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安于后宅
但是這件事牽扯到李氏和陳氏之爭,靖竹并不想管,再加上陳氏那邊有沈靖書幫忙,她更想借此試探沈靖書的能力,所以酒樓和當鋪的事,除了最開始調(diào)查背后主使,她還從未插手過。 “小姐,現(xiàn)在形勢對大公子不利,您還是不準備管嗎?” “靖書長大了,總該讓他見見風雨,要不然他還當沈國公府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呢?!?/br> 綠蟻噗地樂出了聲:“聽小姐這話說的,跟大公子的祖母似的?!?/br> 靖竹佯作生氣伸手打她:“臭丫頭竟然敢調(diào)侃我!” 綠蟻笑嘻嘻地躲開:“小姐,以前我說您性子老成的時候你都是一笑而過,現(xiàn)在是怎么了?我才說了一句您就不高興了?” 靖竹不自然地看向別處,“哪有?!?/br> 心里思忖著,莫非是因為自己找了個年紀小的未婚夫,所以開始忌諱旁人說她老了? 靖竹吸了一口,輕輕推開書房的門。 沈平安坐在書房的椅子上,見她進來立刻起身垂首:“小姐?!?/br> “你坐吧,”靖竹看著綠蟻:“怎么沒給平安看茶?” 綠蟻:“沈公子說他不想喝茶?!?/br> 靖竹拍拍腦袋:“哦,是我忘了,平安他喜歡喝奶茶,喜歡吃馬蹄糕?!?/br> 綠蟻點頭:“好,奴婢這就去準備?!?/br> 綠蟻關(guān)上書房的門,沈平安坐在位子上對靖竹微笑:“難為小姐還記得我的喜好?!?/br> 靖竹坐到他對面:“閑話少敘,我今天找你來是有要事要和你商量。” 沈平安早有準備,“我知道小姐想說什么,您一向喜歡管閑事,這次琿州瘟疫,我猜您一定坐不住?!彼淳钢裱垌⒘粒南掠X得好笑:“但是早在琿州水災之時你就已經(jīng)命我將賭坊近幾年的盈利和你送過來的銀兩全部用來采購物資送去琿州,我聽說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捉襟見肘,又有什么力量去救助瘟疫?” 靖竹瞪眼:“你這是在嫌我窮?” “我只是想告訴你,就算你想做善事也要量力而行。” “我這次不是想要捐銀子?!本钢裾惺质疽馑拷?,小小聲在他耳邊說:“我是想親自去一趟琿州?!?/br> 沈平安攢著眉:“琿州現(xiàn)在是重災地,那里沒生病的百姓散盡家財都想要離開那兒,你居然還要往那兒奔?” “我懂醫(yī),我知道怎么保護自己的。”靖竹用懇求的語氣望著他:“平安,所有人都不支持我去那兒,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br> “既然是你想做的事,我當然要支持你?!鄙蚱桨部v容地回視她:“你知道的,我是最沒有資格阻攔你的那個人?!?/br> 因為就連他自己,也是被她從如琿州一般的險境中救出來的,他又怎么能去阻止她去救別人? 靖竹笑:“我?guī)煾脯F(xiàn)在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動身了,現(xiàn)在謝明端肯定派人盯著我,我現(xiàn)在偷跑八成會被發(fā)現(xiàn)。所以我想等過一陣子,謝明端放下戒備的時候再出城。” 沈平安不懂:“既然你不打算這個時候走,那你現(xiàn)在找我過來做什么?” 靖竹縮了縮脖子,“謝明端他多精明啊,我要是不早點做好準備,怎么可能逃得出他的魔掌?” “你們這是在斗智斗勇?”沈平安戲謔。 “要是論起來,我的聰明才智其實是遠在他之上的。”靖竹揚起下巴,大眼睛忽閃忽閃轉(zhuǎn)個不停:“但是他是男人嘛,要是總讓他出于下風他會覺得沒面子的,我得多讓人他?!?/br> 沈平安配合地頷首:“行,那你跟我說,你要怎么謙讓地偷偷從他眼皮子底下離京呢?” 靖竹老神在在,“我自有主意?!?/br> …… 當天晚上靖竹做了噩夢。 她夢見有一只大熊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冒著暗光的眼睛似刀劍般落在她面上,那刀子刮不動她的臉,卻讓她的心尖都跟著顫了顫,她眼睫一顫,面前一股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靖竹毛骨悚然,被嚇的立馬睜開了雙眼。 面前人輕笑,那笑聲溫涼中竟意外帶著幾分寵溺:“醒了?” 靖竹咽了口口水,就著月光看清他的臉,舒了口氣推搡他:“人嚇人嚇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呵,你也會害怕?” 靖竹翻了翻眼珠,有些生氣地側(cè)了側(cè)身子:“你起來,壓得我喘不過氣?!?/br> 謝明端往旁挪了挪,還是壓在她身上,湊近她耳朵說道:“我聽暗衛(wèi)說今天有個男人來見你?” 靖竹:“你找人監(jiān)視我都這么理直氣壯的嗎?” “你難道不知道我找人看著你?” 靖竹:“我知道是一回事,你好不好意思告訴我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又沒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你這樣不信任讓很心寒?!?/br> 謝明端繃著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轉(zhuǎn)移話題?!?/br> 靖竹干干地勾了勾唇:“被你發(fā)現(xiàn)了啊?!?/br> “他是誰?” “我以前不是和你說過,我以前在和師父學醫(yī)的時候曾經(jīng)隨他四處云游嘛?!本钢駭n了攏領(lǐng)口坐起來:“他是我以前救過的一個病患。”她特意補充:“也是我在發(fā)大水的地方救回來的,雖然不是瘟疫,但是比瘟疫兇險多了,差點就沒命了?!?/br> 謝明端不為所動:“瘟疫會傳染,他的病會傳染嗎?” 靖竹不耐煩地推他下去:“走走走,我不是告訴你以后不可以隨便碰我嗎?才答應我的話都忘到腦后去了?” “我答應過你嗎?”謝明端異常鎮(zhèn)定地搖頭:“我可不記得了?!?/br> 靖竹踹他后腰:“去去去,趕緊走趕緊走,我不想看見你!” 謝明端握住她腳,軟嫩嫩的小腳丫還沒他巴掌大,他眷戀地地在手里摸了又摸:“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么在你房間里見他?!?/br> 靖竹強調(diào):“是在書房?!?/br> “書房也是房。”謝明端逼視她:“說,為什么見他,大白天的把門關(guān)上是想干什么?你私底下見一個大男人,就不怕我誤會?” “你要是真的誤會了,也不會這個樣子來問我?!本钢袷箘懦榱顺槟_,沒抽出來,怒目而視:“你放開啊,大晚上的夜闖閨房來占我一個老太婆的便宜你愛好怎么這么奇怪?” “我就愛好奇怪,才會喜歡你這個活了好幾百年的老妖精,”謝明端挑起她下巴:“老妖精,告訴我,你今天見那個人都說了什么?” “我在西街有幾家鋪面還有賭坊,都是他在幫我看著的,今天來找我就是來跟我交賬的?!本钢翊蛄藗€哈欠:“這個理由,你還滿意嗎?” 謝明端勉強接受:“還湊合?!?/br> 靖竹趕他走:“行了行了,沒事了就趕緊回吧,我困了?!?/br> “我為什么要走?”謝明端握著她的腳把她轉(zhuǎn)了個圈躺會床上,鐵臂緊緊箍住她身子:“你都能和別的男人獨處待了那么長時間,我才來多大會兒你就要把我往外轟?!彼kU地凝視她:“沈靖竹你老實說,你是不是變心了?” 靖竹:“……” 翻了個身背對他:“大男人整天婆婆mama的怎么比我還像老婆婆?!?/br> 謝明端又湊到她背后:“嘀嘀咕咕什么呢?” 靖竹:“離我遠點?!?/br> 即使兩人同床共枕的第一晚充滿了坎坷,但夜色還是在他們時不時地低聲淺語里緩緩流逝。 第二天早上,靖竹是被謝明端給勒醒的。 他的雙臂緊緊抱著她腰身,力道一緊再緊,捆得她腰上的骨頭都在作痛,偏偏怎么拽他都不松手,靖竹嘆著氣把他叫醒:“謝明端?” 謝明端慢慢睜開眼,對上她可憐兮兮的小臉怔怔問:“怎么了?” “你把手松開!” 謝明端順著她視線下移,看到自己雙臂把她整個人都困在手里便是一驚,忙把手臂從她腰上收回來去掀她衣服:“弄疼你了是不是?快給我看看!” 靖竹:“……”牟足了勁把他的手從自己腰上拿開:“我沒事?!?/br> 謝明端依稀瞥見她白皙的腰身上紅腫了一片,心疼得伸手去揉她腰:“是我不好,我剛才夢見你……” 靖竹好奇道:“你夢見什么了?” “沒什么?!敝x明端力道適中地在她小腰上揉捏了一會兒,見她又闔上眼陷入睡夢才一點點收回手,躺在枕上凝視著她的清麗的面容出神。 他夢見,眼前這個睡相安然的女子撲向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他穿上外袍放輕手腳出門,避開清早打掃的下人們出了國公府,對迎上前的王武冷聲詢問:“查清楚了嗎?” “回殿下,”王武將一張寫滿字的紙雙手奉上:“已經(jīng)查清楚了。沈小姐曾經(jīng)四處云游的事情不為外界所知,所以能查到的消息也不多,只是據(jù)賭坊里的一些下人們說,平安賭坊的老板曾經(jīng)被一位大家小姐從死人堆里扒出來救活,沈平安原本是個無父無母的乞兒,那小姐見他可憐便收容他留在身邊,以自己的姓氏為姓為他取名平安,又將原本的西街賭坊以他的名字重新命名為平安賭坊。” 王武猜測道:“京城里姓沈的小姐不多,但是西街賭坊的下人的確時常往沈國公府里跑,所以那位小姐應該就是沈小姐無疑。屬下以為,沈小姐應該是慧眼識珠,發(fā)覺沈平安有經(jīng)商天賦,所以才將家中產(chǎn)業(yè)交給他管理?!?/br> “平安賭坊應該是靖竹自己的產(chǎn)業(yè)?!敝x明端看完了紙上的內(nèi)容將其撕碎,篤定地反駁道。 “沈小姐自己的?”王武詫異:“可是西街魚龍混雜,沈小姐一個女子,若不依仗家族勢力,怎么可能支撐得起整個臨州城最大的賭坊?” “不要小瞧女人?!敝x明端翻身上馬,抓住馬韁時又語氣不明地說了一句:“再說了,不是還有那個沈平安嗎?” 話里的酸味連王武一個外人都聽得出來,王武也上了馬背,驅(qū)馬追著謝明端的身影朝皇宮的方向而去。 半個時辰后,明華宮。 宮人們將早膳上桌之后被蔣嬤嬤攙扶著坐到桌前,看著滿桌膳食卻沒什么胃口。 蔣嬤嬤觀她神情,抬手盛了一碗清粥放到她面前:“太后,沈小姐可說了,這早上喝粥最是養(yǎng)胃,您口味清,奴婢特意囑咐廚子什么都不要放,就擱了一點糖?!?/br> “哀家不想吃?!碧蠛⒆託獾匕阎嗤胪频揭贿叄粲艄褮g道:“端兒昨天去了沈國公府,也不曉得同靖竹和好了沒有。還有靖竹那丫頭,想去哪兒不好非要往死人堆里跑,也不知道端兒能不能勸住她?!?/br> 蔣嬤嬤直笑:“老奴瞧著,太后憂心地倒是同一件事。” 太后看著她問:“端兒和靖竹和好、靖竹去不去琿州,這擺明了是兩件事,你怎么倒說這是一件事呢?” 蔣嬤嬤笑呵呵地:“太后您想啊,端王殿下昨兒去了國公府,要是他和沈小姐和好了,兩個濃情蜜意的小夫妻把話一說開,沈小姐怕是巴不得和殿下朝夕相對呢,還哪有心思往外頭跑?” “你這么說也對……”太后先是附和,接著又笑著搖了搖頭:“哀家都被你給繞糊涂了。你這道理要是安在旁人身上還算是合情合理,但是擱在靖竹那兒,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br> “老奴愚鈍,不知太后此言何意?” “靖竹那丫頭啊,雖是個女兒家,卻似個男人般有些救世濟民的雄心壯志。往常哪個地方受了災,州縣上是何情形,各地方上賑災還需要多少糧食錢款,她哪次不仔仔細細地跟哀家打聽清楚?她啊,就不是能被男女之情牽絆下的人?!碧罂戳搜凼Y嬤嬤:“你指望她能被兒女之情牽絆止住腳步,那是不可能的。” 蔣嬤嬤想起往日里靖竹行事作風,也悟出了些道道,欲言又止地望著太后。 太后沒什么用膳不說話的忌諱,看她想說又不說的樣子自己都替她憋得慌:“有話你就直說。” “太后,老奴只是不明白,既然您也知道,沈小姐她不是會安于后宅的女子,為何還要堅持為她和殿下定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