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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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惟元神劇痛難忍,顧不得站穩(wěn)就一把拉住他:“徐——” 他想說其實我就是宮徵羽,上輩子殺你是我錯了,你保證這輩子不殺回來,那我也喜歡你。但不知為何徐霜策臉色是僵硬的,刻意地望著地面沒有看他,只重重在他肩上一按: “待著?!?/br> 這簡潔的兩個字堵回了宮惟的千言萬語,下一刻只見徐霜策轉(zhuǎn)身大步走向劇烈震蕩的斷崖,同時一抬手:“不奈何!” 遙遠的怒吼從斷崖下深淵中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震撼,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左沖右突地往上升。宮惟心臟跳得幾乎要炸開,只見徐霜策縱身撲向懸崖,一道熊熊燃燒的靈光終于從虛空中閃現(xiàn),不奈何劍流星般當(dāng)空飛來—— 這時宮惟眼角突然瞟見一道側(cè)影,是柳虛之。 柳虛之石板一樣直挺挺地,紋絲不動直瞪著前方,仿佛對周圍的所有混亂都絲毫不察。 宮惟內(nèi)心陡然升起一團疑云,但他沒有貿(mào)然出聲,只見僵硬到極致的柳虛之突然一振,全身放松下來,長長吁了口氣: “不行?!彼袷窃谧匝宰哉Z般摸了摸下巴:“他要是死了,他那根兵人絲就不能用了?!?/br> 什么意思? 宮惟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好,然而混亂中他來不及叫人,只見“柳虛之”向半空一拂袖,雙手無形的氣勁化作巨網(wǎng),向深淵中急墜而下。。 緊接著,白霰與度開洵仿佛被看不見的巨爪生生勾住,拉上斷崖,兩人凌空撞碎無數(shù)山巖后重重砸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數(shù)十丈外,不奈何劍被徐霜策穩(wěn)穩(wěn)接在掌中,毫不猶豫斬向深淵—— 那龐然大物恰在此時升上地面,弧形劍光映出了它恐怖的巨臉,五官殘缺、霜刻風(fēng)蝕,整張面孔水平對著天空,雙眼猶如兩輪邪惡血紅的太陽。 正是數(shù)千年前那座被埋葬的滅世巨人! “柳虛之”輕聲道:“走到這里可真不容易啊。” 然后他在颶風(fēng)中回過頭,眼底浮現(xiàn)出怪異的笑容,直直看向?qū)m惟。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驚天動地掉馬~ 所以時間線就是,數(shù)千年前真實世界兵人滅世——鉅宗飛升北垣被貶——數(shù)千年后真實世界太乙二十八年,升仙臺血流成河宮惟瀕死——真實世界被宮惟暫停,拉進幻境,順便倒檔回桃林初見——幻境時間再度來到太乙二十八年,升仙臺宮惟暗刺不成被不奈何反殺,故事開始 至于為什么要進幻境,連智商天花板徐霜策都不知道,留待后文揭曉~ 今天這章又名兩個瘋批攻的互相diss~ 第58章 “……徐白, ”宮惟手無寸鐵,在“柳虛之”怪異含笑的注視中退了半步,喘息道:“徐白?” 不遠處深淵中, 滅世兵人殘缺半截機械手臂緊擦著徐霜策撞在山壁上, 轟隆巨震吞沒了一切聲響。 白霰咬牙起身, 一邊戒備地盯著“柳虛之”一邊伸出右手,不器劍立刻化作流光被他握在了掌中。這時度開洵掙脫了咽喉間的兵人絲, 本能地就要大步?jīng)_向白霰去查看他的情況,但見狀倏而反應(yīng)過來,驀地頓住了腳步。 他們已經(jīng)不再是無名有實、世人皆知的道侶“鉅宗”和“白真人”了。 度開洵硬生生挪開視線, 警惕地盯著“柳虛之”:“你怎么會在這里?” 鬼修在這個世界沒有五感, 只有借助別人的口才能發(fā)出聲音, 仔細聽與柳虛之平時嗓音略微不同, 帶著一絲說不上來的冰冷邪氣,偏偏它又是笑著的:“能從那點殘缺記憶中推斷出這么多內(nèi)容,果然鉅宗這一系后人中只有你還像點樣。” 它一伸手, 青藜劍不知從何處而來被它接?。骸澳悴皇窍牖氐侥莻€真實的來處嗎?” 度開洵面色微變。 鬼修道:“徹底殺死法華仙尊,你就能回去?!?/br> ——法華仙尊?! 度開洵瞬間沒反應(yīng)過來,隨即只見鬼修毫不點地飛身上前, 一劍斬向徐宗主的那個愛徒“向小園”! 轟一聲重響,劍鋒貼面斬在山巖上, 鋪天蓋地碎石炸開。宮惟右瞳唰地血紅, 在疾風(fēng)暴雨般的攻勢中步步緊退,閃電般仰身,青藜劍扇形寒光貼著鼻尖橫掃而過,將當(dāng)頭落下的千鈞巨石劈成了碎片。 整座冰川都在晃動,千萬年的積雪從頭頂轟轟墜下, 而鬼修森寒怪異的聲音卻自始至終緊迫在耳際,不論宮惟再快都無法甩開超過三尺:“有你這樣逆天的神力幫他,難怪當(dāng)年東天把北垣打得翻不了身……不過這座幻境真是太能耗了,你‘死’后還能運行十六年,到底怎樣才算真正地殺死你?” 宮惟右瞳紅得幾乎化不開,所剩無幾的靈力被調(diào)至極限,一掌揮開青藜劍鋒:“你說什么?!” “叮!”一聲亮響,鬼修一劍將宮惟袖口釘在山壁上,抬手就伸向那血紅的眼珠:“讓我試試看吧。” 霎時宮惟瞳底清清楚楚映出了它的指尖,但就在這時,一道兇悍氣勁由遠而近,將“柳虛之”整個人擊去了數(shù)丈以外! 是徐霜策! 鬼修一劍刺進地面穩(wěn)住身形,定睛一看。遠處深淵口,徐霜策悍然揮劍破開滅世兵人噴出的黑火,掙脫糾纏后立刻閃電般向這邊沖來。 巨人揮動殘臂發(fā)出震怒的咆哮,想追擊卻無法爬上斷崖——它并沒有真正復(fù)蘇,仿佛有一層無形的封印將它死死禁錮在了里面,無法爬出深淵,回到人世間。 鬼修呼了口氣,嘆道:“我就知道光一道血是不夠的?!?/br> 緊接著它一揚手,宮惟頓時感覺到了什么,驀地向上看去。 頭頂冰川之上,天穹陰霾昏黑,一道削瘦熟悉的身影從萬尺高空中落下,白色殮衣翻飛,赫然是法華仙尊! 宮惟心中陡然一沉:“攔住他!” 話音尚未落地,只見被兵人絲控制的尸體冰冷青白,半空抬手在頸間一劃。 十六年未凝固的血液從尸體側(cè)頸中噴涌而出,映在徐霜策放大的瞳孔中,當(dāng)空灑進深淵,在滅世兵人眉間深深的裂口處一現(xiàn)即逝,消融了進去。 ——第二道血。 連眨眼功夫都不需要,更加強勁、恐怖的颶風(fēng)從兵人全身大大小小的斫口中爆發(fā)出來,它狂亂揮舞的殘臂終于沖破了深淵上空無形的封印,隨即大半座軀體都突出地面,轟然砸向徐霜策! 其實這座滅世兵人只剩下大半具了,它的四肢關(guān)節(jié)、百萬零件,都已經(jīng)在數(shù)千年前宣靜河那開天辟地的一劍下爆成了漫天碎塊。 但即便如此它仍然有著恐怖的殺傷力,更別提它已經(jīng)掙脫了深淵的桎梏,徐霜策根本無法從那巨大的壓迫中脫身! 喀嚓一聲劍響,鬼修握劍緩步上前,微笑道:“只剩下你我了,法華仙尊?!?/br> 宮惟隨之步步后退:“你為什么要我的皮?” “我順帶需要一張完美的皮罷了?!?/br> “你自己沒有皮?” 鬼修腳步一定,輕柔反問:“但送禮不就是該準備最好的東西嗎?” 人字尚未落地,劍鋒已至眼前——它殺心之盛,真是半句廢話沒有。宮惟咬牙連連避讓,剛要轉(zhuǎn)身卻突然眼梢一寒,后背已無聲無息迫近一道身影——法華仙尊。 一瞬而成前后夾擊,霎時宮惟心知不好,本能地脫口而出:“徐白!” 其實他尖利的呼救根本傳不到遠處,但就在話音出口的同時,不奈何劍光從深淵中爆起,在驚天動地的震蕩中卸下了兵人左側(cè)斷臂。兵械零件如冰雹般傾瀉,徐霜策浴血而出,如利箭般向這邊襲來。 不過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時間仿佛剎那靜止,所有刺殺都在這一刻發(fā)生—— 尸體四指并攏一掌刺向他后心,宮惟抽身堪堪避過;鬼修的手已迫至近前,兩根指尖挖進眼眶。 劇痛刺骨而來,緊接著一股更果斷的力道把宮惟生生向后拉開,“鏘!”一聲兩劍撞響震耳欲聾,竟是不器劍扛住了青藜! 宮惟右眼角已然撕裂,鮮血滾滾而下:“白霰?” 白霰一手持劍硬扛鬼修,略微偏頭看著宮惟,眼眶微紅低聲道:“……對不起,宮院長?!?/br> 原本一直待在邊上既不出手也不相幫的度開洵神情劇變,凌空躍下來拉白霰;但就在這瞬息之際,鬼修持劍架住不器,毫不留情一掌轟向白霰心口! 變故發(fā)生得太突然了,別說度開洵,連近處的宮惟都根本來不及攔,剎那間只見白霰把劍往后一撤。 他竟然完全不躲? 霎時鬼修意識到不妙,但白霰已經(jīng)自殺式硬生生受了那靈力驚人的一掌,貼地飛退數(shù)丈才一劍插地勉強止住,大片胸骨已然塌陷; 緊接著,數(shù)倍于那一掌的可怕靈力排山倒海而來,當(dāng)場把鬼修當(dāng)胸重推了出去! 轟隆重響地動山搖,“柳虛之”砸碎無數(shù)山巖,凡人的身體根本撐不住這種重擊,當(dāng)場嗆出了滿口鮮血。 鬼修咬牙從碎石堆中起身,魂魄受到的劇烈沖擊讓它不再能牢牢控制住樂圣的身體,隱隱已有了離體而出的趨勢:“……血誓反噬?為什么?” 白霰單膝半跪在地,一手死死握著不器劍:“還記得你我血誓的內(nèi)容嗎?” “以兵人絲為代價,創(chuàng)造契機讓度開洵殺兄奪舍的罪行曝光于……啊?!惫硇抟蝗肿∽齑?,終于明白過來:“天下?!?/br> 只有徐霜策、宮惟、柳虛之三人知曉,并不算曝光于“天下”。白霰的要求看似只是要揭發(fā)度開洵的罪行,實際卻是要揭發(fā)到世人皆知、青史留名的地步,難度何其之大? 未完成血誓的一方攻擊另一方會遭到成倍反噬,而白霰從一開始就給它設(shè)下了陷阱! “太聰明了,”鬼修抹去嘴角的血,毫不吝嗇夸贊了一句。 這時震蕩一路由遠而近,徐霜策已從深淵上空迫至近前;千鈞一發(fā)之際,鬼修遺憾地看著白霰微微一笑:“不過這點小聰明,在絕對的死亡面前是不起作用的?!?/br> 徐霜策在山崩地裂般的巨震中飛身而來,一劍刺向鬼修,厲聲向?qū)m惟道:“快跑!” 宮惟回頭一看,兵人正尾隨徐霜策追來,大半殘軀已經(jīng)爬出了斷崖。 它滅世時威嚴如同神祇,但如今千年已過,鎧甲斑駁、風(fēng)霜蝕刻,那空洞巨大的血眼再無半分神性,只剩下無窮無盡的怨恨,轟隆一聲右掌緊擦著徐霜策的衣角重拍在地,方圓十丈內(nèi)巖石登時于掌下爆成了齏粉。 連徐霜策都已近強弩之末,恐怖的沖擊讓他薄唇登時溢出血絲,但攻勢卻越發(fā)凌厲,“鏘!”一聲亮響重重打飛了鬼修手中的青藜劍,不奈何裹挾厲風(fēng)斬向它天靈蓋,這時“柳虛之”的身體卻毫無預(yù)兆一軟。 鬼修竟于電光石火之際脫離了樂圣的身體,重新化成了rou眼不可見的鬼影,兜帽下猩紅光點陰邪閃爍,從虛空中抽出白太守,一劍刺穿了徐霜策右肩! 鮮血一潑而起,映在了宮惟緊縮的瞳孔里。 哪怕是前世最針鋒相對的時候,徐霜策在他的認知里都是最強大的,不可戰(zhàn)勝、無堅不摧,這世間沒有任何利器能劃開他冷漠堅硬的外殼。哪怕在宮惟深藏毒匕走上升仙臺的那一刻,潛意識中他都想象不出徐霜策流血的模樣。 ——徐白該多疼?他心中驀然升起這個念頭。 這世上不該有人讓徐白受傷。 同一時刻,滅世兵人巨掌再次落下,簡直是開山裂地的力道,掐住徐霜策整個身體把他深深摜進了山壁;然后它在眾人頭頂上張開遮天巨口,僅這一個動作就吸出了席卷山川的颶風(fēng)。 巨人的喉嚨深處隱隱閃現(xiàn)出了黑色烈焰。 白霰:“宮院長!” 度開洵撲上來,一手緊掐腹間被貫穿的血洞,用這種劇痛強行刺激最后的意志,一手扣住白霰飛身后撤:“走??!” 但這時一張青白面容從黑暗中浮現(xiàn),竟是被鬼修控制的法華仙尊的尸體,拂手便從瀕死的白霰掌中奪走了不器劍,動作僵硬迅速,一劍斬向白霰咽喉! ——那瞬息仿佛被無限拉長,頭頂?shù)幕鹧嬖诒丝谥泻糁觥?/br> 宮惟緊閉的眼睛睜開,左右雙瞳,一色血紅。 鮮血飛濺在白霰側(cè)頰上,是度開洵用手臂擋住了不器劍鋒,一臂幾乎連骨而斷;尸體毫不留情揚起第二劍,眼見便要斬向兩人,但這時所有人頭頂上,遠方天穹赤星一閃! 地心深處的尸體猝然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