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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劍名不奈何在線閱讀 - 第32節(jié)

第32節(jié)

    溫修陽:“?!”

    所有慘劇都發(fā)生在那一瞬間。

    宮惟原本掄圓了板磚準(zhǔn)備砸頭,此刻呼嘯而至,再收不住,一板磚把溫修陽當(dāng)臉砸飛了出去!

    嘭一聲慘絕人寰的巨響,溫修陽飛出去數(shù)米,仰面朝天倒地,鼻血嘩地奔涌而出,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塊清清楚楚的磚頭印。

    啪!板磚從宮惟手中直直掉在了地上。

    尉遲驍:“…………”

    宮惟:“…………”

    氣氛如葬禮般凝重,兩人彼此瞪視,表情都一片空白。

    緊接著,地上的溫修陽抽搐般一彈!

    “哈哈哈溫兄你別送了就到這吧咱倆回頭再約喝酒啊??!”尉遲驍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掄起劍鞘咣!當(dāng)頭一砸,生生把溫修陽打得飛彈起來,又噗地吐了口血,終于不動了。

    “……”尉遲驍心驚膽戰(zhàn)問:“死死死……死了嗎?”

    宮惟顫顫巍巍地試了下呼吸:“沒、沒死。好歹是金丹后期呢,怎么可能死。”

    徐霜策外門首徒、滄陽宗大弟子溫修陽,就這么不省人事地橫尸在地,仰面朝天四肢大張,一方紅印不偏不倚,正烙在他那張昏迷不醒的俊臉上。

    兩名行兇者面面相覷,然后一齊把目光投向地上安靜的金磚,尉遲驍咽了口唾沫:“這,這是什么神器嗎?”

    宮惟心虛地說:“啊,徐宗主寢殿里掰的,哈哈哈?!?/br>
    那一刻他幾乎能看到尉遲驍腦子里在想什么:寢殿里隨便撬出來一塊金磚都蘊藏著如此深厚的靈力,徐宗主本人得厲害成什么樣?。?!

    這時遠(yuǎn)處傳來人聲,竟然是幾名巡山弟子:“剛才是什么聲音?”“溫師兄不是說一刻就回的嗎?”“宗主大人好像在召向師弟過去呢?!薄?/br>
    尉遲驍?shù)牡谝环磻?yīng)是拔腿就跑,宮惟瞬間風(fēng)云色變,撲上去死死拖住他:“少俠且慢!帶我一個??!”

    尉遲驍手忙腳亂:“找死嗎你?我這是去定仙陵!”

    “你我至親道侶,怎能不生死相隨?!”

    “誰他媽跟你是道侶?!”

    “你不是我道侶你專門跑來見我干嘛?!”

    “誰要見你!我只是——”

    “哎?”一名巡山弟子突然發(fā)現(xiàn)了端倪:“那邊好像有人?”

    兩人如遭雷劈,瞬間凝固。

    下一刻樹叢嘩啦晃動,是巡山弟子向這邊走來:“啊,向師弟!你這是……”

    話音未落只見尉遲驍一把抓起宮惟,御劍直起,屁股著火般沖上了天空。

    “??!溫師兄!”身后地上亂成一團,遠(yuǎn)遠(yuǎn)傳來弟子的驚呼:“溫師兄你醒醒,你沒事吧?!”“快來人!”“救命?。。 ?/br>
    ……

    混亂越去越遠(yuǎn),直到化為一個小點,尉遲驍和宮惟才同時收回伸長了的脖子,滿臉余悸未消,然后瞪著對方異口同聲:

    “你來干嘛?”

    “……”宮惟怒道:“不然呢?待在璇璣殿等死嗎?!話說你為什么跑來滄陽宗發(fā)瘋?!”

    尉遲驍脫口而出:“還不是因為……”緊接著戛然而止。

    宮惟狐疑道:“因為什么?”

    尉遲驍?shù)哪樕浅9殴郑路鹣胍f出什么,但又欲言而止。

    少頃他別開目光,突兀地問:“這幾日徐宗主對你的態(tài)度可有任何奇怪之處?”

    宮惟心說少俠你可真了解徐宗主,他的態(tài)度何止是奇怪,簡直就沒有一分一秒正常的時候:“還好吧,怎么?”

    尉遲驍立刻否認(rèn):“沒什么。”

    緊接著他頓了頓,又忍不住問:“那徐宗主有沒有說過,他覺得你跟法華仙尊有點像,或者有沒有把你當(dāng)成過法華仙尊的……那個……替身?”

    最后兩個字他說得極其艱難,說完還趕緊打量了下宮惟的臉色,不知是擔(dān)心他沒聽懂,還是更擔(dān)心他聽懂了。

    “……”宮惟目瞪口呆,指著自己問:“替身?”

    尉遲驍小心翼翼點點頭。

    宮惟用一種全新的,如同看見癔癥病人一般的目光盯著他,半晌終于發(fā)自內(nèi)心地問:

    “那他還能讓我活到現(xiàn)在?!”

    整個仙盟都知道徐宗主殺人戮尸的光輝戰(zhàn)績,因此宮惟還是忍了忍才沒把真心話說出口,其實他心里想的是:那他還能讓我留一具全尸??

    “不是這么回事,其實從桃源村回來之后我就覺得……”尉遲驍又頓住了,仿佛不知如何措辭,良久用力“哎!”了聲揮揮手:“算了,你不懂反而是好事?!?/br>
    宮惟心說如果現(xiàn)在年輕后輩的思維都跟你差不多,那我不懂可能還真是一件好事。

    “但既然你已經(jīng)出來,現(xiàn)在就絕對不能再回滄陽宗去了?!蔽具t驍想了想,說:“我現(xiàn)在必須趕去定仙陵支援劍宗大人,謁金門只有弟子留守,即便派人把你送回去也沒用,怕是擋不住徐宗主上門追索——只能回頭再安排你的去向了,我看還是先找個山洞把你藏起來吧。不管怎么說,在徐宗主自己把這事想明白之前,務(wù)必離他遠(yuǎn)一點!”

    說到這個宮惟立刻來了精神:“少俠放心,刀山火海我都跟著你!”

    尉遲驍斷然否決:“也不準(zhǔn)跟著我!說了定仙陵非常危險!”

    “你不是去定仙陵找劍宗嗎?”

    “我找誰關(guān)你什么事?”

    “當(dāng)然關(guān)我事了!”宮惟一把攥住尉遲驍?shù)氖?,情真意切道:“你我至親道侶,你叔叔就是我叔叔——不,比親叔叔還親??!我怎么能眼睜睜看著咱倆的叔叔陷入危險而束手不救呢?!”

    尉遲驍面紅耳赤:“誰是你親叔叔!誰是你親道侶??!”

    兩人在勾陳劍上扭打來扭打去,你撕我臉我掰你牙,這時突然前方光芒大盛,以至于兩人眼前同時一白,尉遲驍猛然回頭望去。

    只見一座四四方方、如城墻般磅礴巨大的大乘印法陣近在眼前,不知為何與剛才的形態(tài)已經(jīng)不同了,此刻就像四面流淌著耀眼金光的透明墻,亮得極度跋扈,矗立在天地之間,籠罩住了萬里連綿的岱山山脈。

    仙盟到了!

    宮惟一看那百年難見的大乘印法陣形態(tài),立刻道:“快改變方向!切不可……”

    但他的話不及尉遲驍?shù)膭幼骺臁?/br>
    “硬闖”兩個字還沒出口,尉遲驍趁機掙脫,啥都沒來得及聽清楚,便飛起一腳把宮惟踹下高空,催動勾陳劍就往岱山?jīng)_去!

    嗖一聲拖長了的風(fēng)響,宮惟自由落體向地面墜去,表情空白地望著遠(yuǎn)處尉遲驍沖向那法陣。

    “……”然后他慘不忍睹地抬手捂住了眼睛,不忍看接下來注定的血腥場景。

    這時身后突然有人如流星般趕來,當(dāng)空伸手穩(wěn)穩(wěn)一撈,便準(zhǔn)確地抓住宮惟,把他帶到了另一把仙劍上。

    以宮惟的角度,只能看見來人玄色袍袖隨風(fēng)飄展,緊接著把他牢牢按在了身前,同時傳來一道少年關(guān)切又溫潤的聲音:“你沒事吧?”

    這聲音竟然有兩分熟悉,宮惟內(nèi)心咦了聲,還沒來得及回頭看來者是誰,只見前方尉遲驍駕馭勾陳劍,如一道赤金焰火般沖向岱山地域,接下來不出所料,只聽驚天動地的——

    嘭??!

    大乘印法陣不知何時竟然變成了固若金湯的墻,本應(yīng)直接穿進去的尉遲驍當(dāng)頭狠撞,結(jié)結(jié)實實,連人帶劍飛彈了出去!

    “……”劍上的宮惟和來人動作一致地扭頭,眼睜睜望著尉遲驍劃出一道高空拋物線,飛過頭頂,轟隆一聲摔進遠(yuǎn)處的山林,嘩啦啦驚飛了無數(shù)鳥群。

    半晌宮惟才擠出一句:“……沒死吧。”

    身后來人的聲音充滿了不確定:“……可能吧?!?/br>
    宮惟終于有機會回過頭來,看清了對方的形貌,卻在下一刻怔住了。

    那是一個容貌非常秀美、看上去十八九歲的少年人,眉目間有種鎮(zhèn)靜從容的神韻,白衣黑袍,氣度柔和,烏黑的長發(fā)用一根雪白絲帶束起。

    這通身衣著極其簡素,但發(fā)繩末端卻繡著一枝低調(diào)的、不起眼的月桂葉,玄門百家見者色變——因為是純金線。

    校服帶金,必為三宗以上,嫡系至親。

    宮惟終于想起自己為什么會對這個人有印象了。

    那是他臨死前半年的事,某天弟子們悉悉索索的議論聲傳遍了整座懲舒宮:“……喂喂聽說了嗎,鉅宗竟然把自己的親弟弟送進刑懲院了!”“這得捅了多大的簍子?。俊薄皳?jù)說是虐待家奴,手段殘忍至極,惹得眾人都非議不已……”“等等,可不就是一個家奴嗎?”

    ……

    “白霰是我的奴仆,我自然想怎么對待,就能怎么對待?!?/br>
    刑懲院前堂上,一個黑衣紫帶、面孔蒼白的英俊少年負(fù)手站在眾人的視線中,意態(tài)慵懶得好像只是來信步閑游一樣,頓了頓又懶洋洋地道:“雖然不用外人多嘴,不過,既然連刑懲院都驚動了,那么退一步也無妨?!?/br>
    他回過頭,笑道:“白霰,他們要我放你走呢?!?/br>
    逆光中跪著一道清瘦的側(cè)影,伶仃得好像一陣風(fēng)都能吹折,深深地、恐懼地低著頭。

    “你不是說過喜歡我,發(fā)誓寧死也不離開我的嗎?”

    眾目睽睽之下,那跪著的身影戰(zhàn)栗起來,rou眼可見的絕望幾乎要隨著顫抖而滿溢而出:“請不要……不要趕我走,二公子……”

    但那高高在上的少年笑起來。

    他五官十分立體深邃,這一笑換作平常時,足以讓無數(shù)仙門少女羞紅了臉,但此刻卻有種氣定神閑的、讓人毛骨悚然的殘忍和戾氣。

    “是嗎?”他就這么笑著說。

    “那你就把心臟剖出來給我看看吧?!?/br>
    ……

    宮惟垂下視線,無聲地呼了口氣。

    “你是滄陽宗弟子嗎?太胡鬧了,為何會來這里?”那少年人口音很軟,因此連責(zé)備都帶著和氣,隨即又望向遠(yuǎn)處灰煙裊裊的山林:“此處危險不能久留,快隨我來?!?/br>
    說著他調(diào)轉(zhuǎn)仙劍方向,正要向下,卻只見身前的宮惟抬頭問:“你是誰?”

    少年人愣了愣,這才想起自己情急之下還未自通名號。他竟然完全不介意對方一介外門小弟子如此對自己說話,謙卑地雙手作揖行了個平輩禮,歉然道:

    “在下鉅宗門人,名為白霰?!?/br>
    ·

    ——鉅宗。

    世人說一門、雙尊、三宗,劍宗以毫無疑問的強橫實力位列第一,其次是資歷深厚的金船醫(yī)宗穆奪朱,再次就是以兵人、土木、機關(guān)術(shù)冠絕于世的鉅宗長孫澄風(fēng)了。

    鉅宗與劍宗相似的地方在于,都是先祖出了超絕一時的大宗師,然后將自家?guī)У搅讼砷T六世家的位置上。成為世家之后再廣收門徒、天材地寶,砸也能砸出不輸先祖的后人,如此才將“三宗”的名號在自己的家門里代代傳承下去。

    長孫世家不愧一方豪雄,見到大乘印現(xiàn)世后立刻派了大批人馬趕來,在岱山腳下駐扎了一片營地。宮惟跟著白霰御劍落地,只見尉遲驍已經(jīng)被長孫世家子弟恭恭敬敬從山林中請回來了,這座人間炮臺真不是吹的,先硬扛徐霜策兩道劍光、后硬撞應(yīng)愷的白金大乘印,都這樣了竟然還沒死,一邊揉青紫的額頭一邊有氣無力問:“大乘印只是個標(biāo)記罷了,怎么會把我彈出去?”

    一個年紀(jì)看上去跟尉遲長生差不多、肩頭隨便搭了件黑色滾金邊衣袍、面相俊朗氣質(zhì)和善的男子站在邊上,雙手揣在寬大的袖口里,唉聲嘆氣道:“賢侄啊,不是我說你——大乘印的意義不就是昭告天下說這地方老子承包了,責(zé)任老子也擔(dān)了,閑雜人等不得入內(nèi)嗎?你明知道定仙陵鬧鬼,你還往里闖,你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