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涉道古墨苑可棲
聽罷燃藜所說的遭遇,易寒雖醉意恍惚,可心中也不免一陣唏噓。正待他想說些勸慰之言時,抬頭間,卻見燃藜已經(jīng)倒在了一邊,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頭。 又獨斟了片刻,易寒雙目也緩緩闔閉,倚睡在了墻壁。 對于修行之人而言,醉與不醉,皆可由心。易寒一樣如此,只是他并未用靈力將醉意逼出,而是任由酒勁迭起,去體會那似真似幻的迷離意境。 雖然在方圓數(shù)十里僅有這一處庭院,可透過靈火橙色的光暈,相應(yīng)著素白的大地,卻呈現(xiàn)出一派祥和的寧靜。 易寒醒來,已然天朗,可燃藜已不在屋內(nèi)。 “燃藜?”易寒喚了聲,但卻沒有任何回應(yīng)傳來。 “嗯?”就在易寒低頭間,忽然在桌上看到了一張寫著字跡的紙箋。 “易兄,昨日宿飲,是我自記事起,感到最為快慰之事,謝謝你?!?/br> “這塊玉玦,是亡父所予,他曾道這是我的伴生之玉,叫我好生保管,可在我手中,已遭多次覬覦,險之不保。燃藜自知軟弱,無掌此玉之能,遂給予易兄,權(quán)作結(jié)識之禮?!?/br> “昨日再經(jīng)生死,燃藜惶恐,心知這天下的不公,所以也想去尋一尋那入道機緣,有朝一日,可不再受欺凌。不辭而別,望易兄諒?!?/br> 易寒讀罷,怔于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后,易寒將紙箋放下,拿起了原在其下放著的一塊玉玦。這玉玦他曾見過,在山洞時,曾被古墨苑的陰厲青年奪走過。 “伴生之玉……”易寒在手中摩挲了幾下,喃喃了句。玉玦有缺,看不出有什么不平常之處,可玉質(zhì)卻極好,想來這也是引人搶奪的原因。此玉是燃藜珍重之物,雖對易寒無用,但他仍舊將其翼翼小心地收了起來。 “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忽然,易寒背后傳來一道慵懶的聲音。 易寒抿嘴想了想,道“如今依舊身處北幽之地,或許該去古墨苑走上一遭?!?/br> “你昨日剛剛將古墨苑弟子誅傷,現(xiàn)在便要去他們的宗門,這不是羊入虎口,趕著送死嗎?”畫中仙有些疑惑,不明白易寒在想什么。 “一個宗派的山門外布滿了迷陣,他們已被我廢去修為,又怎會那么容易便找到回宗之路去報明消息,即便他們能夠回去,僅憑那一身傷勢,沒了靈力的他們,怕是也要恢復(fù)個數(shù)月有余才能行動?!?/br> “而且……畫jiejie,你還有所不知,在你替我扛下雷劫昏睡后,古墨苑的苑主李玄策曾看破了我的假身份。并且,他還邀我到古墨苑一敘,雖不知原由,但我覺得應(yīng)該與你為我變換的假面有關(guān)。”易寒回道。 “不可能,我這畫容之術(shù)除非是自己昭揭,否則絕不會被人識解!”剛聽易寒言罷,畫中仙便截然道。不過幾息后,畫中仙卻是從畫卷中現(xiàn)身而出,露出難抑的激動,向易寒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易寒看著畫中仙的神情,有些訝然地點了點頭。 “古墨苑…古墨,只有一個可能,是你嗎,墨仙……”畫中仙目中突然露出一絲期冀的神采,不過話語的聲音卻是漸漸放低,到最后竟幾不可聞。 “什么可能,是誰?”聽著畫中仙斷續(xù)的喃喃,易寒沒有聽清,開口問道,不過卻沒有回應(yīng)傳來。易寒聳了聳肩,對于畫中仙的表現(xiàn),他已是見怪不怪。 “那古墨苑……還去嗎?” “去!” 將燃藜住所的柴門緊緊扣住后,易寒又開始了跋涉。他曾得到過一張地圖,里面記載著南疆北幽一些宗門所處的地點,在大概確定了自己的方位后,易寒循了一個方向,徑直走去。 翻嶺越澗,踏著繁雜的地勢,易寒也在欣賞著萬象的瑰麗。 三日后,易寒在一條交叉的大道上停下了腳步,在他旁側(cè)的道路上,幾個行人神色匆匆,有的步行,有的駕馬行車,似趕路般正向前方奔走。怪異的是,在這幾個行人身邊,皆帶著一名十二三歲的孩童。 易寒疑惑,快步上前,攔下一個騎著馬的年歲較老之人后,問道“老丈,你們?nèi)绱舜颐Γ且ネ翁???/br> “當(dāng)然是古墨苑了,今日古墨苑山門大開,廣收具有修行天賦的凡俗少年,我等皆是聞訊而來!”對于易寒?dāng)r馬詢問,老人簡要的回答,而當(dāng)易寒還要問些什么的時候,老人似是不耐起來,又向易寒道,“快些讓開,若是我家少爺因你耽擱了時辰,你可開罪不起!” 語罷,老人將易寒催趕至一邊,帶著身后的一架馬車,快速離去。 “看來跟著他們,便可到古墨苑了?!笨粗鴮Ψ诫x去的背影,易寒露出笑意,旋即跟了上去。其實讓他高興的不單單于此,一路上,他正擔(dān)憂著如何進入古墨苑。若說受苑主邀來,對方守衛(wèi)山門的弟子定會把他當(dāng)作瘋子一樣趕出來,因為任誰也不會相信,堂堂的一派之主會邀他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修士敘話。 可是而今,古墨苑招收弟子,卻恰好為易寒了機會。 半日后,易寒在一條宛若長蛇,足有千丈的山階下停住了腳步。山階陡立,無數(shù)人在山腳駐望,而跟隨他們的少年則正顫顫巍巍地向上攀爬著,盡頭處,正是古墨苑的山門。這也是古墨苑大開山門的緣故,不然眾人想要尋到這里,比登天還難。 易寒提步準(zhǔn)備前行,但突然的,身體驟然一頓,向畫中仙道“畫jiejie,如今我怕是又被通緝了,還是變一下妝容,免得節(jié)外生枝?!?/br> “無需,你只管進入便好了,或許這里,能真正讓我們落腳歇息一番?!碑嬛邢砷_口道,語氣中竟帶著一絲興奮。 “但愿相安無事!” 易寒沒聽出畫中仙語氣中的興奮,昂首看了看山階盡頭,躊躇了一瞬,邁步便向上走去。他不知道畫中仙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什么或是有了什么倚仗,不過終究不管如何,畫中仙不會害他。 前行的過程中,易寒看到好多少年都在吃力攀爬,有的甚至已歇于原地,無力再上。這山階對于平凡人而言,也是心性與毅力的考驗,雖到了山門還有天賦的查看,可倘若到不了山門,那他們連被查看的資格都沒有。 易寒感覺得到,在盡頭處,有一道若隱若現(xiàn)的探查之力始終在山階之上徘徊,為了不引起懷疑,易寒?dāng)咳チ松砩系男逓椴▌?,保持著緩慢的速度,隨眾人一齊攀登起來。 在易寒旁側(cè),是一個遍身珠光寶氣的小胖子,他每踏出一步,臉上的rou也跟著顫上幾顫。易寒瞧得眼熟,驀地想起他之前攔下的馬車,這一少年便坐在其中。 還未行出多遠(yuǎn),這小胖子便氣喘吁吁起來,又過了一會兒,終是帶著滿頰背的汗水,一屁股坐了下來。而在他坐下的同時,手卻猛地拽住了身邊的易寒。 “這位小哥,我父親是云澤城內(nèi)有名的商賈,你若能助我登頂,什么條件我都答應(yīng)你!”同行了多時,小胖子發(fā)現(xiàn)易寒似有無窮的氣力,在別人喘息時,他卻面不改色,小胖子在艷羨的同時,心中也漸漸有了求助之意。而且他的許諾,也不可謂不厚重。 易寒神色一滯,旋即扭頭看向了小胖子,他沒想到對方僅僅十二三歲的年紀(jì),便學(xué)會了借勢這一套,失笑了聲,易寒點了點頭。以他隱去修為的體力,帶一人走過這山階,還真的沒有多難。 “山階之上有人探查,這小胖子不會不知,想來登頂后,他還有著辦法能將這舞弊之事蓋過?!币缀牡?,隨后便一把將對方拉了起來。 “在下姓萬,名斤游,今日得小哥相助,我定當(dāng)銘記于心!”小胖子沖易寒感激道,臉上同時還露出了奉迎之意。 “萬斤游……還真是個一語雙關(guān)的好名字!”聽到對方告知的名諱,易寒驀地一愣,隨后在心中感嘆道。 就這樣,萬斤游被易寒拖拽著,再次一步步踏上了前程,可這一幕被同行的他人看去,卻都是立刻傻眼,之后便暗罵起來。 但萬斤游卻似沒看到眾人異樣的眼光一般,昂著頭,愜意地邁過了一道道山階。 終于,一個時辰后,二人都來到了山門前,萬斤游回望走過的山階,后脊當(dāng)即一寒。如此陡峭的山階,竟真的上來了。 易寒則是審度著周圍,一塊巨大的崖石似是被人硬生生地削下安放在此間,其上猶如潑墨般鐫刻著古墨苑三個大字,長久視之,竟讓人眼生迷離。 在崖石后,便是門庭石欄,在下方,有著五個身穿黑白二色道袍的修士站立,手溢靈光,對已至此的少年正在查看著什么。 在二人前面,已有著十?dāng)?shù)人率先登頂,易寒和萬斤游見狀,站在了隊伍的最后方,排起了隊。 過程中,有人露出欣喜,有人則露出落選的頹喪,不一會兒功夫,便輪到了萬斤游。 “下一個!”萬斤游聽到吆喝,匆忙快跑了幾步,到了那五人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