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68 云翡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仔細(xì)一想自己這個月的月信沒有來。她頓時亂了心神,恨不得立刻去叫個大夫來給自己診脈,但轉(zhuǎn)念一想,卻萬萬不能。她若是真的有孕,決不能讓云定權(quán)知道。云定權(quán)要么讓她墮胎,要么讓她生下這孩子,拿去和尉卓和尉東霆談條件。想到這兩個可能,云翡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轉(zhuǎn)念又安慰自己,或許不是懷孕,只是自己多心了。因?yàn)閺臅x州一路逃回來,奔波辛勞再加上心神俱疲,所以月信晚了。說也奇怪,那股惡心的感覺又不見了,她更加不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有了身孕,度日如年地熬到宮宴結(jié)束。 云定權(quán)起身和趙曉芙一起離席。趙曉芙神色淡淡,而云定權(quán)卻一臉寵溺的愛意,借著幾分酒意,當(dāng)著眾人的面,緊緊握著趙曉芙的手,走出了宮殿。 云翡冷眼旁觀,心道他不是沒有真心,不是沒有兒女情長,只是看對誰。他可以為了趙曉芙的眼淚,驚慌失措,對母親的眼淚卻視而不見。母親對他付出那么多,對他那么好,卻只是被利用,被拋棄,而這個視他為仇人的女子,他卻愛到了心尖上。云翡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英紅袖,果不其然在她眼中看到了j□j裸的嫉恨之色。林清荷因?yàn)樯響延性?,本就不能侍寢,看來趙曉芙夜夜專寵的事情,已經(jīng)讓英紅袖很難受。 回到淑和宮,云翡看見一行人提著燈籠從宮里出來。 淑和宮的女官林莫愁輕聲道:“章御醫(yī)慢走?!?/br> 因?yàn)樘K青梅裝病不去赴宴,為了顯得真實(shí),云翡臨行前特意交代林莫愁去給蘇青梅請一位御醫(yī)來。 云翡走上前,借著燈光一看便怔住了,這位御醫(yī),竟然是章松年。 章松年見到云翡也吃了一驚,立刻彎□去:“給公主殿下請安?!币?yàn)榧右馔?,他的聲音微微顫抖?/br> 云翡乍然見到故人,又驚又喜,忙道:“章大夫快請起,沒想到竟然是你,我真是太高興了?!?/br> 尉卓帶著小皇帝和太后撤出京城的時候,將宮里的幾位御醫(yī)一并都帶走了。于是,云定權(quán)登基之后,便在京城幾個出名的藥堂里挑了幾位有名氣的大夫充實(shí)太醫(yī)院。章松年恰好就在其中。 云翡讓阿琮先回,親自將章松年送到回廊處。 章松年躬身道:“公主請回吧,天氣寒冷,小心著涼?!?/br> 云翡想起過去曾經(jīng)受過他的幫助,心里十分感慨,輕聲道:“章大夫,我雖然身份有變,但我依舊當(dāng)你是我的朋友,希望章大夫也是如此看我,勿要與我生分,若有我云翡幫得上忙的地方,章大夫只管開口?!?/br> 章松年心里一熱,咽了一下喉嚨,道:“多謝公主,有公主這番話,微臣萬死不辭?!?/br> “章大夫慢走?!痹启漕D了頓,低聲道:“我母親的身體,若是皇上問起來,你便說是真的有病?!?/br> 章松年小聲道:“微臣知曉,微臣告退?!?/br> 云翡看著他清逸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心里涌起一股沖動,幾乎想要追上去讓他給自己把脈,究竟是不是....... 但是,她還是不敢,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深深吸口氣,轉(zhuǎn)身走回去。 蘇青梅見到她,立刻關(guān)切地詢問宮宴的情形,生怕云翡和阿琮受委屈。 云翡因?yàn)樾闹杏惺?,顯得心神不定,恍恍惚惚。 蘇青梅以為她是累了,連忙吩咐宮女安排熱水讓云翡洗浴,早些休息。 “娘也早些歇著。”云翡心事重重地走出蘇青梅的寢殿,去了浴室。泡在熱水中,她全身都放松下來,但是心情卻異樣的沉重,本來她心里就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而現(xiàn)在,仿佛在大石頭上面,又壓了一塊巨石。 她的手,不知不覺放在了平坦的小腹上。然后又像是受了驚一般,拿開了自己的手掌。不會的,她和尉東霆已經(jīng)一刀兩斷,老天不會戲弄她,讓他給她留個孩子。 她心亂如麻,匆匆洗過澡,從浴池里出來,穿好衣服回到淑和宮的西殿。有些事情想也沒用,車到山前必有路,即便是真的有了身孕,到顯懷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足夠她報(bào)仇雪恨。 她深吸了口氣,強(qiáng)逼自己不再為這件事憂慮糾結(jié)。到底是不是有了身孕,不必請大夫診脈,若是到了下個月,月信還是不來,那就肯定是了,現(xiàn)在想也沒用,還是先想著怎么報(bào)仇吧。 她將這個念頭拋之腦后,拿起趙策給她的那塊龍形玉佩,凝神細(xì)看。 云定權(quán)正值不惑之年,容貌英朗,如日中天,現(xiàn)在又是一國之君,榮華富貴不在話下。她最擔(dān)心就是這段時間,趙曉芙已經(jīng)被父親的寵愛所打動。 那怕是生死仇敵,只要一旦牽扯到個情字,人就會失去理智,失去立場。雖然父親逼死了秦王,但趙曉芙如果對父親動了心,即便趙策想要帶她走,她也未必肯走。 如果那樣的話,她的許多計(jì)劃都要隨之改變。從今夜宮宴上趙曉芙的態(tài)度來看,她對父親依舊是不冷不熱,不過云翡覺得表面上的東西都不可靠,她明天務(wù)必要親自去一趟貴華宮,親自和趙曉芙談一談,試一試她的態(tài)度。 波譎云詭的后宮,看似群敵環(huán)繞,其實(shí),這種三足鼎立的形勢對她最為有利。 翌日一早,云翡便吩咐林莫愁備了一份禮物,然后帶著茯苓白芍去往趙曉芙的貴華宮。 趙曉芙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jī)會見到云翡,她甚至想過,哥哥可能已經(jīng)殺了她。誰知道竟然突然在昨夜的宮宴上見到云翡安然無恙的回來。因?yàn)樵O(shè)計(jì)劫持過她,又險(xiǎn)些害死她,讓她吃了許多苦,所以,昨夜宮宴上見到云翡的時候,趙曉芙已經(jīng)想過她一定會報(bào)復(fù)自己。 沒想到云翡竟然還帶著禮物來拜見,趙曉芙很是尷尬窘迫。云翡卻仿佛早已忘記了那些過往的恩怨,將禮物奉上。 身邊的宮女過來接過禮物,云翡一看是秀容,當(dāng)初曾經(jīng)用湯匙擊昏她,和趙曉芙一起挾持她的那個丫鬟。 云翡對她笑了笑。 秀容急忙跪倒在地,向云翡請罪。 沒想到云翡絲毫也不記仇,反而笑著對秀容道:“你忠心為主,何罪之有?過去之事就不必提了,我早已忘記,起來吧?!?/br> 秀容連忙謝恩。 昨夜,趙曉芙貌似無意地向云定權(quán)打聽了一些云翡的近況,想要探聽出兄長的消息,誰知道云定權(quán)卻告訴她,云翡是從尉卓那里逃回來的,至于趙策,云定權(quán)提也未提。趙曉芙也不敢問,擔(dān)心了一晚上,不知道兄長到底是生是死,更不知道他劫持了云翡,離去之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云翡為何會到了晉州的尉家,趙策現(xiàn)在何處? 這些問題都堵在她的嗓子眼里,可是一想到自己和哥哥曾經(jīng)那樣對過云翡,即便她開口詢問,云翡卻未必會告訴她實(shí)情,畢竟是趙策將她劫持走的,可謂是她的仇人。 云翡見趙曉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當(dāng)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接過秀容遞上來的茶水,淺淺地抿了一口,沖著趙曉芙嫣然一笑;“父皇對母妃果然是愛到了心坎上,這冬日里還能喝到今春的雨前龍井,味道和春上不差分毫,真真是難得。父皇對母妃真是上心體貼,這世上的好東西恨不得都送來母妃這里。” 趙曉芙聽云翡提到云定權(quán),蹙了蹙眉,一抹掩飾不住的厭惡之色,從她眼中一閃而過。 云翡這一試探,便看出自己的擔(dān)憂是多余的。。趙曉芙對云定權(quán)依舊是那種怨恨仇視的態(tài)度。她放下心來,笑著道:“母妃出身高貴,見識多廣,我這里有一塊玉佩,不知是何來歷,母妃替我看看,是不是個值錢的玩意兒?!?/br> 云翡放下茶盞,不慌不忙的從袖中拿出那塊龍形玉佩,遞了過去。 趙曉芙本來神色淡淡,見到云佩,突然臉色一變,飛快的抬起眼簾,看著云翡,似乎想從她的表情和眼神里看出點(diǎn)什么。 云翡只是含笑看著她,什么也不說。趙曉芙有點(diǎn)沉不住氣了,吩咐身邊侍候的宮女都退下,包括秀容,也退了出去,在門口把風(fēng)。 趙曉芙急不可待地問:“這玉佩你從哪兒得來的?” 云翡道:“是世子給我的,讓我轉(zhuǎn)交郡主,以作信物?!?/br> “他現(xiàn)在何處?” “他就在京城?!?/br> 趙曉芙一聽便激動地站了起來:“你知道他在哪兒?他現(xiàn)在怎樣?” “郡主勿念,世子一切都好?!痹启鋵⒛且灰梗瞥蓄阜帕怂挖w策之后發(fā)生的事情悉數(shù)講述了一回。 趙曉芙這才知道,原來事情的發(fā)生竟然如此的跌宕起伏,也巧合的讓人驚訝。她握著玉佩,眼圈漸漸紅了起來,低著頭,兩顆眼淚,從美麗無儔的臉蛋上滑了下來。 一塊云錦手帕遞到了她的面前。 趙曉芙抬起頭,看到了云翡清亮澄澈的眼眸,唇邊帶著溫柔和善的一抹淺笑。 這份和善友好讓趙曉芙覺得匪夷所思,奇怪的問道:“你為何肯替他帶信給我,你不恨我么?不恨我哥哥么?” 曾經(jīng)她們兄妹那樣算計(jì)她對付她,險(xiǎn)些害她送命,死在劍下。她真的難以置信云翡肯給趙策帶信,肯幫他入城,甚至還想著要幫她離開云定權(quán)的身邊。這一切都是為什么? 云翡望著窗外的蕭瑟冬景,眸色閃過一縷痛色,緩緩道:“郡主,我不恨你,也不恨世子。因?yàn)橄虺鹑藦?fù)仇,是人之常情。比如我,現(xiàn)在心里也充滿了恨意,想要報(bào)仇雪恨?!?/br> “你的仇人是誰?”趙曉芙心里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云承罡,其次是英紅袖。 云翡望著她,淺淺一笑:“我的仇人,是尉卓。當(dāng)初我不肯嫁給尉東霆,逃出京城躲在陸家,他逼我和尉東霆成親,后來又想置我于死地?!薄?/br> 趙曉芙聽到這些恍然大悟,對云翡的話深信不疑。 云翡這樣說,就是想要趙曉芙徹底放下對她的敵意。趙曉芙曾經(jīng)因?yàn)樗藿o尉東霆而心生嫉恨,現(xiàn)在自己離開了尉東霆,又視尉卓為仇敵,表明自己根本無意嫁給尉東霆,是被尉卓強(qiáng)逼。無形之中,她已經(jīng)不再是趙曉芙心里那個搶占了她未婚夫的人。 “等我出宮和世子聯(lián)系好之后,便會尋機(jī)讓郡主和世子見面,屆時,郡主和世子好好籌劃一下如何離開京城?!?/br> 趙曉芙終于對云翡露出了發(fā)出內(nèi)心的笑容:“多謝公主仗義相助?!?/br> 云翡起身告辭。 趙曉芙突然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你肯幫我,我不會白白受你恩惠,我會送給你一份大禮。” 云翡一怔:“什么大禮?” 趙曉芙眸中閃過一縷恨意:“等我離開的時候,我會告訴你?!?/br> ☆、69 回到淑和宮,云翡剛剛坐下不久,林莫愁來稟,賢妃來訪。 林清荷的到來,早在云翡的意料之中,她含笑起身迎出去。 林清荷被玉池和另外一位宮女?dāng)v扶著下了肩輿,一件緋紅色鑲白狐毛的外氅,襯著她的臉色比昨夜好看許多。 云翡連忙上前,親自扶她上了臺階,笑吟吟道:“我正準(zhǔn)備著去賢明宮拜望母妃,又怕這會兒時間還早,擾了母妃的休息,正打算著午后過去呢?!?/br> 林清荷笑道:“昨夜宮宴,聽聞淑妃jiejie身體不適,我過來看看jiejie。” 白芍走上前,彎腰施了一禮:“給賢妃娘娘請安。賢妃娘娘身懷有孕,淑妃娘娘怕過了病氣給娘娘,所以叫奴婢過來替她道謝,就不出來相見了,請賢妃娘娘勿要見怪?!?/br> 林清荷笑著道:“還是淑妃jiejie想的周全,我怎么會見怪?!?/br> 林清荷今日來,本來想要見的人也就不是蘇青梅,而是云翡。她自嫁給云定權(quán),蘇青梅便避而不見,一直是云翡在和她打交道。云翡給她留下的印象,便是冰雪聰明的一個人,而且云翡從未對她有過惡語相向的時候,從見第一面開始,便一直對她這位二娘客客氣氣,十分友好。所以,林清荷放眼后宮,英紅袖和趙曉芙都是她的強(qiáng)敵,唯有蘇青梅毫無威脅,反而可以互相幫襯。所以,她這才親自過來,借著探病為由,來試試這淑和宮的態(tài)度。 云翡對她的來意了如指掌,所以對林清荷越發(fā)的熱情,親自攙扶著她,迎進(jìn)正殿,請她上座,然后吩咐宮女上了點(diǎn)心熱茶。 林清荷身懷有孕,倍加小心,對這茶水連沾都不沾。云翡裝作不知,含笑打量著林清荷的肚子,笑盈盈道:“母妃這肚子,一準(zhǔn)兒是個弟弟。” 林清荷臉色一紅,手掌輕輕撫著肚子道:“這孩子還未出生,便受盡顛簸,不論是男是女,我只想他平平安安降生就好。”雖說不計(jì)較男女,但她心里卻是十萬分的想要生個兒子出來。 “母妃怎么不在廬州生了再來?這一路上可是吃了不少苦頭吧。” “你父皇非要讓我過來,派了人去接,我只好上路?!?/br> “母妃都要臨盆了,一路顛簸,父皇難道就不怕路上有個什么不測?母妃真是福氣深厚,我這弟弟皮實(shí)的很,將來定有大出息?!?/br> 云翡看似無心之語,卻讓林清荷的臉色一變。她心里本就充滿了怨氣,此刻聽到這些話,免不了多想。 云定權(quán)曾經(jīng)在廬州承諾過,將來等她生了兒子便繼承他的霸業(yè)。那時他還是荊州州牧,還指望著林青峰和他一起打江山,正是因?yàn)橛羞@個承諾,林青峰才肯讓林清荷嫁給她,林清荷也才肯委屈做他的二夫人。 林清荷本來以為,他派人接她來京是要封她做皇后,誰知道到了京城,卻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兒,云定權(quán)身邊憑空多了一個貌若天仙的趙曉芙不說,還有一個比蘇青梅更老的原配,她一直視為敵人的蘇青梅,竟然是個可憐的犧牲品,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威脅,她的威脅變成了云定權(quán)的新歡趙曉芙和比她還要年長的長子云承罡。 云定權(quán)若是想要遵守諾言,便應(yīng)該立她為后,這樣她腹中的這個孩子,才能是名正言順的嫡子,太子。但他根本不提立后的事情,四個女人,各自封妃。林清荷甚至覺得云定權(quán)讓她挺著大肚子上京,是不是故意讓她途中出意外,這個孩子保不住才好。 這個念頭不是沒在她腦子里閃過,現(xiàn)在就連云翡都這樣想,她越發(fā)覺得云定權(quán)是存了這樣毒辣的心思,咬了咬牙冷笑:“你爹對這孩子,從未關(guān)心過。” “母妃,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你直說無妨?!?/br> “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何父皇不喜歡阿琮,那時,阿琮是父皇唯一的兒子,雖然有些淘氣,卻聰明可愛。直到后來,我見到了云承罡,我才明白。原來父皇心里,珠玉在前,阿琮再是聰明伶俐,也比不上他的長子。云承罡武功高強(qiáng),一桿梨花槍艷驚四座,曾經(jīng)是武科的狀元。他年已二十,能幫父皇打江山守江山,阿琮能做什么?不過是個頑皮的孩童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