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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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汝姍突然惶恐地抬起頭來,漆黑的眼中滿是害怕。 她的手背上滴上一滴血。 “娘……”她惶然無依地看著她。 “韓錚當(dāng)年救過你。”梅夫人的嘴角露出一絲血來,順著雪白消瘦的下巴,一滴滴滴落在滴上,就像一朵朵盛開的血梅,“我求你,保她一命。” 安定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娘?!睂幦陫櫨拖褚粋€(gè)慌張的孩子,只能伸手去擦她唇角流不盡的血,“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你怎么就不聽我的呢?!泵穵櫩粗媲皽I如雨下的人,喃喃自語,“算了,我也從不聽話?!?/br> 寧汝姍的袖子都被鮮血染紅了,只能抱著梅姍一遍又一遍地擦著她涌出的血。 “我聽話,我回來。”她不停地重復(fù)著,“你別不理我,你別走,我聽話……” “我和你爹是在相國寺的梅林里認(rèn)識(shí)的,他當(dāng)年也是在相國寺的梅林里救了我。”梅姍看著面前幾欲奔潰的人,無奈說道,“我什么時(shí)候教會(huì)你哭的。” 寧汝姍下意識(shí)忍著眼淚,一雙手都在驚顫。 “把我葬在那里吧?!?/br> 寧汝姍點(diǎn)頭。 “離開這里?!彼粗媲斑@個(gè)女孩,她從不曾抱過她,也不曾對(duì)她和顏悅色過,但她總是跟在自己身后,依戀地看著她。 ——她從不后悔當(dāng)年生下她。 ——她厭惡得永遠(yuǎn)只是自己。 她意識(shí)迷離之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寧汝姍的臉。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親昵地摸著她的孩子。 “離開這里?!?/br> 她聲音逐漸低了下去,目光依舊落在她身上。 寧汝姍看著那雙手自她臉上跌落,愣愣地看著,看著她嘴角帶著笑合上眼。 “娘!” 大堂內(nèi)傳來嘶聲裂肺的哭聲。 寧夫人冷漠地看著面前一幕,最后紅了紅眼眶,扭頭不去看。 ——她很早就猜出這位玉夫人的身份了。 眼神是騙不了人的,就像她是這么喜歡寧翌海,而寧翌海卻是這么喜歡她。 安定跪伏在地上,哽咽著。 容祈被冬青不知何時(shí)推到臺(tái)階下,他聽著那哭聲,茫然地起身,最后在冬青的扶持下來到她身后。 “寧汝姍?!彼紫拢?,小心地伸手去摸她的臉。 “別哭了?!彼荒軣o力地安慰道。 寧汝姍抱著娘,突然扭頭愣愣地看著他。 “容祈,我沒有家了?!?/br> 扶玉忍不住抱著冬青嚎啕大哭起來。 容祈手指微顫,最后只能在背后摟住她。 “不,不會(huì)的?!?/br> 第38章 離開 江南一夜梅花開, 風(fēng)光早已人不在。 相國寺的梅花趁著山高孤寒,開得越發(fā)嬌嫩絢爛,冰姿仙風(fēng)。 漫山遍野的梅花第次而上, 層層盛開, 盛大絢爛, 鑄成冬日最好的美景。 寧汝姍披著大氅站在墓碑前,整個(gè)人就像被一層玉瓷籠罩著,冰冷僵硬,毫無人氣。 “回去吧。”容祈伸手握住她的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寧汝姍顴骨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漆黑的眸眼水潤潤, 蒙著一層蒙蒙的水霧, 她失神地盯著墓碑上的名字。 秋嬤嬤說娘早就交代過,墓碑不要刻字,只寫了五個(gè)字——寄與折梅人。 身后的容祈側(cè)首去看她, 卻什么也看不見,只能抿了抿唇, 輕聲說道:“初五那日。” 寧汝姍沉默。 她甚至在想了好一會(huì)兒才能想起初五是哪一日。 那日是她生辰, 就在那日她等了容祈到子時(shí), 容祈卻因?yàn)閷庢芰酥貍?/br> 原來從那日開始,事情就不一樣了,而她依舊沉迷自哀的情緒中不能自拔。 她娘從她出嫁那日便預(yù)知了之后的命運(yùn)。 她爹選擇守城時(shí)便早已做好犧牲的準(zhǔn)備。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既定的命運(yùn),并且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只有她,懵懵懂懂,沉湎過往, 成了其中最為弱小的變數(shù),需要?jiǎng)e人用鮮血鋪就生路。 “寧汝姍?!比萜頉]聽到她的聲音,心中生出一絲惶恐, 上前想要牽著她的手,卻被寧汝姍下意識(shí)避開。 “我想自己呆一會(huì)兒。”她看到容祈震驚的模樣,整個(gè)人宛若飄蕩在空中,只能冷漠而平靜地說道,“世子回去吧,我這里有扶玉。” 容祈站在她邊上,固執(zhí)地‘看’著她。 “回去吧?!睂幦陫櫛窍㈤g吐出一口灼熱的氣來。 她身體就像奔騰著巨大的熔漿,燒得她渾身劇痛,燒得她渾渾噩噩,燒得她幾欲昏死,燒得她再也流不出一滴淚來。 “我陪你好不好?!比萜淼吐暱拷?。 容祈其實(shí)聽到最后梅夫人和她講的最后一句話,他心中一直惶然不安,尤其是她敏銳感覺到她的變化。 若之前她是微弱卻明亮的一簇火,那現(xiàn)在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雀。 泣血悲涼,無人能靠近。 多年前他能捧起來那只受傷的小雀,可現(xiàn)在卻只能無力地看著她,無法觸摸。 “回去吧?!彼皇侵貜?fù)著幾句話,連著語氣都沒有變化。 容祈抿了抿唇,唇色越發(fā)雪白,一雙無神的瞳孔失神地看著她,最后脫下身上的白狐披風(fēng)披在她身上:“我在相國寺等你。” 寧汝姍沉默著,只是盯著那塊嶄新潔白的石碑。 “三娘子?!痹S久,身后傳來一個(gè)清雅病弱的聲音。 身后傳來緩步而行的腳步聲,寧汝姍看著身邊站著一人,與此同時(shí),一股濃重的藥味便在鼻尖縈繞。 宴清穿著素色金絲長衫,肩上披著厚重的雪狐大氅,長發(fā)如墨,眉眼如畫,眉眼低垂間帶著一絲病弱卻神圣的風(fēng)姿。 他只需這樣站著,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地接觸這位宴家大郎君,那日馬車?yán)锏捏@鴻一瞥,足以讓她震驚。 “宴大郎君?!彼p聲說道。 “寧將軍對(duì)宴家的恩情,宴家銘感五內(nèi)。”他抬眸看她,一雙琥珀色眼睛格外清透深邃,“必當(dāng)對(duì)三娘子傾盡余力,照顧余生?!?/br> 寧汝姍依舊直直地站著,她對(duì)著這樣的堪稱誘惑的許諾無動(dòng)于衷。 宴清也不惱,只是接過遞來的三炷香。 “大郎君也只我的身世嗎?”她低頭看著那雙蒼白修長的手指,啞聲問道。 “年幼時(shí)曾見過韓相和梅夫人一面,夫妻二人風(fēng)姿,永生難忘?!彼裾f道。 “所以就我一個(gè)人不知道?”她太陽xue突突地疼著。 “梅夫人愛你心切,寧將軍護(hù)你十五年,甚至韓相也是贈(zèng)玉相守,自然不愿你糾纏往事,掉落泥濘?!毖缜鍖?duì)誰都是清冷貴氣的模樣,可此刻這樣的語氣卻是唯一安撫住寧汝姍痛不欲生,幾近奔潰的心情。 “若是我早些知道是不是就不會(huì)……”她喃喃自語。 “那未來的痛苦不會(huì)減少半分,上輩子的苦難將永遠(yuǎn)纏繞著你,至死方休?!毖缜宓f著,“梅夫人說得對(duì),你該出去看看?!?/br> “韓相當(dāng)年為安撫民生,施行三政五令,寧將軍守護(hù)一輩子的建康府,梅夫人自小隨著梅公踏遍每一寸山川大地?!?/br> 他扭頭去看一側(cè)的小姑娘,面色平靜而寂寥地說道:“你不想去看看嘛。” 他的聲音極具有誘惑力,讓寧汝姍不由抬眸去看他。 “臨安已經(jīng)不安全了。”他注視著那雙白水黑珠,水盈盈的眼眸,那雙眼眸清澈明亮,哪怕如今熄滅火光,但也足夠吸引人。 “我送你離開吧。” “我能去哪?” “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br> 寧汝姍宛若黑曜石的眼睛無神地盯著他,低喃道:“可都不是家啊?!?/br> 宴清心中一凜,怔怔地看著她。 “人亦有言,顛沛之揭?!?/br> 她的目光太過清澈,以至于任何一人在她面前都會(huì)無處遁形。 宴清移開視線。 “我這幾日住在驛站,三娘子若是想離開,鄙人必當(dāng)竭盡全力?!彼p聲說道。 他后退一步,對(duì)著寧汝姍拱手長拜,神色平靜,姿態(tài)優(yōu)雅。這一刻他放下宴家大郎君的矜貴驕傲,只是一個(gè)宴家后輩人的虔誠恭敬。 寧汝姍一愣,下意識(shí)避開他的動(dòng)作。 “謝寧將軍救命之恩。” 他行了第一個(gè)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