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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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霜策仰頭望著門匾,與那個字久久對視。 人人都知道,刑懲院長曾經是滄陽宗主此生最厭惡的對象。 那是二十年前,徐霜策剛從千度鏡界幻世醒來的那個深夜,他御劍沖出璇璣殿,一路殺上岱山仙盟,在驚天動地的巨響中劈碎了刑懲院大門。瑟瑟發(fā)抖的宮院長還來不及連夜收拾包袱逃跑,就被徐霜策一把抓住后領,活生生拎了出來。 盡管后來發(fā)生的一切被后世越傳越曲折、越編越離奇,但那個夜晚至少有一處細節(jié)是確鑿無疑的。因為當時半座懲舒宮的弟子都聽到了徐宗主那句怒吼: “你敢殺我妻子,今日就讓你償命!” “宮惟——!” 宮惟一路嚎啕逃命,徐霜策卻緊追不舍,幾次差點把他腳給剁斷。整個岱山都被驚動了,連應愷都半夜驚醒披衣而來,連滾帶爬地追在后面:“霜策住手!那不是你真正的妻子,那只是幻境啊!” “師兄救命!師兄救命?。 ?/br> “我知道你對宮徵羽偏見極大,但這次入幻世他盡心盡力,他只是幫你破障啊霜策??!” “救命!救命啊啊啊!” “霜策住手!來人,快來人拉住徐宗主——” 所有轉折都發(fā)生在同一瞬間。 宮惟一頭撞進墻角,再走投無路,下意識抱著頭伸手一擋。 不奈何劍鋒猝然停在了他手臂前。 ——只見劍鋒下閃爍著一星微光,那是宮惟抬手時袖口滑落,露出了手肘上一只無比眼熟的金環(huán),直直撞進了徐霜策眼底。 “……” 啪地一聲裂響,那是不奈何劍尖深深扎進地磚,徐霜策踉蹌向后退了半步。 “我從記事起就佩戴它,已經忘了是從哪里來的?!被檬乐邪讓④娚硢〉穆曇暨€響在耳側,帶著只有他自己心里才知道的思戀和傾慕,說:“如今想把它贈予你,聊表感謝?!?/br>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從未親眼見過你的模樣,也沒親耳聽過你的聲音,但初次遇見你時,便有前世今生之感?!?/br> “感覺好像已經等了你很久,喜歡了你很久……” “阿桃,你也會覺得前世曾經見過我嗎?” “來日相見時,愿能成夫妻?!?/br> …… 來日相見時,愿能成夫妻。 幻境種種言猶在耳,每一幕、每句話都像是殘忍的利爪,一把揭開了多年來自欺欺人的真相—— 哪怕幻境法力再強,他又怎么可能愛上一個從未見過、從未交談過的對象呢? 原來自始至終都跟那只妖異的右眼無關,跟任何非人的伎倆也無關。 所有的前世今生,所有的似曾相識,所有重逢般的喜悅與再難自欺的思慕,都在此刻得到了答案。 “宮院長沒事吧?!”“快快把人扶起來,把徐宗主拉??!”“沒事了沒事了……” 吼叫、嘈雜和混亂都化作了白茫茫的背景。徐霜策直勾勾盯著宮惟,他正被一群人簇擁著,躲在石柱后望過來,目光驚惶又疑惑。 “霜策啊霜策,你怎能如此沖動,如此恩怨不分?”應愷氣得口不擇言,還在邊上不停地訓斥他:“我知道你一直對徵羽心懷偏見,說他行止妖異,所屬非人,總有一天會為天下帶來大禍……但多年來他一直兢兢業(yè)業(yè),除你之外沒人覺得他有任何妖異的地方!這次進入幻世也只是為了幫你破殺障!你們素來有仇怨,可冤家宜解不宜結,我決不允許你再對宮徵羽動手!……” “應愷。”徐霜策沙啞道。 “你怎能因為幻境里不存在的‘妻子’,就差點砍了你親眼看著長大的宮徵羽?你簡直……你怎么了?!” 應愷驚恐地看著徐霜策,卻見他臉色煞白恍惚,仿佛完全沒聽見那些嘮嘮叨叨的訓斥,只直直盯著遠處的宮惟。 “要是那年我沒跟你一起去那座桃林就好了,”他喃喃地道。 “要是我從沒遇見過這個沒心沒肝的東西就好了?!?/br> 應愷瞳孔驟縮,只見徐霜策一手緊捂住嘴,猛然咳出了一口熱血! “霜、霜策!” …… 那個無比混亂的深夜就此結束,所有人都在安慰驚恐嚎啕的宮惟,卻沒人注意到徐霜策不告而別。 他的靈魂仿佛已經抽離了身體,懸浮在高處,冷眼看著行尸走rou般的自己御劍而回,直至滄陽山巔,那口血已經在掌心凝固成了猙獰淋漓的形狀。 “宗主!” “宗主回來了!” “宗主您這是、您這是怎么了?!”…… 徐霜策游魂般站在那里,他如以往一般神情冷淡、面無波瀾,但眼神深處卻是渙散的。 “這里該有一處禁地,”突然他低聲道。 離他最近的溫修陽一愣:“宗主,您說什么?” “……在這里修一座禁殿?!毙焖呓K于長吁了一口帶著血銹的氣,站直身體,說:“修好后我親自提寫禁咒,從此任何人不準靠近,違令者殺無赦?!?/br> 眾人皆是一頭霧水,但不敢發(fā)問,忙躬身:“是!” 滄陽宗這座禁殿起于二十年前,坐落在人跡罕至的深山,所用材料性皆極陰,每一塊磚、每一面墻上都被徐霜策親自刻下了法力暴烈的禁咒符圖。 世人都說當年滄陽宗主與刑懲院長交惡,卻沒人知道從那一天起,宮惟變成了徐霜策最恐懼的噩夢。 而這里,就是他準備鎖住自己夢魘的地方。 · ——禁。 徐霜策終于收回目光,抬腳向前走去,靴底在厚厚的落葉上踩出細微聲響。 吱呀一聲,他推開雕花門,跨進了大殿。 十二扇鯨骨屏門大敞,雕梁畫棟高床軟枕,緋云般的紗幔無風而動。他取下手腕上那只金環(huán),輕輕放在床榻邊,這時殿外傳來了腳步聲,謹慎地停在窗下沒再靠近,是今日在此當值的守殿弟子:“拜見宗主!” 徐霜策問:“向小園呢?” 弟子大概有點意外,愣了下才道:“應當還在璇璣殿上。” “帶來。” “是!” 徐霜策深深地吐了口氣,望向周圍熟悉的擺設。 微塵在陰霾的天光中懸浮,博古架在地上投下一道道豎影,青玉案上疊著幾摞小說圖本。墻上裱著一套“鬼太子迎親”連環(huán)畫,二十年歲月已經讓紙質泛黃了,但筆觸活潑有趣,玄門世家非常多見,乃是哄小兒開蒙之用。 他的視線落在中間第八幅小狐貍吹嗩吶圖上,半晌沒有移開,仿佛陷進了某些悠遠而柔軟的回憶里。 “稟宗主——!” 就在這時弟子御劍而回,快步行至窗下,急道:“奉宗主之命召向師弟,但遍尋不見蹤影,剛聽守山人說師弟已離山,跟尉遲大公子一道御劍走了!!” 徐霜策鋒利的眉角慢慢地壓緊了。 第27章 一刻鐘前。 溫修陽在石階盡頭站定腳步, 做了個請的手勢:“大公子,恕我就送到這里了?!?/br> 尉遲世家子弟出了名的耐打,尉遲驍硬挨了不奈何兩道劍光都沒死, 吐了幾口血之后竟然還能爬起來, 剛抬腳往東邊方向走, 突然又停住了:“溫兄。” “怎么?” 尉遲驍似是斟酌了片刻,才道:“徐宗主位高權重, 外門低階小弟子確實如螻蟻般微不足道。但法華仙尊已逝,誰都不該成為逝者的替身,所以今后我還是會盡力阻止此事的。如果溫兄有機會的話, 也勸一勸吧?!?/br> 溫修陽卻冷笑了一聲:“勸?” 他突然話鋒一轉:“——我看你這架勢是要直奔定仙陵, 對吧?” 尉遲驍反問:“不然呢?” “但如果我沒記錯, 劍宗大人剛才明明是讓你回謁金門, 閉門不出,保全自身的啊?!?/br> 尉遲驍沒好氣道:“換作你家徐宗主出了事,你能安心回滄陽宗閉門不出嗎?” “我能?!睖匦揸柼裘级⒅? 說:“大公子,我不知道尉遲世家是如何管教子弟的——你這性格若不是從小眾星捧月估計也養(yǎng)不出來。但在滄陽宗,我等弟子絕不會對宗主的任何決定有一絲質疑, 哪怕天塌下來也是如此?!?/br> 尉遲驍簡直被他氣樂了:“你這人可真是……” “再說已經遲了,從十六年前開始就注定誰也勸不動了?!睖匦揸柕? “如果真要怪, 就怪那向小園為什么要跟法華仙尊沾上關系吧!” 尉遲驍啞口無言,半晌只得搖頭道:“我與溫兄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以后上滄陽宗再見吧。走了!” 他轉身拂袖而去,溫修陽在身后揚聲道:“大公子若想找死,以后盡管來便是!” 尉遲驍此刻只想趕緊去定陵, 已經準備御劍飛走,但聞言還是忍不住回過頭:“溫修陽你簡直……” 下一刻他愣住了。 溫修陽身后的樹上,正無聲無息吊下來一道身影,頭朝地腳朝天,左手一個勁對他做噤聲的手勢,右手里抄著塊板磚。 正是宮惟。 尉遲驍:“……” 溫修陽:“?” 滄陽宗大弟子何等機敏,剎那間疑竇叢生,正要回頭向后看去,尉遲驍脫口而出:“溫兄??!” 溫修陽下意識一頓。 兩人面面相覷,尉遲驍急中生智:“溫兄你……你喜歡吃什么?” “??” 從溫修陽的表情來看他大概以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你說什么?” “我……我問你喜歡吃什么?!蔽具t驍臉上都不知道怎么做表情,口不擇言道:“溫兄你看,你我相識已久,見面三分情,禮多人不怪,下次上滄陽宗的時候我給你帶點見面禮……” 溫修陽大概真是涵養(yǎng)好到了極點才沒當場翻出個白眼來:“神經病。”然后轉身回過頭。 尉遲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