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主仆之別
小丫頭態(tài)度堅決,靖竹便不違她的意,點了點頭起身去洗漱,臨上床時發(fā)現(xiàn)燭臺放偏了位置,燭光正映在自己臉上。 她皺眉叫正要出門的綠蟻進來:“把燭臺往外挪一下,光晃得我睡不著覺。” “是?!本G蟻依言做了,“紅泥也真是的,小姐睡覺的時候怕光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怎么連燭臺的位置都擺錯了。” “粗心大意了吧,”靖竹躺到床上,看起來不大在意。 …… 第二天靖竹命綠蟻將藥方送去端王府,得閑后就安生在床上養(yǎng)傷。 她本來傷不重的,但是那天去明華宮折騰了一趟,傷口被她扯開,昨天晚上寫方子時又扯開了一點,現(xiàn)在傷處還隱隱約約泛著疼。 紅泥端了茶盞過來給靖竹品茶,里間另一個小丫頭見了小聲道:“紅泥jiejie,小姐現(xiàn)在身上有傷,喝茶是不是不太好……” “就你管得多,小姐還沒說什么呢,輪的上你說話?”紅泥瞪向說話的丫環(huán)。 “你也說我是小姐,那為什么我還沒說話,你卻先開口了?”靖竹目光投向紅泥,聲音難得帶著些指責。 紅泥被她說的噤了聲,但表情還是不大暢快。 “小姐?!蓖饷嬗腥饲瞄T:“聞伯剛剛讓人送了封書信過來,是給小姐您的?!?/br> “小姐我去取?!奔t泥立即道。 靖竹覷她一眼,點頭。 送信的人明明就在門外,紅泥取信卻遲遲未歸,靖竹讓人出去瞧瞧,被她派出去打探的小丫環(huán)回來后小聲告訴她:“小姐,我剛剛看見紅泥在看您的書信?!?/br> 靖竹冷笑。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紅泥終于拿著書信回來,靖竹接過來看了看,紅泥竟連偽裝都不屑,直接將拆過的信交給了她。 靖竹抖了抖信封,淡色問:“這是怎么回事?” 紅泥面無懼色,理所當然道:“奴婢擔心有人在給小姐的信里放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所以先替小姐打開看了一下?!?/br> 另一個小丫環(huán)都被紅泥牽強的理由驚呆了,還沒見過有人敢如此不把小姐放在眼里的,做錯了事還如此囂張,都不怕小姐罰她的嗎? 靖竹臉上并沒有太大的憤怒之色:“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問都不問一句,就敢私自拆開我的書信?” “小姐,咱們主仆二人情同手足,奴婢只是擔心您受傷害拆個書信而已,”紅泥驚異地看著靖竹,好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這不過分吧?” “和我jiejie情同手足,你也配?”沈靖玉眉目如霜地走進門,看著紅泥的眼神好像在看螻蟻。 “小姐……”沈靖玉來者不善,紅泥臉色一變,可憐兮兮地望著靖竹。 靖竹揉了揉額心,“大白天的就來礙我的眼,如此不拿我當回事,我這里是不能留你了?!本钢駭€著眉:“紅泥,你去外院做粗使丫頭吧,若是你能有所進益,我再考慮將你調(diào)回來?!?/br> 紅泥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小姐,我可是你的貼身丫環(huán),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你怎么能這樣對我?” 沈靖玉以前見過紅泥,卻不知道jiejie的貼身丫環(huán)如此沒皮沒臉,氣的身子直打顫:“自恃有功就敢在主子面前做事狂妄,也就是我jiejie脾氣好才會這么輕松就放過你。我要是jiejie,直接把你賣到青樓楚館或者亂棍打死,看你還敢不敢再不拿我jiejie當回事!” “不必理她?!本钢窨聪蛏磉叺难经h(huán):“去把紅泥送下去吧,交給外院的張嬤嬤看管,她會教紅泥怎么做人?!?/br> “是?!毙⊙经h(huán)乖巧地點了點頭,扯著紅泥的胳膊就出去了。 沈靖玉端著今天給靖竹親手做的補血粥食拿出來:“jiejie,我今天起了個大早專門給你燉的,我還特意放了紅棗呢,你嘗嘗?!?/br> “好?!本钢窠舆^碗放在唇邊聞了聞,“很香。” 長姐平時很少對自己這樣和顏悅色,沈靖玉興奮極了,“香的話jiejie你就多喝點,你要是喜歡,我以后天天做給你喝?!?/br> …… 綠蟻送完書信回府,才進閑云閣就被一人攔在了門前。 “紅泥?”綠蟻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人,若非是對方與紅泥一模一樣的五官,她都要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和自己朝夕相處的好姐妹。 ……自己臨出門前紅泥還一身淺綠色裙子蹦蹦跳跳嗑瓜子吃零嘴呢,怎么才一個多時辰的功夫就灰頭土臉的了? “你這是怎么了?”綠蟻幫紅泥拍了拍身上的灰,問道。 “今天早上小姐收到了一封信,我?guī)退⌒艜r擔心有人在信封里使壞,所以就先打開看了看,小姐因為這件事覺得我沒有聽她的命令,所以罰我到外院做灑掃丫環(huán)。那個老嬤嬤壞死了,一直罰我做臟活累活,我都快累死了?!?/br> 綠蟻里里外外將紅泥看了好幾圈,直把紅泥看得渾身不舒服:“綠蟻,你這樣看我做什么?” “我只是在想,要不是你這副皮囊,我簡直要認不出你是我的紅泥jiejie了?!本G蟻囁嚅道。 “你這是什么話?”紅泥不敢相信:“綠蟻,我們可是好姐妹啊,小姐這樣欺負我,難道你就不為我說兩句公道話嗎?” “什么是公道話?”綠蟻盯著紅泥雙眼:“公道話的意思是說,你明明沒有做錯事情,卻有人認定了你是錯的,有人站出來為你公正地分辨對錯??墒悄隳??!本G蟻呵笑一聲,臉上說不出的諷刺:“小姐是主子,我們是奴才,你一個奴才竟然敢私自查看小姐的書信,還渾然不覺得自己錯了,這樣我要怎么為你主持公道?” “我只是擔心有人害……” “紅泥jiejie,你是什么樣的人我還不曉得嗎?你一向不喜歡多嘴多言的啊,你最近是怎么了?”綠蟻甚至抬手摸了摸紅泥的額頭,疑心她是不是腦子燒壞了:“整日就知道耍懶偷閑,一天到晚都見不到人,小姐的事情你也不放在心上,晚上擺錯燭臺位置,白天自作主張拆了小姐的信,你是瘋了嗎?” “你才瘋了!”紅泥氣急敗壞地指著綠蟻:“好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因為怕小姐,不敢得罪小姐,所以才落井下石對不對?” 綠蟻幾乎無言以對:“紅泥jiejie,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門外疾步走過來以灰衣嬤嬤,看著紅泥的背影怒斥:“死丫頭,你的活都做完了嗎?怎么跑到小姐這里偷懶?” “我沒有我沒有?!奔t泥已經(jīng)被這張嬤嬤,她做事時只要稍微停一下就會被拳打腳踢,她耍賴不干了,張嬤嬤就用鞭子可著勁得抽她,一點情面都不留,在這老嬤嬤面前紅泥可不敢端著,匆忙轉(zhuǎn)身的時候被石子絆到摔倒在地上,她也不敢叫疼,連滾帶爬地往外跑:“我馬上去掃地,馬上就去?!?/br> 張嬤嬤這才滿意,對綠蟻點了點頭,不緊不慢地追著紅泥走了。 綠蟻感覺今天的事從里到外都透著奇怪,可是到底哪里奇怪她自己也說不準,撓了撓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嘆了口氣回去跟小姐交差去了。 “端王殿下收了藥方,還讓奴婢給小姐帶一封信回來。”靖竹喝完粥煮好沈靖玉和伺候的下人們被靖竹先后打發(fā)了出去,綠蟻終于尋到空隙向靖竹稟報此事。 “與外男私通書信可是私相授受?!本钢窆室鈬樆>G蟻:“你怎么還敢?guī)退麄餍沤o我,就不怕我因為這封信名聲盡毀嗎?” 綠蟻笑瞇瞇地道:“奴婢知道啊,所以奴婢就沒收端王殿下的信,什么都沒拿自己回來了?!?/br> 靖竹贊賞地摸了摸她的腦袋:“這次差事做的不錯?!?/br> 得到夸獎,綠蟻高興的不得了,想到和你的那樁糟心事又忍不住朝靖竹道:“小姐,我覺著紅泥jiejie最近有點不對勁?!?/br> “是嗎?”靖竹問她:“哪里不對勁?” “所有地方都不對勁?!本G蟻道:“平時紅泥jiejie很細心很勤快的,可是自從前兩天開始,她就一天比一天懶,就連小姐房里的活都不做,點個燭火也要人三催四請,而且她每次都把燭臺放錯位置,我想不通,按紅泥jiejie那么謹慎的性格,應該不至于犯這點小錯啊。” “紅泥自然不會犯這點小錯。”靖竹贊同道:“真正的紅泥自然不會這樣以下犯上,但若是假的呢?” “假的?”綠蟻懵懂道:“什么意思啊?” “沒什么?!本钢駸o意細說,拍拍綠蟻肩膀道:“找人盯緊紅泥,她的一舉一動都不要做過?!?/br> 綠蟻隱約明白些什么,眨巴著眼睛:“是?!?/br> 綠蟻走后,靖竹又走到床前,從枕下翻出一封書信。 謝長華派人送禮那日靖竹特意去那堆禮品前翻了翻,陶然哥哥從不做無意義的事情,他既然讓人送了東西過來,那這堆禮品里就一定有秘密。 她親自在小山似的禮品堆里翻出了一個首飾匣子,而那首飾匣子的夾層里,藏著一封書信。 幾位長老派來的人沒能將冷芙蕖送回凌云山就被后者伺機找回身體逃脫了,褚氏意識恢復,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送回來太平谷。但冷芙蕖行蹤不明,目前凌云山眾人正在全力查找。 謝長華和靖竹都猜測,冷芙蕖極有可能故技重施。 冷芙蕖和靖竹不共戴天,所以目標一定還在靖竹身上。靖竹在收到信件后開始關(guān)心身邊人的一舉一動,最后在性情與從前迥然的紅泥身上發(fā)現(xiàn)了異常。 真正的紅泥會對她的一切事無巨細,而不是每天像個大爺一樣坐在院子里嗑瓜子。真正的紅泥恭謹內(nèi)斂,而不是行駛招搖無所顧忌。靖竹和紅泥相處了那么多年,怎么會連紅泥如此明顯的不同都發(fā)覺不出來。 但為了以防萬一,靖竹還是試了一試。 她故意讓人當著紅泥的面送了一封無關(guān)緊要的信過來,如果冷芙蕖在紅泥身體里,那她一定做賊心虛,擔憂這封信是謝長華送過來提點自己的,然后拆開信件查看內(nèi)容。 果不其然,偽裝作紅泥的冷芙蕖上鉤了。 冷芙蕖還是太急了,她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才將靈識投入到紅泥身體里就開始在太后面前賣弄心機,意圖引起太后對她的反感。 結(jié)果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一開始就被靖竹發(fā)覺了身份。 現(xiàn)在敵在明我在暗,靖竹就不信玩不死她。 …… 太子府。 “幾位長老仔細查問過當日押送冷芙蕖回山的幾人,發(fā)現(xiàn)其中有一人是當年大長老的愛徒,和冷芙蕖關(guān)系熟稔?!币幻滓履凶诱驹谥x長華不遠處,低下頭慚愧道:“就是他趁著大家休息的時候暗中幫助冷芙蕖逃脫。屬下等現(xiàn)已將此人處死。但冷芙蕖之事追根究底還是屬下看護不周的緣故,請主上責罰?!?/br> “找到冷芙蕖之后,自己去云懲堂領(lǐng)罰?!敝x長華道指尖搓了搓面前展開的書頁,驀地道:“找人盯緊沈國公府,尤其是閑云閣,冷芙蕖八成會再動用禁術(shù),附身在閑云閣的下人身上?!?/br> “冷芙蕖上次動用禁術(shù)遭受反噬,已經(jīng)傷到了根本,再次以身犯險,她不要命了?” “仇恨會蒙蔽人的雙眼。”謝長華將書合上,“叮囑前去沈國公府的暗衛(wèi),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證沈小姐安全。” “是?!蹦凶硬懦雎?,門外便有人輕輕叩響了門:“太子殿下?!?/br> 謝長華朝男子揮揮手,后者身形一動,頓時如鬼魅般消失在書房里,謝長華拿了本折子放到面前,“進來?!?/br> “殿下?!碧痈耐豕芗疫M門,行禮后張口道:“永樂候求見?!?/br> “永樂候?”謝長華乍一聽這個稱呼愣了愣,記起是他名義上的側(cè)妃劉氏的父親,木著臉道:“有問過他是什么事情嗎?” “這個,”王管家有些為難:“人家畢竟是侯爺,奴才開口問這個似乎有些失禮?!?/br> 謝長華抹了把臉,忙碌了一整夜腦子都有些鈍住了:“請他過來吧?!?/br> 永樂候很快被王管家引了進來,下人奉上茶盞。