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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劍名不奈何在線閱讀 - 第71節(jié)

第71節(jié)

    ——他身后那人白衣黑袍,眉目沉靜,柔和如畫,正是兵人白霰!

    度開洵完全沒想到白霰竟然會出現(xiàn)在此處。他被兵人絲勒著無法回頭,眼神閃動著錯愕、不甘、難以置信,數(shù)息后終于重重地閉上了眼睛。

    他做夢般喃喃道:“你應當正待在巨鹿城,等‘長孫澄風’從仙盟歸家,去陪你一同乘舟游太湖……”

    白霰那長年累月謙卑隱忍的面具后,終于浮現(xiàn)出了玉石般冰冷的質(zhì)感:“而你應當早死在十七年前,死在澄風大人劍下,連尸骨都爛成泥?!?/br>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大家猜錯了,長孫澄風、度開洵、白霰這三個人都是獨立角色,跟鬼太子傳說中出場的所有角色都完全不重合~

    時間線其實很簡單~就相當于假設2000年千禧年初,小行星突然要撞擊地球了,有個叫宮惟的主角情急之下開了大招,把真實的時間強行暫停,然后把人類都帶回了幻境的1990年。

    人類在幻境中忘記了一切,該吃吃該喝喝照常過了十年,直到幻境中的2000千禧年再次來臨,幻境中的小行星被改變軌道不撞擊地球了,于是幻境得以繼續(xù)運行,平穩(wěn)來到了如今的2021年。

    其實真實的世界還暫停在2000年災難來臨的一剎那,只是幻境中的我們以為自己已經(jīng)在2021年了~

    ↑我只是xjb舉個例子~

    第57章

    深淵下仿佛燃燒著無盡的熊熊烈焰, 隔空炙烤著宮惟的元神,讓他眼前發(fā)黑透不過氣來。所幸徐霜策瞬間就把他接住按在了身后,全身上下迅速檢查一遍, 見沒有受傷才略微放松了緊繃的肩頭, 然后拉起他的手, 就要再下一次以身相代符文。

    然而他一按之下,那個淡金色的“徐”字卻并未浮起——以身相代法術需灌注極大靈力, 而此處已將所有人靈力壓至極限,連徐宗主都耗不起了。

    他眉頭一蹙,還要再試, 宮惟卻用力把手抽回去背在了身后。

    徐霜策低聲訓斥:“不要鬧?!?/br>
    宮惟置若罔聞, 突然伸手把徐霜策衣襟稍微往下拉了拉, 在他脖頸受傷處小心翼翼查看片刻, 才小聲說:“我不要你再為我以身相代了?!?/br>
    他沒有叫師尊,甚至沒有用敬稱,說的就是“你”。

    徐霜策呼吸停了一瞬, 肌rou微微僵硬,少頃才重復:“不要鬧,你……”

    宮惟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像抱著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用力把臉埋在他肩窩里, 悶悶地道:“不要再下以身相代術了。”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虛之來回望著度開洵與白霰, 驚愕之余被徹底弄糊涂了:“白真人為何會在這里?到底誰是定仙陵兵人絲一事幕后主使?”

    白霰在面對旁人的時候仍然十分平和愧疚:“是我?!?/br>
    “你?!”

    這時度開洵張開眼睛,嘶啞地問:“你是從什么時候知道的?”

    白霰說:“十七年前?!?/br>
    盡管心里已經(jīng)隱約有了預感,但此刻親耳聽到答案,還是像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了心臟。度開洵足足停頓良久,才短促地笑了聲:“所以這六千個日日夜夜, 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你都在想著怎么為他復仇,每一次你看著我的時候都在想著如何要我的命,是嗎?”

    白霰不答。

    度開洵終究意難平,問:“我魂魄直接奪了他的舍,你到底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白霰臉色冰冷,他指間那段絲線極不尋常,靈力璀璨猶如黃金,將瞳孔映得森寒:“知道你為何掙脫不開這段兵人絲么?”

    “……”

    “當年你對我下撕心之詛的那個深夜,我本該立刻開始心裂而死。是澄風大人將自己的陰陽雙元神活活剖開,用全部陰元神,煉出了這段靈力巨大的兵人絲?!?/br>
    度開洵眼底不甘的神情微微發(fā)生了變化。

    十七年來他并不知道那個血咒早已應驗,直到在金船上發(fā)現(xiàn)端倪,才如遭雷殛。但在巨大的震驚和絕望之余,卻沒有回頭去想——正常兵人絲不可能抵抗住撕心血咒的強大法力,長孫澄風當年到底犧牲了什么?

    他下意識地回避了那個顯而易見的真相。

    長孫世家嫡系最強的天賦就是陰陽雙元神,陽元神以劍證道,陰元神意控兵人。長孫澄風此舉等于葬送了自己身為鉅宗最強大的能力,順帶這輩子的修行也就到此為止,永遠不可能有絲毫進境了。

    撕裂元神,剜骨之痛,且事發(fā)突然無暇猶豫,那個男人真正是在一瞬間內(nèi)就清醒地做出了決定。

    “我的心臟與澄風大人元神想通,所以他死的那瞬間我便已經(jīng)知曉一切,但十七年來你沒發(fā)現(xiàn)絲毫異常,因為你想不到一個人會為另一個人做到何等地步?!卑做蔽惨糨p柔卻帶著顫栗:“就像你永遠也想不到,十七年前你藏在這深淵中刺殺澄風大人時,為何得手如此輕易——不是因為你比他強,只是因為他傷重未愈。”

    度開洵的整張面孔都已經(jīng)完全失卻了血色,白霰笑了下,極輕地一字字道:“你做夢也想不到這世上會有人與你截然不同?!?/br>
    ·

    眾人頭頂千仞絕壁之上,那一線天已完全變成了沉黑,此刻才不過申時。黑虹貫日天象不祥,外面的風雪應當已經(jīng)極為猛烈了,以至于地心中都隱隱能聽見尖銳的哨聲。

    柳虛之震愕之余,終于明白過來:“可是既然十七年前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鉅宗慘死,為何當時不說?”

    “只要二公子不死,就仍然擁有我的一部分控制權,因此我元神與魂魄內(nèi)設有重重禁制,甚至無法對外界做出任何求救的暗示。只有當主人的秘密不再是秘密時,這項禁制才能稍微解除?!卑做背辆彽負u了搖頭:“成為兵人就像被禁錮在了囚籠中,一舉一動都無法自主……非言語能訴,亦非常人能想?!?/br>
    柳虛之心下頓生惻隱,但轉(zhuǎn)念一想又不對:“那你怎么可能是定仙陵驚尸的幕后主使呢?”

    白霰淺色瞳孔映著兵人絲鋒利的靈光,輕聲說:“報仇心切,一念之差,與人勾結。”

    “與誰?!”

    “其實我也不知道它是誰,甚至不敢肯定它是不是個人。”白霰遲疑數(shù)息,才道:“月余前某天,我無意間在水銀鏡中看見了一名鬼修?!?/br>
    在水銀鏡中出現(xiàn)的鬼修。

    柳虛之登時想起了自己險遭屠戮的數(shù)名弟子,神色大變:“你也中鏡術了?!”

    連徐霜策都眼尾一瞟而來,只見白霰點點頭:“我知道它必定是陰邪之物,本不欲與其糾纏,但它卻對十七年前發(fā)生的事了如指掌,甚至讓我親眼看見了澄風大人……被刺殺那一刻的畫面,然后才問我想不想報仇?!?/br>
    時隔十七年再讓白霰親眼見證長孫澄風的死,用心之毒當真無與倫比,白霰怕是立刻粉身碎骨都肯。

    果然他深吸一口氣,說:“我答應了?!?/br>
    徐霜策問:“是他讓你抽取一根兵人絲,放進定仙陵法華仙尊尸身內(nèi)?”

    白霰是鉅宗道侶,利用身份之便進入定仙陵不是沒可能的,出乎意料的是他搖搖頭:“不,它只是問我要了一根兵人絲。開始我以為它要的是我心臟中澄風大人靈力最強的這一根,但不知為何,它指明要的卻是二公子十七年前所煉的絲線?!?/br>
    徐霜策視線向度開洵一瞟。但度開洵側臉隱沒在黑暗中,垂著眼簾一言不發(fā)。

    白霰道:“雖然當時想不通為什么,但我還是以此與它訂立了血誓。以這根兵人絲為代價,它必須設法為我創(chuàng)造一個契機,將這十七年來澄風大人已被冒名頂替的真相公之于眾。”

    這個契機不用說,便是定仙陵驚尸之變。

    鬼修利用這根兵人絲控制了法華仙尊的尸骨,同時為度開洵引來嫌疑,將他推上了金船公審的風口浪尖——度開洵頂替鉅宗后十七年來甚少公開露面,結果因為定仙陵,突然被當世四位大宗師聯(lián)袂公審,內(nèi)心之驚懼可想而知。

    “等等?!绷撝惹奥爲獝痍愂鲞^金船審問的細節(jié),這時候突然反應過來:“所以當穆兄要檢查你全身兵人絲數(shù)量時,你心臟里那根救命的兵人絲并非是被度開洵抽出來湊數(shù),而是你為了把嫌疑引到度開洵身上,自己親手……親手……”

    樂圣是個厚道人,說不出“自絕生路”這四個字,白霰卻自嘲地一笑:“以當時審問的情勢而言,即便‘鉅宗’認罪,也只是以長孫澄風的名義認罪,揭露不出度開洵的真實身份。我必須想辦法讓大家知道‘度開洵’這個人還活著,除了賭上唯一的籌碼,也別無他法了?!?/br>
    說著他頓了頓,眼底終于現(xiàn)出一絲疲憊的高興來:“所幸,徐宗主接住了這枚籌碼。”

    柳虛之奇道:“什么意思?”緊接著啊了聲,“徐兄,就是你假借要剜他的心……”

    金船審問時白霰承認了自己的兵人身份,徐霜策卻突然出言駁斥,還借機伸手想要挖他心臟,被“長孫澄風”大怒出劍當場攔下。

    但那瞬間一探,已足夠讓徐霜策和度開洵同時發(fā)現(xiàn)異常。

    ——白霰的心跳正在漸漸地減慢,那是個非常不祥的征兆。

    從那一刻起,度開洵終于意識到自己十七年前的撕心之詛其實早已應驗。但他想不到的是為什么當年白霰沒有死,那漫長痛苦的裂心過程延遲到了十七年后的現(xiàn)在才開始。

    柳虛之恍然大悟轉(zhuǎn)向徐霜策:“所以你當時就開始懷疑鉅宗了?”

    徐霜策卻緩緩道:“不。當時只覺白霰有所隱瞞,卻口不能言。直到后來機緣巧合,發(fā)現(xiàn)十七年前那個撕心之詛,才想到他心臟里可能藏著長孫澄風的一根兵人絲,但在金船時‘鉅宗’卻毫不知情——種種反常,難以忽略,唯有奪舍這一種可能。”

    滄陽宗主為人冷漠殺障重,這一點全仙盟都知道。當時所有人都覺得他只是被白霰不恭敬的態(tài)度所觸怒,才一時興起去剜他的心。

    但沒人知道,就在那短短瞬間內(nèi),白霰賭上性命發(fā)出了他此生唯一的求救,也只有徐霜策一人聽見了那微弱的哀泣。

    “——徐兄,你這個人哪!”柳虛之不由感慨萬千,長嘆道:“你可真是……”

    徐霜策卻沒搭理這話,轉(zhuǎn)向白霰冷漠問:“你是回仙盟自首,還是我們擒你回去?”

    白霰仍舊勒著指尖那根靈力璀璨的兵人絲,溫柔地笑起來,搖了搖頭。

    “我知道的一切都已經(jīng)和盤托出,其余也無甚可以交代的了。我與鬼修勾結,令定仙陵驚尸,甚至打擾了法華仙尊安息,還連累了無辜的向小公子……戴罪之身不求生路,最后只想請求您一件事?!?/br>
    度開洵仿佛預感到了什么,驀地睜開眼睛。

    徐霜策問:“何事?”

    “我是兵人,無法弒主。”白霰仿佛萬里跋涉后終于卸下重負,眼神里閃動著明亮的微光:“這里便是十七年前澄風大人魂飛魄散的地方,請您用這根兵人絲,將我與度開洵一同誅殺在此吧?!?/br>
    ·

    周遭仿佛靜了一靜,柳虛之失聲道:“何至于此?!”

    宮惟也皺起眉,下意識要拉住徐霜策的袖子,卻只聽鏗鏘一聲青藜劍出,徐霜策臉上不動聲色,握劍上前了半步,殺意迫面而來:“好?!?/br>
    柳虛之大驚阻止:“徐兄你——”

    “……不。”這時一直沒有出聲的度開洵突然嘶啞道,“不行?!?/br>
    他滿是血絲的眼睛向白霰看去,每個字都帶著血氣:“你是我的,要死也只能是我來殺?!?/br>
    柳虛之正要去攔徐霜策,聞言嫌惡之心大起,怒道:“你把活人生煉成兵器,事到如今還不知悔改,有什么臉面說這種話?還不快住口!”

    度開洵破釜沉舟般尖厲的聲音卻壓過了他:“——你不想知道那鬼修為什么只要我的兵人絲嗎,徐宗主?我自幼便會用那么多鬼修秘法,甚至在很多年前就知道這座滅世兵人的秘密,你不好奇為什么嗎?”

    徐霜策停下腳步,瞇起眼睛。

    “這世上沒人比我更了解那鬼修?!倍乳_洵亦未看任何人,威脅的視線只死死盯著徐霜策:“如果你殺了我,你就永遠也不知道它的真實目的了?!?/br>
    局面一時詭譎非常,人人都僵持在原地。

    鬼修的真實目的?

    在那落針可聞的安靜中,只有宮惟仿佛漸漸聽見了什么,望向遠處寒霧繚繞的深淵,慢慢壓緊了瞳孔。

    撲通,撲通。

    那仿佛是一顆巨大的心臟從沉寂中慢慢恢復搏動,但沒人能聽見。

    撲通,撲通。

    徐霜策似在斟酌什么,但從臉上完全看不出心中所想,良久才聽他帶著嘲諷笑了聲:“死到臨頭,負隅頑抗,不足為信。”

    隨即他再次提劍向前走去,但度開洵的聲音更狠戾迅速了:“你是不是以為鬼修從金船上劫走法華仙尊尸身,只是為了從萬丈地心中起出這座滅世巨人?”

    徐霜策腳步不停:“難道不是?”

    “如果僅是為了這個,為什么它從很多年前開始就一直想要法華仙尊的命?!”

    不遠處宮惟一怔。

    徐霜策的腳步也停了,少頃問:“很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