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言酣酒醉入闌夕
“子母衍煞訣!” 易寒知道,先前是出奇制勝,此刻對方有了警惕,必然不會讓他輕易近身。二人一前一后,分明是想攻易寒于不備。 這種狀況之下,唯有讓對方失去耳目,自己才會再占先機。隨著一聲低吟,一團黑霧頓時漫延開來,須臾間,便將整個山洞籠罩。隨著易寒馭使,八十一道鬼像驟然呼嘯著,向馬臉青年和消瘦青年奔去。 不過二人見此倒未驚慌,各自將手探入懷中,取出了一個玉瓶,瓶塞一啟,頓時有兩道金光涌現(xiàn),將黑霧攪動起來。奔至身前的鬼像,也在照射中化作了虛無。 “清障靈紋!”易寒識出那兩道金光,知道子母衍煞訣已快失去作用,當即探出手臂,向在自己前方的清瘦青年指去,“流陽指!” 可在易寒有所動作的同時,他身后的馬臉青年卻已逼近,手拿一只狼毫木筆,向易寒揮甩而來。 鐺! 一道金石之音傳出,易寒只覺得一股大力從后心傳來,可旋即,這股大力卻似被吸收了一般,實際傳入體內(nèi)的,只剩下了一道像是推搡般的力道。 “怎么可能!”見易寒紋絲未動,馬臉青年面色一變??删驮谒胍樯矶貢r,那只拿著狼毫木筆的手臂卻已被易寒一只手死死地扣住。 “死來!”易寒手中加大了力道,旋即便聽到一道道清脆的骨裂聲響起,另一只手則倏然成拳,重重地向馬臉男子的下頜轟去。 馬臉男子瞳孔急速地放大,瞬息間,便呈一臉的驚恐狀倒在了地上,不知死活。 在此同時,黑霧散盡,瘦臉青年也攻上前來,不過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剛好是馬臉青年倒下的一幕。 三人倒下兩人,瘦臉青年終是感到了害怕。眼角一陣猛跳中,他瞬間便放棄了攻擊,折身向洞外逃去。 易寒見狀,嘴角一彎,馭起青翼追了上去,只用了幾個呼吸,便阻在了對方身前。 此時的兩人,已在山洞之外,立于一片茫白之中。 “我是古墨苑紫陽洞天洪肅洞主的親傳弟子,若殺了我,你后半輩子必將在后悔中度過!”消瘦青年面露狠色,威脅易寒道,不過語氣倒有些色厲內(nèi)荏。 “親傳弟子?若一個洞天之主的親傳弟子只有這點實力,那古墨苑怕是早該沒落了!”易寒露出哂笑。顯然,對方是在詐唬他。話語間,易寒不再耽擱時間,一個箭步上前,便向?qū)Ψ焦トァ?/br> 眼看自己的話被識破,又逃生無望,消瘦男子驀地生出了要與易寒共死的念頭。 “要我死,一起吧!”突然,瘦臉青年腳下一動,身上更是焚起紫焰,在易寒身動的瞬間,倏然張開雙臂向易寒撲去。 易寒見狀,瞳孔猛地一縮,他沒料到對方竟會心生死意,打算與他同歸于盡。避開已無法做到,看著那道人形紫焰飛速涌來,易寒心念一動,一層鱗甲瞬息間布滿了全身,這是他能在這短如閃電的時間內(nèi),唯一能做出的準備。 咚! 易寒的攻擊應(yīng)聲落在了消瘦青年的身上,對方也于此一剎,緊緊地鎖住了易寒。 “死吧!哈哈!死吧……我在黃泉路上……等著你!”消瘦青年似是感覺不到疼痛,一遍遍地瘋說與癲笑著,直至生機絕滅,化為灰燼。 易寒的身上沾染了紫焰,只覺得一陣陣愈漸高漲的火熱傳來,讓他炙熱難當,同時也讓他感到了一股生死危機! 那紫焰是修士意圖自殞時由心而生,帶著死意的心火,比尋常之火不知強橫了多少倍。如九牙,以他的修為,那自殞的焰力,竟可將虛空燃碎。 故而常人,觸及必死! 漸漸的,易寒也如那消瘦男子般,化為了一道人形火焰。而易寒也在難捱中,四下掙扎肆走,最終噗通一聲,倒在了雪地之中…… “兄臺,兄臺,你醒醒……” 一聲聲呼喚在易寒耳畔響起,許久過后,易寒終是緩緩睜開了雙眸,迎著明麗的光線,頓覺澀目不已,緊接著,便有一張面色虛弱的臉龐映入了他的眼中。 “燃藜……”易寒身上一陣酸痛,隨后慢慢坐了起來。 “兄臺,你醒了!”看到易寒蘇醒,燃藜臉上出現(xiàn)了一抹喜色。 易寒點了點頭,隨后向自己的身體探看而去。身上的鱗甲已經(jīng)褪去,衣物也已被紫焰燃盡。待得發(fā)現(xiàn)自己又一次衣不蔽體,易寒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從乾坤袋中尋出一套衣物,穿上了身去。 想到之前的一幕,易寒一陣后怕。因為有鱗甲的存在,延緩了易寒真正受到傷害的時間,同時易寒在難以忍受以至于昏死的一刻,也馭動神魂,釋放出了月魂草的寒力,此長彼消之下,紫焰逐漸消散,使得他并沒有收到多重的傷勢。 “兄臺……不,仙師,我之前去看了下,那二人還活著,只是傷重昏死,至今還尚未蘇醒?!比嫁荚谥懒艘缀且粋€修行之人后,神色中始終夾雜著一絲惶恐,因擔(dān)心那倒下的兩人蘇醒后再生變故,當即露出了恭敬向易寒道。 易寒擺了擺手,示意燃藜不要拘謹。隨后目中寒光一現(xiàn),向兩人走去。 “這幾人皆想要我的命,本該將他們?nèi)細⒘耍拍返脑分髟鴮ξ沂┮栽?,對其門下弟子這么做,終歸有些不好,可也不能就這么白白算了……”易寒心道,旋即手中靈力積聚,向二人的氣海處擊去。 “既喜歡恃強凌弱,那便斷了你二人的修行之路,且看看你們會不會被人蹂躪于掌間!” 除了意外死掉的一人,其余兩者的氣海,竟被易寒生生廢掉! 風(fēng)雪漸止,易寒和燃藜出了山洞,向一處走去。途中,燃藜變得有些緘口結(jié)舌,似攝于易寒的威壓,唯唯諾諾。在易寒發(fā)現(xiàn)后,幾次陳說,終是讓他放松下來。 半晌后,在燃藜的引領(lǐng)下,易寒來到了一處泥筑的屋前。這是燃藜的居所。 “易兄見諒,斯是陋室,還望莫要嫌棄!”燃藜推開柴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帶易寒走了進去。 家徒四壁。 除了墻角的一厚沓書籍、一個木柜和水槽碗具外,屋內(nèi)便再無任何東西。在這寒天徹地的雪日里,顯得分外凄涼。 易寒就地而坐,當他發(fā)現(xiàn)燃藜正顫抖著身軀后,兩指頻彈,數(shù)道靈光頓時從指尖出現(xiàn),隨后落于地面,形成了一團團火焰。剎時,屋里的溫度開始高漲起來。 感受到溫暖,燃藜倏然一笑,隨后想起了什么,突然向院子里走去“易兄稍等,我這里有些稀罕東西!” 不一會兒,燃藜抱著一個碩大的酒壇走了進來。 “此地原是一處廢宅,我搬進來后,意外發(fā)現(xiàn)了地底的這一壇酒釀,這壇上的泥塑還未拆去!”燃藜把酒壇放下,拿著一把刻刀,緩緩將其上的塑封去掉,打開了蓋子。 “這里平日沒人會來,若非是你,這酒怕是還要再埋些時日!”燃藜開口,語氣中帶著感激之意。如果沒有易寒搭救,那山洞便成了他的化骨之地。 易寒看到這一壇酒,也起了興致。他飲酒的次數(shù)不過寥寥,但卻漸漸發(fā)覺,自己似乎愛上了酒入腸中的感覺,也未客氣,拿過兩個碗具,當即倒?jié)M。 隨著端起,飲下,一股冰涼之感瞬間淌過喉間,仿佛摻著冬日的泠冽,讓人瞬間精神一振,而在流入胸腹時,一股熾烈的熱浪驀然噴薄,繼而讓人遍身升起一股暖意。 “咳咳咳!”燃藜也喝了一口,但面色卻在倏忽間變得紅潤,他只覺得一股辛辣充斥口腔,隨即嗆咳起來。 “易兄,實不相瞞,這是我第一次喝酒……”燃藜拭了拭嘴,露出羞赧之意。 月明星稀,已經(jīng)入夜。 易寒和燃藜交談甚歡,不過二人都面帶微醺,眼中布滿了迷離。在他們面前,不知何時,除了酒飲,還多了一碟烤熟的青稞米粒。 “易兄,我流落此處近九年,屑于到此間和我言笑的,唯有你一人!”突然,燃藜一本正經(jīng)的沖易寒道,話語間,將手中的酒一口飲下。 “我出生時,母親暴斃,可卻正趕上了酷暑氣候,村莊的所有莊稼,幾日間全都枯落,而我也成了人們口中的不詳之人,自幼遭到鄉(xiāng)里冷眼,受盡欺凌,可還好有父親,讓我饑知腹飽冬知暖……” “但在七歲那年,父親意外身亡,在我無措之時,村民卻強霸了房屋田地,還以災(zāi)星為由,把我拿住,要將我殺掉,以祭上天!然而,恰逢看守懈怠,被我逃了出來,但在奔至一處崖塹時,我又被圍困。心死之下,我一步躍下了崖頭。” 燃藜聲音顫抖,似是再次感觸到了七歲時所面臨的惶恐與不解。隨著心事的袒露,話至此,他的眼角竟淌出了兩行清淚。 “可是天不亡我,本以為必死,但在崖底,我卻被橫生的一截枯枝掛住,就此而活!” “易兄,你說為何……人們?yōu)楹我獙⑻鞛?zāi)的罪過讓我一人來扛!”燃藜說話斷斷續(xù)續(xù),最后咚的一聲,伏躺在了地上。 “我也要修行……那些殺過我一次的人,我也要讓他們付出代價……”燃藜閉著雙眼,不過口中卻在不斷喃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