xiàn)在公主下降,按理也該一聽出宮,叫姑娘去華榮殿接人即可?!?/br> 寧汝姍梳著頭發(fā)的手一頓,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 ——她還不曾去說,蕭貴妃竟然直接把事情辦妥了。 “好生聰明的蕭貴妃?!比蒎递p聲一笑,“讓扶玉陪你去接人吧,今日宮內(nèi)到處都是人,這里距離華榮殿也不遠,想必不會胡亂動手?!?/br> “昨夜雨下得大,我睡得不安慰,現(xiàn)在再睡一會,你回來了再尋我一道走。”容宓交代完,直接拉著被子睡下了。 寧汝姍笑著搖了搖頭:“那我就先走了,等弄好了寧姝的事情,就來尋阿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