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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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屹之氣得暈過去, 又醒了過來, 重新拿起那份血契書, 仔仔細細、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了一遍, 確保千真萬確, 才終于顫抖著、罵了一句:“孽障!” 有人道:“劍尊,顧風茹出賣仙盟,此事你可知情?可曾參與其中?!” 顧屹之氣得心梗, 將那血契書捏成團,扔了出去,罵道:“他娘的腿,本尊只恨不得將天下妖族趕盡殺絕,怎會養(yǎng)出如此孽畜?!” 眾人便不再往這方面懷疑了。 有人說:“劍尊,顧風茹以青蓮火為條件,與烏綺云結(jié)契,在下斗膽問一下,貴閣的至寶青蓮火還在閣中否?” “是啊,這么重要的事,劍尊大人應該早有安排吧?” “劍尊大人若是信得我玄音門,不如將青蓮火交給我玄音門保管,總比放在劍閣安全?!?/br> “你玄音門哪來的自信,自以為能護得住這青蓮火?若論機關之術,天下間哪個門派比得上妙法宮?就算青蓮火要交給他人托管,也是我妙法宮來管!” “顧風茹做出此等出賣仙盟的事,這青蓮火本就不配放在劍閣!” “劍閣出了這樣的丑聞,日后怎么守得住青蓮火?還不如早早交出來,由仙盟來保管。” “放肆!”顧屹之拍案而起,漲紅了臉罵道,“哪來的雜種,管到我劍閣頭上了?!” 大殿上,仙盟各個門派的弟子們紛紛笑了,俱是一臉幸災樂禍。 郁秋卻在想著另外一件事情—— 這份血契書是司珩青拿出來的,可他又是從哪里得到的? 按理說,這種絕密的信件,不可能輕易流傳出去。 難不成……他昨晚私會的人,是烏綺云的人? 郁秋越來越看不懂他了,身為仙盟之首,他不僅囑咐自己收好妖皇印璽、護住妖族,還私下和妖族勾結(jié)……? 他圖什么? 難道妖族之中,有他在意的、要保護的人? 他會嗎? 郁秋眸光黯然,聽到一旁鳳患憂站起身,沉聲說:“劍尊,昔年你劍閣是如何得到這青蓮火的,你敢說出來與眾人聽嗎?” 青蓮火?好耳熟啊。 郁秋皺著眉,卻死活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仙盟這些人也真是夠了,先是爭靈泉,爭完之后爭這卷軸,現(xiàn)在連劍閣的青蓮火也不放過? 就這副德性,他們不打起來才奇怪嘞? 面對鳳患憂的質(zhì)問,顧屹之冷靜極了,反問道:“鳳兄,你這話是何意?” 鳳患憂面向一眾仙盟弟子,沉吟著說:“諸位,你們可還記得曾經(jīng)的薊國?” “薊國?那是哪個國?” “不曾聽聞薊國,只知道大宛國國土內(nèi)有一州名為薊州……” “好像聽說是巫師之國?” “……” 郁秋垂著眼瞼,一言不發(fā),聽著他們議論。 鳳患憂解釋道:“這煉造極品神劍的青蓮火,便是出自薊國,由薊國王室守著。” “是又如何,”顧屹之道,“鳳兄如今扯這些,到底想說明什么?” “只因在座諸位大多是后生小輩們,有些可能也老糊涂,全忘光了,”鳳患憂緩緩說,“早年劍閣只是一處鑄劍之所,為天下修士鍛造兵器、法器,根本連門派都算不上,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地位,便是靠這從薊國掠奪而來的青蓮火——” 顧屹之冷笑,“刀宗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不也是一開始,初代刀宗發(fā)現(xiàn)了大靈泉,借助這物華天寶,才一步步壯大到這個地步?” 鳳患憂沉聲道:“青蓮火,乃是你劍閣屠戮薊國百姓,從薊國王室手中強取而來,代價可是薊國數(shù)十萬百姓的性命!” 大殿之上,眾人驚愕不已。 郁秋神情僵住了。 不愿回想的畫面再一次掠過腦海,她不由地想到了亡國滅種的那日,劍閣子弟的鐵騎和利劍,是如何屠殺她的子民們…… 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滿足劍閣的貪欲嗎? 她身上不由地升起一股寒意,仿佛那些屠戮薊國百姓的劊子手們,就在眼前,就是這些衣冠禽獸們。 她雙手握拳,捏了捏衣角,呼吸變得困難。 一只手從后面輕輕地搭在她肩上,隔著衣料,傳來溫涼的觸感。 是阿青。 他一直在看著自己,在關心自己。 郁秋輕輕地抽了口氣,稍稍定下心神。 顧屹之的身后,顧風華也在望著她,皺著眉頭,眼神帶著關切。 郁秋稍稍點了下頭,示意沒事。 鳳患憂朗聲道:“劍閣協(xié)助大宛國吞并薊國,屠殺薊國百姓,將青蓮火占為己有,以如此惡劣的手段強行掠奪,如今也好意思說青蓮火乃是你劍閣所有?” 顧屹之站起身,朝眾人微微行禮,解釋道:“薊國滅亡確實與我劍閣有關,但國與國之間,本就是弱rou強食,若非薊國實力弱小,沒能力護住這青蓮火,又怎么會被鄰國吞并?” 鳳患憂指著他,厲聲道:“這便是你劍閣協(xié)助大宛國欺凌他國的理由?!” 顧屹之道:“鳳兄,薊國滅國一事,都過去這么久了,您現(xiàn)在翻出來說這事,是想為誰討回公道嗎?” 云嘯笑道:“刀宗不過是想找個理由,讓你交出這青蓮火罷了。” “云掌門,”鳳患憂冷聲道,“這并非鳳某人第一次提起此事,早年劍閣帶人摻和云境各國紛爭時,時任刀宗乃是家父,他曾出手制止劍閣,奈何那時候仙盟還不像今日這般,各大門派能和和氣氣地坐下來商量事情……” “早年劍閣所作所為,不可能遭到仙盟制裁,但如今不一樣了,”鳳患憂道,“如今七大門派平起平坐,互相約束,以確保薊國的悲劇不會重演,既然如此,鳳某人認為,劍閣實實在在應該給出一個交代!” 顧屹之拂袖,冷聲道:“薊國覆滅一事,乃是他不思進取,咎由自取,再者,此事是老劍尊主導,老劍尊早已仙逝,你找本尊要什么交代?” 未及鳳患憂反駁,大殿內(nèi)有人罵了出聲: “顧屹之,你還要不要臉?!” “把青蓮火交出來,你們劍閣根本不配掌管青蓮火!” “呸!你們劍閣也只能靠這些卑鄙手段!” 鳳患憂擺了下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他溫聲說: “以鳳某人拙見,劍閣理應交出青蓮火,只是問題在于,青蓮火應該交由誰來保管……” 顧屹之反笑道:“鳳兄以為呢?” 鳳患憂道:“若薊國王室還有后人,自然應該交還給薊國王室,若沒有,則應交還給仙盟。” 大殿上眾人面面相覷—— 薊國王室,哪里還有什么后人? 這么多年來,他們竟是聞所未聞! 郁秋垂著眸,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小七,”她在心里問,“換作以前的我,遇到這種情況會怎么辦?” “這茬早就過去了,”系統(tǒng)說,“你以前為這事跟老劍尊打過交道,事情也做了了結(jié),小七建議你,還是先別摻和進去,靜觀其變。” “好?!?/br> “……” 身后人的氣息湊近,郁秋神經(jīng)緊繃,耳朵簌然動了下。 司珩青俯下身,附在她耳邊,一個字一個字、以氣音緩緩地說:“青蓮火,徒兒為你奪來,可好?” 溫熱的氣息從她耳畔,滑入脖頸間,酥酥麻麻的。 她繃直了身子,耳根一點點紅起來,說:“不要?!?/br> 司珩青會意,重新站直,一雙淡漠的眸子、看猴戲般,看著這群人在大殿上爭得面紅耳赤。 “鳳兄說得對,”顧屹之摸了下胡須,笑道,“青蓮火理應交給薊國王室后人?!?/br> 眾人紛紛道:“劍尊,事到如今,去哪里找薊國王室的后人?” “難不成劍尊知道薊國王室的后人在何處?” “當然,”顧屹之故作深沉,微微頷首,道,“你們所說的薊國王室的后人,就在這大殿之上?!?/br> 滿座嘩然! 郁秋心里咯噔一下,詫異地瞟了他一眼,心想:我的身份何時被他知道的?! 接著,聽到顧屹之抑揚頓挫地說:“我兒顧風華,便是薊國王室后人。” 顧風華:“?!” 郁秋:“?” 眾人:“?!” “哐”地一下,有人摔碎了杯子,有人怒道:“顧屹之,你好不要臉,這種事情也能瞎編?!” “本尊為何要瞎編?”顧屹之揚聲道,“昔年本尊三聘六禮,光明正大迎娶薊國梵音公主,聘書仍在劍閣好端端地放著,薊國亡國之后,亡妻才改名換姓,對外稱是大宛國人,此事本尊為何要編?!” “這,”鳳患憂驚愕不已,“……竟有這等事?” “阿華便是梵音公主所生,乃是當今世上薊國王室唯一的后人,”顧屹之道,“你們口口聲聲說,青蓮火理應交給薊國王室后人,照這道理,也應該是劍閣所有!” 一眾人啞口無言,鳳患憂更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這簡直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誰能想到顧屹之竟然這般無恥?! 顧風華臉上血色褪去,身體輕輕地發(fā)抖,顫聲說:“……爹?” 顧屹之置若罔聞,接著道:“阿茹是我第一任道侶所生,并非阿華的胞姐,但多年來,本尊對這倆孩子一視同仁,精心栽培,之所以隱去梵音公主的事情,目的是為了不要讓后輩們來背負前人所造的殺孽,所有一切都是為了阿華好?!?/br> 顧風華如遭雷劈,被狠狠釘在原地,臉色煞白,輕輕地喘著氣。 他娘親怎么變成薊國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